第370章 晚來欲雪（2）

  金鑾殿上一片難堪的沉默。

  隨著夏鈺那清淡無情的聲音落下，整個金鑾殿也陷入沉默之中。

  冷靜而低沉的話語一聲聲一句句，說的都是穆沉嵐的清白無辜，說的都是幕後黑手的狠心陷害，說的都是真凶的身份究竟何在。

  “所以，”陰沉著嗓音，率先打破金鑾殿上尷尬沉默的是早已鐵青了面色的周宰相，“安王殿下的意思是，您覺得昭妃娘娘才是殺害安貴妃的真正凶手？”

  “不是本王覺得，而是證據確鑿。”

  嗓音淡漠依舊，夏鈺一字一頓地糾正了周宰相那企圖混淆是非的結論。

  “哼，這鬧了半天，皇上您還是最後選擇了偏向穆家。也是，穆家家大業大，世代將軍，手握兵權，倒是老臣這個文臣所不能比擬的了！”

  冷笑出聲，周宰相毫不客氣的指責出聲。

  “周宰相，你怎麽能說這麽大不敬的話！”

  沒等夏銘開口，站在一旁的大臣便憤憤然地開了口。

  “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你我皆是臣子，周宰相你的話裡怎麽能有那樣不好的暗示？！”

  “暗示？王大人，我倒是不知道你這麽瞧不起我周某人，我方才那是暗示嗎？我剛剛的話，說的是明明白白！”

  嗓音提高了幾分，周宰相今天徹底不打算再有所偽裝。

  從皇上夏銘給安王夏鈺定了破案的日子那一天起，他就已經做好了兩手準備。

  若是夏鈺沒有查明真相，那就再準備的更加周全一些再動手，若是夏鈺戳穿了真凶是誰……

  那就休怪他不留絲毫情面的動手了。

  “周宰相你！你這是，這是要！”

  急火攻心，王大人抬手指著周宰相半天，終究是沒有敢將那句話“謀反”的話說出口，只是將擔憂的目光投向了龍椅之上的夏銘。

  然而迎接他的，卻是夏銘一臉平靜的沉默。

  而就是這樣平靜的沉默，卻是讓王大人的心裡不由得“咯噔”一下，似是看透了今天這朝堂上詭異氣氛的背後，究竟所為何來。

  “我是要什麽？王大人，你的話要麽就說清楚，要麽就別說，不要欲言又止，平白的辱沒了我的名聲！”

  皺了皺眉頭，周宰相今天是鐵了心的誰都不放在眼裡。

  “周宰相，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這可是你那天在朝堂上口口聲聲說的，如今犯罪的凶手是昭妃，”說話的語氣頓了頓，夏鈺的目光中帶了幾分輕蔑，“怎麽？周宰相就打算不認帳了？”

  “誰不知道你安王殿下向來與穆家交好，這案子當初就不該交到你的手裡！”

  將矛頭掉轉到夏鈺的身上，周宰相的嗓音愈發冰冷起來。

  “現在後悔也晚了。”

  點點頭，夏鈺眼神裡的輕蔑之意更甚。

  “皇兄，臣弟的任務已經完成，如何處置眾人，還請皇兄定奪。”

  將目光轉向坐在龍椅上的夏銘，夏鈺淡然的語氣裡，帶了幾分篤定的味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會到來的事情總會來，再拖延也沒有什麽用。

  不如，早下決斷。

  “既然安貴妃被謀害一案人證物證俱在，皆能證明凶手是昭妃周妙依，那就依照大胤律法依律處置：
  褫奪其昭妃稱號貶為庶人，暫且關押至天牢，等到問訊畫押之後處以極刑。”

  嗓音冷冷淡淡，夏銘一字一頓的出聲，絲毫沒有要留任何情面的意思。

  “皇上！”

  怒吼出聲，周宰相在聽到“處以極刑”的一瞬間面色驟然一黑，立刻面向了龍椅之上的夏銘。

  “昭妃娘娘在您身邊侍奉這麽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您怎麽能說處斬就處斬呢？這麽多年的情分，皇上，您就一點兒都不顧忌了嗎？！”

  雙眸發紅，周宰相的聲音不由自主地又拔高了幾分。

  “情分？”冷笑一聲，夏銘居高臨下地看著周宰相，冷冷地道：“朕若是看在與昭妃這麽些年的情分上繞過她，那朕與安貴妃這麽多年的情分呢？又要置於何地？”

  “可是皇上！逝者已矣啊！生者總是要留情三分的啊！”

  接口出聲，周宰相今天的表現沒有一分一毫的是沉住了氣，那些該說的，不該說的話，他或明或暗的全都說了出來。

  “活人的情分？先前你們將凶手的嫌疑人定在嵐貴妃的身上時，又何曾說過要讓朕顧念與嵐貴妃的情分？！”

  聲音裡的嚴厲不由得更加重了幾分，每每提及穆沉嵐的事情，夏銘的心裡就總是湧起一股子惱火，雖然他知道，他自己更多的是在惱火他自己。

  “說到底，皇上還是在偏向穆沉嵐，偏向穆家不是嗎？”

  神色一變，周宰相的聲音也沉了下來。

  “那當初還說什麽要徹查案件，捉拿真凶，如今看來，老臣倒覺得，我們周家的女兒會不會才真的是這起案件裡的受害者，才真的是被陷害的那一個。”

  “周宰相，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你今天說話越來越過分了，你知不知道你自己的身份？！”

  站在一旁聽不下去，明知道今天的事情肯定有貓膩在背後，然而王大人仍舊是忍不住地站了出來。

  “身份？我是什麽身份還用得著你來提醒？”

  冷笑一聲，周宰相看著王大人的目光裡帶了幾分不屑與之交談的意味。

  “再說，我說的話有錯麽？皇家不就是仗著自己是皇家，有皇權，到處隱瞞事實真相，包庇想要包庇的人嗎？

  從前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以後肯定也還會是這樣！這就是皇權，這就是人人都想要的皇權！”

  拔高的嗓音裡充滿憤怒，周宰相雙眸通紅，話裡話外顯然已經不僅僅是眼前的這樁案子。

  “周傅康，注意你的言辭！”

  沉沉的嗓音沉沉的面色，夏銘陰鷙的目光直直地盯著站在堂下的周宰相。

  “我的言辭？！我的言辭怎麽了？難道我說的話有錯？二十年前的那樁事情，難道不就是我說的這樣？！”

  憤憤然出聲，周宰相終於說出了一直埋藏在心裡的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