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審問（3）

  顯然，對夏鈺估量錯誤的人，不止夏衍一個。

  前一刻還覺得勝券在握而有些得意放松的井岩，下一秒便渾身重新緊繃了起來。

  他目光直直地盯著夏鈺，咬牙道：

  “你威脅我？”

  “嗯，就是威脅你，你要怎樣？”

  承認得十分爽快，夏鈺臉上絲毫沒有半分愧疚的自覺，反倒是讓井岩一時之間沒了話說。

  站在一旁的夏衍很想笑，卻是死死地忍著，還好地牢裡光線昏暗，顯不出他那憋紅的面色。

  “我把知道的情況都告訴你們，可以。

  但是，我要見田然。”

  沉默片刻，井岩沉著聲音對著夏鈺出聲說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在黑暗中待久了，所以變得目光十分敏銳，在夏衍無聲失笑的那一瞬間，他的目光精準無比地投了過去。

  “我說過會跟你講條件嗎？”

  絕情的話語中沒有絲毫回旋的余地，夏鈺卻是將目光瞥向了站在一旁的自家七弟。

  夏衍不由得直了直自己的腰背——光線明明這麽暗，他們怎麽一個兩個的，都能看到自己？
  “但是你想知道聽雨樓的情況，而我恰好知道。”

  沒想到夏鈺拒絕得這麽乾脆利落，井岩愣了愣，方才再度開口說道。

  盡管他已經很努力地讓自己保持著看起來仍然站在優勢的地位，然而那急躁而慌亂的樣子，卻在夏鈺銳利的目光下無所遁尋。

  此時此刻，他已然是處於頹然退敗之地而無可挽回。

  誰讓，他自己心裡有所不甘，有所求呢？

  “我連你們聽雨樓起內訌，幫派之間互相殘殺都知道，你覺得，我還在乎你知道的這一丁點兒情報麽？”

  淡漠的嗓音裡盡是輕蔑之意，夏鈺將先前從黑衣殺手烏寧那裡得到的消息，亦真亦假的說了出來。

  那故意表現出來的絲毫不將他放在眼裡的姿態，那故意透露出自己無所不知的能力，皆是夏鈺的攻心之計。

  兩廂堅韌之人相互較量，誰先慌亂，誰先急躁，那誰就會輸的一敗塗地。

  “你，你怎麽會知道……”

  話語戛然而止，顯然，他知道自己不該表現出這樣的驚訝。

  然而卻是為時已晚。

  井岩抬頭看著坐在他不遠處的夏鈺，那一派悠閑的姿態，那一派諸事皆掌握於手的神色，不禁讓他心下有那麽幾許的慌亂。

  “說了，我能讓你在牢裡接下來的日子過得舒服點兒。

  不說，我也不在乎晚個一天半天的知道消息。”

  淡淡地抬眸看了井岩一眼，夏鈺從椅子上站起身來，一面向著地牢大門的方向轉身，一面在口中道：
  “你自己慢慢考慮，我們就不奉陪了，這地牢年久失修的，又濕又潮，真是難捱。”

  說著，夏鈺便挽起了言瑾的手，示意另外兩個人一起跟著自己離開地牢。

  蘇懷雨和夏衍自然沒有不聽從的道理，也是一起動身向外走去，然而他們的身子還沒離開椅子一米遠，便聽到身後井岩那暗啞著嗓音的“等一下”。

  蘇懷雨下意識地停下了腳步就要回頭，耳畔卻是忽然響起了夏衍那壓低了的聲音：

  “別回頭，繼續走。”

  蘇懷雨愣了一下，還是抬起腳步聽話的繼續往前走，然而心裡卻不由得浮起幾分隱隱的擔憂。

  他們這樣不理不睬的離開真的沒問題嗎？

  要是惹惱了井岩，讓他鐵了心的不肯開口怎麽辦？
  “你站住，我說，我說還不行嗎？！”

  身後傳來的是再也沉不住氣的喊聲，伴隨著那鐵鏈被劇烈晃動的聲響。

  夏鈺離開的腳步微微頓住，轉過身去看著井岩，道：

  “我不講任何條件。”

  “我不提條件！”

  幾乎是要吼出聲來，井岩方才的傲慢態度瞬間不見。

  那樣忽如其來的迫切和急躁，讓跟在夏鈺身邊的言瑾，不由得有些摸不著頭腦，轉眸向著蘇懷雨看去，後者也是一臉的茫然。

  只有站在昏暗處的夏衍，一臉的了然，又一臉的揶揄壞笑。

  夏鈺淡淡地瞥了夏衍一眼，調轉身子，重新回到了井岩的面前。

  候在一旁的侍衛看著他的目光，走上前去給井岩喂了點兒清水。

  井岩喝得狼吞虎咽，仿佛渴了千萬年的模樣，就連被水嗆住了不停的咳嗽，那喝水的動作仍舊是不肯聽下來。

  言瑾看得更加茫然而奇怪，轉頭看向身邊的夏鈺，卻也在他那淡漠沉靜的臉龐上看不出什麽來。

  “你想知道什麽？”

  喝光了水，井岩喘息的聲音粗重而渾濁。

  “所有你知道的。”

  仍舊是惜字如金，夏鈺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化。

  “我知道的……”井岩苦笑了一下，又道：“我知道的，未必比你知道的多多少。

  你調查到的消息沒錯，聽雨樓的的確確是我們這個殺手組織的據點。

  我們每次接到要出任務的通知，都會在指定的時間去聽雨樓報道，然後會有相應的層主給我們派發任務。

  而像我這樣在聽雨樓做了很久的人，一般會有固定的層主，他們也會幫我們挑選合適的任務。

  同樣，我們任務做完之後，也會回去向他們回報，然後拿報酬。”

  “你們之間都怎麽聯系？”

  嗓音微沉，夏鈺出聲問道。

  “發訊息，留記號，不同幫派之間有所不同。

  我的層主跟我聯系的時候，會在巷子末端的牆上畫上五芒星的記號，旁邊標注的數字，就是去將他的時間。”

  喘息中的粗重不似方才那般濃烈，井岩一五一十地出聲答道。

  “我知道的另外一種方式，就是靠信號彈來傳遞消息。

  信號彈是暗青色，很小，一般在後半夜的時候，於城外西南角的叢林裡放出來，很不起眼。”

  頓了頓嗓音，井岩又多說了幾句夏鈺不曾問過的內容，顯然，他是故意的。

  “聽雨樓內的幫派不和，為什麽？”

  假裝沒有聽出井岩話中的故意，夏鈺繼續看似轉移話題的出聲問道。

  他沒有問，他卻自覺地補充回答了這麽多，顯然，那個用信號彈來傳遞消息的，應該是另外一個幫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