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審問（2）

  地牢之中光線昏暗，潮濕陰冷，牆壁上甚至都能看得到那顆顆滲出的水珠。

  跟著夏鈺一路走到地牢的最深處，眼前的場景不由得讓言瑾的心中一陣訝異。

  夏鈺說過，那灰衫殺手用了拚命的打法，傷得很重。

  但她卻從未想過，他會傷得這樣重，渾身上下血跡斑斑，站在那裡遠遠地看去，她甚至看不出來，他衣裳原本的顏色。

  然而她更加沒有想到過，傷得這樣重，他卻依舊硬撐著站在那裡。

  “你們刑獄司的大夫，醫術確實不錯，你看，我都已經能夠漲起來了。

  頭腦偶爾不清楚的時候，我還以為自己是被你就下來的人。”

  口齒含糊不清，那灰衫殺手鼻息粗重，艱難地出聲。

  “井岩？”

  夏鈺面無表情，從嘴裡吐出兩個字來。

  灰衫殺手滿是傷痕的臉上明顯得一怔，他停了片刻，方才笑道：

  “這麽多年沒人提到過這個名字，我都已經快要忘記，這是在喊誰了。

  不過，你能知道這個名字，也就是說，你們已經見過她了？
  她能幫你們抓到我，還真是厲害。”

  井岩暗啞的嗓音裡帶了些許說不上來的情緒，言瑾聽著像是苦笑，卻又仿佛是無盡的諷刺。

  只是，他又憑什麽覺得自己悲苦？他又憑什麽來諷刺田然？

  “你覺得你自己很委屈是麽？又或者是，覺得你自己才是受到傷害的那一個？”

  忍不住地開了口，言瑾對著井岩出聲說道。

  被縛住手腳的井岩沒有回答，只是眯著眼睛看她，眸子裡盡是一片血紅之色。

  “是她背叛了我，我那麽愛她，可她一次又一次的背叛了我！

  我現在隻後悔，當初沒有直接殺了她。”

  沉默片刻之後，井岩忽然開了口，暗啞陰測的嗓音在潮濕的地牢裡回響，帶著幾分滲人的寒意。

  “她背叛了你？你一直覺得她背叛了你？你簡直是不可理喻！”

  黛眉緊蹙，言瑾的心裡忽的騰起一股怒氣。

  “在你和田然之間，明明是你先背叛了她！

  且不說你們當初的年齡那麽小，那些所謂的山盟海誓，到底有幾分真正的明白在其中。

  就單單說你狠心扔下她一個人那麽多年，一點兒音訊都沒有，她憑什麽就要一直為你等下去？

  她憑什麽，就不能尋找自己的幸福？

  難道你要是死在外面了，她就活該一輩子為了小時候那個懵懂無知的誓言，獨守空房一輩子嗎？”

  “對！她就應該！她當初答應我的！她就應該！”

  似是沒想到會有人反過來指責他一般，井岩的情緒瞬間也有些激動起來。

  暗啞的嗓音被忽地拔高，那綁在手腳上的鐵鏈被晃動著發出了嘩啦啦的聲響。

  “她應該？哪裡有那麽多應該？！”

  怒極反笑，言瑾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看著井岩那一臉的憤憤不平，繼續道：

  “你憑什麽只要求別人對你付出，而你自己卻從來隻考慮你自己？
  你覺得田然應該遵守她當初的誓言，這一輩子無論你身在何方，無論你是是生是死，都要隻守著你，只等著你，那你呢？
  你遵守你當初的諾言了嗎？

  當初是誰發誓要永遠守在她的身邊，照顧她，保護她，讓她永遠開開心心的？
  你做到了嗎？！你一走就是十幾年的杳無影訊，你做到了你的承諾了嗎？！
  又或者，你當初跟著別人毅然決然地為了你自己所謂的前途走掉的時候，你有想過你當初自己親口許下的承諾嗎？！

  你有考慮過田然的感受嗎？
  口口聲聲說愛她，卻在那樣重要的時刻連想都沒有想到她。

  自己說過的承諾都是一句空話，你憑什麽要求別人遵守諾言？！
  你以為你是誰，憑什麽全世界都要圍著你轉？！”

  語氣裡的憤怒之意愈濃，言瑾怒氣滿滿地盯著眼前的井岩。

  “自私自利、冷酷無情、懦弱膽小，為了自己心裡的那點兒齷齪小心思做出傷害別人的事情，反倒是振振有詞的把自己說成是可憐的受害者。

  簡直就是個懦夫！”

  虧得她剛剛走進牢房，看到他渾身是血卻還硬挺著站在那裡的時候，心裡有那麽一瞬間的被他那副硬漢的樣子所震撼。

  此時此刻想來，她倒真覺得是一種極大的諷刺。

  “放屁！你才是個懦夫！

  我十幾年殺人如麻，從不眨眼，我是個懦夫？！
  我是個懦夫？！

  你才是懦夫！你是個瞎了眼的懦夫！”

  身為一個以冷血無情為驕傲的殺手，可以受傷，可以流血，甚至可以死亡，但卻絕對不能容忍別人說自己一句“懦夫”。

  井岩的情緒霎時間愈發激動了起來，懸在空中的鏈子“哢哢”作響，他血紅著雙眸，仿佛下一刻就要掙脫鎖鏈衝過來。

  然而言瑾卻沒有後退半步，甚至沒有露出片刻畏縮害怕的神情。

  她只是漠然的看著掙扎憤怒不休的井岩，一字一句的繼續道：
  “如果不是懦夫，你為什麽要殺死那麽多無辜的女孩兒？

  還費盡心力的將被害身亡的她們，全都打扮成田然最喜歡的樣子，而不去直接面對田然？
  你不是懦弱膽小是什麽？
  你不是懦夫是什麽？”

  只要一想起，那三個無辜少女的累累傷痕和生前所受到的非人折磨，言瑾心頭的怒火，就讓她恨不能衝上前去狠狠扇他兩個巴掌。

  只是卻於事無補。

  “我沒有！我不是！我不是！”

  惱羞成怒的神色愈發明顯，井岩激烈的掙扎，讓那才剛剛止血不久的傷口又重新裂開。

  鮮血和著汗水順著手腕順流而下，他卻渾然不覺，口中只是一句句地否認著。

  “你沒有什麽？你沒有殺死那三個無辜的女孩兒麽？你沒有在她們生前殘酷無情地折磨她們嗎？”

  逼問聲聲，言瑾看著他的一雙眸子幾乎都能噴出火來。

  “我殺了她們，她們是我殺的！
  我做的事情我承認，她們每一個都是我殺的，誰讓她們長得跟她那麽像？！

  我敢作敢當，我不是懦夫！”

  嘶吼出聲，井岩無知無覺地便認了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