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泣血的復仇（15）

  “那孩子是個苦命人。”

  沉默了良久，金媽媽忽而又主動地開了口，只是話音落地之後，自己又先半是苦笑半是自嘲的搖了搖頭。

  苦命人，陷入這青樓裡的姑娘們，有幾個不是迫於生計的苦命人？

  那年夏天風小，頭頂的日頭髮瘋一樣的暴曬著一切，令天地之間盡是一片滾燙滾燙的感覺。

  她一如往常的站在後院裡抱怨了一句天上的太陽快要將她的妝容曬花，那無事從不打開的偏門，被人有節奏的從外面敲響。

  她知道是有慣熟的生意夥伴來了，便著了人去開門。

  偏門打開，那敲門的果然是那劉姓的男子，而他的手裡，還帶著一個已經滿臉淚痕和悲傷的姑娘。

  但卻仍舊能夠讓人看得出來，這個一個很漂亮的姑娘。

  起初，她是不太願意收人的，這樣年歲大的姑娘，一般都很難調教，甚至會引來什麽麻煩。

  然而卻抵不過那劉姓男子的千般遊說，還有那姑娘那一副爛若桃花的容貌。

  檢查，談價，簽賣身契，交接姑娘，她將這一套內容做的無比流暢。

  甚至於連這姑娘最初的以死相拚，她都做好了應對的準備，只是彼時的她卻沒有想到，這個滿臉頹然的姑娘，竟然沒有想象中的大哭大鬧。

  那姑娘只是坐在關著她的小屋裡默默地流淚，一臉的頹然，一臉的蒼白，一臉的絕望。

  那模樣讓她這個見慣了尋死覓活的人，心裡都莫名地跟著一沉，又一沉。

  而那姑娘卻是很快的就適應了青樓裡的生活，明若春光的容顏加上她向來就彈得一手好琴，這個自己給自己起名叫做“子惜”的姑娘，很快便在這醉紅樓名聲大噪起來。

  只是那時候的她心中好奇不減，曾悄悄去找那劉姓男子問過這姑娘的身世來源，畢竟這麽不吵不鬧地就進入青樓的女子，她做老鴇這麽多年，幾乎就不曾見過。

  熟料不問還好，問過之後，她那本就有些發沉的心裡，更加的沉重了幾分——

  將子惜狠心賣入青樓的，正是她滿心愛慕、全意眷戀的未婚夫婿！

  那未婚夫婿一早同子惜家中定了親事，又一早的就提了自己要到外地求學之事。

  雖說若是遇到這樣的情況，女子都是要守在娘家閨閣，等著未婚夫婿求學歸來再成親事。

  然而彼時的子惜家中，只有一個生了妹妹的後母和一個對她甚少關心在意的父親。

  於是子惜便被家裡推著出了門，跟在她那未婚夫婿的身邊一起出門去“求學”，卻不知她這樣一走，便是踏上了一條再沒有回頭的道路。

  那未婚夫婿起初對子惜十分得不錯，殷勤照顧，你儂我儂，甚至頗有規矩節製的，在即便是他們只有一輛馬車可以歇息的情況下，自己寧願忍受著樹林裡的寒風瑟瑟，也要顧及著子惜的名節，讓她一個人睡在馬車之中。

  漸漸的，那本就傾出一顆芳心的少女，便是徹底的讓自己沉淪在了那未婚夫婿的身上。

  就當子惜如同所有的少女一般兀自做著夫唱婦隨、恩愛不移的美妙夢境時，那向來溫柔有加的未婚夫婿卻忽然變了臉。

  不但將她關押在黑暗窄小的房間，還一連兩天都幾乎不給她什麽吃食，任她哭鬧、喊叫、質疑、害怕，全都無所動容。

  那個時候的子惜獨自一人待在黑漆漆的小屋裡，腦子裡想的不是那個男人對自己起了什麽壞心，反而是不斷地反省自己，反省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麽事情，惹得自己的未婚夫婿生了氣、傷了心。

  她口口聲聲地喊著自己會改正錯誤，卻直到那未婚夫婿將那劉姓男子領到她面前，當著她的面毫無顧忌的談論賣掉她的價錢時，子惜方才徹底的反應過來，那個男人到底要對自己做些什麽。

  巨大的震驚和難以置信過後，認清事實的子惜自然是抵死不從。

  盡管那個男人和劉姓男子早就有所準備，卻還是差一點兒被生性剛烈的子惜得逞，然而，她終究是敵不過兩個男人的壓迫，在求生不得、求死無能的最後，陷入了絕望的頹然之中。

  然後，便是到了金媽媽最初見到她的那個場面。

  “子惜的這些過往，都是她後來有一搭沒一搭跟別人聊天的時候說出來的。”

  歎息著將往事講完，金媽媽對著言瑾出聲說道。

  畢竟青樓裡命苦的姑娘多，大家沒事的時候就愛相互聊聊天、訴訴苦，再相互鼓勵、相互安慰一下，才能撐起每天的笑靨如花。

  “但子惜說這些的時候都很平靜，我們一直以為她已經將這些事情放下了、看淡了，卻是沒想到，她的心裡竟然一直記著，一直恨著……

  都怪我，要是我能早發現一點兒，或許就不會走到現在這一步……”

  重重地歎了口氣，金媽媽搖了搖頭，臉上浮起幾分自責之意。

  因著子惜同她自己的身世遭遇有那麽幾分相似，金媽媽一直是對她十分同情和照顧的。

  如今眼看著子惜一步一步走錯了路，她卻沒有及時發現、及時將子惜拉回來，以至於走到了今天這般不可挽回的田地，金媽媽的心裡，還是有些怪自己的。

  面對著臉上充滿自責和歎息的金媽媽，站起身來向外走去的言瑾只是深深地歎了口氣而並沒有說話。

  子惜，子惜，望你珍惜。

  然而，卻沒有一個人肯珍惜她，包括，她自己。

  ……

  遠處傳來的腳步聲急，一陣緊似一陣，似乎是出了什麽了不得的大事。

  下意識地就抬頭向著身邊的夏鈺看去，言瑾沒等晃神，一個年輕地捕快便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

  “殿下，言姑娘，醉紅樓裡那個叫做子惜的姑娘，跑了！”

  一臉的焦急萬分，那捕快連氣息都不曾平複，就對著夏鈺和言瑾開了口。

  跑了？！
  幾乎是同時抬眼向著對方看去，四目相對的一瞬間，言瑾和夏鈺都想明白了子惜究竟為什麽會提前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