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在你門前（3）

  “京城的黃家私下裡原本是支持革新派的，此番革新之舉有用到銀錢的地方，黃家也是出了不少力的。

  而黃家此舉勢必會遭到守舊派的排擠和反對，從我七弟調查來的資料看，從革新之舉推行開始，守舊派就時不時地會給黃家些顏色看。

  但都沒有打到黃家支持革新的態度，畢竟這次出台的新政，對於他們這樣的商人來說，是十分有利的。

  可近來黃家的態度卻有了很大的轉變，雖然他們仍舊沒有明白的站出來支持守舊派，但對革新派的支持已然是沒有如往常那麽積極了。

  你猜猜，這轉變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緩緩地出聲，夏鈺那話裡雖然是個問句，然而答案卻是明明白白的就擺在眼前。

  “所以，柳偉方成了守舊派用來威脅黃家的冤死鬼？”

  不答反問，言瑾的心裡自是對那答案心知肚明。

  “我想，守舊派之所以沒有直接對黃家的人動手，而是選擇了與他們成為親家的柳偉方。

  想來是他們還想留有一絲轉圜的余地，看看將來在黨派之爭中，能不能爭取到黃家的支持。

  畢竟，黃家的財力在京城之中也算是數一數二的。”

  點頭出聲，夏鈺的眉頭微微蹙起，臉上的神色也隨著接下來說出口的話語，而愈發的嚴肅了幾分。

  “有了黃家的例子在先，我就差人留心查了一下卷宗裡的其他受害者，現在查出來一部分，或多或少的都跟朝中或者地方官員有聯系。

  而且，全都是支持革新的官員。”

  “那你的意思是……這個殺手組織，很有可能是為守舊派做事的？”

  沉默了片刻，言瑾將那個不願說，卻不得不說的答案一字一頓的說了出來。

  歷史的洪流淘淘，她向來只知道，每每有革新的舉措被推行，總是有先鋒者會受到阻礙和傷害。

  只是她卻從來沒有想過，革新的代價居然會有這樣真實的生命與鮮血，會有一個個生命無辜枉死，而僅僅，是被人當成是威脅的籌碼。

  “我甚至懷疑，這個殺手組織，最初很有可能就是官場的一部分人培植出來，用以暗中排除異己的。

  然後慢慢壯大，出現了你說的分支，出現了矛盾內訌，這或許，是我們能夠用以瓦解的好機會。”

  嗓音略沉，夏鈺在心裡默默地歎了口氣。

  身為王孫貴族，從小就受著帝王教育的夏鈺自然知道，革新之舉，從來就不是順風順水，而頑固守舊之徒，也從來就不是善良之輩。

  只是當這樣草菅人命的血淋淋的事實就擺在眼前的時候，他的心裡，也沒辦法簡簡單單的就輕松起來。

  “阿瑾，還有一件事我想同你商量。”

  沉默了片刻，夏鈺對著言瑾開口出聲，只是他的眼眸之中帶了幾分不好開口的為難。

  “怎麽了？”

  仍舊沉浸在黨爭和殺手組織的思索之中，言瑾乍一聽到他的聲音抬頭，卻只看到他那欲言又止的表情。

  “我想給你的身邊安排一些人手，在暗中保護你。”

  定定地看著言瑾，夏鈺頓了頓，繼續出聲，道：

  “我知道，你肯定不會喜歡身邊有人跟著的感覺，但是，我實在是不能讓你再一個人了。

  那天發生的事情，我實在是……”

  “好，我同意。”

  沒等夏鈺的話說完，言瑾便點頭應了。

  雖然身邊多了幾雙眼睛看著自己的一舉一動，她確然是很不舒服，然而相比於能讓夏鈺安心，她便情願讓自己有些小不舒服。

  更何況，只是一丁點兒的不習慣而已，久了，不就習慣了？又何必引得他擔心且為難？
  “你……同意了？”

  想好的說辭還有一堆盤桓在腹中，沒想到言瑾會答應的這麽乾脆，夏鈺一時間有些怔愣。

  “嗯，我同意了，不過……”

  故意拖長了語調，言瑾看著夏鈺那又微微緊張起來的神色，一本正經地出聲，道：

  “不過，我可不負責他們日常的飲食起居。

  你也看到了，我家裡就這麽大點兒地方，日常開銷也全都靠著言立在衙門賺的銀子，還有我近來教書的束脩。

  你別說給我派十個八個，就是兩個三個，我也養不起。

  所以，這筆銀子，還得你安王府來出，我可是一分都不肯掏的。”

  說得煞有介事，言瑾面對著已然笑出聲來的夏鈺，本來還想補一句“不許笑，我是很認真的”，然而話說了一半，自己便也忍不住地笑出了聲。

  “放心，他們既然叫做影衛，自然是平日裡見不到的。

  你就當做沒有他們，素日裡該做什麽就做什麽，一點兒都不用管他們，更不用操心銀子問題。”

  好笑出聲，夏鈺抬手揉了揉言瑾的頭頂。

  相聚的時光總是短暫，一天的時間匆匆而過，眨眼便是翌日天明。

  早早的起身梳洗，言瑾打開房門之時，卻仍舊是看到了夏鈺那等在門口的齊整身影。

  今天的他換上了一件蔚藍色的長衫，玄色的腰帶上系著一個淺色的玉佩，墨發高束，整個人精神而爽利。

  “早飯我已經做好了，一起吃過我就走。”

  清俊的容顏上笑容溫暖，夏鈺向她伸出手去，語氣輕松的說著。

  乖巧地將手放到他的掌心之中，言瑾點點頭，跟著他向小廳走去，而今天本來輪休在身的言立，卻是在夏鈺剛剛起身做早飯的時候，便一溜煙兒的跑出了家門。

  一頓早飯吃得異常緩慢，看著坐在對面的夏鈺，言瑾心中似是有許多話要說，卻又是一句都說不出來。

  隻得默默的低頭吃飯，然後聽著他在耳畔忽然化身老婆婆一般的絮叨著叮囑她許多細節的事情。

  有那麽一瞬間，言瑾的鼻子很酸，向來不喜歡哭的她，忽然就發現自己的眼淚變得那麽多。

  然而她還是強行忍了回去，一步一步的送他離開。

  “好了，就送到這裡吧。”

  牽馬走路的身影停頓在那裡，夏鈺輕輕地出聲說道。

  她那始終垂頭不語的模樣，令他的心裡微微有些刺痛，可是，卻不得不離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