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戲子入畫，一生天涯（4）

  “我沒有！我就是沒有！是我殺了青衣不假，隨你們怎麽判罰我一點兒怨言都沒有，我絕對不會不認罪，但我就是沒有嫉妒他！”

  同樣憤怒而起雙手重重地拍著桌子，萬程衣蒼白的臉龐上顯出幾分激動的神色，眸子裡也泛了一絲血紅。

  “那你倒是說說看，你究竟是為什麽要殺害齊先生？！”

  絲毫不肯相讓，范捕頭的聲音總歸是比萬程衣更加洪亮。

  “我……我……”

  咬緊牙關，站在那裡的萬程衣踟躕猶豫半晌，終究是沒有辦法將那個殺死自己此生最為看重的人的理由說出口。

  “是因為安如，對嗎？”

  停下了離開的腳步，言瑾回過身來看著萬程衣淡淡的出聲說道。

  “安……安如？因為齊先生的未婚妻？難不成……難不成萬程衣他也喜歡安……安如？”

  神色瞬間滿是詫異，范捕頭回過頭來下意識地反問出聲。

  “又或者說，是因為齊青衣身邊出現的每一個會取代你在他心裡地位的人，尤其是女人。”

  淡漠沉靜的目光越過范捕頭而徑直落在萬程衣的身上，言瑾對著他出聲說道，絲毫沒有顧忌一旁范捕頭那驚訝的幾乎都要將眼珠子瞪出來的模樣。

  “但我一直有個問題想不通，萬程衣，你選擇殺掉的人，為什麽是齊青衣，而不是那些會取代你的人，比方說，安如？”

  終究是將心裡藏著的疑惑問了出來，無論前世今生，言瑾看過太多因愛生妒的案子，然而大多數人都選擇了殺掉對自己有威脅的人，卻是很少，直接將殺手伸向自己所愛的那個人。

  是啊，所愛的那個人。

  戲子入畫，一生天涯。

  整日整日與那樣的一個人在台上唱著郎情妾意的歌曲，演繹著青梅竹馬的纏綿愛戀，終究是入戲太深而難以自拔，卻又是不知該如何開口，隻願能夠默默的守在他身旁，祈禱著一切能夠一如往常。

  直到，那個齊青衣願意與之攜手共度一生的人出現。

  “你以為，我沒想過要對她下手？只是我若是真的對安如下手，即便青衣他不知道是我做的，他也會傷心難過。

  我不想讓他傷心難過，這麽多年，我每天照顧他、呵護他，把他一路帶到青陽城來，誰但凡讓他有一丁點兒的不高興，我都不會繞過那個人，我自己又怎麽會舍得做些讓他傷心難過的事情？”

  神色陰晴難辨，萬程衣低下去的嗓音裡帶了幾分苦笑的意味。

  “況且，就算殺掉安如，還會有別人不是麽？一切都只是時間問題。

  退一萬步講，就算安如死了之後他不再會有別的女人，那也只能說明，安如在他心裡的位置無可替代。

  不管是安如還是別人，反正，在他心裡的那個人都不會是我。”

  漸漸低下去的嗓音忽然變得有幾分詭異，萬程衣那一直蒼白的臉龐上也浮起幾分奇怪而詭異的笑容。

  “但是，他心裡的那個位置怎麽能不是我的呢？我們青梅竹馬情絲繞，郎情妾意黃昏來，絲絲縷縷纏繞緊，更哪怕……”

  說話的嗓音漸漸變成了輕輕吟唱，一字一句都是那台上的一往情深。

  “所以，”充滿柔情的臉色驟然而變，陰冷寒詭倏忽而來，萬程衣猛地抬頭看向言瑾，一字一頓的狠狠道：
  “若是我得不到他，那就所有人都不要得到好了。起碼，他是死在我手裡的，起碼，他最後一眼看到的人是我，最後一個想到的人也是我，哪怕，那個時候的他心裡對我全是恨意！”

  咬牙切齒卻是滿臉笑意，萬程衣那陰測測的樣子，令站在一旁的范捕頭不由得寒意自腳底升起。

  “你，你是瘋了嗎？”

  “瘋？我沒瘋！你看我哪裡像是瘋了的樣子？！得不到的就毀掉，范捕頭，等你有了心心念念的珍愛之物卻求而不得的時候，你就會知道，我到底是瘋了還是沒有瘋……

  哈哈哈哈哈……”

  陰冷而瘋狂的笑聲在昏暗的審問室響了起來，帶著陣陣回音，令人聽得心驚膽戰，不寒而栗。

  就連站在那裡的言瑾，都不由得有些覺得周身泛起寒涼之意，卻只有夏鈺一個人，眸色冷漠而警惕的看著萬程衣，然後在所有人都沒有來得及反應的時候，忽然衝上前去，奪下了萬程衣忽然從袖帶裡掏出的刀片。

  “還給我！還給我！你把刀子還給我！”

  被製住的萬程衣喊得聲嘶力竭，拚了命的想要伸手去搶那被夏鈺拿在手裡的刀片。

  “把這個拿走，再好好的給他搜一遍身。”

  嗓音淡漠依舊，夏鈺看著呆愣在一旁滿臉震驚的范捕頭，抬手遞給他一個鋒利無比的刀片。

  “是，是，屬下遵命。”

  猛地回神兒，范捕頭趕忙接過夏鈺手中的刀片，卻依舊有些沒有反應過來眼前的狀況。

  萬程衣他這忽然自殺的舉動，又是為了什麽？
  將手裡的刀片處理掉，范捕頭趕忙又招呼人從夏鈺的手裡接過了瘋狂掙扎不已的萬程衣。

  “把刀片還給我，還給我……我要去找青衣，我要去找青衣……這麽多年，他從來都沒有一個人去過哪裡，我要去陪他，我得去陪他。

  萬一他一個人在那邊受了欺負怎麽辦？萬一他一個人在那邊害怕怎麽辦？
  讓我去陪他，讓我去陪他……”

  掙扎的力道漸漸減弱，萬程衣不斷地喃喃出聲，卻是滿臉的淚水流淌不止……

  審訊室外，傍晚臨近。

  眯眼望著天邊金紅色的夕陽，站在青石台階上的言瑾不由得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仿佛要將方才在審問室的鬱燥之氣全都發泄出來。

  “怎麽了？是不是很累？”

  低頭關切的出聲，夏鈺深邃的眸子裡帶了幾絲心疼。

  “我沒事，就是忍不住總在想萬程衣和齊青衣兩個人，在想齊青衣臨死的時候，究竟知不知道自己是緣何死在他最為信賴的萬程衣手中。”

  輕輕地搖了搖頭，言瑾歎息著出聲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