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戲子入畫，一生天涯（1）

  “找到確定的證據了？”

  黛眉輕蹙，言瑾看著面前的夏鈺出聲問道。

  “正如你先前所說的那樣，青陽城是個小地方，這裡的百姓大多數都相識。

  即便是不熟悉，也都面熟和認得。”

  又連著喝了好幾口茶水，四下裡奔波了大半日的夏鈺口乾舌燥，已經顧不上太多的喝茶規矩禮儀。

  “所以，要想調查誰的行蹤，其實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

  說話的語氣頓了頓，夏鈺看著言瑾那滿是詢問的目光，繼續出聲，道：

  “現在已經知道，齊青衣失約的當天傍晚，曾經在酉時末（下午七點左右）的時候，在城中青陽街的小攤上吃過晚飯，那個時候他是一個人。

  距離他從古月樓裡演出結束出來之後，差不多半刻鍾的時間，符合萬程衣那天所說的，他們兩個人半途分開的事實相符合。

  而按照你驗屍推斷的結論，齊青衣是死於他飯後一個時辰左右，那麽也就是戌時末（晚上九點）左右。”

  放下茶杯隨意的在桌面上比比劃劃，夏鈺稍稍計算了一下時間，對著言瑾繼續出聲，道：
  “這個時候，根據我們找到的，當天曾經與萬程衣一起吃過晚飯的人說，他們早就已經散席了。

  而且那個時候的萬程衣，已經有些醉意，如果算上他從酒館走到齊青衣新居的時間，差不多就剛剛好事戌時末。

  更何況秦大山昨天也說過，齊青衣失蹤當晚，曾經看到過萬程衣走進他新居的院子，如果去訂對時間，應該是差不多的。”

  “在齊青衣的生前成為最後一個被人看到與之接觸的人，萬程衣的嫌疑應該是最大的。

  除非，他拿出什麽無可辯駁的證據，證明那個時間，他與別人在一起，做了別的事情。”

  沉默片刻，言瑾方才出聲說道。

  “更何況，齊青衣新居大門上被新換掉的銅鎖，也是指證他為殺人凶手的有力證據。”

  接口出聲，夏鈺順手從袖帶裡掏出一張寫滿墨字的紙，紙的右下角一個紅色的指印，昭示了這是一份證詞的身份。

  “早晨調查他們兩個人的行蹤的時候，順便找到了當晚賣給萬程衣銅鎖的那個鎖匠。

  因為當時天色很晚了，他已經收攤關門，萬程衣卻非要敲門再買個銅鎖急用，所以他才印象深刻。”

  迎著言瑾望過來的詢問目光，夏鈺抬手，將手裡的證詞遞到了言瑾的手上。

  低頭去看那白紙黑字寫著的證詞，言瑾的眉頭卻輕輕地蹙了起來。

  種種證據環環相扣，殺害齊青衣的凶手定然是萬程衣無疑，然而，為什麽？
  明明當年若不是萬程衣的慧眼相識，就沒有如今的齊青衣，明明兩個人之間多年亦師亦友的關系那麽親密，他究竟，是為什麽要殺死齊青衣？

  難道是因為嫉妒齊青衣聲名鵲起，風頭一日勝過一日的遮蓋住了他萬程衣的光芒？
  可是，齊青衣盛名在外本就不是這一兩日的事情，更何況當初還是他親手將齊青衣推上了閃閃發光的寶座，若是在這個時候才來計較，豈不是太過奇怪了嗎？
  但若不是因為這個理由……

  眸子裡疑惑閃閃，言瑾蹙著眉頭，不由得將目光落在了夏鈺的身上。

  “安如。”

  言簡意賅，猜透了言瑾心中疑惑的夏鈺，只是淡淡的從口中說出來兩個字，卻是瞬間令言瑾仿佛醍醐灌頂，明白了一切。

  安如，竟然是因為安如！

  萬程衣他居然會是因為安如！

  “什麽安如？主上，屬下怎麽沒有聽明白？”

  一臉的納罕不解，原本如同言瑾一般陷入對萬程衣作案動機的疑惑思索之中的紫蘇，在看到言瑾那仿佛瞬間明白的表情時，不由得更加詫異不解。

  “你還記得安如說過，萬程衣總是毫無緣由的討厭她、厭惡她，甚至於憎恨她的嗎？”

  頓了頓嗓音，言瑾將自己的神思從震驚中扯了回來，對著百思不得其解的紫蘇開口問道。

  “我記得，可是，這又有什麽關系？”

  仍舊是不明所以，紫蘇追問出聲。

  “對於被萬程衣所無端厭惡這件事，安如一直以為是自己哪裡有問題，惹得萬程衣有所不快。

  但你有沒有想過，問題可能根本就不在安如身上，而是在齊青衣的未婚妻身上？”

  語氣裡耐心不減，言瑾看著紫蘇，神色裡仍然透著些許淡淡的震驚和難以置信。

  “不是安如，是齊青衣的未婚妻？阿瑾，你這話讓我越來越糊塗了，安如不就是齊先生的未婚妻嗎？她又……”

  尚未說完的話語忽然頓在那裡，紫蘇看向言瑾的雙眸不由得瞪大了幾分。

  “阿瑾，你，你是說……你是說……”

  語無倫次，只要一想到腦海中剛剛得出的那個推論，紫蘇就驚詫的幾乎說不出話來。

  “你是戲迷，你比我清楚，在戲台上，萬程衣和齊青衣各自唱的都是什麽角色，而他們兩個人同台唱的最多的是什麽戲。”

  緩緩地點了點頭，話說出口的言瑾，也終於想明白了其中的根源所在。

  “萬先生唱的是小生，齊先生唱的是旦角，他們兩個人最常同台表演的是一出青梅竹馬、濃情蜜意的《風月亭》……”

  說話的語氣越來越緩，盡管已經明白了言瑾話語中的意思，然而紫蘇卻仍舊無法真的相信，就是因為這樣的原因，萬程衣便會動手殺了多年的至交好友。

  “他們兩個人一起同台搭戲這麽多年，萬程衣又一直在悉心照顧著齊青衣，唱假戲出真情這樣的事情，並不是不可能發生。”

  輕輕的歎息出聲，言瑾不由得想起那天在戲樓裡看到的齊青衣化著妝的旦角扮相。

  白皙的皮膚，柔美的動作，柳葉彎眉，杏子大眼，一點紅唇輕染，舉手投足之間，盡是風情姿態萬種。

  若不是一早就知道他是男扮女裝的旦角，怕是就連她自己，也要認為那畫中之人，會是個姿態萬方、柔美嬌弱的女子，更何況，整日裡對著他的萬程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