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胡說
她尚在病中,臉上不曾塗抹什麽粉脂。但單瞧五官,就知是好相貌。
嘴裡雖這般數落,但這府裡,誰不知夫人多疼這個女兒。
丫鬟給她挽好發髻。配上了翡翠耳環。
這副耳環是小姐在夫人生辰送的,夫人日日佩戴,再也瞧不起旁的了。
“這哪裡是旁人,孟小姐同小姐為至交,也是您看著長大的,何況日後就是一家人。還有那蕭姑娘,雖是頭一回上門拜訪,但也是極其乖巧的。嬤嬤看人準,都誇是個好姑娘。日後定是也要常常來往的。”
“何況,小姐是心疼您呢,想讓夫人多歇歇。”
可哪曾想到,柳夫人睡的淺,喉嚨不舒服,還沒躺下多久,就咳著醒來。
柳夫人如此一聽,也極為認同。由著丫鬟換了身輕便的衣裙。
她這一生,遇上老爺是幸,生下凝素是運。隻得一惋惜,柳府的香火要斷於她手,肚子不爭氣,老爺卻無所怨言。依舊待她如初。
她身子骨不好,難再有孕,老爺沒有嫡子,在外頭不知多少人瞧柳府的笑話。
她也自私啊!她提過幾次讓老爺納妾,得了老爺黑著臉的拒絕。便也不敢再提了。
她生怕勸動了老爺,又生怕自己忍受不了嫉妒。
她這輩子愧對柳府的列祖列宗,她認了,若她往後成了一丕黃土,就去老祖宗面前懺悔。
她吐了口濁氣,若是上天垂憐,贈她一個孩子。無論男女,只求康健。這樣凝素也就不孤單了。
正想著,就聞外頭傳來腳步聲。她停住思緒,看向門簾處。
門簾被挑開。
蕭卿這一路都拉著柳凝素,從未松手,直到嬤嬤回頭恭敬的道。
“到了,姑娘們進去吧!”
她立馬撒開柳凝素的手,抱好酒壇子。左顧右盼,好奇的跟著走了進去。
柳凝素望著自己的手,啞然失笑。
“伯母今日氣色瞧著大好。”孟子晚輕門熟路的尋了個椅子坐下,端詳了一會兒,得出結論。
“這還不是多虧你和子謙。”柳夫人笑意吟吟。
然而遇上個笑容比她大了不知多少倍的蕭卿。
柳夫人見此,覺得稀罕,姑娘家愛笑好啊!
她見了也歡喜,當下喚了蕭卿來自己身側。
蕭卿沒動,不知道沉思什麽。孟子晚剛想說,這丫頭如今醉著呢。
就見醉了的丫頭,噠噠噠走了過去。
“你便是蕭卿?”柳夫人瞧著蕭卿笑,心下不知輕松多少。果然笑容能夠感染。
蕭卿?誰說的,她明明是大丫。
你是蕭卿,不是大丫。
蕭嶽,你爹。後面的沈雪嫻是你娘。
溫潤如玉的嗓音在耳畔響起。好生熟悉。
嘶,她好像也是蕭卿。
她不確定的點頭。
柳夫人見她懷裡抱著酒壇,也瞧出了這是個貪吃的。嬌憨嬌憨的,有趣極了。
“酒好喝嗎?”她問,心裡卻是知道女兒的好手藝。
“好喝。”她回答的極快。
“那待會多搬些回去,家裡正愁喝不完呢。”
蕭卿快速的回頭瞧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兩人。
笑著回:“好!”極快的回答染上了喜悅。
孟子晚同柳凝素互相瞧了瞧。
他們!絕不!相信!
喝醉了酒的,有這麽清晰的腦回路。
柳夫人打心裡頭喜歡這個愛笑的姑娘,招了招手,讓她再走近些。
“我也沒什麽好送的,這條瓔珞是我親手編的,子晚凝素都有,你莫要嫌棄。”
這是她上回聽柳凝素回來說是蕭姑娘落了水後編的,總想著日後能送出去,如今終於得了機會。
不過瞧這這丫頭笑意不減的模樣,想必沒因落水落下毛病。
怎麽會嫌棄,這瓔珞都由上好的珠玉串成,漂亮極了。
蕭卿接過來的時候仍舊死死的抱著酒壇子。
“真好看。”她道。
柳夫人瞧著小姑娘,心下歎息,本該是好好的嬌小姐卻被糟蹋成了這幅模樣。
她的目光移到蕭卿的五官上。她回來的日子尚淺,還沒有養白。人小小的,也尚未張開。
半響她道:“你也好看。”畢竟蕭卿的娘可是個大美人,何況蕭卿的五官極為不錯。
一說道長相,蕭卿就想起今日說書人描繪自己的尖嘴猴腮。
“他們都說我醜!”更難受的是她也覺得自己醜。蕭卿吸了吸鼻子,許是醉了酒,原先不怎麽在意的事這會兒無限放大,竟然覺得委屈。
柳夫人一拍桌子。
“胡說。”
丫頭們端上了牛乳茶,和幾疊羅漢餅。分別在幾個姑娘的椅子旁邊上的小四方桌上。
蕭卿聞著味道,所有的委屈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她踮了踮腳尖,噠噠噠跑到自己的椅子旁。也知道沒有柳夫人她是吃不著的。
念此還知道指著問一句。
“我可以吃嗎?”
孟子晚同柳凝素木然,醉了還能醉成這樣,也是頭一個。
所以,以至於後頭丫鬟端著醒酒茶過來時。
柳夫人不可置信到極致。
她方才聊了這麽久的丫頭,是個醉丫頭?怎麽可能!
明明瞧著最清醒不過了。
孟子晚還擔心蕭卿不會喝,結果丫鬟手裡的碗,想著什麽措辭騙她喝下去。
蕭卿吃了一塊羅漢餅,就見孟子晚甚為苦惱的站在自己邊上。
她指了指孟子晚手裡的瓷碗。
“這是給我的?”
“對,不過可能味道不好,但是你。”
這句話還未講完,手裡的碗就被奪了去。
蕭卿咕嚕咕嚕一口氣喝完,眉頭也沒皺。喝完更是歡快的又拿了塊羅漢餅,啃了起來。
孟子晚不由驚詫,方才準備好的一大串哄騙的措辭都沒有派出用場?
她愣了愣,補上方才被打斷的話。
“也要喝完。”
柳夫人扼腕,哪有醉酒還這麽乖巧的。
蕭卿又吃了一塊羅漢餅,伸手還想去拿一塊。小腹那處,突然間疼的厲害。
這種無法用言語的疼,她昨日才嘗試過。
她臉上笑容微微變僵,眉頭輕蹙。
痛感加大,她下意識蜷縮。就連那緊緊不放手的酒壇子這會兒也顧不上了。
只聽‘啪’的一聲脆響,酒壇落地,碎成四瓣,酒水四濺,蕭卿腳邊的衣擺濺濕了一大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