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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凰:皇后善謀》第10章 鳴鳥不飛(3)
  第10章 鳴鳥不飛(3)
  不過很快,她的注意就被自己腕上處理過的傷口吸引。無論大小傷,都不知何時被人用藥膏敷好,手法有些拙劣,應當不是太醫所為。慕晴眼露疑惑,剛一轉臉,便看到了伏在案邊靜靜睡著的北堂風。

  此時,殿外已經被夜幕籠罩,案上的燭火時而被窗旁的風卷的左右搖擺,明晃晃的,將北堂風的俊臉染上了一層難得的暖色。慕晴側過,窺探屋外的天色,心想著這個平時惡劣的男人,該不會當真在這裡陪了她一天吧?

  慕晴有些猶豫,還是雙手提著裙擺,輕踩地面,光腳來到了北堂風的身旁。清亮的眼中,漸漸映出了北堂風安靜的睡顏。

  她沉下心,上身也彎下,隨他一同趴伏在桌上,而後靜靜的觀察著眼前僅僅見過數面的涼薄男子。她湊近望著他的五官,眼中微微閃動出些光亮。

  北堂風當真是長得極好的,甚至可以說是俊美無雙。鬢角的雙絲,輕而柔的半掩在側臉上,將他不近人情的俊顏添置了些平和。她唇角微動,不由的抬起指尖拂過他微揚的眉,總覺的如同在描繪一幅畫卷,而北堂風,便是畫卷上轉瞬即逝的雪城貴胄。

  一提轉瞬即逝,慕晴驀地想起夢中隱約浮現的身影,於是如被針刺般的彈回指尖,嘲笑了自己的多慮。

  北堂風乃寒性之人,又豈會有夢中之人那般溫柔的時候。

  她移過視線,不敢再多看北堂風,生怕自己被他牽製了步調,於是轉而看向了桌案上堆積如山的奏折。她隨手拿起一本,輕輕翻閱了幾頁,明白了北堂風每日繁忙的理由。

  雖然古今描述不同,但既是國事,便離不開民生二字。她輕抿唇,忍不住重操舊業,腦中不停的冒出治國良策。但同時也讓她多了些落寞,總覺得難得被自己放下的遺憾感,再度將她重重包裹。她淡笑,口中無奈的低吟著杜甫的“壯志未酬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終是明白了這句詩中的惆悵。

  慕晴舒了口氣,不再多想,低頭瞟過奏折上面的批注——南城饑荒,即日起,宮內禁魚肉,禁糧米過食,所有膳食一切從簡。省下食糧,盡數運往南城。

  “好個節儉愛民的皇上……”慕晴輕笑,望著北堂風的眼神略微的柔化了不少,“古來百姓都以為皇上富貴奢華,享盡人間。卻不見那人,夜夜為民哀歎。”

  世上最難坐的,就是那把龍椅。

  慕晴眼中多了些讚許,隨後又將奏折放回。

  “咳……咳咳……”這時,伏在案邊的北堂風忽然咳嗽了兩聲,似是有些不安穩。慕晴被他這一驚,心口不自覺的有些發緊,四下看了看,緊忙拿過一旁的明黃披風,輕柔的蓋在了北堂風身上,同時也隱約遮住了他清凜的睡顏。

  雖然她剛來時確實受了北堂風不少的“恩惠”,但是那終歸是他與過去的蘇慕晴的恩怨。如今的她,其實並沒有什麽理由去針對這個男人,相反的,還屢屢被這個男人所救。想來,連她身上那些藥,都是北堂風親自塗上的,否則也不會塗的那麽不堪入目。

  說沒有一點點動心,那是騙人的。但是他們之間因一場交易而存在的關系,也是無法抹去的。她有時會想,如果北堂風想要的東西不在她的手上,那他是否還會如這般待她?在他眼裡的她,又究竟是哪一個她?

  一連串繁雜的問題讓慕晴擰住了眉。她向來喜歡以最簡單的方法來詮釋一個問題,但是在北堂風這裡,卻找不到任何捷徑。只是感覺到,這個遊戲太過危險了,如果她陷入其中,是否還能保全自己?而且最重要的……北堂風想要的東西,究竟關系到什麽樣的秘密。

  思及此,慕晴緩緩站直了身子,眼中也多了些無奈。她小心翼翼的用指尖畫過他臉龐的輪廓,眼眸輕顫。

  其實她感覺得到的,這個男人在心底是恨她的,正如他初見她時所透露出的情感。而如今雖然收斂,也不過是因為他們之間存在了利益糾葛。如若不是因為她手裡拿捏著他的命脈,想來這個男人早就對她動了殺意了。

  這一道鴻溝,不是那一點點心動就可以跨過去的,智者均懂明哲保身之道,於她,還是斂住自己的心,多想想怎麽找到那籌碼以自保為好。

  慕晴深吸口氣,將視線移開,不再看北堂風。

  就在這時,慕晴忽然感覺自己胸口一陣發悶,她眸子一顫,即刻扶著桌子站穩。她靜靜的站著,卻能夠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心跳。

  從事戰略謀術多年,她向來對陰謀和大事有一種莫名的預感,當是有什麽事要發生。

  茗雪。

  不知為何,這兩個字倏然毫無征兆的滑過她的腦海,令她心口驀地一縮。於是回身踏了鞋子,連一件披風都沒來得及拿,不由分說的就向殿外走去。她心亂如麻,結果和李德喜撞了個滿懷,慕晴下意識的說了聲抱歉,隨意找了個借口,便再度向遠處加了步子。如此行事匆匆的皇后娘娘令李德喜滿臉疑惑,他撓撓頭,忍不住嘟囔了幾句,而後權當是自己多心,便不緊不慢的進了明陽殿。

  今夜,烏雲遮月,一片森然。

  僅穿了件絲線單袍的慕晴借著僅剩的月光,盡可能的加快步伐趕往晴嵐軒。推了門,慕晴心中再度打鼓,愈發忐忑。她四處找尋,腳步夾雜著凌亂。可幾番叫喊下來,都無法得到茗雪的任何回應,便是連上官羽也沒了蹤影。慕晴輕輕的咬住手指,陷入了沉思。

  細細想來,茗雪這兩日都有些怪異,似是因著什麽事而不安,而且都這麽晚了,連宮圖都沒記下的她,又能去哪呢?
  最重要的是,茗雪偏偏選在上官羽也不在宮裡的時候消失。

  多年的從政經驗告訴她,這樣的巧合,絕不平常。

  慕晴緊咬下唇,盡可能的理清思路,卻在正深思的時候,被一個滿是狐疑的聲音打斷,慕晴心頭一緊,似是有些受驚的回頭望去,卻見到正有些猶豫不決的北堂齊,正扶著牆走來。慕晴眉心一擰,著實是想不通大半夜的,這北堂齊來這裡作甚。

  一身墨綠綴白衫的北堂齊一見蘇慕晴在晴嵐軒,馬上不自覺的清咳兩聲,被高束起的長辮在身後輕輕拂動,看來倒像是羞澀的少年。慕晴眉頭輕蹙,有些失笑。北堂齊這麽晚獨自前來,難道一點都沒想過會被人誣陷禍亂后宮?這種一根筋的孩子,讓她想氣都氣不起來。不過,此時正是火燒眉毛,她當真沒太多時間與他周旋,隻想快些找到茗雪以安己心。於是她索性負手轉身,靜靜的等待著北堂齊的話。

  這時慕晴挑起單眉,深幽的眼眸瞥過他半掩在身後的藥包。識人無數的慕晴倒是猜出幾分。想必這小子是被北堂風斥責了,否則也不會帶著傷藥前來她這座小廟。

  “本王馬上就要回襄城了。所以走之前想和你交代下……雖然上午本王也有錯,但是本王還是希望,你不要與柳妃……”北堂齊開口,可還沒等他將一句話將完,軒外忽然響起了異常紛亂的叫喊聲和響動聲,慕晴猛的抬眸,幾步上前以指尖捂住了北堂齊說話的嘴,然後在他耳畔輕噓。她斜過眸,眯著眼睛細細聽著外面的聲響,而後忽然一震,連身子都不由的僵了一下。

  筱月殿,失火了。

  宮裡要出大事。果然讓她言中了。

  她恍惚的放下指,腦中不停的回想著外面人的叫喊,連同北堂齊也因那叫喊滿臉訝異。

  “醉翁之意不在酒。”慕晴垂下眼眸輕喃,漸漸的歸於平靜。她先是眼角卻若有似無的顫動了一下,隨後忽然抬開紅暈下的清眸,瞬間撩起了一絲懾然。而後她匆匆向著外面趕去,揚動了青絲長發,。北堂齊先是被慕晴突然的變化驚了一下,心中也有不放心,於是緊隨而去。

  “何事如此紛擾?”北堂風被外面的雜亂擾醒,他看了眼身上的披風,撐起身子,無意碰倒了桌上摞好的奏折,他有些疲憊的撿起,同時喚來李德喜詢問殿外的情況。這時李德喜連滾帶爬進入,將筱月殿著火的事一五一十的稟報,一張老臉上滿是慌亂。北堂風聞言,眸子一凜,似是察覺到什麽,他看向四周,尋找著一抹身影,“蘇慕晴在哪?”他問,心中漸有隱隱不安。

  “回……回皇上,皇后娘娘她,方才有事出去了,她……”李德喜支支吾吾回道,“不然,奴才先去找上官大人來……”

  “不必了。”北堂風道。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每逢臘月初五,上官羽都會按例出宮一趟,現在應是不再宮裡,更不可能會在蘇慕晴身邊。北堂風眉角微動,俊眸中閃動著一縷幽光。

  蘇慕晴不在,上官羽不在,筱月殿又失火。接下來,還會有什麽?
  此事絕不會這麽簡單。

  “擺駕,筱月殿。”在落下這麽一句輕而淡的話語後,北堂風深吸了口氣,起身。抬眸間,他甩開披風,長發瞬時被凜風撩起,竄動了一陣寒風,而後他步履穩重的踏出了殿門,沒有絲毫停留的向筱月殿趕去。李德喜心知大事不好,也緊忙跟上北堂風的腳步。

  入宮多年,李德喜心中自有面鏡子。

  皇后,怕是要危險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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