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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奪寵》第109章 歎息
  第109章 歎息
  皇帝要和頤妃娘娘月夜遊宮,不讓下人跟著,但身為禦前忠心耿耿的大宦官,高安世自然沒那麽容易屈服。兩人最終達成默契,皇帝和頤妃單獨走在前面,他則帶著宮人遠遠地隨在後面,防備突發的危險。

  那兩個人一路無話,走了快小半個時辰才終於停下來。高安世看他們低著頭不知說了些什麽,然後又過了一會兒,陛下伸手把頤妃娘娘擁到了懷裡。

  他一直提著的心終於放下。

  掙扎了這麽多天,陛下到底還是做出了最後的選擇。

  對於皇帝這些日子以來內心的煎熬,恐怕沒人比他更清楚。那夜江承徽說的話他聽在了耳中,後來陛下對琳充儀的試探他也知曉,所以才更覺得震撼。

  原本隻覺得流言無稽,不曾想一切都不是空穴來風,那備受聖寵的頤妃娘娘當真有問題。難怪她能夠死而複生,之後還扶搖直上,難怪他時常覺得她行事作風與旁人不同,現在想來,通通都是征兆!
  想起過去的種種,他心生畏懼,甚至不願再踏足披香殿,只等著陛下的處置。原以為陛下最是厭憎神鬼之說,此番哪怕顧念舊情,也定不會再留頤妃在身邊,誰料昨天夜裡他卻忽然問出了讓他目瞪口呆的問題。

  寂靜的書房內,陛下握著一卷書認真地讀著,他換茶的時候瞥到一眼,是朔方奇人李方寫的玉釵記。這本書很出名,還曾編了劇目在市坊中表演,所以哪怕不好這個,他也清楚內容。

  是個很俗套的故事,書生偶遇山精,發生各種波折後最終不得不分開。臨別前,山精以束發的玉釵相贈,告訴書生他日若思念自己,便以此為念,書生將玉釵收入懷中,立誓矢志不渝。然而山精離開的兩年後,書生就高中狀元,不僅登金殿坐明堂,還娶了丞相的女兒為妻。成婚當晚,山精留給他的玉釵不知所蹤,書生遍尋不獲,從此落下心病,隻道是戀人責怪自己負心背情。日夜哀歎,他不可避免地染上疾病,待到彌留之際,一生隱忍的妻子才在榻邊嚎啕大哭,承認玉釵是被自己扔掉的。書生苦笑長歎,溘然長逝。

  ……陛下看這個做什麽?
  高安世最近一看到這種東西就渾身發毛,偏偏皇帝跟著了魔似的,也不管是佛家的理論還是道家的學說,通通找出來翻看。現在可好,連神鬼雜談都不放過!他隱約猜到他是因為身處的局面不知該如何處理,所以想靠這些東西尋一條出路。

  君王威嚴在上,高安世不敢開口打擾,只能懷揣著一顆不安的心伺候著,就連窺視他的神情都不敢做得太明顯。

  就在快承受不住時,皇帝終於開口,第一句話就讓他險些跪下,“學的規矩都還給師傅了麽?這麽東張西望的,信不信朕把你眼珠子摳出來?”

  這麽可怕的話,他卻說得雲淡風輕,高安世立刻確定,皇帝果然已經不太正常。

  雙腿一軟,他真的跪了下去,“微臣知罪,微臣知罪……”

  皇帝冷哼,“起來吧。”頓了頓,“看你很感興趣的樣子,不然,回答朕幾個問題?”

  此情此景,哪有他拒絕的余地?
  “陛下……請講。”

  皇帝合上書冊,用書脊的地方敲了敲桌子,“你要是像這書生一樣,有個人妖殊途的戀人,會怎麽做?”

  高安世覺得自己一定笑得很難看,“陛下,微臣是宦官,哪來的戀人……”

  皇帝點頭,覺得他言之有理,“那換一個,你覺得這書生做得對麽?”

  高安世小心措辭,“陛下指的什麽?是說他該不該迎娶丞相的千金嗎?這些市井中早有人討論過了,說什麽都有……”

  “朕不想聽別人怎麽說的,你單說說你的意思。”

  打太極沒能成功,高安世略一躊躇,決定推他一把,“微臣覺得,那書生沒做錯什麽。他與那山精本就不是一路人,此生也無再見的可能,既然如此,另娶她人也很合理。非但如此,微臣還覺得書生過於沉溺往事了,居然因為玉釵消失而懷疑是山精在責怪他,白白斷送了自己的性命……”

  皇帝若有所思,“太過沉溺往事嗎?可朕卻覺得,他也許只是太過愧疚。另娶她人並非自願,違背了對戀人的誓言所以羞慚,才會草木皆兵、自苦致斯。”

  高安世再接再厲,“所以啊,他要是沒有遇上那山精就好了。一生仕途坦蕩、妻賢子孝,不比這抑鬱而終的下場好多了?”

  皇帝握緊了書冊,許久低低笑道:“又或者,他一開始不與那山精分開就好了……”

  高安世一口氣沒提上來,失聲道:“陛下!”

  他閉上眼睛,用手撐著頭,似乎突然就無比疲憊,“如果不去想什麽人妖殊途,如果堅持自己的想法,也就不會抱憾終身、晚景淒涼……”

  “陛下,您……您是不是……”吞吞吐吐半天,他到底沒敢把那句“腦子糊塗了”說出口,含糊道,“您太累了,不然,早點歇息吧?”

  他打斷他,“高安世,你覺得頤妃是怎樣的人?”

  “娘娘千金之軀,微臣不敢背後議論……”

  “這是你今晚第二次躲避朕的問話,若再如此,這禦前大宦官也不用再當下去了。”

  高安世神情一變,不敢再觸怒君王,“回稟陛下,微臣以為,頤妃娘娘聰慧不凡,作風雖有些高調強勢,但秉性還是……還是善良的……”

  “你覺得她善良?”

  高安世自己說出來都有點驚訝,但事實如此,他心底深處真的認為頤妃與那些陰險狠毒的宮嬪不同,“是,微臣一直覺得娘娘她很善良。”

  皇帝沉默了一會兒,“那你覺得,她對朕怎麽樣?”

  這個問題更不好回答,高安世清楚自己答案,卻不確定是否應該說出。他已經猜到了皇帝的心思,這決定與他的期待背道而馳,他無法阻止,卻也不想成為推波助瀾的動力。

  可是略一抬頭,他就對上了他的眼睛。烏黑的瞳仁,泛著異樣的光澤,讓他忽然想起了許多年前的事情。他是剛入京的藩王之子,他是分到他身邊的小宦官,都是瘦弱的少年,時間久了也生出了些感情。寂靜無人的時候,他曾登高而望,朝著南邊對他道:“順著那個方向走,就是我的家鄉,那裡有肥沃的土地,還有沿著城池流過的睢江,景色比煜都美麗多了。有朝一日,我一定能再回去看看。我可以回去的,對嗎?”

  那時候,他的眼神就是這樣。帶著某種熱切的期盼,卻又不想讓人看出來,所以強行把期盼壓下去,裝得若無其事。可他不知道,這樣的眼神才真的讓人無法拒絕。

  高安世沒想到,隔了這麽多年之後,在那少年已經是君臨天下的帝王,不再孤苦無依,不再勢單力薄之後,自己還能在他眼中看到這樣的神情。

  因為一個女人。

  他終於屈服,“微臣覺得,頤妃娘娘對您……是用了真心的。”

  這句話出口的同時,他便知道眼前的男人已經做出了決定。哪怕他是讀聖賢書長大的君王,哪怕那女子可能是危害他江山的妖邪,他依然不願放開她。

  所謂冤孽,大抵如此。

  “你是說,江宛清跟陛下說了我和蘊初還有……宋楚惜的事情,所以,他認為我是鬼怪?”

  僻靜無人的殿閣中,葉薇額頭靠上軒窗,對面是約她出來的謝懷,神情冷肅。回想起適才聽到的內容,她溢出絲苦笑,低聲道:“原來如此,難怪那天晚上他會說那樣的話……”

  “他說了什麽?”謝懷立刻反問。

  葉薇羽睫垂下,“沒什麽,一些奇奇怪怪的話罷了。”

  謝懷知道她沒說實話,卻也沒逼問下去,“那麽,現在你打算怎麽辦?”

  怎麽辦?葉薇扶著牆壁往前走了兩步,覺得每一步都格外沉重。這些日子她要面對的不僅是來自敵人的陰謀暗算,還有因自己心意動搖而產生的糾結徘徊,隻覺人生從未如此茫然過。

  她背對著自己,謝懷等了好一會兒,才聽到她輕聲問道:“謝道長,你能回答我一個問題嗎?”

  “你說。”

  “你當初,是怎麽確定我就是宋楚惜的?”

  謝懷抿了抿唇,因為這個問題而陷入沉默。葉薇轉過身子,認真地看著他,“那晚在三清殿,你是布好了局等我過來。你一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對不對?你怎麽看出來的?”

  這一刻並不意外,他早知道她會問到這個問題,只是之前沒有合適的機會,才會拖到今日。

  頓了片刻,他終是道:“你死之後,我做過一個夢。”

  葉薇蹙眉。

  “夢的內容我不想複述,只是醒來後我就為你算了一卦,最後得出一句讖語。”

  “什麽?”

  他看著她,一字一句道:“先死而後生。”

  葉薇身子一震,“先死……而後生?”

  “很驚訝吧?我當時也很驚訝。從前只聽說過‘投之亡地而後存,陷之死地然後生’,但那是兵法,講的意思也完全與你的境況不搭邊。我看著讖語想了一個晚上,終於在天光破曉的時候頓悟。”他的目光仿佛泛著柔光的銀鉤,深深扎進她的皮肉,雖然疼痛,卻又能令她感覺出其間蘊含的入骨情意,“這話是告訴我,你雖然死了,但終有回來的那日。所以,我一直在等你。”

  因為存著這樣的信念,所以在再次遇見她之後,才能通過各種蛛絲馬跡將她辨認出來嗎?
  葉薇低著頭,忽然覺得無法面對這熟悉又陌生的男人。他雖然不肯說,她卻能隱約猜到那是個怎樣的夢。而他明明是最不虔誠的道士,卻願意相信一個虛無縹緲的讖語,定然是因為除此之外,所有的答案都讓他絕望。

  謝懷看著垂頭喪氣的姑娘,暗歎口氣。果然,他就知道她聽說這件事會變成這個樣子,才一直不願意跟她講。

  謝懷有些時候真覺得他有今天都是自找的。他生性恣意,最不喜用情去束縛他人,所以哪怕對她的感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卻依然不願意把這些事攤到她面前來講。他傾慕她,渴望得到她的真心,可這一切都該以最自然的方式發生,沒有強迫,沒有懇求,而是兩心相依、情投意合。

  閉了閉眼睛,他又開始嘲諷自己。說得這麽好聽,但其實早就沒能做到了,不是嗎?

  猶記得一年前的這個時節,大雪紛飛的太液池邊,他吹奏著舊時的笛曲,而她從後面跑過來,腳步急切,仿佛在尋找什麽重要的東西。他察覺了,及時閃退到一旁,然後看著她茫然地四下張望,像是不願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喊著:“謝道長,謝道長?你……你跑去哪裡了?”

  那一刻,他似乎隔著多年的時光河流,又看到了曾經的楚惜。

  當時就存了那個猜測,之後各種試探也就順理成章。他無法描述自己在這個過程中忐忑不安、悲喜交加的心情。那句讖語是無盡黑暗中唯一的星辰,他沒有別的可以相信,便只能以此作為支柱。可他沒想到,他當真沒想到,那居然是真的。他視若珍寶的姑娘,在香消玉殞多年之後,再次出現在了他的世界。

  因為失去過一次,所以不願經歷第二次。他太過害怕,唯恐一個不慎便把她嚇跑,所以遲遲沒有挑明。可是那天在建章宮的飛橋之上,卻讓他看到了皇帝的竹笛。

  那是她做的,和從前做給他的那管幾乎一模一樣。還有末端的篆刻,再熟悉不過的筆跡,再熟悉不過的名字,讓他的眼中瞬間掀起波濤。

  他沒能忍住,當晚便把她騙到了三清殿,戳穿了她的偽裝。

  那時候他才終於明白,哪怕無數次告訴自己,只要她活著,怎樣都好。但是在心底深處,他仍然是渴望得到她的。

  “謝道長,就算我事先跟你約好,咱們從宮裡出去後就分道揚鑣,但你實際上還是不會死心的,對嗎?”葉薇抬頭看他,“你想要和我在一起,對嗎?”

  他和她對視片刻,輕輕地點了下頭。

  葉薇擠出個苦笑,“那我就得跟你說件事了。”

  他本能地抗拒,只因已從她的神情中猜到了內容。這是他這一年多以來一直擔憂的,也是他那天失控源頭。他不想聽,一個字都不想聽!

  “我對陛下……”

  “住嘴!”

  葉薇愕然,男人已冷著臉轉過身子,“你只需要告訴我,你打算什麽時候離開便可,旁的無關緊要的事情,我不想知道。”

  葉薇頓了頓,“謝道長,那不是無關緊要的事情。你舍出性命救我是因為情,可我不能回應那份情,就沒資格領受你的恩惠。我得把該說的都說清楚,然後,交由你來決定救或不救。”

  他若是願意獨自離開,便再好不過。她到底是宮嬪,哪怕是假死也沒那麽容易糊弄。兩個人一起走還是太冒險了,如果可以選擇,她情願讓他好好活著。

  謝懷深吸口氣,“我們不說這個。你現在隻用告訴我,你還想不想走。把所有無關緊要的因素都考慮進去,你是否依然願意和我一起逃出這個黃金牢籠,去過我們一直期盼的生活?”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無關緊要四個字被他咬得極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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