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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奪寵》第125章 爭執
  第125章 爭執
  事涉左相,立刻引得朝野上下側目。

  早在宋楚怡被廢的時候,就有大臣攻訐宋演交通后宮,只是當時無憑無據,他又有上皇的庇護,最後才不了了之。如今琥珀的話一傳出去,許多人再次想起了那些傳聞,局勢又變得沸騰起來。

  宋府內。

  魏國夫人白棠音狠狠地拍了下桌子,恨恨道:“千算萬算,沒想到那璟昭媛居然是那樣一個蠢貨,事情全壞在她身上了!她父親是戶部尚書周璞吧?真是教的好女兒,如今這爛攤子,他負責收拾嗎!”

  宋演閉著眼睛,“也不能全怪周氏。陛下以有心算無心,她一個深宮婦人,哪裡能逃過他的算計?”

  “陛下……”白棠音默念,繼而轉頭,“君陵你也是,明知道她愚蠢,就該派人去提醒一二,怎麽任由她胡作妄為呢?”

  宋演不語。他正是擔心貿然見面被抓了先行,才按兵不動,卻沒想到陛下會有此一招。

  “要我說,當初就不該選她為你遞送消息。這樣的人,哪裡能以此等大事相托?”

  “不找她,那找誰?楚怡,還是嶽家那個女兒?楚怡是你養大的,她什麽想法你難道還不清楚?她才不管我這個父親是死是活呢,心裡想的、念的都是怎麽討得陛下的歡心。讓她背叛夫君給我送消息?呵,你還不如直接拿把劍殺了她。”

  自家閨女向著對頭,白棠音臉色有點不好看,“那嶽芷汀呢?她可比周氏聰慧多了。”

  “她確實聰慧,卻並不可靠。那女子看著溫婉,然而心性堅定,和她父親一樣,不是那麽好控制的。明著向著我,背地裡盤算著什麽還不知道呢。況且她和楚怡打小一起長大,我看她寧願忠心楚怡也不會忠心我。所以,何必冒這個險?”

  這麽說下來,除了周氏還真沒有更合適的人選了。白棠音越發煩躁,“你總有道理,可事情鬧到現在這個地步,要怎麽辦你說吧?上次楚怡出事,你就攔著不讓我去救她,說什麽早晚會讓她重見天日。如今可好,咱們自身都快難保了!真到了最後那日,是不是還要把我年邁的老父一起拖出來上斷頭台啊!”

  宋演歎口氣,起身走到她後面,按住她肩膀讓她坐下來,“夫人莫急。說這些不吉利的話做什麽?也不怕咒到了自己。”

  白棠音原本是驕縱慣了的人,在外面還裝出高貴端莊的模樣,在素來疼寵自己的丈夫面前就懶得再收斂性情了。況且她父親雖告老還鄉,卻還有個官居大司馬的舅舅,在宋演面前依然是底氣十足。

  秀眉挑起,她想起了某事,唇邊溢出冷笑,“說起來,咱們會有今日還得感謝你的寶貝女兒。若沒有她,楚怡也當不上皇后,更不會被廢!”

  宋演臉色冷了幾分,“你說什麽?”

  “裝什麽傻?上次我從宮中回來就告訴了你,咱們當初根本被陛下給騙了。楚怡被廢不是因為開罪了太上,而是陛下知道了李代桃僵的事情,故意算計的她!他對她早就沒有夫妻情誼,不僅不會看在她的面上放過我們,還會恨得更劇烈!我叫你小心提防了,怎麽還被人鑽了空子!”

  她越說越恨,細長的食指在他胸口指指戳戳,“我可真是小瞧了你那個寶貝女兒,都死了這麽多年還能蠱惑得男人為她翻雲覆雨,難不成是狐狸變的?和她的親娘一樣,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夠了!”

  白棠音僵住,不敢相信宋演居然用這種口氣跟她說話。從前她偶爾也會跟他放肆,他從來都不會計較。人前人後,她都是他寵愛有加的妻子,哪怕有再多的妾侍,她的地位也無可撼動。

  可是今天,就因為她說了那對母女的不好,他便對她疾言厲色了!
  咬著牙齒,她一壁點頭一壁冷笑,“我就知道,你還是忘不掉那個女人對吧?還有她的女兒,你一直覺得我們對不起她,是不是?那我和楚怡算什麽,你把我們擺在哪裡了!”

  宋演厭煩地別過頭,“我早就說過了,不要再提起阿瀾!”

  “你還記得她叫阿瀾啊!不錯嘛,都過了二十幾年還沒忘。看來我真是沒猜錯,有些人就是這樣,活著的時候不算什麽,等到死了你倒開始緬懷了?你不覺得自己很可笑嗎!”

  “你到底有完沒完?”宋演忍無可忍,“當年陛下看中的明明是楚惜,如果讓她嫁過去哪裡會有後面那麽多的事情?就因為害怕楚惜當上太子妃,楚怡就敢用毒酒殺了她,下手的時候,她有沒有想過那是她的長姐?我當時就不該原諒她,今日敢殺姐,明日就敢叛父,此等不孝不悌之人,根本就不配我興師動眾去救她!”

  白棠音氣得幾欲發狂,“你終於承認了?你壓根兒就沒想救楚怡出來。你隻想著自己脫身,所以她才會被廢黜,才會被全天下人恥笑!連自己的親女兒都不顧,你還有點為人父親的責任麽!”

  宋演冷漠地看著儀態盡失的妻子,忽然嗤笑道:“我要是真有為人父親的責任,在楚怡殺死楚惜的時候,就該讓她給她姐姐償命!”

  白棠音身子狠狠顫了幾下,搖搖欲墜。她往後退了兩步,眼眶慢慢發紅,“好,可算聽到你的真心話了。宋君陵,你娶我的時候是怎麽說的?要是沒有我父親和母舅的幫忙,你能坐到今天的位置,能成為權傾天下的左相?你這個翻臉不認人的白眼狼!”說著,揚手就朝他面上摑去。

  動作停在離他臉頰一寸的空中。

  白棠音回過頭,看到了她唯一的兒子。宋楚恆右手握著她手腕,低聲道:“母親,您過分了!”

  宋演面無表情,仿佛沒看到妻子的舉動,而白棠音迅速地抹了把眼淚,抽回手道:“你和你父親說吧,是死是活我都不想管了。大不了咱們一家就共赴黃泉,興許他還盼著呢!”

  母親扔下狠話離去,宋楚恆神情尷尬,還有些畏懼,“父親……”

  宋演撩袍坐下,神情恢復了平靜,“你過來了就好,為父有事要與你商議。”

  “諾。”宋楚恆在對面跪坐下,宋演揉了揉太陽穴,淡淡道:“關於昨日之事,你有什麽想法嗎?”

  “您是說那名婢子的指控?不足為懼。父親考慮周詳,早料到會有今日,所以任何信件都是看過即銷毀,她拿不出證據。只是如果璟昭媛被此事影響,和那婢子一起指控父親您,就有些麻煩了……”

  “她不敢。這罪名一旦成真,我倒霉不說,她一家老小也完了。她不是那孑然一身的婢子,做事還得為家人考慮。”

  宋楚恆松了口氣,“那就沒什麽可擔憂的了。想不到陛下費了這麽大的力氣,到最後也不過如此。”

  宋演搖搖頭,“所以我常說你空有一身武藝,謀略城府卻淺得可以。以陛下的心性,哪裡會這麽輕易就讓我們脫身?這只是頭招。”

  “他……他還有別的計劃?”

  宋演沉默。上次妻子從宮裡回來,帶給他那個驚人的消息。當時就料到皇帝近期內肯定會對他出手,也以為他會將發難的重點放在李代桃僵、欺君罔上上面,這些日子都在思考關於此事的對策。沒想到真正事發時,卻是因為璟昭媛。

  他到底在打算些什麽?
  “不過父親,陛下這回下手的目標這麽明確,肯定是清楚璟昭媛和您互通消息的事情。可您向來做得隱秘,他是怎麽知道的?”

  宋演沉吟,這也是他困惑的一個問題。片刻後眼前忽然閃過一張面孔,幾個月之前的紫薇殿外,她曾對他出言不遜、態度囂張。

  “頤妃……”

  葉薇抱著雪團,一邊給它梳毛,一邊聽妙蕊稟報外面的情況,“琥珀雖然招供了,但璟昭媛死活不肯認。她說不知道自己的侍女為何會大晚上跑到那裡去,但絕對不是自己指使的。還說琥珀興許是被誰收買了,故意來陷害自己和左相,請陛下明察呢。”

  “那太上皇那邊呢?這事兒傳到他耳中了嗎?”

  “奴婢不知。太上皇自從吳國大長公主的事之後,就一直在建章宮將養龍體,等閑不得打擾。不過此事鬧得這麽大,他應該聽說了吧?”

  葉薇將貓放到地上,若有所思。

  當天晚上,皇帝親自去了建章宮,面見太上。此時他已經從周兆口中知道了宋演的事,見到皇帝就道:“宋君陵的事情究竟是不是真的?”

  皇帝道:“父皇莫急,兒子來就是想跟您說此事。雖然有侍女的指控,但到底沒有確鑿的證據,真相如何還未可知。”

  太上皇如今對宋演的感情早不如從前,經過親生妹妹的背叛,他再也不信這世上有誰是真的忠誠了。宋演本來就是奸猾之人,若真的做出這等事來也很正常。

  這麽想著,他終於下定了決心,“仔細查。如果他果然膽大至此,你依法處置便是,不用顧忌著朕。”

  皇帝點頭應下。

  太上皇忽又想起另一樁,“我聽周兆說,你這幾個月一直把廢後安置在重月閣,時不時還親自登門探望?”

  皇帝神情略不自然,“陽東宮燒毀了,兒子一時半會兒找不到安置她的地方,所以讓她在重月閣暫住。至於登門探望,她身子不太好,兒子也是不放心……”

  “有什麽不放心的?你別忘了她只是個廢後,下堂之婦、獲罪之身,哪裡配得起你這樣的對待?外面的風言風語朕也聽了不少,你不會真存了那種心思,想效仿前朝章獻皇后故例吧?”

  皇帝拱手一揖,“父皇誤會了,兒子斷斷不敢有此心思。只是……只是宋氏畢竟救過我的命,讓兒子完全丟下她不管,我心裡終究過意不去。”

  太上皇皺眉,“說起這,朕早就想問你了。宋氏她一個養在閨中的千金貴女,怎麽救的你?你還需要她救?”

  “此事說來話長。載初二十二年的時候,兒子奉命離京辦差,卻不想遇到刺客。我負傷逃到明州,暈倒在小巷中。那一次,就是宋氏救了我,不然我早已命喪刺客刀下。”

  太上皇見他說得有鼻子有眼,雖然疑惑卻也沒繼續質疑,“所以,你後來才會吵著鬧著非要娶她?把你母后氣得夠嗆。”

  “兒子慚愧。”

  太上皇如今身體不好,多說一會兒的話就覺得累。皇帝見狀也不敢久待,交代了幾句便行禮告退。待到他離開,太上皇才扭頭對旁邊的周兆吩咐,“朕覺得這事太過湊巧,你派人去查一查,是否真如皇帝所說。”

  周兆低著頭,恭敬道:“微臣遵命。”

  兩人談話時並沒有刻意避開左右,再加上周兆的刻意傳播,很快宮裡的人都知道皇帝當著太上的面說廢後曾經救過他的命,他無法真的對其棄之不顧。

  在左相的地位搖搖欲墜之時,這樣的消息無疑讓左相一黨分外振奮,卻讓仇恨他們的人無比失望。宋楚怡是左相的女兒,皇帝對她越多眷顧,也就會對左相越多寬容,他們實在不願見到他再次逃脫。

  怪就怪宋楚怡,她怎麽會有那麽好的運氣,居然救過陛下的命!
  這個想法越來越強烈,很快就有人和太上皇一樣懷疑,宋氏也是極少出門的女子,怎麽可能有機會救過陛下?這到底是什麽時候的事情?

  沒有讓他們猜多久,很快有了答案。原來是載初二十二年的夏天,地點在明州。然而大家仔細回憶,卻誰也不記得那個時候宋家小姐曾經離開煜都。要知道明州距離煜都不算近,這樣長距離的出行,多多少少也能露出點風聲才對。

  賢妃秦氏某日在太液池邊的水閣內伺候陛下作畫,閑談般聊起此事,將自己的困惑說給他聽了。而君王專注地畫完一簇桃花,才淡淡道:“她說是因為想去明州城外極富盛名的道觀參拜,所以才會在那個時候離京。至於為什麽沒人知道,大概是她不想惹來麻煩吧。”

  宋楚怡是這樣低調的人?賢妃不信。

  皇帝瞧見她的表情,感興趣地笑起來,“怎麽,難不成你還懷疑是朕認錯人了?雖然當時她戴著面紗,但朕可是看到她眼睛的。除非宋氏還有個年歲相仿的姐妹,不然絕不可能是別人。”

  皇帝的語氣是說個笑話般隨意,賢妃卻像是被他點透一般,忽然產生了個離奇的猜想。

  如果當初救皇帝的真的不是宋楚怡,如果救他的是別人,那會怎麽樣?
  他剛剛說什麽?眼睛長得一模一樣,還要年歲相仿的姐妹?在她的記憶裡,宋楚怡確實有這麽一個姐妹。

  不是她庶出的妹妹宋楚悅和宋楚恬,她們都比她小很多。而是那位養在惠州的宋大小姐。她比宋楚怡早兩年出生,載初二十二年時曾被接到煜都來過。

  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因為宋大小姐不曾正式在煜都的貴族女眷間露過面,但她恰巧從某個閨中密友口中聽說過此事。

  那個密友還告訴她,曾遠遠見過宋楚怡那位長姐,說兩人生得有六分相似,尤其那雙眼睛,幾乎是一模一樣……

  算起來,陛下遇刺負傷的同時,宋大小姐正好在從南方到煜都的路上。

  也許,她那會兒就在明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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