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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奪寵》第74章 廢後
  第74章 廢後
  周遭很安靜,只有水波流動的聲音隱約傳來,空氣中浮動著荷花的幽香。如今已是八月底,今夏最後一片荷也要謝了,之後再想見到蓮葉接天、粉白碧豔的美景,就得熬過漫長的冬天。

  謝懷沉默許久,“娘娘為何這樣問?”

  “原本我確實認為這些事都是道長所為,畢竟從各種跡象看,你都是最有嫌疑、最方便動手的那個。可之後幾天朝堂上的局勢,卻讓我有些糊塗了……”

  各方人馬齊齊上疏彈劾宋楚怡跋扈無德便罷了,龐中那封奏疏才真是神來一筆,她幾乎可以想象,建章宮中的太上皇看到這東西會憤怒成什麽樣子。準備得如此充分、後招一個接著一個,若說是謝懷一人所為,她著實有些不信。

  當然,最關鍵的還是她確定,中秋當晚皇帝會有所動作。

  如今回想起來,那天晚上他明著做的事情就是用吹笛子嚇唬了宋楚怡一下,雖然讓她出了醜、受了驚,說到底沒什麽實質性的傷害。這種程度的報復實在不符合皇帝對宋氏一族的憤怒程度,若說沒後招打死她都不信。再聯系最近發生的事情,她終於大膽揣測,皇帝和謝懷其實根本就已暗中聯手。

  “備受上皇信任的天一道長、對修道興趣缺缺的皇帝陛下,這樣關系疏遠、甚至近乎敵對的兩個人,誰能猜到他們其實早就是一夥兒?”葉薇曼聲道,“謝道長瞞得本宮好苦,那天在太液池上,我可是把你的話都當真了……”

  迎上女子眼中類似於的挑釁情緒,謝懷神情不變,隻語氣低沉了些,“娘娘既然猜到了,把話藏在心中便可,何苦挑明?茲事體大,您就不怕貧道心生歹念、殺人滅口?”

  確實是茲事體大。直到謝懷這等同承認的回復出口,葉薇才算真正明白他和皇帝的計劃。要除掉左相,當務之急就是要摧毀上皇對他的信任,所以他們選了宋楚怡下手。謝懷因為身份的關系可以順利進行三清殿的一系列計劃,而等到太上皇認定是宋楚怡毀了他的修仙大業之後,皇帝再安排朝臣一封接一封地上疏,把箭矢對準左相。

  對於他言不由衷的威脅,葉薇頗感無聊,搖了搖帕子不置一詞。謝懷見狀也就沒繼續玩下去,笑道:“既然娘娘已經猜到,那麽貧道也不用隱瞞。您適才誇讚這計劃絕妙,該去對陛下說。經卷自燃也好、上疏彈劾也罷,都是他的安排,我不過幫著打了個下手。”

  “道長忽然變得這麽坦白,都讓本宮有些不習慣了。”葉薇道,“可您不是說過,為楚惜姐姐報仇這件事只能由對她最重要的男人來做?如今陛下都快把宋家弄垮台了,您豈不是再沒機會了?”

  “宋家垮不了的。”謝懷輕笑,“貧道不信娘娘會想不到。宋氏一族扎根甚深,宋演是在位多年的左相,長子宋楚恆是驃騎將軍,朝中軍中皆有勢力。哪怕真讓上皇對他生厭,也不可能說倒台就倒台,更何況上皇的態度還說不準呢……陛下這回費再大的功夫,也最多損其一股,刺不進心臟。”

  損其一股,那一股自然是代替宋氏執掌后宮的宋楚怡了。葉薇不知道什麽心情,“謝道長的意思是,只要宋家不垮、宋楚怡不死,你就不算輸給陛下?”

  “娘娘聰慧。”謝懷歎口氣,“其實娘娘方才的猜測並非完全正確,貧道和陛下不曾早早勾結,甚至從未正經地談過合作。我們只是……一直有某種默契,所謂心照不宣。”

  葉薇思忖片刻,明白了他話中含義。載初二十二年,謝懷入宮給上皇獻仙丹,從而把他蠱惑得退位讓賢。皇帝雖然覺得他禍亂朝綱,另一方面卻也不得不感謝這道長的幫忙,不然自己也不能早早登上皇位。在之後數年間,這兩個亦敵亦友的男人在日複一日的相處中逐漸達成默契,他繼續留在上皇身邊教他修道、一點點奪走上皇對左相的信任,而皇帝則可以擺脫父親的鉗製、專心朝政,真正是各取所需。

  “所以,這次的事情是……是陛下第一次明白對你提出要求?要你配合他行事?”

  “是。”

  “什麽時候?”

  謝懷頓了頓,“在娘娘告訴我陛下和楚惜的關系之前。”

  葉薇蹙眉,繼而恍然,“所以,那天在太液池上,你是故意逼問我?為的就是從我這裡套話?”她還在奇怪呢,謝懷當時的態度太過惡劣,不給她留半點退路,最後才會把什麽都說了。

  “陛下突然要對皇后發難,還是這樣不留情面的手段,貧道自然會好奇為什麽。嚇到娘娘我很內疚,萬望海涵。”

  內疚?這個人臉上才看不出半分內疚!

  葉薇此刻方知自己居然被人耍了這麽久,不免又是氣憤又是憋屈,“道長好演技!佩服,佩服!”

  謝懷仿佛沒有聽出她的諷刺,含笑道:“不如娘娘。”

  正如謝懷的預測,左相與上皇多年君臣,並不是一朝一夕便能摧毀。九月初三當天,上皇召了宋演入宮見駕,兩人關在紫微殿內不知說了什麽,隻隱約聽到左相的磕頭和哭求之聲。最后宮人打開殿門,見到本已對左相厭憎不已的上皇與他相對而坐,君臣兩人共品同一壺茶。

  竟是寬宥了他。

  次日,左相親自上疏、代女請罪,稱其“言行無狀、觸怒君上,不配母儀天下”。皇帝在早朝時接到這封奏疏,隔著垂下的十二旒凝視跪地長拜的左相許久,最終沒有說一句話。

  然而早朝結束後,他甚至不曾回永乾殿換下朝服,便直接去了紫微殿參拜上皇。兩人密談的時間比左相那次還要長,當他終於出來後,沉默地在紫微殿外的台階前站了許久,才對侍立在側的高安世吩咐了一句。

  “傳旨中書省,朕要廢後。”

  九月伊始煜都就開始下雨,連續幾天之後天氣也變得陰沉沉的。椒房殿如今是被圈起來的禁地,除了日常供給別的東西十分有限,所以哪怕屋子裡已經暗得看不清路了,也沒辦法在白天點燃燭火。

  被關了大半個月,宋楚怡已經有些記不清具體日子,唯一清楚的就是把守宮門的羽林郎一直不曾撤離。軒窗半開,她倚靠在那裡,可以看到不遠處嚴陣以待的兵卒和他們手中的劍戟。那些人從前只能匍匐在她腳下,為了護衛她的安全而存在,可如今也是他們團團圍住她的宮殿,讓她從國母淪為囚犯。

  天是晦暗的灰色,一如許多人這些日子以來的心情。而站立窗邊的前皇后宋氏身著正紅色的襦裙,上面凰鳥騰飛,頭上則整整齊齊地梳著流雲髻,面貼花黃、珠翠釵環,端的是尊貴無比。

  這樣的裝扮,是她身陷囹圄後所能維持的最後的尊嚴。只有如這般華服盛裝,才能讓她在這陰暗的宮室內還能記起自己是母儀天下的皇后。

  落衣端著熬得糯糯的小米粥走到她旁邊,低聲道:“娘娘,吃點東西吧。您已經好幾天沒怎麽吃東西了。”

  她看都不想看,啞著嗓子道:“拿走。”

  “娘娘……”落衣無奈,“您別這樣,左相大人在外面一定會為您設法周旋的。事情還沒壞到最後一步,您千萬別自暴自棄啊!”

  宋楚怡頭顱靠上窗框,自嘲道:“周旋?父親能怎麽幫我周旋啊?我這次是開罪了上皇,破壞他老人家的修仙大業,差點被當場誅殺……呵,從古至今,恐怕還沒有我這麽狼狽的皇后。”

  她這麽一說,落衣又想起那晚荒唐的一幕,還覺得心有余悸。太上皇簡直是想成仙想到瘋魔了,居然做出那麽不成體統的事來!

  可害怕歸害怕,該勸著的時候還得勸著,拋開那些縈繞於心的擔憂,她強笑道:“娘娘,您別這麽快放棄。左相大人一向最有本事,太上不是也很信任他麽?奴婢相信,他一定能找到辦法平息太上的怒火。到時候您再去建章宮好好給太上磕頭請罪,這事也就過去了……”

  落衣一句接一句的安慰讓宋楚怡猛地燃起希望,近乎祈求地握著她手腕,“會嗎?父親會有辦法嗎?”

  “一定會的!”落衣肯定點頭,“況且除了左相大人,還有陛下啊!奴婢可記得清清楚楚,當晚太上要誅您,是陛下頭一個衝上去抱住太上的胳膊懇求,您這才逃過一劫。無論之前如何,他心中始終記掛著您的。您是他的救命恩人、結發妻子啊!”

  宋楚怡低下頭,片刻後忽然笑起來,喃喃自語,“對,你說得對。我是陛下的妻子,他不會廢了我,不會不管我的。他不會。”

  仿佛為了她印證心中所想,外面適時響起通傳之聲,如天籟般傳入宋楚怡的耳中。

  “陛下駕到”

  宋楚怡不可置信地看過去,雙手死死地掐住落衣的手背,讓她都覺出痛了,“落衣!是陛下!是陛下來了!他是來放我出去的,對不對?他來告訴我,沒事了,可以繼續做我的皇后了!對不對!”

  “是!陛下來放您出去了!奴婢恭喜娘娘!”

  宋楚怡眼睛大睜,一滴淚立刻滑出。來不及擦拭淚水,她已經提著裙子跑出去。石榴紅織金的裙裾拖過團雲地衣,裡面的絲履邁得又快又急,仿佛奔向她此生唯一的希望。

  她終於衝到椒房殿門口,而那個玄衣玉冠的男人已經穿過長長的庭園走到了台階下面。他沒有帶多少侍從,隻高安世一個跟在身後,在走到台階前時也停住了腳步,似乎打算在那裡等他出來。

  或許是太久沒有吃東西,又或許是近鄉情怯,她居然覺得腿有些發軟,不敢繼續前行。雙手攀住門框順著滑下,她在金磚地上跪好,等著她的夫君走近。

  一雙絲履停在她面前,而她顫抖著俯身跪拜,卻連恭請聖安的話都說不出口。眼睛被適才的淚水弄得迷蒙,她胡亂擦拭了一下,微微抬起頭,終於看清了他的面龐。

  挺拔高大、形貌昳麗,坐擁天下的君王也擁有不可多得的好皮相,足以讓任何女子心動。他站在她身前一步之地,面上沒什麽表情,唯有黑眸專注地凝視著她。宋楚怡被看得緊張,半晌才囁嚅地喚了聲,“陛下……”

  許是她的聲音太過惶然可憐,他勾起唇角,很輕地笑了下,“楚怡。”

  他這麽叫她,帶著難言的溫柔。宋楚怡覺得懸在頭上多日的巨石終於落下,又是酸楚又是慶幸。不用多說什麽,眼淚已控制不住地湧了出來,又快又急。她知道這樣很難看,連忙用袖子掩住面龐,抽抽噎噎道:“臣妾失儀,請……請陛下恕罪……”

  “小事一樁,楚怡不用緊張。”君王寬宏地擺擺手,繼而親自伸手扶起她,再上下打量,“這些日子在椒房殿過得可好?朕本來以為楚怡身陷囹圄會無心理妝、形容狼狽,可如今見你依舊錦衣華服、美貌更勝從前,倒覺得是自己小瞧你了。”

  她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只能繼續埋著頭。他似乎也不在乎她的答覆,繼續道:“朕今日來是想告訴你,中秋當夜的事已經處理好了。你不用再囚禁在椒房殿,可以離開了。”

  雖然已經猜到,可從他嘴裡切切實實地說出來,宋楚怡還是驚喜交加地抬起頭,“當真?”

  皇帝頷首,“君無戲言。”

  劫後余生的喜悅衝上頭頂,宋楚怡再次跪地長拜,激動得聲音都有些沙啞,“臣妾多謝陛下寬宏,感激不盡!”頓了頓又道,“求陛下準許臣妾出去後親自到建章宮請罪,求得太上的原宥!”

  她言辭懇切,皇帝卻拒絕了,“你觸到父皇的大忌,要他原宥是不可能的,還是省點力氣吧。說起來這次還多虧了左相大人巧舌如簧,宋氏一族才不曾受到你的牽連,有這樣的結果已經要感謝道君,就別多生是非了。”

  宋楚怡知道他說得在理,然而到底有些不甘心,試探道:“其實陛下,臣妾真的沒有對道君不敬。那晚的事情,是有人想嫁禍臣妾,臣妾是冤枉的……”

  這番話說出來本沒抱什麽希望,誰知那笑意溫和的君王竟柔柔地看著她,輕聲道:“朕知道。”

  “您知道?”宋楚怡訝然。

  “朕當然知道。”皇帝蹲下身子,拉過她的右手,慢慢從袖中抽出一份聖旨放到掌心,“朕知道你是冤枉的,不過算計你的人來頭太大,朕也沒辦法對付他。所以,你只有把這口氣忍下,乖乖認命吧。”

  絲帛上用金線繡著五爪金龍的圖騰,握在手裡觸覺十分清晰。宋楚怡不知道這是什麽,又被他話中的深意弄得糊塗,恍惚間竟生出個可怕的猜想。

  “難道……難道是天一道長?”

  是了,肯定是他。一個裝神弄鬼的假道士,明明煉不出仙丹還敢撒那種彌天大謊,事到臨頭自然需要找個替死鬼。把過錯推倒她的身上,不僅能夠讓自己脫身,還可以打擊父親的勢力,一舉兩得!
  “天一道長?”皇帝挑了挑眉,“原來楚怡也覺得是他。不過很可惜,你這回猜錯了。”

  手越握越緊,宋楚怡忽然發現這份聖旨的軸柄居然不是貼金軸亦或是黑犀牛角軸,而是規格最高的玉軸。能用這種軸柄的聖旨所宣布的全是震動朝野的大事。

  “陛下,這、這到底是什麽東西?”

  他卻按了按她的肩膀,“先別管這個,楚怡你難道不好奇,這回的事究竟是誰策劃的嗎?”

  他的笑容依然溫柔,宋楚怡卻沒來由地覺出股詭異。就好像他即將說出的話是將她打入十八層地獄的魔音,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她畏懼了,本能地想要退卻,“臣妾不……”

  “是朕。”

  她僵在原地,如泥塑的石像,半分也動彈不得。右手依然維持著緊握聖旨的姿勢,手指彎曲的樣子卻十分古怪。

  而在她對面,龍章鳳姿、氣度超然的君王滿面柔情地看著她,仿佛在訴說最動聽的情話,卻生生將她的心摔得粉碎。

  “這陷你入無底深淵的毒計,是朕一手策劃。

  “是朕,想要你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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