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生病”
皇后恨極,她想要知道到底是誰膽敢這般針對自己!既拔了她的暗樁,又在京兆尹身上放了那麽一封偽造的密信,害得她損兵折將不說,還挨了皇帝的訓斥,最可恨的是還要把琪兒送去西南!
對方之所以一擊得勝,必定是謀劃了許久,只等著她和德妃先鬥起來,便來了個一箭雙雕!
這手段夠狠,膽子夠肥,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
坐在皇后寶座上,是天然的眾矢之的,這些年她樹敵太多,心裡懷疑的人有好幾個,卻拿不準到底是誰動的手!
呵,皇帝,他一直以為是自己不肯收手,殊不知,樹欲靜而風不止,看看這些人布局之縝密,下手之狠絕,自己若是一味的賢讓,只怕將來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娘娘您看,這幕後之人既針對您,又針對荔蘿宮的那位,會不會是大皇子那邊的人?……”蘭嫣見皇后久久不曾言語,低聲打斷了她的思慮。
皇后皺著眉頭,慢慢地搖頭,“……不像。”若是在三年前,淑妃還很得勢的時候,大皇子自然有實力這麽做,可是近幾年他韜光養晦,隱藏鋒芒。他當然不是真的服軟,而是在靜候時機。他骨子裡是一個有野心的人,若是真想出手,所圖的絕不是這麽一點點利益。
“那就是……長信宮的那位?”這一次,蘭嫣壯著膽子,問得愈發小心了。
長信宮,是一座端莊樸素的宮殿,格局十分大氣。論規模,在后宮僅次於景仁宮、羲和宮,是昔年病殞的莊妃所住之處。皇帝剛剛把這座宮殿賞給了新晉的容妃,無疑增加了容妃的聲勢。這樣一來,容妃要協理六宮,就更有底氣。在這次事件中,得益最多的人,就是這位一直默默無聞的容妃了。
“長信宮,她的手還伸不到那麽長!”皇后眼中精光一閃,泯作了嘴角嘲弄的一哂。
“……是,娘娘聖明!”蘭嫣見主子對容妃的事果然敏感,便不敢再刺激她了。可是,如果這件事跟大皇子和四皇子都沒有乾系,那幕後主使之人還會有誰?
“本宮總感覺,這件事跟清河的那個伴讀傅君雅,有抹不開的關系……”皇后閉著眼睛,揉了揉額角。
蘭嫣一怔,旋即明白了過來。按理說,德妃不甘心被皇后娘娘當槍使,下手一定會慎之又慎,唯恐被人抓住了把柄。景仁宮也是出動了精銳力量,才沒有暴露行蹤,被德妃的人反噬。
可誰曾想,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那隻‘黃雀’同時狙擊螳螂和蟬兩股勢力,出動的全是頂尖高手,而且是響應迅速,速戰速決,只能是因為,他們早就在被襲的傅小姐身邊布下了眼線!
這就是說,傅珩傅大人,身後一定有非同一般的力量;姓傅的一家人,絕不像看上去的那般簡單!
“娘娘放心,奴婢一定會派人好好地查一查姓傅的一家人的!”蘭嫣眼中顯出銳光,一字字地說道。這一刻,她的腦中閃現了傅君雅那看似純真、卻並不畏縮的目光。她忽然明白,自己之前仍是小看了這個丫頭了!
不過,不管是誰,膽管跟景仁宮叫板,絕不會有好下場!
京城傅宅。
傅君雅這幾日因為“受到驚嚇”,一直窩在房裡“養病”。尹氏每天都要來看望兩回,噓寒問暖,長籲短歎。傅君雅看得出來母親憂心忡忡,想也知道,她定是在為自己的閨譽擔心。按照正常人的想法,一個豆蔻年華的少女,跟歹徒周旋了半夜,確實什麽事都有可能發生……
若是在前世,傅君雅大抵會惶惶不可終日。可是重生了以後,她忽然醒悟過來,別說她根本就是清白的,就算真的被歹人欺凌,失去了清白,那又如何呢?用得著要死要活的麽?說到底,節操算個什麽東西,比命還重要麽?!
但是也的確有一個問題。這一世,她看上了不拘一格的梅笑冬。她相信那晚發生的事,梅笑冬絕對會知情,也絕對不會在乎。可是如果他和她真的走到一起,這件事一定會成為她的汙點、她的阻力,畢竟,他們還是要生活在錯綜複雜的人際關系網中,不能不面對其他人的眼光……
她於是再一次問自己,如果有一天梅笑冬迫於壓力,不能再守護她了,她會不會覺得難過?
答案是……不會!
所以所以,還好還好,今生的她已經不會讓自己陷得太深。就算她對梅笑冬十分欣賞,也始終保持著一份清醒。真愛這東西,得之我幸,弗得我命!
這樣想想,她便又振作起來了,輕松地微笑著,反過去安慰起尹氏來。
“母親,您就不要擔心我啦。女兒這麽可愛的人,還怕嫁不出去麽?”她撒嬌地搖著尹氏的胳膊。
丫頭們聞言,都吃吃而笑,偏偏傅君雅自己一點都不覺得羞慚,倒是尹氏替她臉紅起來,自己怎麽就養了這麽一個口沒遮攔的女兒!
尹氏揮揮手,讓丫頭們都下去,連采玉和秋實也沒給留下。然後,她正經地審問起了女兒,“歡兒,發生了這麽大的事,就算你不說,為娘也看出了一些端倪。你是不是在暗中跟那位梅大人有所來往?那晚上救你的人,到底是誰?夜姑娘說她身後還有其他人,那些人到底是誰?是不是梅大人的手下?!”
傅君雅在母親如電的目光中低下了頭,腆著臉笑道:“母親,您可不是想多了吧?夜姐姐身後的那些人,無非就是像她一樣的江湖俠客罷了,他們奉行的那一套,叫做‘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那晚我遇到了盜匪,他們為了道義,自然不會見死不救!”
尹氏聽得,漸漸咬起了牙,眼裡也浮現了淚意,她猛地一拍桌子,厲聲道:“好啊,歡兒,到了這個份上,你還要瞞我!你倒是跟我說個明白,到底得罪了什麽人?又跟什麽人打得火熱?——這些年裡,你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了,偏偏還總是做出一副無關緊要的樣子來哄我開心,可你知不知道,你是我肚子裡掉出來的一塊肉,你要是有個好歹,我還能不能活了!”說著,已是通紅了雙眼,用帕子捂著臉,嗚嗚地哭了起來。
一邊哭,一邊仍在控訴,“嗚嗚,你是這樣,老爺也是這樣,這幾日天天半夜裡才回來,問他有什麽事,他也不肯說!嗚嗚,難道我就不是這個家裡的人嗎?為什麽你們一個兩個都要把我蒙在鼓裡?!”
尹氏這樣的哭法,顯是已經壓抑了多日。也難怪她一個婦道人家,天天提心吊膽的過日子,丈夫和女兒有什麽事兒都不跟她商量,還美其名曰是為了她好……
傅君雅心裡一急,立即就跪在了地上,軟語溫言道:“娘,您放心好了,女兒我,我真沒什麽事兒……”是啊,都是重生的人了,還有什麽好怕的?反正天也不會塌,最多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唄!
可是,被尹氏氣惱的眼光一瞪,她立即縮回了腦袋,沮喪地、支支吾吾道,“啊,呃,那個,若說真的有什麽事兒,那也隻可能是,公主殿下她,她好像有點兒不待見我……”
呵呵,事實上,清河公主不僅不待見她,根本就想殺了她!
尹氏一驚,倒吸了一口冷氣,倏然止住了淚,緊緊地拉住了她的手,緊張地問:“孩子,你該不會是懷疑,那些襲擊你的人,不是普通的盜匪,而是那個刁蠻的公主殿下派來的吧?”
傅君雅一愣,坐直了身體,正色道:“母親,這種話可不能亂說!公主只是脾氣壞一點而已,心眼兒卻是不壞。”
不是心眼兒不壞,是壓根兒沒什麽心眼兒,所以才動不動喊打喊殺的……
可是尹氏已然被嚇得不輕,她慘白著臉,沉浸在自己的思路中,一個勁兒地搖頭,“不行不行,總歸是不行。要不然我還是去跟老爺說,請他再上個折子,幫你辭了伴讀的這個差事吧!”
傅君雅凌亂了,一把拉住尹氏的手,逼得她平靜下來,“母親,您沒見父親最近已經夠忙的了,我們就別給他添亂了,啊?”
如果她想得不錯,她遇襲的這件事,定是已經在朝中掀起了軒然大波!肯定會有一部分人把這說成是普通的治安事件,而另一撥人則會極力把火苗往黨爭啦、儲位之爭啊上面引。所以父親忙碌,其他大臣也會是這樣的焦頭爛額……其實當時的實情是怎麽樣的倒還在其次,重要的是,在上位者到底希望借由這件事,達成什麽樣的震懾效果!
呵呵,別怪她一個閨閣中的小女子心理也這麽邪惡,前世的那些史書可不是白看的,今生,蘇懷秀先生的教導音猶在耳!
傅君雅清靈的眉宇中自然有一種清冷鎮定之色,尹氏望著,不由得頓住了。
她又不自覺地咬了咬牙,一副鐵了心的樣子,“好,那等你父親忙過這一陣兒,我再去跟他提!”她拍了拍傅君雅的手,露出了一個得意的笑,像是臨時想到了什麽絕好的主意,“反正你這陣子在生病,不如就多病幾天好了,唔,哪怕是兩三個月也不算長嘛……好了,這段時間你就在家好好休息,哪兒也別去了!那個皇宮嘛,我看不去更好!”
“啊?”傅君雅暈倒。母親這是終於覺悟了她還可以動用家長的權威,來變相地實施禁足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