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給錢
  話雖這麽說，隔日，佟媛媛還是讓辛婆子過來仰和居傳話，說她有要事要面見老爺和老太太。是的，這是她思慮了整整一晚上的結果。

  畢竟，老爺是知道她手裡握著一部分銀錢的。而她也知道老爺知道。可是老爺卻派了個尹氏來問她要。這說明了什麽？
  這說明，要麽，老爺仍是極信任尹氏的。要麽，尹氏是狐假虎威，打著老爺的幌子，故意來訛詐自己的！無論是哪種情況，自己反正都不能把銀錢交到尹氏手裡！
  就算是真的要拿出一些銀子來幫助老爺，讓老爺被自己感動，那也要當著老太太的面兒，坐實了這份情義，這事兒才算乾得漂亮！

  也不知辛婆子是怎麽跟老太太說的，反正她回來以後，老太太身邊的素雲、彩雲兩個大丫頭也跟著來了，還笑容可掬地說，“難得今兒個天晴，老太太請佟姨娘過去喝茶！”

  佟姨娘得了臉面，心裡自然高興。命瑞雪、蕊珠兩個好好地將自己妝扮妥當了，這才興致勃勃地出了門。一路上卻又不免哀歎，到手的那點銀子好像還沒有捂熱呢，這就要長著翅膀飛走了！唉！
  不過，慶幸的是，她之所以敢走出這一步棋，還是因為篤定了：老爺並不確切知道她手裡到底握著多少銀子！到時候，只需要意思意思地拿出來一小部分，老爺那裡也就說得過去了。說不定，他心裡一高興，一感激，就越發地疼愛自己和自己肚子裡的孩子了呢！

  佟姨娘一會兒哀，一會兒喜，倒是很快就到了仰和居。進了暖閣，先是給老太太問了安，老太太笑眯眯地免了她的跪拜。又問身子可好，等等，寒暄了一番。佟姨娘又東張西望的，看傅珩有沒有來。老太太便告訴她，老爺仍是有許多應酬，忙得抽不開身，等等。

  接著，屏退了眾人，佟姨娘便進入了正題，“老太太在上，妾偶然聽聞，老爺不日便要上京，且此番上京，是想要大大地有一番作為的。妾雖無能，但蒙老爺恩寵，身邊有幸余下了幾個脂粉錢。若是老太太和老爺不嫌棄，妾想把這筆錢拿出來，以助老爺一臂之力！”

  “啊喲喲！”老太太聞言，老臉笑成了一朵花，“難得你這麽個嬌滴滴的人兒，也有這一份知恩圖報的心！那好，咱們如今也是一家人了，茲事體大，也容不得我老婆子客氣了，那我就代珩哥兒收下你這番心意了！”

  老太太身邊唯一站著的心腹郝媽媽，這時便站了出來，接過了佟媛媛親手遞過的錦匣。那錦匣沉甸甸的，裡面裝了不少散碎的銀兩、銀票。佟媛媛自是特意這麽準備的，以顯示這真是她存了很久的“脂粉錢”。郝媽媽很快地點了點，然後湊到老太太的耳邊說了一個數。

  老太太原本非常慈愛的臉色頓時便黑了下來，看向佟媛媛的目光開始透出冷意。“佟姨娘到底還是年輕啊，跟珩哥兒的日子也不長，顯是不知道這其中的門道啊！”

  佟姨娘心裡一咯噔，老太太這分明是嫌錢少啊！她不免有些羞愧。但臉上隻尷尬了一下，很快又裝作沒聽懂的樣子，並不接話。

  老太太於是又自嘲道：“這也是我老婆子一時糊塗，眼皮子淺了，竟是連孩子們的脂粉錢也不放過了。回頭珩哥兒若是知道了，這心裡頭還不知道怎麽怨我呢！……罷了，郝媽媽，你還是幫我把這錦匣還給佟姨娘吧！珩哥兒那裡，我自去跟他說，我們娘兒倆另想辦法！”然後就揮揮手，竟是示意郝婆子直接送客！

  老太太身為一家之主，當然可以隨便擺臉色，但是郝媽媽畢竟是個下人，態度總還是很客氣的。她端著一張笑臉，把錦匣塞進佟媛媛懷裡，還對著她謙恭地一躬身，“佟姨娘，你請回吧！老太太已是乏了，要歇中覺了。”

  佟媛媛隻覺得自己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如果現在地上有個地洞，她定是一早就鑽進去了。她實在是沒想到，自己巴巴地過來送錢，對方竟然會嫌少，還一分不要地給自己退回來！這結果大大出於她的意料之外，她完全不知道怎麽處理了，只能再次舉起錦匣，乾巴巴地道：“這，老太太……妾，妾實在是無能得很，只有這杯水車薪，想盡一份綿薄之力……還請老太太千萬不要嫌棄才好！”

  這一刻，她心裡頭實在亂的很。她想不出，好好的一件事，怎麽就急轉直下，演變成了這樣的局面。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來仰和居之前，大姑娘傅君雅就已經通過梅婆子等人，借帳房的管事婆子之手，遞了一些消息給祖母。這些消息，便是最近幾年，丹陽那邊年底收到的“孝敬”數目。有了這些數目作對比，老太太一眼就能知道，今年這一塊的收成可是比往年少了七八成啊！她也不是個不管事的泥菩薩，想想也知道這短缺的一大塊究竟去了哪裡。

  那是多大的一筆錢啊！哼，這姓佟的姨娘胃口還真不小，也不想想自己是什麽身份！老太太肉疼地想著。她那時正在冥思苦索，要想個什麽辦法來找佟姨娘問問清楚呢？可巧佟姨娘自己就找上門來了。那時，她心裡高興極了，以為這女子還是知道些分寸的。誰承想，這女子口面上說得好聽，實際上卻隻願意拿出區區的二千兩銀子出來！才二千兩啊，還不到她吃進去的一成啊！這樣明目張膽的貪婪，真把自己這個老太婆當猴耍了！

  老太太這麽想著的時候，不禁又想起了今兒一大早，老大媳婦尹氏過來的時候，說她找娘家的哥哥們借了兩萬兩銀子的銀票應急，要把自己的一部分陪嫁處理了之後才能還給他們。老大媳婦的陪嫁一共有多少她這個做婆母的當然是知道的，兩萬兩銀子，相當於其中的一大半了！老大媳婦肯拿這麽一大筆出來，足見其對珩哥兒的前程有多重視了。

  兩萬與兩千。相比之下，誰真心，誰假意，誰善良，誰貪婪，一目了然。所以說，家花就是家花，野花就是野花！從今以後，自己還是要多給老大媳婦幾分臉面。至於這姓佟的姨娘麽，自己得好好地說說珩哥兒，不能再這麽慣著她了！

  佟氏見老太太一直陰沉著臉不說話，一雙陰鷙的目光幾乎要在自己臉上戳出兩個洞來，她終於意識到自己的禍闖大了，滿腦子想著該如何去補救。

  “那，那個，回老太太的話，妾突然想起來，老爺曾經把一個錦匣交給妾保管，還囑咐妾千萬不要弄丟了，只在要緊的時候才能拿出來。妾想著，那裡面定然是一些頂頂貴重的東西。不如妾現在就把它拿來，當著老太太的面打開，若裡面真有值錢之物，正好可以讓老爺拿著應應急……”佟氏抬起頭，惴惴不安地看著傅老太太，嘴裡不住口地說著，似乎是想用極快的語速來掩飾自己內心的慌張。

  “哼，那你還杵在這裡幹什麽，還不快回去拿！”老太太暴喝一聲。

  “是，是，老太太，妾這就回去拿！”佟氏慌不擇路，逃也似的就想往外走。心裡無限的悲哀，搞什麽嘛，她今天這樣完全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慢著！你這樣不分輕重，萬一摔著了肚子可怎麽辦？”傅老太太沉著臉製住了她，轉頭看了看郝婆子，“郝德家的，你陪她去！好好地把人送回去，再好好地把東西拿回來，路上不能有任何閃失！”

  “是，老太太！”郝婆子仍是那般，應答得極為謙恭。但她動作起來卻很伶俐，佟媛媛很快便被她架著回客房去了。

  “唉，珩哥兒，你看這……”傅老太太面對著空蕩蕩的屋子歎息了一聲。

  “母親！”從裡面的碧紗櫥裡突然走出來一個人，不正是大老爺傅珩是誰？只是他的面色卻是前所未有的沉重。

  “你都看到了吧！這就是你心心念念寵在手心裡的人兒！她究竟是何心腸，你如今可比我們任何人都清楚！”老太太的語氣裡滿是慍怒。

  “母親，都是兒子的糊塗！桂芬待我掏心掏肺，比姓佟的這賤婦好上千百倍，隻怪我以往被色所迷，看不清真相！”傅珩大大地感慨了一番。兩相對此，他才發現這世上真正對他好的人是誰，也對自己曾經那麽沉迷情事感到了可笑。

  “罷了，那是你們兩口子自己的事，夫妻之間鬧鬧別扭，本來就是床頭打架床尾和，我也不好說什麽，你們自己心裡明白就好。”傅老太太似是對兒子媳婦的事不好發言，態度有些淡淡的。母子倆又說了幾句，一時郝媽媽回返，手裡果然多了一個錦匣，她當著老太太和傅珩的面兒打開，點了點，不多不少，整整十張一千兩的銀票，總數便是一萬兩！

  這還差不多嘛！老太太心道。又問兒子：“珩哥兒，你看看是不是這個數？”

  　今天的加更來啦，爭取明天也加更一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