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找錢
  依尹氏以往的性子，真是當場就要頂上幾句的。可她現在很懂得了小不忍則亂大謀的道理。這還是從佟媛媛的事情上學到的經驗！
  記得那狐媚子挺著肚子剛回來的那日，她氣恨不過，當場就跟老爺鬥了幾句嘴。還是女兒君雅死死勸住了她，她才沒有跟老爺鬧翻。後來，她身邊的心腹梅婆子、魯婆子都幫她分析說，幸虧她當時聽進了大姑娘的勸，給了大老爺臉子，而這一切又都被老太太看在了眼裡！老太太或者是心裡對她有些虧欠，或者是想顧全家族的名聲，總之是一力壓住了佟媛媛那狐媚子。這不，自那以後，佟媛媛就被軟禁在了客房裡，已經好幾日沒出來了！
  可是老太太又是很精明的。也不知唐大夫得到的是什麽樣的特別交待，反正對於佟媛媛的胎，唐大夫診脈之後，隻跟老太太一個人回了話。連她和老爺這兩個大房的主子，都不知道佟氏現在到底怎麽樣了。只聽說唐大夫回去之後，就派他徒弟送了幾服安胎藥過來，交給了老太太的心腹丫頭素雲，每天煎給佟氏喝。至於那藥到底是什麽方子，是安胎的還是什麽別的，府裡的其他人卻是都不知道了……但是不管怎樣，她反正是明白了凡事不能急於一時，笑到最後才是笑到最好。

  而今日，她這個做長媳的，又拿銀子的事來煩老太太了。也難怪老太太要發火，發泄一通。不過，自己反正不介意她。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也就完了。

  尹氏這般安慰了自己一番，很快又對傅老太太陪笑道：“老太太要生媳婦的氣，媳婦沒有話說。可是媳婦大膽說一句，這件事，老太太還真就怪不到媳婦頭上！媳婦這麽做，全都是為了我們老爺好，也是為了傅家整個的前程好，並沒有半點的私心為著自己，不也是想讓我們大房這一房如何如何。老太太您想想，是不是這個理兒？其實媳婦的意思，就是想著老太太畢竟出身望族，又當了這麽多年的家，您老人家吃過的鹽比我們走過的路還多，說不定就能伸手拉我們老爺一把。我們老爺畢竟也是您的親兒子不是？至於分家什麽的，媳婦不僅絕對沒這麽說，而且連想都沒有這麽想過！要是老太太您還生這個氣，那媳婦就收回先前提過的那件事，這就告退回去了，您也就當媳婦今兒壓根沒來過，您看如何呢？”

  一番話，不溫不火，不疾不徐，倒把傅老太太給噎住了。老太太這回是真的為難了。媳婦這一招，是以退為進啊！她要是真當作今日沒事發生，讓媳婦就這麽空著手回去了，那珩哥兒口面上不說，心裡難免會怪她這個做母親的不近人情，到時候母子二人的感情可就生分了……罷了，左右珩哥兒不是外人，這銀子又是用在他自個兒身上，要是用得恰當，他來年有了一個好的出身，將來這一大家子的人都跟著受益……

  老太太這麽想了一番，看起來便疲倦了幾分。她伸手揉了揉額角，“行了，老大媳婦，我不過是隨口說了句玩笑話而已，你當個什麽真呢。老大的事，我心裡有數。只是公中這些年幾乎沒有結余，而且這件事本來就不好動用公中的。只有我私人的一萬來兩的積蓄，原是想給自己百年的時候用的，也免得給你們這些做晚輩的添麻煩。不如現在就拿出來，先給珩哥兒帶上京去應應急。左右我老婆子也只有這麽大的能耐了，其它的若還有短缺，就你們大房自己想想辦法吧，不管是從哪裡騰挪些來，總之是辦大事要緊！”

  此言一出，直令尹氏大喜過望。想不到自己隨便說幾句好聽的，就從老太太手裡要到了一萬兩銀子！真真不是一個小數啊。她急忙謝了又謝，看老太太真的乏了，便告辭去了。

  正所謂，錢是人的膽。尹氏這一高興，走起路來也抖擻些了，一扭一扭地就來到了客房。不錯，她是來見佟媛媛這賤人的。

  可是，這才幾日不見，怎麽這賤人就憔悴了好些？
  原來，佟媛媛連著好幾日都沒有見到傅珩的面，使了不少銀子，但還是出不了客院，心裡難免鬱悶。加之又不知道自己的胎到底有沒有事，問了幾次前來送藥的素雲，素雲只是笑眯眯地說並無大礙，要她千萬放寬了心，服了藥就好了。可她哪裡敢喝，萬一這藥不是什麽安胎藥，而是墮胎藥呢？所以她笑笑地讓素雲把藥留下，說是等涼一些再喝。素雲倒也沒有勉強，還真就走了。佟媛媛自是不會真的喝的，一轉背就把藥倒進了花盆裡。又因為心事鬱結，常常一個人躺在床上，默默地流淚。

  有時候，她真的恨肚子裡的這個孩子。如今，她出又出不去，動又不敢亂動，又連日地見不到老爺，身心都十分的不自在，全是拜這個孩子所賜！唉，做女人的，為什麽就非要遭這樣的罪，吃這樣的苦呢？……

  就這樣過了兩三日，漸漸覺得腹中竟有一種微微的下墜感！她那時才相信自己的身體確實是需要調養的，而那藥也確實是安胎之用，是非喝不可的。所以後來的每一次她便都乖乖地喝下了，只是不知道到底還算不算晚？
  佟媛媛今日剛喝了藥，一見尹氏趾高氣揚地來了，沒好氣地行禮，“妾佟氏，見過太太！今日是什麽風把您給吹來了？竟屈尊到我這客房來了？”

  尹氏冷笑一聲。她可是正經的太太，從來只有小妾來見她的份！若不是為了老爺，她哪裡要受這份委屈？“哼，我能有什麽事找你？不過是順路走到這裡罷了！”

  順路？鬼才相信！佟媛媛疑惑的眼神在尹氏的臉上掃來掃去，終究沒有找到想要的答案，只看出尹氏的氣色比前幾日越發好了！她心裡不禁狠狠地嫉恨了起來。哼，看來這幾日，老爺沒少疼愛這個半老徐娘啊！竟有點“小別勝新婚”的意思！所以，還是教坊裡的媽媽們說得好，男人嘛，都是那麽回事，有了新寵，就把舊愛拋在一邊，圖的都是一個新鮮！
  尹氏見佟媛媛臉色陰晴不定，心裡真是樂開了花。可是正事不能忘，她隻得清了清嗓子，說起了來之前就想好的詞兒。“佟姨娘，老爺和老太太念你旅途勞累，特命你在這處院子裡靜心休養幾日，可我剛才進來，卻見你煩不勝煩的樣子，莫不是身子有什麽不好？”

  佟媛媛現在最不喜歡的就是人家拿她的身子說事！當下咬牙忍了，傲然道：“多謝太太關心，妾的身子好得很呢！”

  “哦！”尹氏拉長聲音，顯出一副了悟的樣子，她揮揮手，示意屋子裡伺候的下人們全都出去，這才幽幽道：“唉，我原本是經過這裡，順便就進來看看，想著若是你身子骨不好，那我就跟老爺提一聲，請他抽個空，過來看看你。如今看來，既然你身子骨還好得很，那我也就沒必要跟老爺提了。反正他現在忙得很，成日操心著錢的事，夜裡也不能安枕，我還是不要拿旁的事去煩他了。”說著，抬腿就要往外走。

  “噯，太太，太太別急著走啊！你剛才說老爺他怎麽了？什麽操心著銀子的事？”佟媛媛急了起來，一挺身攔住了尹氏。她深知，自己如今的命運已經跟老爺緊緊地聯系在了一起，若是按照尹氏的說法，老爺一直被什麽事給拖著，不能來看自己，那麽日子一長，他還不得完完全全把自己給忘了！

  尹氏裝作不悅地一皺眉，搖搖頭，不耐煩地道：“行了，佟姨娘！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身份，憑你也想過問老爺的事？”

  聽了這樣侮辱人的話，佟姨娘氣紅了臉，恨恨地瞪著尹氏，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了。哼，尹氏，你竟然說我不配過問老爺的事？！你可知道，你不在丹陽的那兩個月，老爺的事，哪一件不是我佟媛媛過問的？！
  尹氏見佟媛媛高高的胸脯一起一伏的，就知道她被自己氣得不輕了。她心裡微微一笑，也是時候把手裡的這個球拋出去了！她於是放柔了語氣，顯得很有些無奈，“好了，佟姨娘，既然你也這麽緊張老爺，那我也不妨告訴你一句實話！其實老爺這些年一直壯志未酬，他這次進京，就是想會會部裡的人，看看來年能不能另謀一個空缺……”她見佟媛媛的臉上現出些訝色，便有意頓了頓，“好了，我知道你也是見過些場面的，有些話，該不該說，有些事，該不該做，我相信你也是有數的。”扔下這麽意味深長的幾句，便就走了。

  佟媛媛狠狠地望著尹氏匆匆離去的背影，臉色白得嚇人。她當然聽懂尹氏話裡的意思了，不就是想讓她拿錢出來資助老爺嗎？
  哼，她手裡的那些銀子，可是好不容易才從老爺那裡哄來的，將來還要留著給自己養老的，也還要留一些給自己的孩子，是絕不會輕易吐出來的！

  況且，連老爺自己都沒有開這個口，看來，老爺定是心疼她，知道她的不易的……所以，她更沒有必要獻寶似的主動拿上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