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再見，我青春時代愛過的男孩

  做出這樣一個突然的決定，事實上也算不得是方揚的一時意氣。

  一個禮拜的時間，足夠她思考到事情的方方面面，當然最後得出的結論是，這個男人還不錯，反正都要嫁人的，為什麽不嫁一個還不錯的男人呢？

  經過陳瀚這件事情之後，她對婚姻抱有的期望其實不算很高，能過日子不就好了？

  古代的夫妻到了洞房花燭夜才第一次見面，他們可至少還見了好幾次呢。

  只是方揚依舊搞不清楚一點，那就是他憑什麽看上自己？雖說他之前講了沒有理由，但能讓他對一個幾乎可以算作是陌生人的女人求婚，那總是有那麽一丁點的緣故的吧？
  但方揚自認為她長得雖然清秀，但決計談不上特別漂亮，性格又不算好，完全不可能當一個賢妻良母，他圖什麽呢？

  反正她沒財沒色，嫁給他，吃虧的該是他吧？
  方揚便是抱著這樣的心態，把自己的終身大事給決定了。

  在豪氣乾雲地說出“我同意了”這四個字之後，馮彥均明顯露出了些微的笑意，甚至抬手拿過茶壺，給她的茶盅倒了杯茶，做了個請的姿勢：“那麽，預祝我們以後的婚姻生活，美滿幸福。”

  美滿幸福？

  方揚愣了一下，決定不去管他這奇怪的用詞，端起杯子和他碰了碰後，一飲而盡。

  乾杯之後，倒是有一瞬間的尷尬，方揚低頭看著茶盅，裡面還殘余著些許的茶水，她晃了晃，忽然說“我知道你已經把我的事情都了解了，可事實上，我對你的了解，好像並不是那麽多。”

  在答應了別人的求婚之後才想著應該得了解一下對方，這種事情，大概也就方揚做得出來了。

  馮彥均笑了笑，低沉悅耳的聲音在封閉的包廂裡顯得格外清晰，就像是縈繞在她的耳邊一樣，他說：“怎麽，怕我是個壞人？”

  方揚撇嘴：“是啊，如果發現你是個壞人我就當場悔婚，反正也沒有見證人！”

  “那大概會讓你失望了。”馮彥均抬了抬眉眼，“我自認為，還算是一個五好的優質，唔，中年？”

  方揚沒想到他也會搞笑，做了一個害怕的表情：“不要嚇我，你這樣的都稱為中年可叫別人怎麽活？”

  “和你比起來，我當然是是中年，我記得你才剛滿25吧？我可比你整整大了八歲。”

  聽言，方揚便是滿臉的好奇：“作為一個正常的男人，尤其是像你這樣的優質，五好男人，這個年紀應該連個結婚對象都沒有啊？”

  “有過一個差點談婚論嫁的女朋友，分手了。”馮彥均坦然以告。

  “嘖嘖……”

  “既然你說想要了解我，那我就揀幾點。”馮彥均手打在桌面上，指腹有一下沒一下地輕點著桌面，道：“三十三歲，是錦騰置業的總經理，家中父母俱在，不過都在T市，很少來這裡，沒有兄弟姐妹，性格方面，我想還是需要你來慢慢發現。”

  方揚聽他說起父母才想到了現如今婚姻生活中一個至關重要的點，那就是婆媳關系，先前她都沒想到這方面，把結婚這件事情想得太簡單了一些，不過他既然說父母在T市生活，那就是不怎麽會打擾到他們的生活。

  還能接受，方揚想。

  在和陳瀚分手前，其實他們也已然走到了談婚論嫁這一步，方揚去見過他們家的家長，都還算親切，不過他母親稍微有些心眼，總是有意無意地擠兌她。

  方揚哪裡會看不出，只不過礙著那是自己未來婆婆的份上極力忽略而已，想來如今也算是解脫。

  她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乾乾地哦了一聲。

  馮彥均十分細致地追問：“還有什麽想了解的嗎？”

  方揚頓了頓，忽然促狹地笑著問：“有車有房嗎？有多少存款？”

  “絕對能讓你滿意。”馮彥均也挑了眉眼，笑。

  兩人斷斷續續聊了一會兒，雖然不時會有些尷尬的空白，可大多數時間還算和諧。

  方揚暗想，這樣其實已經很不錯了，至少馮彥均人長得不錯，有錢，待人親和，還懂幽默，這樣的男人，大約是無數女人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吧。

  餡餅兒怎麽就這麽巧的，落在了她的腦袋上呢？
  當然現在的方揚並不知道，她曾經以為是餡餅的東西，也會讓她煩不甚煩。

  兩人離開的時候已經是華燈初上，因著是月初，夜空顯得格外地黑，只有一彎新月墜在夜幕之上，一顆星星都未曾見到。

  方揚坐在副駕駛室座上，側頭看向窗外，看著那路燈一盞一盞往後挪去，蜿蜒漫漫，她不禁輕歎一聲，莫名地有些悲傷——有時候她總覺得難以融入這個城市，她從小在農村長大，那裡是寬闊的田地和廣袤的魚塘，視野開闊，而杭城裡，卻有數不盡的高樓大廈，還有堵不完的車。

  馮彥均緩緩停下了車，看著前面那一排長長的隊伍，不覺側過頭來，看向方揚。

  方揚把胳膊架在了車門上，手托著下巴無意識地看著外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從他的角度能看到她漂亮的側面，那長翹的睫毛，那不算高挺卻十分小巧精致的鼻梁，那微微開闔的雙唇，還有那流暢的下顎弧線……

  馮彥均不得不承認，方揚的長相是屬於讓他覺得看著很舒服的類型，不是多麽的漂亮，但卻不會讓人覺得膩。

  只是那樣一個活潑的女孩子此刻卻變得異常淑女，馮彥均便啟唇：“等得不耐煩了吧？”

  “啊？”她像是剛剛恢復神智，先驚愣了一下才恍悟，笑著搖頭，“沒什麽，這有什麽的，我之前……租的房子離公司很遠，每天早上下午都是擠公交來回趕的，那時候都沒嫌累呢，這樣一點算什麽，至少還坐著。”

  馮彥均喜歡她這種樂觀的態度，不禁點頭：“杭城的交通這樣，的確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話音落了，綠燈亮起，馮彥均緩慢地將車啟動，等正常行駛的時候又問：“你喜歡杭城嗎？”

  “既愛，又恨。”方揚笑笑，“不管是什麽東西，人，事物，還是地方，大概都是這樣的吧，我們不可能只看到它的好，必然也會恨它的壞。”

  馮彥均分心看了她一眼，馬上收回眼神，穩穩地向前開去。

  這事兒也算得上是塵埃落定了，晚上方揚獨自一人躺在床上的時候回憶起與馮彥均的相識過程，隻覺得一切都仿若是一場還沒睡醒的夢。

  這段日子實在是變故太多，讓她都有些反應不過來了。

  而且，馮彥均說明天來接她去上班，他進入情境的節奏倒是蠻快，一步一步走得穩穩妥妥，只不過，方揚在床上翻了個身，咬著唇想，他是準備好了，那她呢？也真的準備好了？
  怎麽就那麽像趕鴨子上架呢？

  方揚腦補了一下馮彥均穿著農夫的樣子甩著根小細杆子趕著擁有她面龐的鴨子的模樣，頓時打了個寒顫，這也太可怕了一點。

  算了，既來之則安之，既然是她慎重思考之後才做出的決定，總該不會有太大問題才對。

  就算出了問題，人生也不是從此不能修正，總是會有解決方法的。

  方揚向來都比較樂觀，想通了之後也就不再糾結，舒舒服服地睡覺去了，改明兒還得給家裡打個電話，不知道他們知道自己的老公換人做的時候，會不會驚訝到無可複加，反正爸媽那邊是不能誠實以告的，倒是姐姐那裡，她們還可以商量商量。

  方揚不知道別人的婚前準備是怎麽樣的，不過她的倒是獨特得厲害。

  第二天是周末，她本想在床上賴上一會兒，睡到自然醒之後給姐姐打個電話商量一下，然後下午約上胡依去打上幾盤羽毛球。

  可不過早上八點，她就被悅耳的手機鈴聲給吵醒了。

  她閉著眼睛伸出手去在床頭櫃上摸索了一番，好不容易找到手機，也不看屏幕，接通後就放到了耳邊，頗為不爽地叫道：“誰？”方揚有起床氣，雖然不算嚴重，但對於吵醒她睡眠的人，她是深惡痛絕的。

  “是我。”那頭是一個低沉魅力的男聲，聽到方揚的不善口氣之後還加了一句，“還沒醒嗎？”

  她是還沒醒，可在聽到這聲音之後，她便立馬從床上鯉魚打挺般地坐了起來，空著的左手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面頰，確定不在做夢之後才意識到，打電話來的，居然是馮彥均！

  她深吸了兩口氣，將盤桓在心頭的不悅給壓了下去，然後進來溫聲細語地回：“哦，剛醒，怎麽了？”雖然說兩人即將在不久之後成為這個世界上最為親密的人，但目前作為並不熟悉的陌生人而言，方揚覺得她還是有必要稍微將自己的本性，給壓抑一下。

  “今天有空嗎？既然決定結婚，那就要從現在開始準備起來了。”馮彥均好似並沒有察覺到她的變化。

  “這麽快？！”方揚驚道。

  “快嗎？”馮彥均低低地笑了兩聲，“我只是習慣一切早做計劃，比如我們可以開始商量婚期，商量房子怎麽裝修……”

  方揚回想了一下原本和陳瀚商量過的結論，他們兩人都屬於剛剛開始的奮鬥期，要想在杭城買房子還是不可能的，所以兩人本來是打算找個好日子扯個證，然後等有空的時候回家鄉辦場婚宴也就搞定了，至於杭城的房子問題，估摸著也就是稍微租個好一些的房子湊活著過。

  而現在馮彥均卻不一樣，比起陳瀚來，他成熟有為，年紀不大已經是一家頗具規模公司的總經理，和他結婚自然不能與和陳瀚結婚相提並論。

  方揚暗自歎了一聲，然後回：“嗯，有時間。”

  “你家的地址，我來接你。”

  方揚報了地址之後馮彥均就掛了電話，她也不知道兩人商量這些事情得商量多久，就乾脆給胡依打了個電話把羽毛球活動給取消了，胡依問起的時候，她豪氣乾雲地回：“老娘最近要忙了，在準備結婚事宜。”

  應該說方揚其實也不能免俗，她也不過是紅塵中一個再普通過的女人，當馮彥均提出要和她結婚，而她得知他各方面條件都實在優秀的時候，她也是難以拒絕的，尤其是以她目前對婚姻的態度來說。

  方揚想，算啦，就這樣吧，木已成舟，她也沒法反悔了。

  馮彥均來的很快，一個小時之後，方揚的手機鈴聲又響了起來。

  在此之前她正在糾結自己該穿哪套衣服，見手機響起，她也顧不上那麽多，一邊開了揚聲說自己馬上下樓，一邊匆匆換下身上的家居服。

  因為房子比較老舊，樓層低，沒有電梯，她又是住在六層，下樓的時候便是匆忙跑下去的。

  走出樓道口，她一抬頭就見到了馮彥均倚在車邊，就和上次等在公司門口的場景一模一樣，不過這次他的眼神一直盯著樓道，見她出來便揚起了笑容：“來了？上車吧。”照舊像之前那樣紳士地給她打開了車門，送她上車。

  方揚對比了一下陳瀚，忽然覺得這完全就是兩個不同世界的男人，那時候她愛陳瀚，所以包容他一切不夠成熟的行為，可如今他讓她失望了，便覺得他曾經的一切幼稚行為都是那麽的讓人難以忍受。

  等馮彥均上車，方揚便問：“去哪裡？”

  “先去看一下家，怎麽樣？”馮彥均示意她系好安全帶，說。

  “額……”方揚愣了，“這個你看著辦啦。”

  “你是家裡的女主人，這種事情當然是你做主。”馮彥均將車啟動，道，“我之前在悅景苑那邊買了套房子只是稍微簡單裝修了下，那裡離我們工作的地方都不遠，既然決定結婚就住在那裡，怎麽樣？”

  “額……”方揚又無語了，“那你現在住在……”

  馮彥均側頭衝她笑了笑，“我現在住在公司附近的東臨花園，不過並不大，悅景苑的房子比較適合當婚房。”

  哎，這就是有錢的男人。

  在她買不起房子，甚至連租都租不起的時候，這個成熟穩重的男人在杭城已經有了兩套房子，或許，還更多。

  方揚對他的決定並無異議，應該說她也不知道能有什麽異議，反正房子是他的。

  於是馮彥均便將車開往悅景苑。

  悅景苑的房子方揚之前也有所了解，她和陳瀚剛開始在杭城要立足的時候，悅景苑的房子剛剛完工，那是一幢幢的花園小洋樓，那個時候他們兩人走在小區外面，看著小區內優美的環境以及那些別致的房子，她曾長籲短歎地說：“也不知道我們有生之年還能不能住進這樣的房子裡去。”

  那個時候陳瀚便摟著她的肩膀用力地親了下她的臉龐：“會的，揚揚，相信我，總有一天會的。”

  現在呢？她是快要住到她夢寐以求的房子裡去了，身邊的男人，卻不再是以前那個。

  馮彥均見她不說話，便問：“怎麽了？”

  “沒什麽。”方揚難得發表了一下自己對結婚這件事情的看法，“我只是覺得，有點好像太不真實了。”

  馮彥均看著她略顯迷茫的青澀側臉，忽然伸出手去握了握她的手，勾唇：“有真實感了沒？”

  方揚被他的突然襲擊嚇了一大跳，本能地就要甩開，可手還沒動彈就想到了那是自己未來的丈夫，日後的親密接觸肯定比這更甚，於是她深吸一口氣忍了下來。

  她男人緣很不錯，有一些蠻要好的男性朋友，但是那些朋友就算拉手搭肩也不覺得有什麽異樣，可如今馮彥均的手卻讓她的心頭忽然跳了一下。

  他的手很大，掌心乾燥溫暖，不知為何讓她憶起了年幼時候父親抓著自己的感覺，她恍然抬頭看他，正好和他的視線對上，那雙黑黢黢的眼睛仿佛是要看入她的心裡一樣，她眨了眨眼睛，有些不安地垂下了頭。

  越來越覺得馮彥均實在是太優秀，怎麽就能看上她呢？

  她悶悶問道：“馮彥均，你是攻還是受？”

  “什麽？”馮彥均沒聽清楚。

  方揚本來想炸他一炸，沒想到他沒聽清楚，便乾脆開誠布公：“我的意思是，你喜歡的，是女人吧？”

  馮彥均愣了一下之後忽然笑了起來：“難不成你以為，我喜歡男人？”

  方揚努努嘴，有些不好意思：“我這不是怕……”她沒說下去，看了他一眼，相信他已經心知肚明了。

  “好，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了，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我喜歡的是女人！當然如果你對我的健康狀況有疑問的話，我可以拿檢查報告給你看，怎麽樣？相信我，我沒什麽絕症隱疾。”

  他這麽坦然以告，倒是讓方揚覺得難為情，咬了咬唇，還是說：“好。”雖然說結婚前也要體檢，但是提前看一下他的身體檢查報告，也不算過分，畢竟兩人並不算熟悉，她想了想又說，“我前段時間因為入職檢查過身體，我也把檢查報告給你看。”

  禮尚往來。

  馮彥均聳聳肩：“雖然我知道你的身體很好，但是既然你要給我看，我也接受。”

  他這麽一說方揚才想起來，他既然調查過自己，那麽自己的所有情況他都應該了如指掌，肯定是在她身體健康的前提下才會找上她的，她不覺撇撇嘴，覺得自己太過多余。

  猶豫了好半晌，她還是輕聲道：“我並不喜歡別人調查我，你……”

  她沒說完，但是馮彥均明白，馬上表明自己立場：“以後當然不會，揚揚，你放心。”

  方揚本還有些怨念，可從他口中聽到“揚揚”這個只有家人和親近的朋友才會叫的小名，她不覺打了顫，好吧，她得慢慢習慣。

  悅景苑並不遠，半個小時就到了，方揚看著這個她曾經肖想許久的小區，雙手握在一起擰了擰，真是世事無常。

  悅景苑的房子都是自帶車庫的花園式小洋樓，還有個小院子，很是不錯。

  馮彥均將車開到了房子外，下來之後對方揚說：“悅景苑是錦騰開發的，我自己留了一套好的放著，也沒怎麽好好裝修，現在想想這裡位置不錯，住著方便，你覺得呢？”

  方揚點點頭，除了點頭她也不知道該幹什麽了。

  馮彥均先走一步去開門，方揚跟在後面進去，房子常年沒有人住，卻沒什麽灰塵，雖然馮彥均說只是簡單裝修，但是在方揚看來也已經很不錯了。

  “昨天剛找人來打掃過，所以還算乾淨，你覺得怎麽樣？”馮彥均看她。

  方揚的視線在樓下逡巡了一遍，房子裡沒有大件家具，只是簡單地現代裝修風格，只有黑白兩色，但是看起來很舒服，她點頭說道：“很不錯啊，也不用重新裝修了，就這樣吧。”

  “這樣吧，我有朋友是專門搞室內設計的，下次我讓你和他見見，把你的一些想法說說，然後把設計的事情都交給他。”馮彥均拍板決定。

  雖然她覺得這樣的房子已經很不錯，但既然馮彥均想要重新裝修，她作為一個還沒和他結婚的女人來說還能拒絕不成，於是點了點頭。

  馮彥均滿意地笑笑：“上樓吧。”

  方揚繼續跟在馮彥均的身後，進入了一個采光極好，擁有著落地玻璃窗的大房間，她一眼就愛上了，眼睛裡閃著光。

  馮彥均自然也注意到了：“這裡做臥室，怎麽樣？”

  方揚點點頭，隨即想起臥室這兩個字其實非常曖昧，不覺紅了紅臉，悶聲道：“我們去別的地方看看。”

  二樓除了那個主臥十分有特色之外還有個吸引人的地方是大陽台，連著客廳的陽台極大，視線又好，剛好能看到小區裡修出來的公園。

  馮彥均站在方揚身後，道：“我選這棟的一個最大原因就是視線，而且這棟前後並沒有房子，比較通風，你看怎麽樣？滿意嗎？”

  方揚能說不滿意嗎？這麽好的房子，她哪裡有臉說不滿意啊！

  將房子都逛了一遍，馮彥均便帶著方揚離開了，坐在車裡，他也不開車，側過身說：“方揚，我希望你總有一天能知道，你做出嫁給我的這個決定，不是一個錯誤，或許目前我不能給你太多，但至少我可以給你穩定的生活。”

  他不談感情，隻談穩定。

  方揚也很認可他的說法，他們兩人認識都沒有多久，要說感情這種話太虛無了一些，還是這樣的話來得更讓她定心，她也絲毫不懷疑，馮彥均肯定可以給她很好的生活。

  方揚點點頭，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馮彥均也沒想她能說什麽，兀自道：“本來我想五月份就辦婚禮，但是現在已經三月了，如果要裝修的話怕來不及，新房至少得晾上一段時間，你覺得呢？”

  馮彥均說話間總讓人覺得他很在乎你的決定，但事實上他在說出那些話的時候，就已經肯定方揚不會拒絕，最後的一個問句不過是紳士的做法而已。

  方揚自然認可，兩個月不到的時間的確是有些太過匆忙了，雖然她算是閃婚了，但至少前期工作得做好，既然馮彥均先提出來，那她當然應和。

  “不過，”馮彥均說，“我們可以先領證。”

  方揚愣了一下，忽然有種害怕的情緒在心裡頭蔓延，“這麽，這麽快？”

  “你生日是四月的吧？”馮彥均忽然問。

  “嗯，嗯，是啊？怎麽？”方揚的生日在四月四日，清明節那會兒，從來都被人說不吉利，所以自己都不願意想起來。

  “既然這樣，就乾脆在你生日那天領證。”

  “額……你確定要在清明節那天領證？”方揚猶豫。

  “你難道還迷信嗎？好了，既然你不反對，那就這樣決定了。”馮彥均道，衝她笑笑，“我和那個設計師朋友約好了，下午見個面，怎麽樣？”

  方揚想，她已經入了賊船了，還能拒絕嗎？

  午飯是和那個設計師朋友一起吃的，自我介紹之後方揚才知道他原來是錦騰的設計師。

  方揚便有些不好意思，暗自扯了扯馮彥均：“這樣好嗎？”

  馮彥均拍拍她的手：“他欠我的。”說得理所當然。

  讓那位名叫徐源的設計師給聽到了，他摸了摸自己的板寸頭，燦爛地笑：“你倒是記得牢，方揚是吧？我以前就答應過這家夥給他設計婚房的，他記了這麽些年呢。”

  方揚不好意思地笑。

  徐源道：“沒想到你這小子說結婚就結婚了，我還意思你耍我的呢，要騙我給你設計房子。”

  馮彥均挑挑眉，伸手將旁邊的方揚半摟著：“現在你還這麽覺得？”

  他的動作不狎昵卻親近，方揚有些不太習慣，卻也知道不能在這裡下了他的面子，便陪著害羞的笑，據她了解，見男人的朋友們，要是不知道說什麽，帶著羞怯的笑就足夠了。

  “靠。”徐源翻了個白眼，“你是在刺激我這個孤家寡人嗎？自己找了個漂亮妹妹就在我面前炫耀。”

  馮彥均便笑，含著點點的得意：“叫嫂子！”他比徐源大上一點。

  徐源罵了一句，卻恭恭敬敬笑嘻嘻地叫方揚：“小嫂子，他就仗著比我大一歲在欺負我，你可得管管他。”

  方揚被“小嫂子”這三個字給雷了一下，不得已只能推推馮彥均，給他使了個眼色。

  馮彥均一本正經：“好了，看在你小嫂子的份上就不為難你了，不過我的房子，你可得好好弄。”

  “那是當然的。”說起房子的事情，徐源恢復了正經，連連問了方揚幾個問題，倒也沒問她想要什麽風格這種話，只是問了問她的喜好，問了問她有什麽必須要囑咐的，等記下來之後便道：“我到時候先做個圖給你瞧瞧，如果可以就動工怎麽樣？婚期是什麽時候？”

  方揚看了馮彥均一眼，馮彥均回：“大概是十月份。”

  徐源點頭：“那時間應該夠了，新房子還是得空下，不然有有毒氣體，對身體不好，那會兒天氣也好，均哥，我給你裝修了，到時候紅包可就不給了！”

  馮彥均挑挑眉：“如果裝修得讓我們滿意的話！”

  徐源又開始罵娘。

  方揚看著兩人的互動，忍不住輕笑了兩聲，她果然還是得多了解了解馮彥均，和朋友在一起的時候，沒想到他這麽會開玩笑。

  不過這樣就更符合她的要求了，性格穩重又不乏味，還會偶爾開些無傷大雅的玩笑逗人開心。

  方揚有些犯暈，這麽好的男人，真就砸在她手裡頭了？
  吃過午飯，馮彥均說還有事要忙便將方揚送回了家，方揚倒是覺得松了一口氣，兩人才認識沒多久，整天都呆在一起難免覺得有點尷尬。

  回家後方揚撲在床上發呆，想想如果真是她生日的時候領證那也已經不久了，總不能到了那天再和家裡說，就算是不敢和父母明說，那至少得和姐姐說一下。

  方揚在床上翻了個身，摸到了手機就打了個電話過去。

  電話沒響兩聲就被接起了，是個極其溫婉的女聲：“揚揚？”

  “姐……”方揚難得用了撒嬌的口吻，“小寶最近還好嗎？”

  小寶是方揚姐姐方菲的兒子，正在上幼兒園，正是可愛的時候，方揚喜歡得不得了。

  “還不就是那個鬧騰樣子。”方菲輕輕地笑著，溫言細語，“你呢？什麽時候有空回家來看看？爸媽想你了，小寶也想你了。”方菲和方揚的性格截然不同，方揚是風風火火的，而方菲卻是典型的江南水鄉的女人，在家鄉小鎮的衛生所當護士，溫婉柔順，偏兩人的感情好得不得了。

  方揚換工作的事情並沒有和家裡說，和陳瀚分手的事情也沒說，不過總也不能瞞一輩子，便先從姐姐方菲那裡突破，她猶猶豫豫地說：“姐，我剛換了工作，所以回家可能得過段時間。”

  “怎麽換工作了？做得不順心了？”方菲急道。

  “沒什麽啦，就是覺得不適合，反正新工作不錯，姐，你就別和爸媽說了，他們也就會瞎操心。”

  “哎，你這孩子。”方菲雖然這樣說，但卻也是同意了她的意思，“你平常沒事兒也不會給我打電話，今天就是要說這事兒？”

  “倒也不是。”方揚抓了抓頭髮，哼哼唧唧的，“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個？”

  “壞消息。”方菲失笑。

  “我失戀了。”方揚吐吐舌頭，說。

  方菲驚訝地輕叫出聲，“和陳瀚分手了？不是都決定要結婚的嗎？怎麽回事啊？”

  “還有個好消息呢，姐，你聽不聽啊。”

  “你都失戀了還能有什麽好消息？”

  “唔，就是我要結婚了。”方揚咧咧嘴，語氣還算輕松。

  方菲一時沒能反應過來，好一會兒才愣愣地問：“所以你的意思是，陳瀚向你求婚了？你要結束戀愛生活進入婚姻生活了？”說著喘了口氣，“揚揚，你真是嚇死我了。”

  方揚沒想到方菲是這麽理解的，雖然有點不好意思但是還是解釋道：“姐，不是這樣的啦，我是要結婚了，但是對象不是陳瀚……”

  “什麽？等會兒，等會兒，我有點反應不過來了，你讓我緩緩，讓我緩緩。”她深吸了兩口氣，問，“所以，你和陳瀚分手了，然後現在決定要和別人結婚？”

  “嗯。”

  “誰？”

  “就是有這麽個人嘛。”方揚支支吾吾的。

  方菲難得正色：“這事兒你得和我說清楚了，不然我可不能由著你這麽胡鬧。”

  連胡鬧這兩個字都用上了……方揚知道自己的姐姐是個傳統的女性，肯定也不會太理解她的做法，不過她既然都已經決定了，也不會因此而退縮。

  方揚把事情簡略地說了下，最後堅決地說：“姐，我已經決定了，我相信他是個值得我托付終身的男人，不管你們同不同意，我都會嫁給他的。”說完之後她想，如果馮彥均聽到這話，該會怎麽笑話她？
  顯然這句話震住了方菲，她過了好一會兒才說：“你也不小了，到了想要自己做主的時候，可姐姐也想告訴你，你說你和那個男人隻認識了沒多久，你確定全面了解他了？如果結婚後才發現他不是你想的那樣的，該怎麽辦？我知道，不適合可以離婚，但是揚揚，姐姐希望你一生都順順遂遂的不要經歷這種事情。”

  方揚抿抿唇：“姐，我知道你的意思，但這也是我深思熟慮之後的結果，我相信我的選擇沒有錯。”

  “總而言之，我並不支持你，你想過怎麽和爸媽說了沒？”

  “還沒……”

  “揚揚，我希望你能想想清楚。”

  方揚悶聲應下。

  掛斷電話之後，方揚有些悶悶不樂，畢竟最親近的姐姐沒有支持自己，可轉念想想，姐姐方菲本來就是個保守的人，怎麽會同意她做這種事情呢？閃婚？方菲怕是這一輩子都沒法接受吧。

  方揚猛地倒在床上，拿被子把自己給蓋住了，還真是讓人為難。

  縱然如此，方揚該吃就吃，該睡就睡，該工作就工作，偶爾去一趟悅景苑看看正在裝修的房子，偶爾和馮彥均見上一面了解了解對方，這麽一晃就到了四月。

  打破她平靜的是一條短信，是正在杭城讀書的小表妹顧傾發來的，她說：“揚揚姐，清明節回家嗎？要不要一起回去？”

  清明節？
  方揚愣了會神，想起清明節就是自己的生日，也就是答應和馮彥均領證的日子……

  怎麽時間過得這麽快？
  如果要領證，她的戶口本可不在身邊，還要回家去拿呢，而且她還忽略了一件事情，人民政局清明節也是放假的吧？
  她幾番糾結之後抄起手機給馮彥均打了個電話。

  她難得主動給馮彥均打電話，所以馮彥均接起的時候有些不敢置信：“怎麽？有事？”

  “唔……”方揚默了一下，“是有……”

  “怎麽了？”說著他的聲音遠了些，在和別人說話，“你先出去吧，這份文件先放我這裡，我過目了再找你。”

  方揚也沒說話，等他話說完就隱約聽到那邊有個熟悉的女聲說：“哦好的，彥均哥，你好久沒來我們家吃飯了，我爸媽讓我問問你今晚有沒有空呢。”

  馮彥均便是低低一笑，示意了一下耳邊的手機：“我有約會。”

  “彥均哥，你交女朋友了？”

  “不是看到了，好了可柔，先出去吧，幫我把門關上。”

  居然是薑可柔。

  方揚撇了撇嘴，她倒是忘記了薑可柔和陳瀚都是在馮彥均公司上班的，馮彥均也的確說過薑可柔是他的表妹，那件讓她惡心的事情已經過去一段時間了，可這會兒想起來還是滿心抑鬱不平，尤其是聽到薑可柔的聲音，真讓她作嘔。

  她正神遊太空，連馮彥均和她說話都沒聽到，他叫了好幾聲方揚，她才恍然醒過神來：“啊？”

  馮彥均就輕輕地笑：“怎麽忽然打電話給我？有事？”

  “哦……”方揚想起自己的目的，甩甩頭把剛剛亂七八糟的雜念甩出腦袋，說：“是有點事，那個什麽……”

  她還沒來得及說，就挺馮彥均道：“進來，是嗎？好，我知道了。”

  方揚愣了愣，他又對她說：“不好意思，我現在有點忙，要不這樣，我等會去接你下班，一起吃晚飯怎麽樣？”

  方揚還是有些不適應和他面對面的相處，可他這麽忙她也不好意思說不好，只能應下了，然後抑鬱地掛了電話。

  其實她這人也算得上是懶骨頭，能發短信說清楚的事情絕對不打電話，能打電話就說好的事情絕對不見面……

  不過馮彥均是她未來老公，怎麽著也得多見幾面，她拍拍自己額頭，總算釋然了。

  傍晚的時候馮彥均果然來接她了，她出公司的時候他已經在那邊等了，她忙跑過去坐在了副駕駛座上：“怎麽這麽早？不是說很忙嗎？”

  馮彥均看著她系好安全帶，道：“再忙也不能讓你等。”說著也不等她反應就將車開了出去。

  “去哪裡？”方揚問。

  馮彥均居然側過頭衝她神秘一笑：“秘密。”

  馮彥均的秘密一直沒揭曉，直到他停下車來，她都沒意識到自己跟著他去了哪裡，不是說吃飯嗎？來小區幹什麽？
  “這裡是……”

  “東臨花園。”馮彥均邊說邊下車，從車頭繞到了副駕駛座那邊，給她開了門，“到了，下車吧。”

  東臨花園。

  方揚腦袋還處於當機狀態，耳邊好像有個聲音在說“我現在住在公司附近的東臨花園……”

  天哪！方揚總算反應過來，馮彥均這廝是帶她來他家了嗎？他想幹什麽？
  馮彥均在車外看著方揚那百變的神色，忍不住笑意泛濫：“不下車？”

  方揚是個女漢子，可這不代表別人能忽略第一個字直接把她升格成漢子，她是個切切實實的女人啊好嘛！遇到這種事情怎麽可能淡定？！
  她抱緊包，拒不下車：“不是說去吃飯？”

  “是啊。”馮彥均回答得特別無辜。

  “怎麽來你家了？”

  “讓你深入地了解一下我。”馮彥均說得神神秘秘。

  深入……了解……

  方揚理解了一下這句話，覺得她有必要對馮彥均表示拒絕：“我覺得，我們，嗯，我們才認識沒多久，雖然說吧，雖然說我們已經達成了要結婚的統一目的，但這並不代表，我們就能，唔，那什麽……我其實還是一個，很傳統的人的。”說完這段話，方揚的臉都快燒紅了，她沒想到馮彥均居然這麽急色，她後悔答應他了怎麽辦？
  馮彥均停了好一會兒，忽然爽朗地笑出聲來：“方揚，去我家，我做頓飯給你吃，怎麽就不傳統了？”

  做頓飯？
  方揚猛地抬頭，看向滿臉笑意的馮彥均，原本就燒紅的臉更紅了，她唰地一下就埋下了臉，懊惱地直想拍自己的腦袋，她鬧了什麽誤會啊，天哪！
  馮彥均笑意未淡，聲音中都帶著輕快：“揚揚，下車吧。”

  方揚抱著包，蜷縮著從車上滾了下來，背對著他默默地怨念，他會怎麽看她，會不會覺得她這人思想太不純潔？可分明是他先說這種讓人誤會的話的啊！

  方揚決定將臉皮厚到底，深吸一口氣，笑意盈盈地回過身去，對著馮彥均特別溫柔地笑道：“我不知道你還會做飯啊？”這時候，轉移話題再好不過！

  馮彥均顯然也沒想讓方揚繼續尷尬下去，便順其自然地接了話：“大學之後我一直一個人生活，怎麽能不會點生活技能，不過聽說現在這也能給一個男人加分，你看，能給我加上幾分？”

  方揚抿抿嘴：“好吧，給你十分。不過我得告訴你一個慘絕人寰的消息，我不怎麽會做飯，僅有的廚藝在於西紅柿雞蛋湯，西紅柿炒蛋，西紅柿蛋炒飯，白糖西紅柿。”

  “唔，一菜一湯一飯一水果，不錯。”馮彥均笑著看她。

  方揚沒好意思對上他的視線，其實她也能做點別的，不過那些是她做得最出眾的，至於別的菜，她總是掌握不好火候和調味料，做出來的簡直慘不忍睹，當然這點她就不準備告訴馮彥均了，女人總是得留點秘密，一下子就讓男人給看穿了，哪裡還有意思？
  東臨花園是白領公寓，馮彥均住在頂層，不大的電梯裡只有他們兩個人，呼吸可聞，不免讓方揚有點緊張。

  盡管只是去吃個飯，但方揚還是緊張得心怦怦直跳，暗自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才平靜下來。

  她偶也偷覷他的表情，卻見他淡定如斯，心裡不免腹誹，他是帶了多少個女人回家才練就這幅姿態的？這念頭剛升起來，她自己都不齒了，人這麽優秀，還不興交幾個女朋友啊。

  馮彥均淡定地引她進門，從鞋架拿了雙男士拖鞋下來，不好意思地說：“家裡平時沒有客人，忘記備了，穿我的。”

  方揚低頭看那雙拖鞋，他這是在告訴，在她之前，都沒人來過他家？不對啊，他之前不是還說有個差點談婚論嫁的女朋友嗎？她也沒來過？

  她抬起頭來看馮彥均，倒是沒好意思問，不過他自個兒回答了：“我搬到這裡之前，就和之前的女朋友分手了。”

  方揚聳聳鼻子，也不知道為什麽忽然問：“薑可柔也沒來過？”

  馮彥均看她，深深地，“沒有。”

  方揚忽然就有些不好意思，低頭穿好拖鞋進去了。

  馮彥均這裡裝修得很是簡單，大概是因為他一個人住的關系，一切都以方便為主，家裡也沒什麽別致的裝修，最精簡的黑白色而已，不過看上去很大方，很順眼。

  方揚想想自己的租處，再想想這裡，忍不住在心裡感歎：租的和買的，實在是大不一樣啊！

  “去坐下吧。”馮彥均道，“看會兒電視，我先去換衣服。”

  方揚應了一聲，開了電視機，電視節目在體育頻道，沒想到馮彥均也是體育愛好者，她回過身去，看到他走進臥室，忽然心頭一跳。

  老實說馮彥均長得真不錯，就連背影也很不錯，尤其是穿著白襯衫的樣子，無端讓人覺得心動。

  方揚抬手猛拍了拍自己的臉，清醒點！別再丟臉了！

  馮彥均是衝了個澡再出來的，穿著一身棉質的家居服，發絲還帶著水珠，和他之前的樣子很不一樣，看上去特別無害，站到方揚面前的時候她一時之間還沒反應過來。

  馮彥均道：“再坐一會兒吧，那邊有碟片，可以看看，等我半個小時。”

  方揚傻傻地點點頭，目送他進了廚房。

  穿上家居服的馮彥均更容易讓人親近，尤其是臉上還帶了一絲笑意，方揚搖晃著快暈眩的腦袋，對著自己說：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啊……

  她去翻找了一會兒馮彥均說的碟片，都是些老電影，如果是平時她倒是會想要看看，可是這種時候，在廚房裡不時傳出一點聲音的狀況下，她是怎麽都沒辦法靜下心來看上一部電影的。

  如坐針氈啊……

  方揚坐那兒掙扎了好一會兒，終於還是站起身，朝著廚房走了過去。

  廚房的門是推移式的玻璃門，她站在門外就能看到穿著素色圍裙的馮彥均正在忙碌，很不搭調，但意外地讓她覺得養眼。

  方揚觀賞了一會兒，還是推開門走了進去，馮彥均聞聲回過頭來，她便問：“有什麽能幫你的嗎？”

  大概是她的眼神太過真摯，馮彥均不大好意思拒絕她，所以在猶豫了幾秒之後說：“把雞蛋打了？”

  打雞蛋這種事情當然難不倒方揚，她雞蛋不喜歡用打蛋器，而是用一雙筷子，她邊打邊看著忙碌的馮彥均，眼珠子轉了轉，說：“要不我也做個菜吧，我之前也說了，別的菜我不在行，西紅柿炒蛋還是做的很不錯的。”

  馮彥均回身看了她一眼：“你去冰箱看看有沒有西紅柿吧，我剛好像看到了。”

  “哎，好。”方揚歡喜地放下碗跑了過去，冰箱裡果然有兩個小西紅柿，方揚拿了出來，洗過切好就放在一旁，準備等馮彥均做好就動手，趁著這個空閑便也好好地在看馮彥均。

  馮彥均顯然是做慣了菜的，動作很是熟練，而且一絲不紊，按部就班，方揚拍拍腦袋，還是有些不真實的感覺。

  等他做完菜，方揚也露了一手，雖然只是西紅柿炒蛋，但賣相倒是還不錯。

  兩人把飯菜都端到飯廳的桌上，對面坐著，馮彥均甚至開了一瓶紅酒給她倒了些許，自己抬手示意。

  方揚拿起來，和他碰了碰杯，然後輕輕地笑，抿了一口，微微有些澀苦，但暈開來的卻是難以言喻的甜。

  兩人慢條斯理地將一桌子菜全都吃光了，方揚再次感歎了一下馮彥均的全能，同時也準備什麽時候去報個烹飪班，總不能被一個男人比下去。

  收拾自然是方揚的工作，馮彥均倒了杯水，放在茶幾上，然後在方揚出來的時候揮了揮手中的碟片，問：“要不要看這個片子？女孩子應該會喜歡。”

  方揚走過去坐在他身邊，接過來看，是《天使在人間》，她小的時候曾經和姐姐一起看過，這麽多年過去她把劇情都忘得差不多了，但仍然記得那個天使清澈透明的眼睛和漂亮的臉龐，她笑笑：“好啊。”怎麽說他也是自己即將生活一輩子的男人，這會兒多相處相處還是必要的。

  馮彥均放好碟片走過來，電影還沒開始，他問：“對了，你是有什麽事情要和我說嗎？”

  “哦對！”方揚過來吃了頓飯就差點把這最重要的事情給忘記了，“那什麽，本來不是說我生日那天，去那什麽的嗎……不過正好是清明節，那邊不工作，還有我的戶口本也在家裡。”說完臉紅了紅。

  馮彥均反應過來：“我倒是忘記這點了，那……”

  “還有，我清明節大概要回老家……”

  “需要我和你一起去嗎？”馮彥均十分貼心地問道。

  “啊？”方揚連忙搖頭，“不用不用，你忙你的，我也就回去看看馬上就回來了。”開玩笑，馮彥均這事兒得循序漸進，如果這麽快就被她爹媽給發現了，她打的如意算盤也就吹了。

  “想把我藏著掖著？”馮彥均笑笑，說。

  方揚有些為難，抓了抓頭髮，哼哼唧唧地說說：“怎麽說也得我先回家去打打預防針，下次，對下次吧。”說完滿臉祈求地看他。

  馮彥均本來也就只是和她開開玩笑，看她瞪著雙眼哀求的樣子不覺抬手揉了揉她的頭髮：“和你開玩笑的，不過你回去別忘了把戶口本拿過來，既然你生日不行，那就等你回來再說吧。”

  “真的，要這麽快？”

  “快？”

  “不快嗎？”方揚反問。

  馮彥均笑：“夜長夢多。”

  方揚木了一下，頗有些無語。

  “好了，就這麽決定了，先看電影。”馮彥均總結。

  好吧，看電影，方揚閉了下眼睛重新睜開，又是一臉的熠熠，反正早晚都要結，早結晚結又有什麽區別！她反正已經決定入這條“賊船”，就不要再想著往外逃了！

  電影雖然已經看過，但是重新看也別有一番感覺，她看得如癡如醉，甚至都沒注意馮彥均什麽時候已經完全側過了身，盯著她的側臉看。

  方揚不是什麽一眼美人，放到人群裡大概也需要好一會兒才能找出來，可她長得順眼，讓人看著覺得舒心，她也不怎麽愛打扮，臉上清清爽爽的，而且正是年輕的時候，皮膚嫩得都能掐出水來，因著劇情她咧嘴笑了，唇角便露出了個淺淺的梨渦，很是嬌俏可愛。

  馮彥均摸了摸下巴，或許在別人的眼中他是衝動行事，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這件事情他是多麽深思熟慮才會決定的，以後和她的一輩子，應該不會無趣。

  方揚忽然口渴，俯身拿水喝了一口，坐回去的時候隱約覺得有視線灼灼地看著自己，她側頭看了一眼，沒想到正好和馮彥均的眼睛對上。

  她當場愣住，然後臉頰上的紅暈漸漸攀升起來，表面冷靜，內心卻在狂吼：他看我多久了？為什麽看我？有沒有看到我形象不好的時候？啊啊啊啊啊！
  馮彥均笑了笑，忽然探過身來。

  方揚本能地往後退。

  馮彥均抓住了她的胳膊，不讓她逃。

  方揚心臟猛跳，看著他的眼神移不開眼睛。

  馮彥均越靠越近。

  方揚差點呼吸不暢，一橫心把眼睛給閉上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麽，害怕什麽，緊張什麽，只知道在這種狀況下，她完全不知道該怎麽去應對他。

  唇角忽然被溫潤的肌膚觸碰，一閃而過，然後她便聽到馮彥均帶著笑意的聲音：“啊，你嘴邊粘到水了。”

  方揚渾身一僵，忽然意識到自己做的動作是有多蠢！她為什麽要閉眼睛！為什麽！就算睜著眼睛和他四目對視也比現在這種尷尬的狀況要來的好啊！

  她深吸一口氣，企圖將臉上越發明顯的紅雲給消下去，可偏偏天不從人願，她隻覺臉頰愈來愈燙，簡直可以煎雞蛋了！
  不管再怎麽羞囧，總是還要見面的，方揚怯怯地睜開眼睛，也不敢看他，自顧自看向屏幕看電影，可偏偏電影裡也正好在播放親吻的鏡頭，她的臉再度如火燒一樣，老天，今天是不準備放過她了嗎？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聽到了馮彥均低低的笑聲。

  她不想活了！
  好不容易熬到電影看完，方揚立馬拿了包起身，匆匆說道：“時間不早，我先走了！”

  馮彥均哭笑不得：“我送你。”

  方揚拒絕：“不，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

  馮彥均怎麽會同意，拿了衣服追在她身後出去了，一把抓了她的胳膊道：“你也知道時間不早了，我送你回去。”他很強勢，讓方揚沒有拒絕的余地。

  不過因為在他家的插曲，方揚覺得尷尬和難堪，一路上只顧著抓著包低頭懊惱，一句話都沒和馮彥均說。

  到了樓下，方揚像是松了一口氣，急急忙忙說了再見就要跑走，馮彥均很快就追了上來，按了她的肩將她轉過身來，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跨進一步，低頭在她的額上印下輕輕一吻，沉聲說：“早點睡。”

  方揚渾身僵住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只是本能地眨眨眼睛，轉身木木地往樓道裡走去。馮彥均看著她的背影，忍不住勾了勾唇角，等見不到她的身影了，這才回到車裡，開車離去。

  方揚像個幽靈一樣慢慢地從樓梯上晃上去，她覺得有點不真實，剛剛馮彥均是親她了嗎？她抬手觸了觸自己的額頭，好像還殘余著他唇瓣的溫潤。

  她雖然性格開朗，但實際上是個很保守的人，和陳瀚交往那麽久都沒有發生過實際關系，就連接吻都是過了好幾個月才不情不願地被他給得逞了。

  和馮彥均認識沒多久，雖然說已經確定了要在一起一輩子，但交往也算不得很深，他這下襲擊實在讓她有點恍惚。

  不過她可以確定的一點是，她並不討厭他的靠近，就算剛剛在他家，她也沒有，不然也就不會這麽難堪地閉上眼睛了。

  好吧，這也算是一個好消息，她總不能和一個沒辦法親近的男人過一輩子！

  迷迷瞪瞪地走到樓上，她還在往上爬就見到一個身影在門口，那個身影她看了那麽多年，怎麽可能不認識，剛剛那些旖旎心思便全都消了，撇撇嘴，冷了臉。

  “揚揚。”他叫。

  方揚從他身邊走過，目不斜視，直接拿鑰匙開門。

  剛剛把鑰匙插進門鎖，陳瀚便把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揚揚……”他又喊，似是有些哽咽。

  方揚聞到了那股子很重的酒氣，知道他定是喝了酒過來的，也不想和他一般見識，心平氣和地說：“陳瀚，你喝醉了，忘記我們已經分手了嗎？回去吧。”

  “揚揚，我想你。”陳瀚從身後抱住她，將臉貼在她的脖頸處，她感覺到陣陣濕意，心裡有些隱痛。

  “陳瀚，我再說一遍，我們分手了，分手你知道是什麽意思嗎？”方揚伸手去掰他搭在她腰間的手，“我還要再提醒你一點，薑可柔已經懷孕了！”

  陳瀚怎麽說也是一個男人，他要是不肯放手，方揚怎麽可能脫困，掰了許久都掰不開之後她也怒了：“陳瀚！”她高聲叫！
  陳瀚的臉依舊貼著她：“揚揚，再讓我抱一下。”

  方揚咬牙：“一下的時間已經到了。”

  陳瀚深吸一口氣，悶聲道：“對不起，揚揚……”他頓了下，說，“如果，如果，薑可柔沒有懷孕，我們……”

  “陳瀚。”方揚有點無奈，“我們好聚好散，我沒辦法接受一個出軌的男人，我也不想再說這句話。”

  陳瀚手松了松，無力地垂了下來，方揚趁勢脫離開他的懷抱，看他：“陳瀚，我們就這樣吧。”或許她應該說她快要結婚了來打消他對自己的念頭，可這話梗在喉嚨也說不出來，想想還是算了，就這樣結束吧，不要再把別人拖進來。

  他不吭聲，她轉身開門，閃進門去，關門前見他還傻站在原地，她忍不住有些難過，再見了，我的青春時代愛過的男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