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可不可以不勇敢

  周圍的喧鬧忽然消失。

  原本瘋狂地跟隨著許年恩的記者忽然全都愣住，身子還來不及轉過來，歪著頭瞪大眼睛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幕。

  許年恩饒有興趣地看著兩人。

  哦——

  原來，就是這個男人。

  “咦——”雙眼緊閉的宋紗有些摸不著頭腦，只知道預期的疼痛並沒有到來，周圍也忽然安靜得好像被外星人抽走了所有的聲音。

  她好像，被什麽人抱住了。

  她睜開眼——

  然後愣在那裡。

  林至遠！
  他是什麽時候出現的？

  剛才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保護許年恩上，居然沒有發現林至遠就在不遠處。

  林至遠僵硬地站在那裡，雙手牢牢地扶住了倒到一半的宋紗的肩膀，他側過頭去，眼底帶著一絲難以捉摸的光，毫無焦點地落在一邊一株開得茂盛的月季花上。

  手心裡傳來她的溫度，足以讓他的心臟為之猛然一滯。

  記者們悉數愣住。

  他們面面相覷。大家當然都認得，那個板著臉的男子就是這皇宮酒店的主人，黎城華人首富林至遠，也認出了剛才被他們推倒的那個女子就是前段時間跟林少爺和顧文成鬧出轟轟烈烈的緋聞的女子。

  一邊是國際巨星，景安銀日未來的繼承人許年恩，一邊卻是林少爺與管家之子互相爭奪的緋聞女友，這個新聞價值，到底孰輕孰重，一時還真的難以把握。

  Ada猶豫著要不要上前替林少爺解圍，然而看著這樣的架勢，卻又有些拿不定主意。

  這時候，已經跨上台階的許年恩忽然走下來，唇邊有一抹炫目的笑容。

  在眾人的注視下，他走到林至遠和宋紗面前，伸手一把把姿勢古怪地靠在林至遠懷裡的宋紗拉起來，對著林至遠微微一笑：“林至遠，好久不見。”唔，不過說起來前些天他的訂婚宴上才見過呢。

  手中的重量忽然消失，心裡沒來由地不舒服。

  林至遠轉過頭來迎上許年恩的目光，唇邊勾起笑容淺薄得體：“的確是好久不見，許少爺。”

  哇，現在是什麽情況……

  宋紗好奇地看著兩個人，他們兩個好像是認識的，而且交情不淺呢。不過說起來，兩家人都算得上是名門望族，有什麽交情也不足為奇吧。

  看到林至遠眼底戒備的神色，許年恩忽然覺得開心，笑容越發張揚起來：“我的私人管家給你添了麻煩，很抱歉。”他看了一眼身邊的宋紗，目光是出奇的溫柔，“我替她跟你道個歉。”

  林至遠冷笑，仿佛聽到了什麽可笑的事情：“許少爺說笑了。雖然宋紗是你的私人管家，卻是我們皇宮酒店的員工，道歉似乎還輪不到你吧。”

  好像有劈裡啪啦的火花，在兩人的目光交接處爆炸開來。

  宋紗忽然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他們兩個人現在，是在互相道歉嗎？因為她的失誤和辦事不力，他們兩個人爭著倒個什麽歉？

  “對不起，其實都是我一個人的錯……”她想要緩和一下尷尬的氣氛，然而卻被林至遠可怕的目光給嚇了回來。

  什麽嘛……

  奇怪的氣氛，在皇宮酒店前面蔓延開來，連路過的行人，都忍不住探進腦袋來一看究竟。眼看著人群越聚越多，那些記者們終於醒悟過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拍了再說，到時候要報道哪個再做抉擇好了！

  總比傻愣愣的站在那裡好！
  看著事態似乎越發的嚴重，Ada急忙上前來，同時示意保鏢將記者“請”走。“總裁，有什麽事還是先進去再說吧，這麽多人堵在大門口，會影響酒店的形象。”轉而對宋紗說，“你帶許少爺回房間。”

  宋紗急忙衝著許年恩展開燦爛討好的笑容：“許少爺，我們先上去吧。”上帝保佑，這個實際年齡比她大，心理年齡不知道小到多少，比林至遠還孩子氣的大少爺，乖乖聽話吧。

  仿佛是老天爺聽到了她的禱告，許年恩露出幾顆潔白的牙齒：“好吧，既然紗紗這麽說了，那就回去。”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他將“紗紗”兩個字，念得分外親熱。

  宋紗忽然打了個冷戰。

  人群漸漸散去。

  只有那背影僵立在原地。

  薄唇微抿，他品味著心底滲出來的那一絲一絲的酸意，仿佛並不明顯，然而卻又無處不在，漫延在心底每一個空隙。

  方才聽到許年恩喊她“紗紗”的時候，他居然有想要一拳打在那被稱作精靈王子的男子美麗的臉上的衝動。幸而他還有足夠的自製力，才忍住了。

  Ada從旁邊走過來：“總裁，該進去了。會議半個小時後開始。”

  他點點頭，深深呼吸，終於稍稍壓製了心裡的酸意。

  豪華套房裡。

  許年恩用一個極其舒適的姿勢躺在柔軟巨大的床上，白襯衫的扣子解到胸口，一手支撐著腦袋，那神態極其具有誘惑力，如果讓他的那些“年糕”看到，恐怕要尖叫不已的吧。

  宋紗端著鮮榨的果汁進來，看到這樣的情景也忍不住有一絲絲的失神。

  不行不行——

  她喜歡的人可不是許年恩！
  她把果汁放在桌子上，想了想，還是忍不住要問：“那個……”

  許年恩的目光沒有從電視上移開：“嗯？”

  “剛才……”剛才他跟林至遠之間的對話，她總覺得怪怪的，但是卻又說不清楚到底是哪裡怪。可是她好像能感覺出來，許年恩那似笑非笑的目光裡，帶著惡作劇一般的玩鬧。

  許年恩的視線從電視上挪開，目光清澈無辜：“剛才怎麽了？”

  看著他裝傻的樣子，宋紗真的想要狠狠地在那白皙的臉蛋上掐上一把，索性不管不顧地說：“剛才你是故意要惹怒林至遠的吧？還那麽肉麻的叫我‘紗紗’！”那樣的語氣，聽得她雞皮疙瘩都要掉了。

  “咦？”許年恩做出大吃一驚的表情。

  “……”宋紗被他的反應弄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什麽？”

  “被你發現了！”許年恩綻出笑容，潔白的牙齒反射出橘色的燦爛光芒。

  “……”

  這個家夥！

  “哎呀呀！”看著宋紗扭曲的面孔，許年恩懶懶地揮一揮手，“我這是在幫你的忙，報答你的救命之恩呢——你不感謝我就算了，還給我臉色看。”

  唉，真是好心沒好報。

  “幫、幫我？”宋紗窘然，“有、有什麽好幫的？”這個家夥到底知道了些什麽？可是景安離這裡那麽遠，居然也傳到那邊了嗎？

  “緊張得連話都說不好了。”許年恩嘖嘖地搖搖頭，“還不就是你和林至遠那些風花雪月的事情！”她該不會以為這件事是秘密吧，拜托，全天下都要知道了好不好！
  “什麽、什麽風花雪月！”宋紗瞪大眼，“我和林至遠早就什麽關系都沒有了，你不要亂來給我添麻煩！”

  許年恩無奈地皺眉，看著一臉心虛的宋紗在他面前像隻熱鍋上的螞蟻一樣轉個不停，他忽然覺得自己真是自討苦吃——

  要不是看在她是他救命恩人的分上，他許年恩才沒有興趣要做媒婆呢！

  “現在我只是皇宮酒店的私人管家而已，其實你也應該早就知道林至遠已經和金素雅訂婚了——上次的婚宴你們應該有來參加才對。

  “我是很感謝你——因為你我才能繼續做自己喜歡的工作，但是我的私事還是不要你來插手的比較好……”

  “好了好了！”許年恩頭疼地撫額，“你和林至遠沒有關系——”才怪，“不過呢，現在我能不能先麻煩你——”他做了個手勢，示意宋紗到一邊去。

  “嗯？”宋紗有些莫名其妙。

  許年恩無奈，微微一笑：“對不起，你擋著我看我姐姐的時裝發布會了。”

  這才發現，原來自己擋在了電視機前面。

  宋紗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乖乖地走到一邊的沙發上坐下。

  電視裡，正在播放許年恩的姐姐許年惜的冬季新裝發布會，模特們邁著貓步，身著一套套美麗的服裝在T台上盡情地展示著冬日的溫馨。

  許年惜……

  那個時候，在觀景台上，林至遠送給她的小禮服，就是許年惜所設計的吧。

  ……

  “因為很想要跟你在這麽美麗的地方共舞一曲，所以特地派人去請許年惜設計的——這是專屬於你的禮服哦。”他笑著，又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襯衫，“這個，是VW，絕配。”

  ……

  那個時候，真的覺得好幸福，好像這一輩子再也不會有更幸福的時候。現在想起來，好像是真的。沒有了林至遠，她知道自己能夠好好地生活下去，或許幾年之後，會再遇上一個合適的男子。

  可是，卻一定沒有辦法再像那個時候那樣幸福了。

  有些事情，發生了，便永遠如一道傷疤，即使愈合，即使褪色淡去，卻不可能和原來的皮膚一模一樣。

  發布會結束的時候，笑容燦爛的許年惜領著眾模特上台致謝。燈光下那雙眸子分外明亮，如黑夜的星芒。

  宋紗忽然想起昨天聽到的一些傳聞，偷偷去看許年恩的表情。

  果然看見他，著迷一般地看著電視裡的許年惜，那目光帶著極深的感情，強烈得讓宋紗覺得有些膽戰心驚。

  鏡頭轉換，台下的貴賓席裡，有男子輕輕鼓掌。他有著比東方人深邃的臉部線條，不知道是不是燈光的效果，眸子裡居然有一點綠的顏色。

  他的目光，與台上的許年惜相接，露出會心的笑容。

  許年恩瞳孔猛然一縮，唇邊的笑容猛然斂去。

  宋紗還來不及去偷看許年恩的表情，“啪”的一聲電視機被關掉，她轉頭，只看見一個白色的不明物體朝自己飛來，狠狠地砸中她的腦袋——

  “哎呀！”還好是枕頭，如果是他手裡的遙控器，恐怕她就要毀容了！
  許年恩把自己埋進被子裡，聲音甕甕的：“我想睡覺了，你出去吧。”

  “喂！”宋紗忽然覺得有些心疼的感覺。

  這個從前只能在電視上看到的漂亮男子，此刻的身影落寞得好像丟失了心愛的玩具的小孩子，孤獨地站在街口哭泣。

  “走開……”許年恩甕甕地喊。

  “先把果汁喝了，我就走。”

  “不要。”許年恩不耐煩地。

  “那我就等到你喝為止——你不介意我看會兒電視吧，等下應該會有你姐姐發布會慶功宴的新聞哦！”

  “我介意。”

  “那你把果汁喝了。”

  “不要。”

  “那我看電視了……”

  “……”許年恩翻身起來，無奈地瞪著宋紗：“喂，你再不出去我會投訴你的服務不佳哦！”看看誰狠。

  “沒關系啊，反正我本來就是已經被辭退的人。”宋紗一臉無所謂。

  “……”

  拿起果汁，一口氣“咕嚕咕嚕”地喝下去：“喝完了，你快走！”倒在床上重新用被子把自己裹起來，許年恩惱怒地想著。

  半天。

  房間裡沒有一點聲音。

  許年恩從被子裡鑽出來，宋紗已經離開。不過，奇怪的是——剛才看到姐姐和尹樹兩個人相視而笑，心裡難過得要命，可是現在卻被一種氣呼呼的感覺所替代。

  不再那麽難過了。

  瞪著天花板看了半日，他才輕輕吐了一口氣：“這家夥其實還是蠻有辦法的。”

  會議室的門打開，各部門的經理魚貫而出。

  維微與安妮整理好會議資料先行離開。

  林至遠起身，打算離開。

  “少爺。”顧文成叫住他。

  林至遠站住。

  他看著顧文成，目光複雜。

  兩個從小一起長大，親如兄弟的玩伴，卻已經不知道在什麽時候，生出了無形的隔膜。

  顧文成亦察覺到這種令人尷尬的氣氛。

  猶豫了一會兒，終於還是笑笑：“沒事。”他不敢確定，如果少爺知道了老爺子那時候是裝病來欺騙他，心裡會怎麽想。

  雖然他不希望看到少爺和宋紗兩個明明相愛的人越行越遠，可是也不願意看到少爺和老爺子之間鬧翻。更何況，雖然老爺子的病是裝出來的，可是少爺肩上的責任，不是騙人的。

  還有……

  想到宋紗與少爺冰釋前嫌重新在一起的情景，他聽到了自己心底有清晰的不願意的聲音。

  最終，還是無法把那些話說出口。

  林至遠點點頭。

  轉身離開，走到門口的時候，卻又頓住。

  顧文成一怔，看著少爺的背影。

  窗外的陽光將會議室照得明亮耀眼，他忽然覺得，少爺的背影在這樣燦爛的陽光中，是那樣落寞孤獨。那個曾經被喻為陽光一般的男子，失去了他明亮的笑容，只能生活在陰暗之中。

  “文成……”他輕聲道，“你知道的，我一直把你當做哥哥一樣看待。”

  顧文成靜默無聲地點點頭。

  他也一直把少爺當做弟弟一般地看待。

  輕若無聲的一聲笑，林至遠微微歎息搖頭：“將來，無論事情演變到什麽樣子，”就算你和宋紗真的相愛，結婚，生子也好，“我依然會把你當做哥哥一樣看待。”

  雖然會不願意，會傷心會痛苦，但是依然尊敬你。

  “是，少爺。”顧文成輕聲回答。

  他聽到自己的聲音裡，有細微的哽咽。

  哎，原來身為大明星的私人管家，不僅要照顧他的生活起居，還要幫他處理那麽多粉絲送來的禮物呢！

  面對面前頗有排山倒海之勢的一個個精致的禮盒，宋紗忽然覺得頭疼不已。

  許年恩到底是怎樣一個妖孽，居然“勾引”了這麽多女生給他送禮物，這又不是他的生日，又不是什麽情人節，排場就已經這麽大了。

  好在顧文成正好看到拖著一袋袋的禮物頭大地呆立在大廳裡的她，便特別給她安排了這個閑置的第八會議室，好來處理這些東西，不然說不準她就要倒在大廳裡，頂著眾人探究的目光拆禮物了。

  想想真的覺得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她努力地將一個包裹嚴實的禮盒撕開，一層層的透明膠被擰成奇怪的形狀，弄得她的手也黏糊糊的。

  這些“年糕”能不能體諒一下拆禮盒的人的心情啊！如果是她們的許年恩親自來拆，那雙彈鋼琴的手怕是要殘廢了吧。

  唔，睡了一覺之後，心情覺得好多了呢。

  連這初秋的陽光，都顯得可愛起來。

  許年恩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隔著玻璃窗眺望黎城的風景。酒店裡的冷氣十足，他穿著長袖的襯衫，還加了一件西裝馬甲，還是覺得有一點點發冷。

  他住的是皇宮酒店三十一層的超豪華套房，整個三十一層也只有三套而已，配備了一些專用的設施，比如廚房、泳池、台球室等等，如果沒有一定的社會地位，即使你拿再多的錢來也是沒有辦法入住的。

  這個時候，整個三十一層隻住了他一位客人。

  現在是酒店的員工休息的時候，整個走廊上空空曠曠，不見一個人影，安靜得好像世界都停止了轉動，時間凝滯，只有他一個人是擁有生命的一般。

  他忽然覺得很有意思。

  嗯，聽說皇宮酒店的高級主管的辦公室都在三十二層，要有專門的員工卡才可以進入，不過既然只是在樓上的話，走一下樓梯也是很方便的吧。

  宋紗——

  剛剛打電話給她，她說自己在——好像是二十八層——的會議室裡拆“年糕”們送來的禮物，一邊還抱怨那些禮物拆得她的手都要斷了。

  哎，真是一個不稱職的私人管家，居然跟雇主抱怨。而且，剛才的時候她真的很過分，居然敢抓住他的軟肋逼他喝果汁！
  想到這裡，他嘴角微微上揚，綻出一個惡作劇般的笑容。

  林至遠走出辦公室。

  安妮急忙跟上前去，把手裡的文件遞上：“總裁，這是會議需要的資料。”

  林至遠面無表情地點點頭，順手接過文件：“我桌子上的那些文件你好好的整理一下，下午的會議要用。”安妮忙不迭地點頭，好像慢一步就會被林至遠叫人拉出去砍頭一般。

  習慣了別人看他的時候一副緊張兮兮的樣子，林至遠徑直走到電梯前。

  自從那一次之後，他承認自己的處事作風的確改變了許多，從前看到他總是笑眯眯，熱情地上來打招呼的人，對他避之唯恐不及，好像他是殺人的魔鬼。

  他知道，自己變得很可怕。

  但是——

  他看了看手裡的文件——他所要背負的責任，家族的期望，還有林氏那麽多員工的生計，沉重得讓他喘不過氣來，他只能選擇隱藏好一切情緒，無論什麽事情都必須奉行冷血策略。

  一個瘦弱的身影從一邊的逃生樓梯閃出來，笑容純白美好得如初生的嬰兒：“咦，林至遠！”好像自己不是特意來找林至遠，而是湊巧遇上的一般。

  林至遠側過臉，看到是許年恩，表情有一點僵硬。

  “你來幹什麽？”

  “你很不歡迎我。”許年恩站到林至遠旁邊去，跟著林至遠一起盯著不斷變化的電梯樓層數字，“我可是你們酒店的貴賓哦！”這個家夥真是記仇，只不過是因為很久以前，自己一次抑鬱症發作嚇到了他，就一直對自己避之不及。

  他的抑鬱症已經好得差不多啦！
  林至遠好脾氣地微微一笑：“對不起，貴賓先生。如果我的態度讓您感到有任何不滿，敬請諒解。不過，如果酒店的客人私闖我們的辦公室，我們是不會對他客氣的。”言語中大有請君離開的意思。

  許年恩沉默。

  眼眸清亮，看著林至遠。

  被他看得有些古怪，林至遠皺眉，努力假裝自己並不在乎他的窺視。

  “叮”的一聲，電梯門打開，林至遠走進電梯。

  許年恩亦緊緊跟上。

  “哎，林至遠，雖然我很久沒有看到你了，但是這一次見到你還是覺得你變得很不一樣呢。”許年恩好像在談論天氣一般自然，“你不是很愛笑嗎，怎麽現在老板著個臉？”

  林至遠斜斜睨他一眼：“我記得以前的你好像看到誰都一副驚慌的樣子，現在怎麽笑得比太陽花還要燦爛，還成了什麽國際巨星？”雖然知道許年恩的病愈是因為他姐姐的回來，還是忍不住要挖苦一句。

  然後說完之後，又忍不住愣住。

  這樣伶牙俐齒地跟人鬥嘴的他，到底有多久不曾出現過了。那個時候，逃婚躲在宋紗的家中，每天睜開眼睛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跟她鬥嘴。

  只是那些事，想起來竟然已經恍若隔世。

  “對哦，我可是國際巨星。”許年恩歎氣，“那麽多的‘年糕’寄那麽多禮物給我，還好有紗紗在第八會議室幫我處理那些東西——”電梯在二十八層會議大廳停下，“叮”的一聲打開，林至遠板著臉走出去。

  許年恩急忙伸長了脖子，加大音量衝著那個略帶僵硬的背影喊道：“也要謝謝顧文成，跟宋紗一起幫我處理東西！”

  果然，他看到那個林至遠的腳步微微一遲疑，不過是轉瞬之間，又恢復了自然。

  “我不流淚，不代表幸福，
  我常常微笑，只是不願意哭；

  難過，有什麽用？

  傷害自己。

  哭泣，與什麽用？

  找不回你。”

  他哼起這首曾經說過隻唱給姐姐一個人聽的歌。當初唱的時候，每一次都淚流滿面，而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唱起這首歌，偶爾也能面帶微笑。

  過去的那些事情，終究是在不斷逝去的歲月中，漸漸淡忘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