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蕭清容不信蕭元敏是真的不在意，只是她想到蕭元敏的話，越來越覺得可疑，只是她身邊能信任的只有奶嬤嬤一人，就讓奶嬤嬤盯著那個宮女。

  “嫉妒嗎？”等屋中再沒有人了，蕭清容臉上露出苦笑，是嫉妒過的，只是……想到弟弟那麽小的身子就在她眼前滿臉是血沒了聲息，她才覺得，她嫉妒弟弟，可是也愛著這個會叫自己姐姐，會小心翼翼看著她的孩子。

  可是當她發現這些已經晚了，蕭清容坐在床角，雙腿蜷縮著，雙手緊緊抱著，像是要把自己縮起來，“對不起……對不起……”壓抑的哭聲從她嘴裡溢出，要是她平時對弟弟好點，弟弟會不會就不像那樣有點機會都想要跟著她……如果那日她不去禦花園，不因為嫉妒母妃對弟弟好，故意躲起來不讓弟弟找到，弟弟會不會還活著……

  她是嫉妒著弟弟，可是她從來沒有想過讓弟弟死啊……“成史……成史……”

  唐嬤嬤自從蕭清容走後，眉頭就皺著，“公主，你說二公主說那話什麽意思。”

  那冊子的事情蕭元敏並沒有告訴唐嬤嬤，只有她與鄭嬤嬤知道，也怪不得此時唐嬤嬤疑惑，只是蕭元敏不想讓唐嬤嬤知道，免得她與蕭玉祚生了嫌隙，“嬤嬤，二妹妹怕只是心中不平。”

  唐嬤嬤明顯不信，但是知道蕭元敏不想告訴她，也就不再問了。

  只是蕭元敏不想說，並不代表別人不會知道，畢竟她說話的時候不少宮人在，這裡雖然是鳳陽閣，可是當初鳳陽閣的人剛放出去，現在進了不少新人，正是挑選調教的階段。

  所以不管是宣和帝知道還是蕭玉祚知道，蕭元敏都不驚奇，只是這兩人的看法完全不同，畢竟宣和帝根本沒有分一個什麽伺候過惠懿的人去照顧蕭清容，而蕭清容話裡挑撥的意味太過濃重了，所以他只是吩咐道，“還沒送來吉日嗎？”

  李德忠恭聲說道，“是。”

  “朕瞧著一個月後就是個好日子。”宣和帝說完就不再理了，要知道他現在要忙的事情多的很，畢竟鄭國是打下來了，可是收尾同樣重要，派誰過去是一個問題。

  蕭玉祚隻覺得手腳冰涼，直接說道，“去鳳陽閣。”

  “是。”趙嬤嬤面露擔憂。

  李嬤嬤低聲說道，“殿下，老奴一會就去給長公主請罪。”畢竟瞞著長公主，是她日日囑咐蕭玉祚的。

  蕭玉祚並不是個沒擔當的人，聞言只是搖搖頭，“姐姐……”他不怕姐姐生氣，就怕不生氣，那樣會讓他覺得越發對不起姐姐的，只是蕭清容如何知道這件事，不過想來那個宮女是真的伺候過惠懿皇后的，也被惠懿皇后趕走，可為什麽會被送到蕭清容身邊……“去查查，那個宮女到底是誰的人。”

  “是。”趙嬤嬤行禮道。

  蕭玉祚到了鳳陽閣的時候，蕭元敏正在點心，她下午在馬場跑了幾圈，如今也有些餓了，見了蕭玉祚，蕭元敏就笑著招手說道，“快來吃點。”

  “好。”蕭玉祚見蕭元敏一點表現也沒有，心中惶惶不安，走過去捏了一塊食不知味地吃著，還時不時偷偷看看蕭元敏。

  蕭元敏見弟弟這個樣子，也不好再逗他，伸手讓鄭嬤嬤把屋子裡伺候的都帶了出去，然後門窗都開著，自己端了玫瑰清露喝了口，才說道，“可是有話要說？”

  “姐姐。”蕭玉祚抬頭看著蕭元敏叫了一聲。

  蕭元敏輕輕一笑，站起身走到蕭玉祚身邊，伸手摸了摸他的頭，“你從小就是如此，若是覺得做錯了，就會偷偷看我。”然後伸手拿下蕭玉祚隻吃了一口的棗泥糕，“連最不喜歡的糕點，都吃不出來了。”

  “姐姐……”蕭玉祚臉一紅，“你不生氣嗎？”

  “有什麽生氣的。”蕭元敏雖這麽說，還是伸手敲了一下蕭玉祚的額頭，“早知道了，就算生氣也早氣過了。”

  蕭玉祚有些疑惑地看向蕭元敏，蕭元敏解釋道，“你那麽小，怎麽可能一點破綻都沒有。”

  “姐姐。”蕭玉祚抿了抿唇，“你怪過我瞞著你嗎？”

  “是怪過的。”蕭元敏笑容很輕，“那時候我畢竟也不大，只是就剩下我們相依為命了，就算生氣也不會不管你的。”

  “後來看了許多的書，也釋然了，如今若不是二妹妹提起來，我都要忘記了。”蕭元敏解釋道，“不要在意。”

  “嗯。”蕭玉祚雖聽蕭元敏這麽說，可是讓他真的不在意是不可能的，他一定會讓幕後的人和蕭清容付出代價的。

  有了宣和帝的暗示，很快就到了蕭清容出嫁的日子，也在那一日，宣和帝賜了她的封號，一個字順公主。

  這個字再次讓林貴妃成了宮中笑柄，她的女兒這個封號倒是有些意思了。

  順公主雖然驕縱，但是在后宮生存了這麽久，也是有些腦子的，剛嫁過去，雖然身份高但還是會裝模作樣一番，那些家中長輩又不敢找她的事情，到是與丈夫濃情蜜意了一段時日。

  只是某日收到了一封信後，順公主整個人都崩潰了，那信上只是寫了為何林貴妃小時候會驕縱她，那個告訴她秘密的宮女也是林貴妃安排的一些事情。

  甚至連她最信任的奶嬤嬤也是林貴妃的人，因為隨信寄來的還有證據，容不得蕭清容不信。

  蕭清容如今的感覺誰都不敢相信，誰都不能相信，甚至連她自己都不能，畢竟她的親生母親從她出生就開始算計她，一直照顧她的奶嬤嬤竟然也跟著一起騙她。

  就像是她活了這麽多年，忽然有人拿著一個畫像，一個銅鏡告訴她，其實她不是蕭清容，這個畫像裡的人才是，而她是誰？沒人知道，甚至身邊都是充滿敵意的人。

  那麽她還活著幹什麽？每個人都在嘲笑她，在指責她……

  蕭清容病了，在成親不到一個月就病倒了，宣和帝派了太醫去，卻不見好轉，太醫醫術再高也無可奈何，因為太醫無法醫治心病。

  宣和帝聽後也只是沉默了一下，問道，“還有多少時日？”

  “順公主根本吃不下任何東西，藥剛喝下要去也會吐出來，如今是用人參吊著。”太醫低著頭，小聲說道，言下之意，要是順公主能吃下東西說不定還有活路，若是還是如此，怕也撐不過幾日了。

  宣和帝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倒是沒有怪太醫，說道，“沒別的辦法了嗎？”

  “微臣有一個主意，只是有些不合規矩。”那太醫猶豫了一下說道。

  “哦？”宣和帝的聲音低沉，“朕的公主都快死了，你還和我說什麽規矩，有辦法就說吧。”

  “不如讓貴妃娘娘去探望一下順公主。”也怪不得那太醫不敢說呢，其實也是蕭清容病的太重，否則讓她進宮探望林貴妃更好一些。

  宣和帝皺眉思索了一下，“準了。”

  林貴妃如今正養著八皇子，她雖不喜歡這個孩子，可是心裡也知道，怕是這孩子是唯一的依靠，所以對這個孩子倒也上心，只是時常想起來蕭成史，自己親生的兒子。

  女兒嫁了，她知道，甚至除了宮中出的嫁妝，她自己也給了不少添妝，只是就算在知道蕭清容生病的時候，她也沒有想過再去見蕭清容一面。

  只是她卻沒有想到，宣和帝親自下了旨意讓她去，不過也只有一個可能，就是蕭清容確實不好了。

  再怎麽說蕭清容也是她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小時候抱在懷裡寵過的，馬上收拾了裝扮就跟著人出宮了，只是當她見到女兒那一刻，竟然都沒認出來，那個灰敗消瘦躺在床上一身味道的人，竟然會是她的女兒。

  蕭清容意識其實已經有些模糊了，只是不知為何，在林貴妃用帕子輕輕幫她擦臉的時候，她竟然睜開了眼睛，她的眼睛沒有一絲光亮，很沉很黑帶著幾許灰敗的感覺，“母妃？”

  “嗯。”林貴妃輕聲應了一下，“吃藥好不好？母妃來看你了。”

  蕭清容沒有吭聲，林貴妃以為她同意了，就從丫環手裡接過藥碗，讓另外一個丫環把她扶了起來，正要喂她的時候，也不知蕭清容哪裡來的力氣，猛地把藥碗打翻，那藥汁灑在林貴妃華美的裙子裡，一下把她燙的跳了起來。

  “母妃……哈哈哈……”蕭清容的笑聲乾澀，像是用發簪劃在銅鏡上一般，“母妃……”

  林貴妃被蕭清容的態度嚇了一跳，剛剛那點憐惜一下子就沒了，“清容你的規矩呢？”

  “規矩？”蕭清容不笑了，只是看向林貴妃的眼神說不出的惡毒，“不是早被母妃給毀了嗎？”

  “母妃今日來問我規矩何在，不覺得好笑？”

  林貴妃見蕭清容越說不越不像話，屋裡還有太醫他們在，就開口道，“你們先出去。”

  太醫趕緊行禮退了出去，有些事情知道多了，反而死得快。

  等人都出去了，林貴妃深吸了一口氣，見女兒這個樣子也不好說什麽，開口道，“你好好吃藥，早日康復才好，不管是你父皇還是我都很擔心你。”

  其實蕭清容身上根本沒有力氣，如今沒人扶著她，她只能躺在床上，“擔心我？母妃，你後悔嗎？”

  沒等林貴妃回答，蕭清容接著說道，“先是弟弟，再是我，這都是你的報應……你等著吧，馬上就輪到你，輪到林家了……”

  林貴妃是被蕭清容嚇走的，她覺得蕭清容像是變成了魔鬼不再是她的女兒了一半。

  當晚，蕭清容就走了，其實在林貴妃剛走的時候，蕭清容已經不行了，在蕭清容死前，還詛咒著林貴妃，詛咒著林家。

  宣和帝知道這件事的時候，滿臉震驚，那個提議讓貴妃娘娘探望順公主的太醫死的心都有了，當時怎麽就多那麽一句嘴。

  只是宣和帝沒有心情去懲罰一個太醫，只是叫來了人仔細詢問了林貴妃去後發生的事情，又聽了李德忠的回報，許久才咬牙道，“這個毒婦，厚葬順公主，林貴妃因順公主的事情，心神俱傷，任何人不許打擾。”倒是沒限制林貴妃出來，但是任何人不能打擾這一點，就算林貴妃出來，也沒人敢與她多說一句。

  若不是林家還沒有解決，怕是就不會這麽簡單了。

  “二妹妹還這麽小。”蕭元敏多少帶著幾許惆悵，“可惜了。”

  只希望下輩子她不要生在帝王家，也不要再相見。

  蕭玉祚沒有絲毫內疚，只是覺得蕭清容真是不夠堅強，不過想來能因為看見蕭成史的死而發癔症的人，會有這麽下場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眼睛眯了眯，他不允許任何人破壞他與姐姐之間的感情。

  想到蕭清容，就想到林貴妃，西北的林家軍……慕容熙也不知怎麽樣了，只希望他一切安好。

  畢竟姐姐沒說，他也看出來了，姐姐還是想著慕容熙的，要不也不會時常對著西北的方向發呆，這是以前沒有的事情。

  蕭清容的死亡並沒有引起多大的波瀾，倒是姚妃生了九皇子這件事，不知道讓宮中多少人咬碎了牙齒，恨得要命。

  宣和帝親自去看了九皇子，甚至賜了賢字為姚妃的稱號。

  賢這個字，可是表示有才德的人，賢妃這個字一下就把靜寧淑三個字壓下去了。

  蕭元敏也去看了自己這個九弟，其實按理說這個弟弟是除了蕭玉祚外，和她血緣最親近的，只是她對這個弟弟並沒有特別的感覺，甚至還不如對蕭成霖的感覺親近。

  不過洗三、滿月的事情，蕭元敏都在場，甚至表現的很親密，滿月那日，賢妃也出了月子，抱著孩子出現的時候，臉上得意的笑容掩都掩不住。

  那晚宣和帝是去賢妃宮中住的，只是後面的幾日都是宿在貴嬪許氏屋中，甚至升了許氏的位份，直接變成皇貴妃。

  要知道這個位置是除了皇后之位最尊貴的，只是因為她並沒有封號，倒是因為敬貴妃有稱號，兩人倒是真不好分出誰更尊貴些，只不過她們兩個表面功夫都做的極好，倒也沒讓人看笑話。

  許氏升為皇貴妃，后宮的權利就重新洗牌了，林貴妃等於被關了禁閉，誰也不會去提她，那麽就剩下皇貴妃許氏，敬貴妃周氏，還有四妃，特別是一下躍居四妃首位的賢妃姚氏。

  按照蕭元敏的意思絲毫不想讓姚氏掌權，要知道弄不好反而落不的好，特別是八皇子年歲還小，正是需要人用心照顧的時候。

  可惜賢妃是不會聽得，畢竟那種被壓製了許久一朝得志的人，不可能放過掌權的機會。

  其實宣和帝會把許氏提出來，也有平衡敬貴妃權利的意思，他是不會允許后宮一家獨大的。

  也不知是宣和帝年歲大了還是如何，近年來他比較寵愛的都是婉約柔弱有才華的女子。

  蕭元敏並不在意這些，畢竟蕭玉祚的位子比以前穩妥不少，特別是在淑妃竟放出那個命格尊貴的謠言後，蕭元敏就知道四皇子再也沒有機會爭奪太子之位了，他們母子兩個注定被宣和帝厭棄。

  而蕭成軒，他的生母出身太差，要是宣和帝有意與他，最少也會讓他養在一個妃位的名下，而且蕭成軒的妻子，雖然溫婉有禮，可惜氣度不夠。

  很快，蕭玉祚也十六歲了，到了可以娶太子妃的年歲，而蕭元敏也到了雙十年華，其實說起來她這個年歲已經有些大了，不是沒有大臣上書讓重新給長公主選駙馬，但是都被宣和帝拒絕了。

  在年前，宣和帝已經指了兩個宮女給蕭玉祚，專門教導他人事，宣和帝對給蕭玉祚選太子妃的事情很重視，所有適齡家世差不多的姑娘名單畫像都被選了出來，甚至叫了蕭元敏一同商量。

  “父皇做主就好。”蕭元敏並沒有因為蕭玉祚地位穩固而放松，反而越發的小心起來，“自古以來，兒女的婚事都是父母做主的。”

  宣和帝看了半天，也覺得有些累了，“也不知璽兒喜歡什麽樣子的。”

  “其實弟弟喜歡什麽樣子的並不重要，只要合適就好。”蕭元敏抿唇笑容，“娶妻娶賢，納妾納嬌。”

  這倒不是蕭元敏在弟弟還娶妻，就想著給弟弟找側妃小妾，只是蕭玉祚注定了不可能只有一個妻子的，若是沒有一個好妻子，那麽家宅不寧的話，會對蕭玉祚很不利。

  而且蕭玉祚是要當皇帝的，那麽太子妃就是未來的皇后，一國之母不可能要一個只有長相的。

  宣和帝倒是讚同蕭元敏的意見，“我看了五個還不錯的，到時候從中選一個為太子妃。”

  蕭元敏應了一聲，“其實父皇，不僅要她們不錯，她們的親戚最好也不錯……”這話說的含糊。

  宣和帝點點頭，“玄玄考慮的是。”

  只是還沒等宣和帝和蕭元敏商量出個結果，忽然就見李德忠帶著一個面色焦急的士兵走了進來，那士兵一見到宣和帝就磕頭說道，“陛下西北出事了，慕容小將軍失蹤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