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而今，我的桌案上，放著各種各樣登載了傅君顏專訪或者報道的報紙雜志。只是一夕間，竟然多到足以累成一大摞。漸漸地，幾乎每天，我都能借助媒體了解到他的信息。我實在無法說明，自己臉上的笑意是怎樣的複雜。那些他的粉絲，觀眾們，也永遠無法知道，這輕輕的一張張紙，有怎樣厚重的重量。

  但，我知道……

  對於一個甚少願意接受采訪，自己的電影首映宣傳也從不參與，甚至前世連頒獎禮都甚少參加的他來說。到底是什麽樣的原因，才願意這樣密集地接受媒體的采訪？而且是毫不挑剔的，哪怕只是名不經傳的小報，他也接受。於是，娛樂圈出現了一個怪現象，前赴後繼的，許多的報社、雜志社都派專員長途跋涉地飛去亂得一塌糊塗的索馬裡，而這一切只是因為傅君顏在那裡，因為他願意接受采訪實在太是難得。哪怕他這樣直白地說，他只是要向外界轉達他平安的消息……

  於是他的粉絲們瘋狂了，四處都歎：“君顏公子是如此地寬厚，如此地愛我們。”我每每看見，都鼓著腮幫子，把那話自動縮減成“君顏公子，是如此愛我……”

  有一份名不見經傳的小報，它的記者拍下了一張傅君顏穿著軍服坐在戰壕裡的照片。照片裡的他，像是在煤礦裡鑽了一圈出來，他全身上下已經黑到看不清臉了，甚至看不出表情。只是那一雙精致的眼，在那樣的荒蕪絕望中仍然燦若繁星，滿是希望蒼穹。而那張照片下用小字寫著，“當你再也看不出他的好樣貌，才能那樣深刻地發覺，這個男人周身的氣質，儒雅端方，積石如玉，無可逾越。”而這家報社，一夜之間，眾人皆知。

  因後悔而慚愧落淚的感覺實在是太不好受，《冰舞奇跡》第二場之後，我開始發奮用功準備冰舞比賽。為了我的海寶們，也為了那些無條件愛護我的人們。

  人的記憶其實是很神奇的，學過的東西哪怕忘記了，雖然要把它們完全記起來談不上簡單，但腦子裡總會有些印象，慢慢努力，也還是能夠找回來的。有優勢不用的人是傻子，比如那些我已經忘得快差不多的舞蹈功底。所以我腆著臉請肖恩潘幫忙，她很得瑟地說：“看你上回比賽我就覺得你沒救了！”然後她口風一轉又道：“但我記憶裡的顧寶貝每一次舞蹈都動人心魄，寶貝，我很想念你那時的樣子。”私底下讓她這樣流氓一般的淑女說出這樣溫和的話實在太不容易，我甚至感動到鼻頭髮酸。然後我聽見她自己被煙嗆住的咳嗽聲，果然，她自己都不習慣……

  但到了舞蹈室肖潘恩卻實在是太過給我面子了。在我無法下八字咬著牙僵持的瞬間，她整個人毫不留情地往我身上一壓一坐，用力之大，只聽骨頭咯吱一聲。我幾乎痛到出現幻覺，那腿不是我的了……肖恩卻還在抱怨：“你現在的柔軟度之差，可見你如何養尊處優！作為一個舞者，太可恥！”

  心中嘀咕，我哪裡還是個舞者？但面上，我還是認真點頭認錯。

  我特地到冰場去看過一次舒爽排練，她準備的冰上雙人舞難度系數之大，讓人歎為觀止。我實在無法不驚歎道：“你簡直就是專業的。”她揚揚眉，站在空無他人的冰場中間對我喊:“這次你做好心理準備，認真和我比一場了？”

  我點頭，朝她笑。只有舒爽看出了，我哭，是因為我不曾努力，卻被那樣的愛護。那是愧疚，因為有負所望，而深深的愧疚。

  見我點頭，她露出一口白牙在冰面上朝我揚手：“顧河豚！那我看好你哦！姐姐我接受你的挑戰！”

  實力懸殊這麽明顯，你還好意思接受我的挑戰！我眼角一抽，吸了吸鼻子。把一直站在我腿邊拉著我裙擺玩，被欄杆擋住的顧小安抱了起來，戳戳小家夥的小手，往冰場中間意氣風發的舒爽指了指。顧小安小嘴一咧，看見舒爽，眼底亮晶晶地招著小手高興大喊：“哥哥！哥哥！安安來了！”

  應聲，舒爽臉一僵，一個拘咧，這麽久以來頭一次摔倒在了冰面上，她咬著牙趴在冰面上一動不動地伸出手，指指我，又顫抖地指指顧小安。最終捶著冰面道：“顧河豚！你狠！”

  然後我聽安安滿臉好奇地問：“姐姐，哥哥為什麽要打洞？”

  …………還沒站穩的舒爽再次應聲倒地……我聽她一聲慘叫：“我的老腰喂！”

  我很不厚道地低聲笑，低著頭嗅了嗅顧小安。顧安安同學，你是我的福星，舒爽的克星……

  《冰舞奇跡》第三場，我和搭檔孟東嶽的選曲是《加勒比海盜》的OST，曲調激烈豪邁，但大部分的難度動作還是交給了專業的孟東嶽。我的服裝是一條不及膝的大紅舞裙，腰間系著黑色腰封，卷曲的長發蓬松披散下來。化妝師不停地感歎如果搭配這個造型，我還是曾經的一頭金發會更完美。我笑笑沒有做聲，接下來我還得演古代千金呢！頂著黃頭髮給蘇州做宣傳片我是要演胡女嗎？
  加勒比海盜中最讓人記憶深刻的就是海盜的大煙熏了，孟東嶽自然也是那副打扮，他額上包著一塊酡紅色的方巾，臉上貼著兩撇大胡子，掩上也化了厚重的煙熏妝。只是他本來皮膚特別白，這樣一打扮下來，我看著直想笑。

  上場之前我和他說:“如果我摔倒了，你要扶我起來，然後繼續。不能像上回一樣發愣。”

  他點頭，呼了口氣走到了我前面。

  隨著樂聲響起，為了尋寶而來到這裡的一雙男女緩緩登場。他們似舞似鬥，這是一場海盜與女人的戰鬥，一追一逃，定位式步滑，男子自旋。接著，音樂舒緩，墜入愛河的兩人，定位滑行，女子的動作變得柔婉而飄靈。漸漸，女子輕拉住男子的手，揚唇一笑，單腿離開冰面，如一隻火鳳般揚起纖纖素手，接著身體前傾，標準而唯美的後旋滑行。漸漸地，樂聲息。

  舞畢，現場掌聲雷動，我垂頭望著冰面，淺淺呼出了一口氣。

  作為主持和評委，金雲溪笑著問我:“小愛不怕滑冰了？”

  望著她鼓勵的眼神，我很沒出息地答：“怕。”聞言，肖恩一臉哽住的表情，但很快面上又恢復了淑女的微笑。

  然後我聽金雲溪繼續笑著道：“小愛，你給了我們所有人驚喜！和上一場比，今天的你簡直是另外一個人！不長的時間裡，你的進步非常大，你們的表演也很有張力。還有我不得不誇你今天的這個造型，非常美，作為女人我還是為你著迷。但是有的話我還是要說，相比與其他選手，你們至今還沒有用過托舉的動作，你和東嶽的配合不能說不好，看得出你們都在努力配合對方，但似乎又少了一些什麽。所以這些都需要你們私底下去琢磨，去考慮。小愛，我很期待你的下一次演出。”

  舒爽依舊是驚豔全場，又一次拿下了全場最高分。我和搭檔在這一場打了個擦邊球拿了第四，順利進入了下一場六進四的角逐。不過，這也代表我又得經常出入練舞室，滑冰場。

  很早我就和萬青說過，請她關注國際名導懷安復出後的首個新片選角。終於，這天萬青給我消息，並且很興奮地告訴我，懷安導演真的復出了！並且公司還收到了懷安劇組發給我的邀請函，請我參加新片女主角的競選。我自然也是高興的，很愉快地答應了下來。前世不知廬山真面目的一部電影正在徐徐朝我展開大門，說不開心都是假的，因為我實在是好奇太久了。

  方晴卻有些猶豫，她問我：“雖然懷安是名導，但到底是怎樣的劇本我們也不知道，盲目答應不好吧。”

  我拿著邀請函左看右看，笑著拍了拍她的手背：“你就這麽肯定我能被選中當女主角？”

  方晴很認真地點頭，中肯道：“從各方面來看，你都是佼佼者。更何況你是女演員，只要你努力，我覺得勝算很大。”

  “什麽叫我是女演員？”我一頭霧水地歪頭問。萬青也有志一同疑惑地看向一本正經的她。

  “圈子裡人是多，但真能算得上一線的卻不多。要說風頭正勁的，從金龍獎開始，既稱得上專業，又人氣十足的排來排去也超不出十隻手指頭。這其中就有小愛你一份，而且你如今獨佔鼇頭。再說懷安是名導，他選角一向是演員求上門，更何況這是他復出的開山之作，肯定也非同凡響。他會發邀請函給你，就有可能也發給了其他一線大牌邀請函，但你在女演員裡算得上是大牌中的大牌，只要角色適合你，其他人自然不足為懼。可如果我現在帶的是男演員，我就會擔心被邀請的演員裡是否有傅君顏或者房町越。如果對手是房町越，因為他形象偏冷漠，所以依角色的不同還有競爭的可能。但如果競爭對手裡有傅君顏，那就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男主非他莫屬。我就會告訴我的藝人，選角雖然也可以去，但是，最好按著男配角的要求去準備。”

  我忍不住勾起唇角，卻還是調侃道：“傅君顏有那麽好？”

  “說他的戲，他演的戲太真，你會忘記那是個故事。說他的人，圈子裡沒有anti（反對歌迷）的藝人，只有他傅君顏一個。”方晴由衷感歎道。

  傅君顏是朵花嘛！安安都證實了的。我聳肩，點頭讚同，想了想又打岔，嘟著嘴問:“難道，我有anti嗎？”我也沒有好不好！

  萬青埋著頭輕咳了幾聲，方晴卻很認真地回答道：“你是幾乎沒有anti，但傅君顏是完全沒有anti。”好吧……我認輸……

  我抬頭挺胸，回歸正題問：“所以呢？”

  方晴笑笑：“但我現在是你顧寶貝的經紀人，在一線女演員裡，你如今的號召力相當於男演員部的傅君顏，只要你自己願意去做，基本沒有懸念。只是，我擔心劇本。”說著，她詢問地轉頭看向一向消息靈通的萬青。

  萬青心領神會，抿了抿唇說道：“懷安導演的劇本一向都捂得比較嚴實，我隻了解到關於男主角的人選似乎已經內定好了，他們公司並沒有進行選角。我也輾轉了解到懷安劇組在幾個月前已經開始在XJKS和青海西寧搭建攝影棚，並且據說，有一部分戲要在沙漠裡拍。但具體劇本是怎麽樣的，涉及什麽，我是真的一點消息也沒有得到。”萬青一臉遺憾地搖了搖頭。

  我卻不禁朝她豎起大拇指，就是前世懷安導演的新戲轟轟動動地拍了一半，我也不知道那戲到底是在哪拍的，以懷安導演的為人，組內的消息一向封鎖得很死。萬青短時間內就能了解到這麽多的信息，已經算很不錯了。

  “那，什麽時候去懷安公司競選？”我問。

  “下個月六號，我們要做什麽準備嗎？”方晴說著看向萬青，又看著我。

  做什麽準備？什麽都不知道又哪有什麽好準備的？見她們倆都陷入沉思，我笑著拍拍大腿，站起身笑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怕什麽？”說著我揮揮手，拿著車鑰匙就瀟灑地撤了。

  小劇場：
  關於‘姐夫’的秘密
  事件的最早，顧河豚同學在糾正顧安安小朋友對傅君顏的稱呼失敗後，隻好退而求其次和安安勾手指說："安安！姐姐和你打個商量，不要在外人面前叫傅君顏姐夫好不好？”

  顧小安被忽悠到點了小腦袋以後，顧河豚還很猥瑣地伸出小拇指，還拉上傅君顏，於是三個人非常幼稚地一起喊：“拉鉤上下一百年不許變！”溫潤的男聲，柔軟的女聲，奶聲奶氣的孩子聲就這麽融合在一起。

  這之後的一日，傅君顏帶顧小安認字。

  他抽出寫著中文的卡片，指著教顧小安：“這是‘外’字。”

  安安跟著念：“外！”

  然後傅君顏又指著另一張中文卡片說;“這是‘內’字。”

  安安乖乖地跟著念：“內！”

  然後我們的君顏公子進行進一步解釋：“外就是外人的外，外人的意思是別的人，和自己沒有關系的人。比如，姐姐，姐夫，安安的爹地，就不是外人。上次我們也和姐姐約定，不可以在外人面前叫我姐夫對不對？”

  小包子點頭，亮晶晶的眼睛眨了眨，重複道：“安安不可以在姐姐，姐夫，爹地後面的別的人面前叫姐夫。”

  君顏公子聞言魅然一笑。摸摸顧小安的腦袋誇道：“安安真聰明。”

  姐夫誇自己了也！顧小安開心地露出小酒窩。然後，我們顧安安小朋友死死地記住了，姐夫，姐姐，爹地，不是外人……

  於是，一日，顧小包子拖著小啟的前爪在屋子裡漫步的時候，對著沙發上看《憾情》影碟的爹地，就那麽小爪子一伸，指著電視劇裡的傅君顏大喊一聲：“姐夫！姐夫！”

  肖爹地雷倒，為了應證，次日，肖爹地同學買來一本時代雜志給顧安安看。而我們顧安安鼓著包子臉，摸著封面上被抹了半臉黑的傅君顏一遍遍開心地喊：“姐夫！姐夫黑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