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去懷安導演的新戲選角的時候，我並沒有去特意打扮，只是依舊素顏，穿著最簡單的海藍色長裙，白色高跟鞋，還戴了一副茶色墨鏡。

  不過今天比較好的待遇是我不用自己開車，因為方晴開著保姆車在樓下接我。方晴見了我的樣子一面有些嗔怪地說：“像你這樣去競選角色還素顏的女藝人真是少有！”可她一面又堆著笑意，滿是認可地回首盯著我看。方晴這個人極力推崇做演員就要演技第一，外貌第二。所以她才會如此不避諱地推崇傅君顏，常常歎息：“君顏公子有如此美貌，何需如此演技。有如此演技，又何需如此美貌。”我常常聞而滴汗，先不說一個男人你說他的長相‘美貌’算是怎麽一回事！當然這話估計傅君顏自己也聽麻木了，畢竟我表哥從小聽這話就已經聽到木感覺了。可我真的非常擔心，將來我和傅君顏的關系公開的時候，方晴會不會第一個受刺激瘋掉……

  車子開到輝騰國際的總公司門口停下的時候，我愣了愣，張口結舌地指著面前的摩天大樓又看看方晴，疑惑地問：“輝騰國際？來這做什麽？不是去懷安導演的選角會嗎？”來傅君顏公司做啥啊？來了他公司就能把他從那該死的索馬裡變回來？我努努嘴，一臉不自禁的憤色。

  方晴被我問得也是一愣，半晌才捂住腦袋一臉無奈地看向我問：“小愛，你連懷安導演復出簽約的經濟公司就是輝騰國際都不知道？”

  “沒人和我說啊……”我滴汗，要是知道懷安導演和傅君顏是一個公司的，我還至於當初繞著彎彎讓萬青去千裡尋情報嗎？這坑爹的小世界啊！
  下車之後我們直接上了十八樓。指定面試的大會議室門還緊閉著，門前貼著“新劇招募”四個大字。我不禁好笑，這真是懷安的風格，連新電影的名字也不透露一下。

  樓道上站著許多女演員，有的坐著，有的站著，有三三兩兩湊在一起說話的，也有躲在角落裡補妝的。這其中還有幾個名歌星。整個隊伍中有些名氣的就趾高氣揚一些，而沒名氣的有的上前巴結，有的眼底滿是期盼暗自躲在角落準備。

  在這中間我還看見了一個我認識的，徐潔兒。她今天穿著碎花長裙，妝容精致地搬著小椅子坐在最前面，她的眼底有傲然之色，此刻正和另外一名圈中的名歌手閑聊著。

  我躲在方晴身後不願和別人多打交道，有的時候，多說多錯，不說最好。我與方晴對視一眼，方晴是個正派的，也不喜歡弄些小九九，不屑那些彎彎道兒。所以，我們一出電梯就幾乎默契地站在了隊伍的最後，躲在一個陰涼的角落雙雙低頭玩著手機遊戲，這樣一來，我們在烏壓壓的人群中，就變得毫不起眼了起來。

  不一會從會議室裡走出了兩名工作人員，他們開門招呼了所有的應選者進去。有名氣的沒名氣的，這時候都一窩蜂地往裡走，不過她們往裡衝的時候還都挺注意自己所謂的形象。方晴是個穩性子，她不急，隻擋在我前面默默地看著。而我玩著遊戲就要衝關，當然也不急，見人進去的差不多了，才跟在最後找了最角落的座位坐下。

  進場後我把手機收進了手袋裡，這才抬眼看坐在評委主座上的懷安導演。他今天帶著一副金邊眼鏡，一雙眼不大也不小，也許是近視的原因，即使帶著眼鏡他偶爾也會眯眼看東西。這時他看了看表，又眯著眼盯著門口看了一會，似乎在等什麽人。接著又轉身和助理說了幾句話才敲了敲桌面，對著麥克道:“各位好，我是懷安。我今天來到這的目的，就是為我的新片找一個女主角。考題呢！為了公平起見。”他幾乎沒什麽客套，直奔主題，指了指自己面前的兩個竹筒，接著說：“考題都在這裡面了。你們自己上前抽題，根據題目即興表演。至於上台的順序……”

  他頓了頓，眯眼笑著說：“就是沒有順序！誰準備好了，誰就上前來抽題表演。而我呢，也沒有備選，如果，大家水平都很強，我一時無法抉擇的話，這次的結果我就會在研究商量之後，再單獨聯系我的那位女主角。但如果，我覺得你們其中的哪位表現的非常ok！讓我滿意到不需要再看了。我就會當場叫停，現場宣布她為我這部新戲的女主角也說不定。而剩下的沒有上前抽屜表演的各位，就不好意思了。”

  懷安導演的話還沒說完，整個會議室就開始喧嘩了起來。話說三個女人是一群鴨子，這一屋子女人，簡直就是養鴨基地。方晴給我使了個眼色，大概意思就是：“要不你上唄！早出兵早撤退啊！”我搖搖頭，隔著墨鏡看看四周，低頭又從手包裡拿出手機，打開遊戲界面，輕聲對著她耳邊說：“急什麽！槍打出頭鳥，咱一直躲在最後可不能現在破功。再說了，最近我天天練舞夠無聊的，你最近也累了吧，咱先看看。”

  方晴聳聳肩不可置否，小聲說：“我就是看你最近又是練舞又是滑冰，想說早點回去你就能多休息一下。”

  我擺擺手，表示不用。我現在閑下來就會擔心傅君顏，還不如忙著找點事做……

  所謂初生牛犢不怕虎，最先上台的自然不是圈中老道的一線二線們，而是一名還在北影讀書的女學生。那女學生抽中的題目只有兩個字“暈倒。”這題目給的實在太簡單，結果那女學生還真在愣了半晌之後，閉上眼嘭一聲結實摔地上了。見狀整個會議室都笑了開來，方晴也沒忍住笑，掩著嘴往我身上倒。我看那姑娘揉著屁股站起來的樣子，也覺得肉疼！

  “傻孩子啊，演員得自己加戲進去啊！劇本也只有台詞沒有動作表情，要是傻氣巴嘞地隻念台詞，那是朗誦，不是演戲……’誰知我太感同身受，竟然不自覺地把這心裡話給小聲說了出來，我的話太突兀，就引得一直沒注意到我的，身邊的幾個女演員都詫異地朝我看了過來。

  然後耳邊隱約傳來：“是？”“不是？”“長得有點像……”斷斷續續聽不太真切的議論聲。我暗自吐了吐舌頭，朝方晴眨了眨眼笑。

  方晴毫不在乎那些探究的眼神，隻一本正經地小聲對我說：“還傻孩子呢！她比你還大呢！人家剛剛自報家門是21歲，小愛你才十九歲。你也就拎著顧小安的時候算個大孩子……”我無語，無視越來越多朝我看來的目光，隻帶著墨鏡繼續埋頭玩手機。

  會議室裡嘰嘰喳喳的議論聲一直沒有消停過，這懷安導演從來都是個奇人，他也一聲不吭，任由大家吵，不論啥情況都好端端地眯著眼睛在座位上翹腿看著。不知道是輪到第幾個演員在表演的時候，全場卻突然靜了下來，這靜極其詭異，像約好了一樣只是一瞬間的事情。頃刻間，原本暄鬧的會議室裡甚至聽得清彼此呼吸的聲音。

  我詫異地頓住手，還未把遊戲關掉，方晴就突然不能自控地抓緊了我的手臂，嘴裡喃喃地喊：“天啦天啦……”接著，身邊陸續又傳來了太多人不自禁地驚歎聲。不是殺出一匹黑馬了吧？絕世美女？誰呀？

  我呼了口氣，緩緩抬起臉，也跟著大家轉過頭，然後，我一眼便看見了他……傅君顏……

  那個絕魅的男子，這時手中還拖著離開家那天帶著的行李包。此刻他身著簡單的灰色襯衣，長袖隨意地挽起在手臂上，就那樣施施然站在玄關處，乾淨、溫潤。他的發短了一些，整個人瘦了一些，也曬黑了一些，卻依舊俊朗好看，更有一番滋味。

  只見他向前走了兩步又下意識地停下，就這麽微微側著頭，不偏不倚的，目光沒有太多的停留，視線就這麽直直朝最角落的我望來，就那麽深深地看著我的方向，沒有言語，沒有太多表情，只是微微勾起唇角，淺笑如暖風拂面。而我呆呆地回望他，忘記了驚訝，忘記了欣喜，所有感官都在這消無聲息的對視中清晰了起來，我甚至可以聽見，自己怦然而強烈的心跳。

  然後他回首隻上前幾步，就把行李放在了一邊，安然地座在了評委席上，歉意又爾雅地對懷安導演頷首說：“抱歉，飛機晚點。”那好聽的聲線，讓整個會議室更加的靜默了下來。

  我突然想起那天夜裡，信號那麽的不好，讓他的聲音也變得模糊不可撲捉，可是我仍然那麽清晰地聽見他對我說：“你要安安心心地等我回家。我們再一起去蘇州，好不好？”之後，我幾乎每天看見媒體對他的密集報道，可思念是治不好的，我只是更加想念他的聲音，他的溫度，他的味道。我還想，沒幾天就該去蘇州準備宣傳片的定妝拍攝工作了，可還沒有他要回家的消息，我還以為，他趕不回來了呢……

  難道，來趟輝騰國際，還真把傅君顏給變回來了？
  有一瞬，我甚至覺得這些都是錯覺，是我太想他，幻想他就這樣回來了的錯覺。我後知後覺地摘下墨鏡揉了揉眼睛，是傅君顏。眨了眨眼，是傅君顏。最後我乾脆掐了掐自己，眼前還是傅君顏！就在我心裡雀躍、歡喜漸盛的時候，突然，有什麽東西無聲無息地落在了我的右手手臂上，瞬間，我的手臂上涼涼的，還有些濕。帶著不好的預感，我微微蹙眉地低頭看著自己的手臂，又抬眼看向我右手邊坐著的那位張開嘴合不攏的女演員，這位我不認識！但是……

  我眼角抽了抽，臉部僵硬，在一片寂靜中，終於沒忍住炸毛道：“美女，你看傅君顏就看啊！至於流口水嗎？流口水！”我糾結地抬著右手半天沒動，垂眸呈局部僵硬狀，一臉嫌棄地看著自己的手臂，鼓著包子臉好想哭！哦！好惡心………這麽大滴人流口水！還流在我手上！

  方晴起先還伸出手想要拖住我，見攔不住了，他乾脆泄氣地放開，隻極快地從包裡拿出紙巾替我擦手臂，之後又拿著濕紙巾給我再擦了一遍。而我一直在某種自我嫌惡中，耷拉著臉默默無語。

  一石激起千層浪，我這話在寂靜的會議室裡顯得格外響亮，導致所有人都轉頭看向我。而剛剛因為要確認傅君顏同學的真實存在，我選來擋臉的大墨鏡已經被我自己給摘了，於是四周在見到我之後又是驚呼又是沉默……

  傅君顏這時坐在評委席上臉上是一貫的淡淡笑意，他右手隨意地搭在桌上撐著頭，一派閑適安然。見我這樣子，隻伸出手朝我招了招，帶著笑緩聲說：“好了，呆河豚，別淘氣！”那親昵的語氣，讓我又氣又溫心。可是，兜半圈算回去的話，罪魁禍首不就是你傅君顏嗎？笑！笑什麽笑？我鼓著包子臉就這樣坐在椅子上對望著他，嗔了他一眼。

  “天啦！真的是顧寶貝！顧寶貝也來了？她臉真小啊！”

  “她化妝了嗎？沒化妝嗎？我的天啦！她的眼睛好美！”

  “我去！本人素顏都這樣，我不用比了。”

  “她鼓腮幫子了耶！好可愛，好像河豚哦！”……

  “知道她會來我還來乾嗎啊？這不是找抽嗎？”

  “她和君顏公子好熟的樣子啊！”

  “他們一同出道，有革命情誼啊……你這都不知道？”

  ……………………這是逆天了嗎？

  我心中鼓噪，但還是暗自冷處理了那些紛紛擾擾的議論聲。我站起身把手包遞給方晴，見自己繼傅君顏之後也成了焦點，這情景是再坐不住了，索性上前去抽題表演。

  走出座位的時候，我悄悄偷瞅了傅君顏一眼，卻被他抓了個正著，隻好朝他沒好氣地吐了吐舌頭，他見了我的樣子輕笑一聲，豔如驕陽。我摸摸鼻子，心中忍不住圈圈叉叉道，要你魅惑眾生！要你笑！傅君顏，什麽謫仙啊？你就是個妖孽啊有沒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