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和其他女演員一樣，我先向懷安導演禮貌地鞠了個躬，才自我介紹道：“導演您好，我叫顧寶貝，今年十九，希望能與您合作。”

  懷安導演點點頭，轉頭看了眼傅君顏又看向我，然後他眯著眼隨意地指了指面前的竹筒說:“你抽題吧。”我點頭，也沒猶豫就隨手抽了一張。抽完題之後，我像前頭的那幾位一樣再原封不動地把紙條交還給了懷安。懷安導演把紙條打開看了一眼又合上，卻沒有像原先一樣直接念出題目。而是又轉頭看向傅君顏，伸出指頭撐了撐鼻梁上的眼鏡架問：“君顏，搭個戲？”

  傅君顏也不去看紙條上的題目，隻饒有興味地抬眼望向我淡笑點頭。而我直愣愣地看著他，心中百轉千回。一個十分淫/蕩的聲音從腦袋裡冒出來，不會是床戲吧………………

  走了幾步路，站著說了句話，我的頭腦從最開始的發懵、不可置信，到現在已經開始慢慢清醒。誰都不能想象，那個現在坐在評委席上不動聲色就顛倒眾生的男人，讓我心中是多麽的幸福，又多麽的苦惱。我實在很糾結，下次他傅君顏出遠門再回來的時候，會不會又是從哪裡突然冒出來的…………

  就在我胡思亂想之際，身後卻傳來一聲嬌弱的女聲道：“小愛沒準備那個好的話，導演，我能和君顏哥先來嗎？”我回首，只見季潔兒已經上前來了，她仿若和我很熟一樣地站在了我身側，朝我嫣然笑了笑。我無語望天，我什麽時候說我沒準備好了？我和你很熟嗎？這女人太會見縫插針了有木有？
  懷安挑眉看著她，臉上玩味漸濃，見了這麽不合規矩的做法，他卻還是很高興地拍手答應道：“那正好，今天來了很多新人，你們倆一個是圈子裡的老手，一個是金龍影后。又都和君顏合作過，要麽就你倆一起和君顏即興表演個吧，順便讓大家學習學習。”這高帽子帶的呦！我心中蹉跎，又見懷安轉頭朝傅君顏聳聳肩，試探地喊他的名字道：“君顏？”

  傅君顏面上沒什麽表情，隻淡淡地看向他，不動聲色地問：“什麽題目？”

  “示愛。”懷安導演說著抬了抬自己鼻梁上的鏡框，眯了眯眼。

  ！！！！！！
  我僵著笑朝懷安導演看去，恍惚能看見他鏡片後晃動的賊光。滿頭黑線啊！我不自覺地低頭看向自己的手，今天手氣怎麽這麽臭呢啊？可之後我又悲催地想，我為啥要用剛剛中過“水槍”滴右手抽題目？
  抬首時，我見季潔兒在聽清題目後，臉上有一抹喜色晃過。她猛地抬起頭，一雙眼竟直盯著傅君顏，那含情脈脈的眼神瞬間讓我很想抽她。我不禁又想起她原先在酒店的那句“來日方長”，然後，我就真的很想讓她時日無多……還當著我的面放電拋眼，你當河豚我是死的啊？！！！

  我偷偷瞟了眼傅君顏，這時他正垂頭接過懷安手中的題紙，似沒有看見季潔兒的滿臉熱忱。

  傅君顏有意或無意的漠視態度讓我心裡很是舒坦。我像所有的女性同胞一樣，遇見有人盯梢自己的男人，心中便化生出一隻奮鬥的老母雞，湧出無限可以踹通地面的雄心壯志。這樣下來，我越看季潔兒的笑也越不順眼，河豚我心裡很不爽，後果很嚴重……

  我眯了眯眼，想起前世季潔兒選角時常用的小計量只有一個字，哭！心裡就波動著小九九打定了主意。抬眼，我揚起唇角親熱一笑，就歡快地開口道：“那好啊，那今天就麻煩潔兒姐了。既然是潔兒姐你好心替我解圍，那就您先請吧。”

  傅君顏這才放下題紙，他抬起眼，清透地看了我一眼，眼底似有幾分了然，坐在座位上沒動，只是淡淡道：“開始吧。”

  季潔兒愣了愣，卻在下一秒很快地進入了角色。只見她上前了幾步，默默垂首，然後又幽幽地抬起眼，頃刻間她眼底已經蓄滿了淚水，顯得無比可憐。

  季潔兒一出道就打著玉女的招牌，柔弱和眼淚是她的老本行，自然不在話下。然後，只見她小心翼翼走上前了幾步，滿是拘謹地抬首看向傅君顏，那眼底含情脈脈，在淚水的映襯下顯得更是可憐可愛。接著，她帶著哭腔道：“我，我愛你啊……”

  從專業的角度看，這表演是不錯的。可是，從個人的角度看，寶貝很火大！
  傅君顏隻半垂著臉靜靜地聽著，季潔兒的話音落下，他才緩緩抬起眼，默然無聲地望向季潔兒，那眼底有琢磨，有探究，緩緩的，就在季潔兒又要說話之際，他突然開口，那語氣淺淺的，像冰寒的深泉水清清冷冷，他隻問她：“是嗎？”

  沒有心疼，沒有答覆，只是淡漠的，冰涼如水般的兩個字‘是嗎？’

  會議室裡因他的語氣有那麽一刻窒息般的沉寂。大家都深深地望向這個剛剛還暖如初陽，頃刻間便寒如烈冬的男人。

  好吧，傅君顏的表現一百分，我要帶著老母雞上場了。

  我朝懷安導演點點頭，就彈彈手指輕佻地對著指尖呼了口氣，接著一步步慢悠悠地走上前，狀似不經意地看向傅君顏，又轉頭望向睜著眼哭得異常委屈的季潔兒。打量著繞著她轉了幾圈，我這才伸出小指戳了戳她的肩，斜著眼冷哼道：“還不滾？”

  季潔兒錯愕地抬起臉看我，又欲泣地抬眼望向傅君顏，小聲地喊：“君顏哥……”

  哥你妹啊！我垂眸，轉頭瞪了一眼傅君顏，他配合地身子一震，做出了個無比可憐的懼內表情。我心中好笑，他反應還真快。面上卻還是勾起唇角，冷笑著回頭擋在季潔兒面前朝她的臉吹了口氣，冷聲問：“君顏哥也是你叫的？”說著，我眯著眼朝她勾勾手指。季潔兒卻不動，眼底一絲惱怒滑過，卻又很快變回她那弱女子該有的表情。

  就破功了？我輕笑，雙手搭在胸前懶洋洋地看著她，俯身貼在她的耳邊低聲冷嘲道：“我看你不爽很久了！你說，要是大家都知道，一個娛樂圈的玉女幾次三番夜半去敲傅君顏的房門，人家會怎麽想你呢？玉女？”說完，我退開一步長指半掩著唇，又不客氣地笑了幾聲，那表情要多壞，有多壞……

  “你……”季潔兒顯然沒想到我會說這樣的對白，她有幾分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伸手顫巍巍地指著我欲言又止。似是想起正在即興對戲，才又吸了口氣顫顫巍巍地發著抖哭了起來。

  我歪歪頭很無辜地看向她，放下手，也收起了剛剛的表情。只是揚起下巴勾唇說道：“季潔兒，有沒有人告訴過你啊？愛偷腥也要找對象。有些人家的男人，惹不得，也不能惹。”說著，我伸手指了指身後一臉泰然縱容的傅君顏繼續道：“特別是我家的這個，你惹不起！”

  說著，我退到桌邊，隨手拿起一張已經作廢的題紙在手中捏了捏，歪著頭，天真無邪地朝季潔兒眨眨眼道：“喏，我這人心眼小，肯定把你撕得渣都不剩。”很快，我就這麽專注地看著她，手上的動作卻未停，像個貪玩的孩子一般撕起了紙條，接著，又把紙條全部掐碎。揚唇一笑，微微揚手，頓時紙屑飛在空中，零零碎碎地飄落在地上。

  演員最怕的就是反應慢接不住戲，看著還在發愣中的季潔兒，我撇撇嘴心中和她道了個別。

  這時我才轉臉看向傅君顏，他好像一直都在默默地注視著我，見我轉頭看他，撅著嘴瞅著他不動也不說話。他很入戲地撓撓頭，站起身雙手隨意地插著牛仔褲的口袋，像是猶豫了幾秒，才從桌子後走了出來，微微低頭，對著我討好地笑了笑。

  “笑什麽？”我伸手捶了他一下，僵著臉說：“看我欺負人你很開心?”

  他就那麽硬接了我一拳，悶哼一聲，一臉很疼地樣子蹙起了眉頭。只見他黑如星空的眉眼入情地望向我，孩子氣地縮了縮鼻子，嘴裡喊了聲：“疼…”

  我僵住，他又接著伸指刮了刮我的鼻頭，討好地笑著問我：“調皮鬼，玩得開心嗎？”那一臉乖順，縱容我作惡的寵溺模樣直攪得我心口發癢。

  我沒搭理他，只看著他的胸口，想起他剛剛作疼的樣子，沒好氣地道：“裝！哪裡會疼！”說著我又伸手戳了他一下，這回卻下手很輕，臉上裝得滿是不在意，卻還是悄悄瞅了他的胸口一眼。他剛剛因為疼痛而微微蹙眉的樣子，太真實太真實。讓我不自覺地猶豫，他不會是真的疼吧？我是不是太用力了？
  “你說呢？”他伸手拉住我的手臂，另一隻手捂著胸口扁著嘴說。說著，他又委屈地朝我眨了眨眼睛，表情無辜又可憐，讓人好想捏一把。我偷偷掐了掐自己的手心，阻止自己再胡思亂想下去。

  馬上進入狀態後，我冷哼了一聲，瞥著眼看他道：“我說！我說什麽？你疼又怎麽樣？關心你做什麽？關心你趁我不在和哪個女人牽扯上了？哼！”我開始進入純粹的無理取鬧劇情，心中不停默念，寶貝，今天你的角色是刁婦！刁婦！要前後統一，不能爛尾啊……

  傅君顏靜了靜，我以為我大顯神通竟然讓他也接不住戲了，卻見他的眼底漸漸有了些受傷的神色，終於，他一字一句認真地說道：“我是你的男人，你該關心的！”說著，他突然低下頭，臉頃刻間貼得我很近。他的睫毛那麽長，隻微微地翹起便襯得他面冠如玉。我又聽他放軟了聲調，有些落寞地說：“你沒有看見我在拒絕她嗎？我從頭到尾都在拒絕她啊。老婆……”他的語氣裡這時已滿是委屈……

  可是！這劇情加的，還老婆……不過，嗯……還蠻好聽的……

  他那落寞的語氣，讓我的心也跟著突然緩不過氣來，隻想伸出手撫平他的傷痛。想著，我緩緩抬眼看向傅君顏，他是真的瘦了，五官卻顯得更立體好看，而他那深邃的眼，只需淺淺看你，便隨時能把人連著魂魄一同吸進去。

  “很疼嗎？”我情不自禁地柔聲癡癡問他，可我剛要伸出手去碰他，窗外緩緩吹來一陣涼風，這才猛地吹醒了我。差點爛尾啊……我趕忙收回手，鼓著臉尷尬地瞪著他，搖了搖頭撇過臉不去看他的眼睛，隻嘴裡嘀嘀咕咕繼續劇情埋怨道：“看見你拒絕她又怎麽樣？我才離開家幾天啊？我的男人會讓我一回來就看著別的女人對他又是表白，又是哭嗎？指不定你倆心裡還怨著我呢！古話說，但見雙淚垂，不知心恨誰！恨的就是我壞了你們的好事吧！我才不喜歡你！我才不愛你！誰愛你啊？我愛你這個死沒良心的做什麽？”我嫌棄地說著，越說聲音越小。而他捧起我的臉，讓我對視著他的眼睛，眼底滿是難過。

  而我抽著鼻子，實在不敢再直視他的眼睛，隻好假裝流著淚撲進他的懷裡，嚶嚶地哭道：“壞家夥！我怎麽會愛上你！怎麽會愛上你！”這時，語調卻已經柔軟嬌甜了下去。

  終於把愛給示了……愛也是可以表達得很婉轉滴，雙重否定等於肯定。撲進傅君顏懷裡的那一刻，我長呼出了一口氣，順勢也偷偷掐了掐他腰上的嫩肉，已示瀉火。而傅君顏乖乖地承受，面上毫無異樣。

  而狀似勝利卻其實被他迷到骨頭都不剩的我，心中隻連連哀歎，君顏公子功力漸甚，差點就把我給迷咯噔了。悲劇……

  我們表演完之後，懷安的總結性發言很是顫人，他自問自答地說：“所以，君顏你是懼內丈夫，小愛是妒婦妻子，潔兒是炮灰小三。”

  我往死裡忍笑，無視自己和傅君顏的角色，隻想著炮灰小三這四個字，心裡就直拍起了巴掌，啊哈哈哈！這話可不是我說的……

  最後，為了維持選角的正常次序，我們都先退出了會議室回去等導演通知。畢竟，我們要是再這麽待下去，裡面真的可能會亂套的……

  走廊上，季潔兒和我擦身而過的時候，我伸手一把拉住了她。不顧她不佳的臉色，我狀似親昵地小聲對著她耳邊說：“我剛剛說的都是真的哦！”而她死死地瞪著我，等我走遠了還站在原地發著愣。

  傅君顏按著電梯在等我，見我走過去無奈地笑著搖了搖頭。我朝他眨眨眼，一臉小人得志。

  進了車庫，傅君顏客氣地朝等在保姆車上的方晴微微頷首打招呼，接著說：“你好，麻煩送我和小愛回家。”

  方晴雲裡霧裡，坐在駕駛座上遲鈍地點頭。

  傅君顏打開後座的車門先扶著我坐進去，才把行李放進來，自己也坐在了我身邊。他坐下後就側過臉來看我，帶著笑意伸出手揉了揉我的發，好氣又好笑地點點我的鼻頭道：“開心了？”

  我眯著眼笑，對著他點頭。

  “真呆，和不相乾的人置什麽氣？”

  我鼓鼓腮幫子，非常小氣地道：“看她不爽啊！她也太煩人了，老是纏著你。煩死了！”

  “嗯。”他點點頭，淺笑著伸手摸了摸我的發頂，柔聲說：“謝謝。”這話，說得好像我欺負人胡鬧也是理所應當的一樣。

  我心裡喜滋滋的，卻還是歪著頭望著他，嘟著嘴小聲抱怨：“傅君顏，你還知道回來哦！”

  他聽著臉色歸於沉靜，只是專注地看向我，用那種久別重逢的眷戀神情，暖地像一汪春日裡的湖水。

  “兩個月十七天。”半晌，他突然說。

  “什麽？”我歪著頭，不解地望向他。

  他也歪著頭看我，伸出大拇指撫上我的眼，溫和地開口：“小愛，這次我離開你兩個月十七天，比上次快了一些。”他，又把日子算得清清楚楚了呢……不知道為什麽，他口中的感情深得讓我無法觸摸，隻覺得，他那麽愛我，那麽愛我。

  我消了氣焰，低低地應了一聲，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問：“傅君顏，你怎麽知道一下飛機就到公司來？怎麽知道我在那裡？”急切地問過之後我才皺皺鼻子，卻還是自戀的，小心翼翼地問：“你來，是為了找我的吧？”

  他倒好脾氣地點點頭，刮刮我的鼻頭笑著誇我：“真聰明。”接著又歪著頭看了我一會，才慢條斯理地說：“我離開之前在會議上見過幾次懷安，也參加了他新電影啟動的前期準備。當時，我就猜想懷安會給你發邀請函，所以在會議時記下了甄選的日子。還好，你真的在。”

  未仆先知哦……我點點頭又望向他。

  “你都瘦了……”我埋怨道，伸出手拉了拉他，抿了抿唇小聲湊近他說：“傅君顏，你親親我。”

  他一愣，接著歎了一聲，就真的俯下身輕輕地吻了吻我的唇角。

  而我傻笑，歪著頭星星亮地瞅著傅君顏，又拉了拉他衣擺眨著眼說：“傅君顏，你再叫句老婆試試？”

  “不叫。”傅君顏難得地反對，朝我搖了搖頭。

  我反而奇了，鼓著腮幫子挑眉道：“為什麽？”剛剛都叫了啊……

  他聞言伸出指頭戳了戳我鼓著的包子臉，我泄氣，又聽他愉悅地說：“怎麽能讓你向我求婚呢？”

  我僵住，抿唇，確定自己被調戲了……

  方晴並沒有我想象中淡定，她始終像個隱形人一樣，坐在駕駛座上沒有回頭也沒有動，自然車子也沒有走。可是沉浸在小世界的我，當時一點也沒有察覺到……最後還是傅君顏拍拍我讓我坐好，下車去把方晴從駕駛座上換了下來，我才知道我把自己經紀人給刺激了。

  傅君顏很紳士地先把方晴送回了家。而方晴在回家的路上，一路就那麽看著我，再看著我，那默默無語的神態讓我很是糾結。

  還好，她快到家的時候終於恢復了幾分鎮定，只是她很認真地說：“小愛啊，雖然那些cp黨都說你和傅君顏是最最般配的。可是，這個世界上早就沒有童話了啊！在現在這個年代，公主都是和唐僧在一起的啊！所以打死我也想不到你們現實中真的會是一對啊……小愛！”最後喊我名字那一聲，簡直就是爆破音……

  晚上的時候，我又收到了方晴發來的短信，短信的內容是這樣的：“小愛，你放心！我會盡到經紀人的責任保護你，也保護好你和傅君顏相戀的秘密！還有，雖然很冒昧，可是可不可以幫我要一張傅君顏的親筆簽名照，我一直很欣賞他！”

  我看了啞然失笑，抬眸看著在廚房裡背對著我洗碗的傅君顏，想了想回復道：“可以。簽名照可以，欣賞可以，愛慕不可以。”

  之後，我盯著‘相戀的秘密’這五個字，玩味了好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