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有病，得去瞧瞧！

  1.
  小助理最近有些慌。

  因為她發現以往神神道道的大Boss這幾天格外反常，口哨也不吹了，咖啡也不泡了，連那張他引以為傲的大金臉也不欣賞了。

  她偶爾進去送文件，要麽就是看到他下45度盯著手機發呆，要麽就是上45度仰望天空歎氣。

  背影莫名……憂傷。

  雖然她理解老板最近可能是走複古文藝懷舊明媚憂傷路線，但還是忍不住起了半臂雞皮疙瘩。

  她進去送完文件，立馬就往外溜。

  “小，你等等！”

  她聽著大Boss對自己的“愛稱”，心裡“咯噔”一下，及時踩了刹車，慢吞吞回過身來：“俞……俞總？”

  俞郅琰看了她一眼，又歎了口氣：“算了。”

  看看看！
  又是這樣！

  平日裡動不動插科打諢偶爾還有點“中二”的老板，突然轉變為心事惆悵的花季雨季少年……真可怕。

  她默默地撫了撫胸口，小心翼翼地退出去。

  臨出門的時候，老板又吩咐了：“會議推到明天，給我空出一個下午的時間來。”

  “好的。”

  她想了想，又瞄了眼他的臉色補充著問了句：“那，俞總有什麽別的安排嗎？”

  俞郅琰抬手從衣架上扒下外套，起身往外走：“我有病，得去瞧瞧！”

  助理：“……”

  俞郅琰沒說謊。

  他真的覺得自己有病，具體症狀是失眠、心慌氣短、食欲不佳、注意力不集中……總之就是看啥啥不順眼。

  萬病歸一，酒為解藥。

  他把外套丟在副駕上，手臂耷拉在車窗上發了會兒呆，然後給葉南生那個酒鬼打了個電話。

  不出所料，那邊一聽說有酒喝，二話不說立馬撒歡兒往這邊趕。

  俞郅琰掛了電話，一路開車回家，在樓下超市買了兩打啤酒拎著上了樓。

  葉南生火急火燎地趕過來，一進門就察覺到氣氛不太對。

  客廳裡一如既往的亮堂，俞郅琰的衣服隨意堆在沙發上，地上已經積了不少的啤酒罐。

  他環視一周才在茶幾後面發現了一“坨”人，搭配著屋子裡打得過了頭的冷氣。

  ——他差點兒懷疑自己進了停屍間。

  大白天的，也不知道這祖宗又在作什麽妖。

  “阿琰？”

  葉南生在玄關處換了鞋，彎著身子往裡邊走，推了推赤腳靠坐在地板上的家夥。

  俞郅琰撐著腦袋盯著烏漆墨黑的手機屏幕，整個人跟入定了一樣一動不動，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怎麽著啊這是？”葉南生過去搶了手機，不小心碰到開機鍵，屏幕亮起，上面是一張看上去像抓拍的照片，眉眼清冷的女孩子別著頭略微彎了彎嘴角。

  來真的？
  這是葉南生第一反應。

  自從上次相親事情之後，他時不時拿辜娓打趣下俞郅琰，再後來看他幫她處理高靖的事情，又一再去公司找人小姑娘……

  但是兩個人從小光著屁股玩到大，俞郅琰的性格他看得一清二楚，一直覺得他不過是找點新花樣玩玩罷了。

  可是眼下……

  他瞄了眼臉色寫著“老子被女人甩了老子氣憤又難過”的俞大爺，感覺……事情並不簡單。

  俞郅琰回過神來，一把跳起來從他手裡奪過手機：“葉南生，你知不知道尊重別人的隱私？”

  葉南生“撲哧”一聲笑出來。

  小時候光屁股穿花裙子的樣兒我都見過，你現在還跟我談隱私？

  “俞郅琰你知不知道你現在這副模樣就跟懷春少女一樣？”他順勢席地而坐，瞟了眼俞郅琰，挑眉道，“走心了？”

  “去你的！”

  俞郅琰仰頭悶了口酒，又想到那天自己最後鬼附身了一樣跟辜娓說的那句話，最讓他無法容忍的是，那女人一句話都沒說扭頭就走。

  什麽態度啊這是！
  葉南生笑，也沒跟俞郅琰爭，低頭摸出自己的手機翻出一串號碼，開了免提，湊俞郅琰面前晃了晃：“來，我給你現場采訪下女性同胞看看。”

  俞大爺掃了眼屏幕上的越洋電話，沒吭聲。

  2.
  電話很快接通。

  那邊傳來帶著笑意的清冷女聲：“葉南生，今天沒跟阿琰一起出去鬼混？”

  “沒，問你件事兒唄！”葉南生衝著俞郅琰遞了個眼色，對著電話說，“阿音，如果有個男的，第一次見面就給你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之後又三天兩頭出現在你跟前，比如送你一條蛇做禮物，又讓你幫忙帶小孩，還……”

  俞郅琰想打斷辯解，被葉南生強行壓了回去：“還故意假裝為你受傷去碰瓷兒……”

  在葉南生看不見的地方，薑音的表情已經僵成了僵屍：“這人怕是有毛病吧？”

  “我這不是為……”

  俞郅琰的臉色難看得不行，葉南生捂住他的嘴，繼續對著電話說：“然後這人要是說是為了追你呢？”

  薑音：“？”

  “你這是在逗我吧？這種男的不打死還留著過清明嗎？”薑音說，“哎，阿琰是不是在你邊上啊？我好像聽到他的聲音了？”

  葉南生掃了眼旁邊面色鐵青的人，憋著笑：“阿音，你一定猜不到我剛才跟你說的那個男的是誰，哈哈哈哈！”

  “你別告訴我是阿琰？”

  葉南生沒注意聽，忙著轉過頭跟俞郅琰說話：“看吧，我就說你那套行不通。阿音從小跟你一起長大，又是女孩子，她這想法就很能說明情況了吧？”

  俞郅琰抿了抿嘴，踹飛了腳邊的易拉罐，沒說話。

  “阿琰？”薑音剛才義憤填膺的氣勢瞬間消失，聲音溫和了許多，“我聽說俞爺爺給你安排了不少相親，你這……”頓了頓，她淡笑了聲，“該不會是為了應付俞爺爺吧？我……”

  “小阿音，”俞郅琰從葉南生手裡接過電話，“你真的覺得我這樣很討厭？我其實是為了幫她。”

  他沒說下去了。

  電話那邊也突然陷入短暫的沉默，隔了會兒，有鍵盤敲擊的聲音，薑音忽然笑：“一個相親對象，你這麽有情有義的啊？那我下個月回國你打算怎麽給我接風洗塵啊？”

  “阿音你要回國啊？”葉南生怎怎呼呼地衝過來，“什麽時候？什麽時候？”

  三個人從小一起長大，幾年前薑音跟著父母定居國外，就再沒怎麽聚在一起過，這次突然回國也是超出這倆人的預料。

  “行，你回來吧，”俞郅琰不怎麽專心地應著，把手機還給葉南生，“接風洗塵肯定少不了，都聽你的！”

  掛了電話，俞郅琰重新窩到地板上，重新開始反思自己之前的所為。

  葉南生打電話給兩個人喊了外賣，一直到外賣送過來他自己單獨啃掉了半個比薩，俞郅琰都還跟尊佛一樣沒動。

  葉南生瞄了兩眼，樂了。

  還是第一次見俞郅琰這副苦思冥想又無可奈何的樣子，真難為還有他想不出辦法的事情了。

  哈！
  哈！
  哈！
  他抓了隻雞腿湊俞郅琰鼻子底下嘚瑟了半天。

  算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他葉情聖就勉強出手救一把這個可憐蟲吧。

  “阿琰，其實呢很簡單！”他啃了口雞腿，灌了口啤酒，美滋滋地樂著，“你想想，如果你是一個女孩子，什麽情況下會對異性動心？”

  俞郅琰別過頭，盯著滿嘴是油的葉南生好半天——呃……腦補不出來。

  “算了，”葉南生早就料到這個結果，搖了搖頭，“俞郅琰，你知不知道你輸在哪裡？”

  輸在哪裡？

  他俞郅琰過去二十六年來就沒寫過輸這個字！
  “糙！”葉南生邊在手機上翻，邊吐槽他，“你就是個糙漢子，不懂女人……我給你看個東西啊。”

  他翻出兩張微信聊天記錄截圖。

  前面是各種閑聊誇獎，後面話題忽然一轉到自己身上——

  “其實我有一種超能力。”

  “什麽？”

  “超級喜歡你。”

  另外一條——

  “我最近感冒了。”

  “是嗎，那你多穿點衣服，多注意著點。”

  “因為我見到你就沒有抵抗力。”

  俞郅琰吞了口唾沫，嘴角有點僵硬。

  “說出來怕你不信！”葉南生收了手機，掃一眼俞郅琰，“這是柚子發給我的聊天記錄截圖。看著點，那幫小學生撩妹都比你強百倍，承認自己是個糙漢子吧！”

  俞郅琰不屑地“呵”了一聲。

  沒想到柚子年紀不大，魅力不小啊！
  他沒搭理葉南生的鬼計謀，自己暗戳戳地分析。

  柚子跟小尾巴可是一個類型人。小學生玩的這種把戲，都撩不動柚子，他學了這些花裡胡哨的東西肯定沒什麽用，憑他的雙商，自然是得另辟蹊徑——

  俞郅琰牽著嘴角輕笑一聲，站起身打電話：“老K，找人幫我盯著辜娓，二十四小時觀察，護著點，有什麽風吹草動立馬跟我反饋！”

  像那幫小毛猴兒一樣靠說的有什麽用？

  他從來都是靠做的！

  讓你體驗一把做老大女人的感覺！
  葉南生：“……”

  3.
  辜娓最近忙得腳不沾地。

  好在新項目總算進入施工環節，經過她連續幾天的熬夜，工作也總算可以暫時告一段落。早上參加完開工儀式，她整個人都松了一口氣，坐在車裡小憩。

  禾晴買了兩盒蛋糕、牛奶和水果回來。

  剛打開車門，辜娓驀地驚醒，過激的反應倒是嚇了禾晴一大跳。

  “怎麽了？”禾晴把手裡的袋子遞過去，“早上沒吃早餐，現在先吃點這個墊墊肚子。娓娓，過了這陣你休息兩天吧，我總覺得你這幾天有點心神不寧的。”

  辜娓接過來，撕開包裝袋，就著牛奶隨便咬了兩口蛋糕，然後揉了揉太陽穴，往後倒在靠背上：“禾晴，你有沒有覺得，最近好像有人總盯著我們。”

  禾晴愣了下。

  這話說的，怪讓人毛骨悚然的。

  她轉過身剛想再問兩句，這新項目剛剛開始，可別是沾染上什麽風水問題了。

  突然，辜娓的手機響起來。

  一聲比一聲急，跟催命的一樣。

  辜娓拿起手機瞥了一眼，吞蛋糕的動作忽然僵了下，半天也沒接電話，最後直接把手機倒扣在旁邊。

  禾晴瞬間了然。

  看來不是沾了什麽風水問題，而是染了桃花呀。

  禾晴咳了兩聲，然後回過頭坐好，發動車子，意味深長地笑道：“娓娓，你有沒有聽過這麽一種說法，說是太想念一個人的時候，人會出現幻覺？”

  辜娓一口牛奶沒咽下去，嗆得滿臉通紅。

  我跟你說我被人盯上了，你跟我說是幻覺？

  你怕別是哪個邪教出來的哦。

  她摸著紙巾擦了半天，抬頭道：“你跟誰學的這種拐彎抹角、陰陽怪氣的調調？”

  “沒啊。”禾晴扮無辜狀，隨口應著，“我就是發現，俞總最近好像沒怎麽過來了。”

  辜娓吞掉最後一口蛋糕，將包裝袋收在一起，往後靠了些，閉著眼再沒說話。

  車子開上路，穿過層疊的樹蔭，從車窗落下斑駁的光影，昏昏欲睡的人意識逐漸分散。禾晴調小了音樂聲，低吟淺唱的情歌聽上去更像是來自遠處的呢喃聲音。

  難得有放松的片刻。

  辜娓閉著眼睛放松繃了太久的大腦，面前卻不由自主地浮現那個熟悉的身影，從一開始相看兩生厭，到後來他打著要她幫忙帶小孩的幌子帶她出去放松心情，再到他不動聲色地幫她收拾高靖的事情……

  很多零碎的畫面。

  還有，那天——

  “如果說我就是要追你呢？”

  辜娓呼吸一滯，驀地睜開眼睛，整個人下意識地恢復以往的警惕姿態。

  “怎麽了？”

  等紅燈的空當，禾晴踩了刹車，從後視鏡裡看她。

  辜娓意識清明過來，斂了神色，拎起旁邊的電話，屏幕上顯示來自同一個號碼的四個未接來電。

  她搖了搖頭：“沒事。”

  沒事。

  自以為是的垃圾二世祖罷了。

  她見過的不在少數，又何必自亂心智呢？
  “上次的檢測報告我看過了，許家那邊，”辜娓長長地吸一口氣又呼出，抬頭問禾晴，“你去過了嗎？”

  禾晴遲疑了下，抬頭掃一眼後視鏡：“我去過了，娓娓，其實……”

  “行吧。”

  她出聲打斷。

  其實她猜得出來禾晴要說什麽，無非就是一些勸慰的話，但是不管什麽情況，畢竟那麽一層關系在那裡，遑論結果，她總歸是要去見一面的。

  “你找時間盡快安排下，就這幾天吧。趁著項目步入正軌，我手頭剛好輕松一些，我去許家一趟。”

  綠燈。

  車子繼續前行。

  辜娓打下車窗，熾熱的風一擁而進，悶得人有些喘不過氣來。她單手扶在窗邊，看著川流不息的車輛。

  手機一陣振動，屏幕上彈出一串消息：
  【俞尾巴：老子給你打了多少電話，你敢不敢接一個！】

  【俞尾巴：算了算了，重來一次。】

  【俞尾巴：麻煩小尾巴女士接一下俞先生的電話，好嗎？好的。】

  【俞尾巴：好吧好吧，我直說了，上次在公司跟你說的話確實有那麽一點點不妥當，我是來認錯的。】

  【俞尾巴：真心的，比真知棒還真的那種！】

  ……

  俞郅琰。

  她無意識呢喃，繼而悶笑一聲。

  真心也好假意也罷，他們不是一路人。

  她掃了一眼屏幕，重新按掉手機隨手丟到旁邊。

  她要用心的事情太多了，愛情這種損心勞力的高風險生意，她是真的真的真的沒興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