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就是因為你,我想成為更好的人。
只有變得更好,才覺得自己有資格去見你。
1
直到與鄒棉和趙如意迎面撞上的時候,秦桑已經放棄掙扎而任由身邊這個任性無比的男人買買買了。
她覺得,當商場送貨到周家的時候,大概需要一輛貨車了吧?但鍾小姐似乎仍覺得不太夠,打電話讓他們到一層的珠寶專櫃去。
然後,就在珠寶店巨大的櫥窗前,與正為股東們挑選新年禮物的鄒棉與趙如意不期而遇了。
趙如意完全在工作狀態中,小聲地向鄒棉報告著每一位股東的偏好,以及往年送的是何物,分析今年股東會上有可能會出現的變動。鄒棉也聽得很認真。但他還是被面前熟悉的身影從工作狀態中提了出來:“秦桑?”
趙如意幾乎是馬上停下了說話,鄒棉難以掩飾的黯然神傷讓她備感失落,卻也作為一個合格的助理向微微向秦桑打招呼:“你好。”
秦桑身邊那個男人就是那位凱奇先生嗎?他哪裡像周衡了?根本就是兩個人好嗎?在美國時,她在留學生群裡見過二十二歲的周衡的照片,五官、氣質根本就是兩個人不說,身高不可能高那麽多,秦桑那個家夥,是要為自己的移情別戀找借口嗎?
鄒棉也在打量周衡。當然,他並不認為這個男人就是周衡。但他敏銳地覺察到了從這個男人身上傳達出來的敵意與霸氣。他是誰?為何對自己有這樣深的敵意?
“你好,總裁。”秦桑微微地對鄒棉點頭,完全是工作之外遇見上司的語氣,倒是面對如意,不知道為什麽有些不好意思。“如意,真巧。”姐姐,你的眼睛能不那麽毒嗎?我和身邊這位真的沒有什麽呀。
“是呀。很巧呢。”鬼才相信你和這個男人什麽也沒有。秦桑你個綠茶婊想騙我沒門兒!
“……”秦桑一臉無語,感覺此刻綠茶婊這頂帽子被趙如意扣得結結實實。
“走吧。”周衡橫行無忌地搭上秦桑的肩膀,幾乎將她半擁進懷裡往前走。他根本不屑於與鄒棉打招呼。如果說高中時還覺得挺欣賞這家夥的話,在他開始明目張膽地追求秦桑後,他對他就完全沒有什麽好印象了。
鄒棉完全無法掩飾尷尬地僵硬在當場,目送著周衡擁著秦桑進了珠寶店,他漂亮的眼眸裡閃過火光,卻又慢慢地淡了下去:“趙小姐與秦小姐認識?”他是不是對自己的助理了解得太少了?竟然不知道她與秦桑這麽熟悉?
“啊?”趙如意心裡閃過一聲糟糕,她只顧著鄙視秦桑綠茶婊,卻忘記了鄒棉不知道現今的她與秦桑的關系的事實。但事已至此,也只能坦白承認,“秦小姐是我舅舅的女兒。我們是姐妹。”
半晌,鄒棉才問出聲:“你是,趙如意?”
2
是呀。我是趙如意。那個趙如意。一直是趙如意。
只是,你從來沒有在意。
那天晚上半夜,明明被前一晚未散的酒意困襲,卻躺了半天依舊未眠的鄒棉從床上坐了起來。
十年前,那個高高胖胖的,時常低著頭看不到她的臉的鄰居女生,奮不顧身奔向車流的畫面,一遍一遍地在他腦海裡回放。
那個趙如意就是他目前為止遇到過最好最優秀的特別行政助理趙小姐嗎?
鄒棉有些沮喪地發現,他失眠的原因多了一個除了秦桑以外的人。
趙如意,她在他身邊做助理,是故意為之,還是僅僅只是巧合?
天快亮的時候,鄒棉終於沒忍住,打通了姐姐的電話:“姐,那年我進看守所的時候,那筆和解金是誰借給你的?”
會是趙如意嗎?
“我答應過她,不能說。”其實鄒歡挺想說的。
如果說之前她看到趙如意的時候,有些害怕趙如意是另有目的地接近弟弟的話,現在她反應過來了。
這些年,她見過不少因為鄒棉的容貌以及梁家的財勢接近鄒棉的女孩,她們喜歡鄒棉沒錯,帥氣多金,又能力卓越。
但是,她從來沒有在那些女孩眼中見過把那十萬塊錢交給她的趙如意的那種眼神。
就是那種只要鄒棉沒事,她什麽都會好的眼神,讓鄒歡明白,與鄒棉識於微時的趙如意是不同的。
當時她與弟弟的困窘處處可見,除了那時尚未出現的父親,根本沒有人能預知她與弟弟的未來。
一個十七歲的自卑少女,也根本不可能有為著財勢倒追鄒棉十年的心機。
需要考慮的,反倒是她會否因愛成恨。畢竟當年鄒棉,甚至現在的鄒棉都對她毫無感覺,她恨而成仇,在鄒棉身邊做助理只是報復的一步。
所以,鄒歡並不想告訴鄒棉當年的事。
“是我認識的人嗎?”鄒棉問過多次,鄒歡都不肯透露,他已經習慣了,但仍不想放棄,此刻他對趙如意十分好奇。“姐,你記得我們租房子時鄰居的那個女孩嗎?”
“秦桑嗎?記得。你還沒追上人家嗎?”
“不是。另外一個。趙大富的女兒趙如意。”就是因為趙大富,他才決定了要回梁家,殺入了梁家的明爭暗鬥裡。
“是有那麽一個女孩。怎麽了?”鄒歡深知自己弟弟的心思並不在趙如意身上,所以一直以來都不知道那個胖胖的自卑女孩就是今天英姿颯爽八面玲瓏的趙小姐。
“她是我的助理趙小姐。”這就是他徹夜未眠的原因。他甚至能確定,她當時是為了救他和姐姐於困境才後退倒向危險的車流的。
“是嗎?她向你表白了嗎?”鄒歡這一句話戳穿了那層鄒棉早已察覺卻假裝不知道的紙,“我以為她不會說。”
她確實沒有說。
她只是,提出了辭職。
3
清晨,冷空氣似乎愛上了上海,寒風帶來了細雨,空氣凍得有些徹骨。
高高的周衡撐著一把雨傘等在周家門口,對一臉無語地瞪著他並且打算不再搭理他的秦桑有些不滿。
“為何不穿新衣服?”明明替她購置了新的冬裝。
“我只打算接受我的丈夫給我買的衣服。”秦桑的回答傲嬌又認真,“今天我自己開車去上班,凱奇先生請回吧。”秦桑的淺灰色羊絨外套裡穿了一件淡豆色的毛衣,整個人清新得就像一朵這冬雨裡的一朵冰花。
“走吧。雨天路滑,你的小車會摔倒的。”周衡不容置疑又十分熟悉自然地伸出左手攬住她嬌小的肩膀稍一用力將她納入了自己的雨傘下,堅決地無視了她的掙扎,“我只是在實現對阿衡的承諾照顧好你。”
“他在哪裡?”這一段時間來,幾乎每一次見面,秦桑都向他要求與周衡見面。但這人的臉皮厚到幾近令人發指,借口多到令人難以忍受,幾乎完全無視她的認真與執著,“讓我見他一面。我就相信你。”
“好。先讓我送你。今晚就讓你見他。”周衡滿意地用眼角的余光看到女孩的臉綻放出驚喜的笑意:“真的?凱奇先生不會食言而肥吧?”
“我並不胖。不過只是視頻。”至於在視頻裡她能見到什麽,他就不保證了。
“視頻也可以。謝謝你。”秦桑有些單純,但她並不笨,“會是清晰的視頻,對吧?不是事先拍攝好的,而是現場,對吧?”
“要求不要太多,否則會不能實現。”在周衡看來,她冥頑不靈的可愛。
最近她在收集可以為他做DNA化驗的樣本,向鍾小姐要了他小時候的胎發,在收集的過程中,甚至想拿走他用過的杯子筷子之類的東西。這些都讓他覺得她有趣至極。
她在抗拒他,也在懷疑他。這樣說的話,即使他不再是以前的周衡,她仍然對他有感覺,不是嗎?
心裡這麽下了結論,周衡攬住她肩膀的手,不禁又收了收:“今天晚上一起在外面晚餐。”雖然他每天除了睡覺的時間幾乎都待在周家賴著不走,但是,仍然覺得處處給他製造機會的鍾小姐是個電燈泡。
“不行。今天晚上我要加班。”新藥已經完成。明天她正式離職,需要做一些重要的交接工作。
“從今天開始,那是你的研究室了。你說不用加班就不用加班。”從鄒棉手裡買下這間研究室,費了些周折,但因為她的決意辭職,鄒棉倒也樂於賺他多給的一倍價錢。
“那不是我的研究室……”秦桑想起這個家夥在商場裡揮金如土的樣子,不禁停住了腳步,“你連研究室都要買?”
“反正有你。不怕賺不到錢。”國內目前最頂尖的化學專家,比她老的有,比她年輕比她優秀的則沒有。
“凱奇先生,我覺得你需要去精神科確診一下。”他如果不瘋,就是一個完完全全的偏執狂,而且乾淨潔癖到令人發指。她直到今天都還沒有搜集到他的DNA樣本,她都要開始懷疑自己的智商了。
男人低沉的笑聲從頭頂傳來,那種“他就是阿衡”的熟悉感覺又在這個瞬間侵蝕了秦桑的身心。
4
車停好後,周衡仍然一手撐著大雨傘一手堅決不移地攬著秦桑的肩膀往入口處走。
那名戴著兜帽的枯瘦男子忽然從雨中衝出來的時候,秦桑嚇了一跳,周衡則事先覺察到了危險,將秦桑攬得更緊警惕地要離開。
“請問,你是救心五號的發明者秦桑博士嗎?”那男人的聲音陰寒而乾澀,令周衡都有些不安。
“是我。”那一款對心衰病人很不錯的特效藥,上市兩年來反應一直都很好,已經成為心臟科醫生的常用藥。
“把我老婆還給我!”那男子的聲音帶著痛楚的淒厲,快速從衣兜裡拔出刺過來的刀閃著寒光!別說是秦桑了,就連已經警惕的周衡都沒有意識到他的動作會那樣迅速而精準。
周衡迅速扔過去的雨傘被對方一手隔開,周衡反身將秦桑全部護在懷裡,長腿以攻為守向衝過來的男人踢去。
那男人十分狠辣,生生受了周衡一腳,手裡的刀卻穩穩地刺入了周衡的腿。
與雙腿無時無刻不在的癢與痛相比,傷口的疼痛似乎反而是一種宣泄。周衡血液奔湧的腿再次踢出,奇準無比地將那名男子踢暈在地。
秦桑眼睛裡全是慌亂與震驚,但她卻仍然冷靜,打110、120的時候都非常準確地說出了地址。
她雙手抱著周衡的腰,將他扶到了車上,隨即打開了急救箱,為他做簡單的止血措施。只是不知道為何,止血效果很差。眼看著新鮮的血液仍從傷口裡不斷流出,秦桑的臉慘白如紙,她的雙手緊緊握住了止血帶用力,連碰到了某男的敏感部位也不自知。
“不對。血止不住!可能傷及了大動脈!救護車怎麽還沒到!”車上急救箱裡的東西根本不夠用!
秦桑很焦急也很冷靜地試圖以雙手的力氣加強止血帶的作用。而在周衡看來,她整個人就像趴在他胸前,而雙手就在他大腿周圍點火一樣。
那名男子有精神疾病,他的妻子有心臟病,這兩年來依靠秦桑發明的藥物維持,但因為太過勞累不幸病發去世。這名男子認為藥出了問題,所以處心積慮找秦桑進行報復。
做完警方筆錄後,雙手和衣服上都是周衡身上的血的秦桑,馬上趕回了醫院在急救室外等著。但等了許久,都沒等到他出來。
胡一樺過去叫她的時候,她幾乎是跳著轉過身來的:“他沒事吧?”從受傷到入院,血一直止不住,這可不是一個好現象。
“暫時沒事。不過他轉去了其他醫院治療,凱奇先生讓我來送秦小姐先回家。”到了維克那裡,應該不會有事。
“轉院了?轉到哪個醫院了?”她在這裡等了這樣久,竟然沒人通知她一聲!這醫院怎麽回事?差評!
“哪個醫院不便透露。秦小姐請先回家換身衣服吧。”淺色的衣服上都是血跡還挺瘮人的,秦桑這副形象的肇事者現在已經在飛往德國的飛機上了。
衣服?秦桑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沾滿了他的血跡的衣服,不知道是應該慶幸還是應該鬱悶:終於有了他的DNA樣本了,但方式也太驚悚了。
5
那天晚上,秦桑根本沒回家,而是直接返回了研究室,連夜開始分析DNA樣本比對。
天亮的時候,秦桑看著結果半晌都沒反應過來。
DNA相似度百分之八十五但不完全吻合是什麽意思?
是兄弟?
鍾小姐說過,她和周先生只有周榕一個孩子。而周榕與妻子十分恩愛,也只有周衡一個孩子。
周先生父子另有情人或者妻子的後代?
秦桑謹慎地又再次用胎發與血液重新做了一次比對,結果與前一次是一樣的。
他不是周衡,可是為什麽,她總是會有他就是周衡的感覺呢?
三天之後,德國,VIP病房裡,已經沉睡了三天的周衡被維克一本正經的聲音吵醒:“周公子,你再不醒,秦桑就要被別的男人搶走了。”
周衡雖然剛剛張開的眼睛,但眸子卻閃過一抹殺機。
維克得意地拍一拍身邊唐信的肩膀:“我說了,秦桑這個名字百試百靈的。記得你的承諾,一百萬。”
“好吧。”唐信無奈地聳肩。花費了一些周折才成功止血讓傷口開始愈合的周衡一直處於昏睡狀態,唐信就與維克打賭,如果維克能很快叫醒周衡,他就幫他賺一百萬。誰知道周衡居然真的被他一句話就叫醒了。
“原因。”周衡盯著維克,他很不高興醒來的時候知道自己離秦桑千萬公裡距離,所以惜字如金,連一個字都不想與一看到就與雙腿的疼痛聯系起來的維克多說。
“你的新骨頭正在與你的肌肉與神經整合,它們忙著打架,好像忘記了止血這件事。”維克決定解釋得深一些,“一段時間內或者長時間內,你的雙腿出血將很難止住,就像比較嚴重的血友病的症狀。不過這只是血液情況,其他方面應該不影響,比如說性生活。”
“滾出去。”周衡的臉都能結冰了,但他想起了什麽,“我的DNA會有變化嗎?”
“我不知道。我說過,你是第一個用這種新材料做骨頭成功的病例。不過我可以替你查一下。”
“今天之內我要看到結果。”
“看在你有錢的份上。”等周衡量醒來的時間裡,他好奇地向唐信打聽了一下周衡的財富狀況。
他用的問句是:“比蓋茨和小庫克都有錢嗎?”“德國國庫一年的稅收?”“美國一年的財政收入?”
得到的答案,都只有一個字。
“嗯。”
簡直富有到沒有天理好嗎?竟然還要用唐信這樣的怪才替他賺錢,他是想要怎樣?買下整個地球送給秦桑做戒指嗎?
6
已經一個月過去了。
秦桑幾乎已經養成了每天回家先到隔壁問一聲凱奇先生回來了嗎再回家的習慣。
這一天,秦桑停好了車,又先走到了隔壁大門前。只不過今天她沒有按門鈴,而是發呆地盯著大門上的指紋密碼鎖看。
她在想他。
怎麽辦?
她還是覺得他是阿衡。
怎麽辦?
她希望自己的感覺是錯的,但是她的心卻開始想他。
怎麽辦?
她在做很多事情的時候,都在想這段時間他和她在一起的樣子。
比如此刻,她就在想,每天他在周家蹭完晚飯,然後堅持讓她送他出門,讓她看著他按了指紋鎖開門的樣子。
指紋?
一道光從秦桑的腦海裡閃過,她愣了一秒,馬上往家裡跑。
五官會變,氣質會變,聲音會變,甚至身高與DNA都會變。指紋總不至於也完全變化了吧?如果他不是國際罪犯需要刻意隱瞞一些什麽。
秦桑並沒有專業學過如何提取指紋,但對於一個頂尖的化學家來說,這也難不倒她。
雖然周衡已經離開周家近十年,但是,那是他的家,總會有屬於他的痕跡。比如說,他的相冊,他看過的書,用過的書簽。
周先生與鍾小姐有屬於自己的書記房,這些物品上面應該只有兩個人的指紋。他的和她的。
五天之後,春寒料峭的上海寒風獵獵。穿一件淺駝色外套的秦桑將戴著指紋手套的手掌按上了隔壁的密碼鎖。
“嘀!”
一聲輕響後,大門打開了。秦桑愣了好一會兒,才看著打開的門,用雙手捂住嘴,想笑,眼淚卻大顆大顆地從眼睛裡滾了出來。
聽到了開門聲的胡一樺以為是周衡突然又放棄治療回來了,走出來卻看到了正對著大門淚落如雨的秦桑。
他愣住了,好一會兒都拿不準她在哭什麽,直到她終於開口問了他:“阿衡他是不是在德國?”
“你……知道了?”胡一樺有些反應不過來,周衡不是說DNA比對是分辨不出來的嗎?她是怎麽知道的?
“謝謝。”秦桑的聲音哽咽,但卻充滿了異樣的傷感與歡喜,“謝謝。謝謝。”
原來真的是他。
原來她沒有錯。
原來感受到的愛意是真的。
原來她的想念沒有騙她。
原來她等到了他。
秦桑再也無法抑止情緒,就那麽站在似曖還寒的春風裡,嗚嗚地哭了起來。
兩個小時之後,剛剛做完痛苦治療的周衡接到了胡一樺的電話:“阿衡,她知道是你了。她用你的指紋打開了大門。”
周衡靠著床,緩緩閉上了眼睛,嘴角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微笑:“聰明至極的女孩。”
她知道了。
可是,他並不想讓她知道。
因為,他不想讓她面對接下來更殘酷的現實。
7
維克的辦公室裡,唐信臉色陰沉地看著臉色同樣難看的維克。
維克表示無能為力:“現在用的都是有針對性的最先進的治療方案。但治療的效果並不大。這次受傷意外刺激了他的新腿骨,讓新骨頭的力量變得更強,目前情況來看,他難以抵禦。”
“最糟糕會是怎樣?”
“新骨頭可能會漸漸吃掉他的雙腿,如果不及時截肢,有可能會吃掉他。”
“為何會這樣?原本的情況並沒有這樣糟。”
“原來的他確實與他的新骨頭勢均力敵。但這次受傷好似激發了新骨頭的防禦系統之類的,所以……”
“他不會接受截肢的。你得想辦法。”
“我沒有說要放棄。”
“謝謝。”
“替我再賺一百萬?”
“如果他沒事。一千萬也可以幫你賺。”
“對阿衡這麽深情,你真的不是同性戀嗎?”
“一百萬投資失利沒了。”
“別!我是直男。你也是。”
上海,梁氏大廈樓下。鄒棉看到秦桑的時候,愣了一下,才快步跑過去:“秦桑,你怎麽在這裡?是來找我的嗎?”
“總裁你好。我是來找如意的。”秦桑站起來打招呼。鄒棉覺得,她看起來,又有些不一樣了。似乎,變得更好了。
“抱歉。辦公室的事情很多。”趙如意匆忙跑過來,發現鄒棉後忽然停下了腳步行禮,“總裁。”
“趙小姐很久沒有休假了。那現在開始就休假吧。”鄒棉眼內難掩秦桑出現並非為自己的失落,但看到趙如意後,有一絲內疚湧上了心頭,“不過只能休三天。在我找到合適的助理之前,你依然得來上班。”
沒錯。他答應了趙如意的辭職。但只有一個條件,幫他找到合適的助理。當然,所有來面試的人都被他最後刷下去了。
“好的。謝謝總裁。”趙如意能夠感覺到鄒棉對自己有些不一樣了。
自從他知道了她就是當年那個高大胖少女趙如意之後,他對他的態度就有些怪怪的。
“三天后別忘了回來上班。”鄒棉轉身走了。他覺得自己有些狼狽,不管是面對趙如意,還是面對秦桑。
“怎麽想起來找我了?”趙如意目送鄒棉的背影走遠,才轉身挽著秦桑的手往不遠處的咖啡店走去,“托你的福,有了三天休假。”
“你們總裁,對你好像有點不一樣了。”秦桑敏銳地發現了鄒棉對趙如意的態度有變。
“是呀。”趙如意挺無奈的,“因為他知道了我就是當年那個高大胖醜得要死的趙如意。”
“他被嚇呆了然後呆到現在嗎?”秦桑覺得,鄒棉對自己也有點不一樣了,好像,不如以前那樣執著了。當然這是好事。她只需要阿衡一人對她執著就好。
“誰知道呢。我辭職了。等找到新助理,我就真的走了。”
“你舍得?”
“不舍得。但是得走。每天都越來越貪心,又每天都越來越失望。周而複始。我要重新思考一下我這十年來做的這件傻事。”
“你怎麽會傻。你這麽勇敢。”
“秦桑別與我矯情呀。我勇敢個屁,到現在都沒敢表白。”
“可是你為了他,變成了這樣好的樣子。”
8
“雖然你說得很矯情。但好像,真的是這樣的。”
“嗯。”
是吧。真愛一個人,一定會想變得更好的吧。就是因為他,想成為更好的人。只有變得更好,才覺得自己有資格去見他。
就像趙如意為了鄒棉,很努力很努力地奮鬥,變成了今天的樣子。
就像她自己,很努力很努力地一直向前,變成了今天的樣子。
就像阿衡,即使變了容顏斷了雙腿,也會忍耐很多很多的痛楚,變成更好的樣子,回到她的身邊。
“別光說我了。你呢?今天怎麽有空來找我?英雄救美的凱奇先生感動了你了嗎?你要確定自己移情別戀了嗎?”
“他就是阿衡。”秦桑說這句話的時候,嘴角含著微笑,既傷感又快樂的神情讓她的整張臉都閃著動人的光芒。“如意。我的感覺沒有錯。他就是阿衡。”
“不是DNA都不對嗎……”趙如意難掩驚訝,“如果是他,為何DNA會不對……你沒搞錯?”
“為了治療腿傷,他選擇了一種具有生物性的新材料作為人工腿骨。新的腿骨影響了他的DNA……”
“專業術語太多,聽不懂。你的意思是他換上的骨頭讓他長高並且變成了另一種DNA?你確定我們不是生活在科幻電影裡嗎?”
“我要去德國找他。”
“所以?”
“他可能不會願意見我,我可能會待得久一些。”
“所以?”
“我已經拜托了小繭幫忙照看鍾小姐。但他是男孩子,如果可以,我拜托你幫忙看顧一二。”
“人家又沒有娶你,你就幫人家養老撫幼,還拖上我……”趙如意嘴上說著不滿,眼睛裡卻寫著真誠的祝福,“我告訴你,男人矯情的時候,你打他一頓就好了。本來就不知道能活到什麽時候,好好在一起不行嗎?非要又跑又躲好無聊的好嗎?”
“知道了。你也去打你們總裁一頓吧。打他一頓,他就會愛上你了。”
“你別說,惹毛了我,還真有可能會打。”
“我去德國的事情,只有你和小繭知道。請幫我保密。”秦桑知道周衡不一定會見自己,也知道他情況有可能很糟糕。
但她想盡量避免他知道她要去找他後,先行避開的情況發生。
早上出門的時候,秦桑特意交代鍾小姐晚上不要等她因為她晚上會加班到很晚,大概要天亮才能回家。
得知秦桑要加班後,玩了一夜遊戲的胡一樺天亮就開始睡覺,等他傍晚睡醒時察覺秦桑已經兩天一夜沒有在家後,慌亂地用軟件一查,秦桑的信息已經出現在德國了。
周衡臉色寒得可令周圍空氣結冰地掛掉胡一樺的電話之後,抬眼看嘴角含笑地看著自己的秦桑,還有正在被他當成了辦公室的會客廳裡假裝忙碌目光卻總好奇地往這邊看的唐信和維克。
“滾出去。”
9
周衡的聲音冷酷而帶著殺意,秦桑挑了挑眉毛,只是把手裡的行李箱輕輕地放到了地上。
唐信一溜小跑地過來把房間門給關上,笑容很是有些諂媚:“別擔心。他指的是叫我們滾。不是你。”
聞名不如見面呀,這女孩悄無聲息就出現在這間很少有人出現的幾乎是為周衡而建的VIP病房裡,簡直沒有天理好嗎?她是特工嗎?是怎麽做到的?
“不是說出入這裡的安防萬無一失嗎?”唐信問維克。
“是呀。萬無。一失。她有住在病房裡那個家夥的指紋和DNA。”所有關卡都是高科技門禁,防別人妥妥的,她一伸手就能打開。
“我覺得未來老板娘有點可怕。”
“目前她算是全球最頂尖的化學家之一。”
“哇哦。”
“也許她不只是周衡的精神支柱。”也許可以把她空降到新藥的研究室裡去。當然,如果阿衡那家夥同意的話。
病房裡,周衡的眼睛絞著於秦桑的一切,想逃避,想對她發怒,冷酷,殘忍,讓她滾。
但所有的情緒在他的身體裡衝撞著就是無法找到出口。
他的雙腿疼痛難忍得讓他覺得幾乎要放棄再次行走的想法。
但這一切,都無法讓他移開貪戀她的目光。
他太想念她了。
如果說,在回上海之前他有依靠她的照片與錄音支撐下去的話。這幾個月的上海之行變成了鴉片的毒,他中毒太深,根本不可能靠照片與錄音淺嘗即止。
他看她的照片越多,便越覺得只是飲鴆止渴。
他需要更多。他需要見到她。他需要聞到她的氣息。他需要她活生生地在他的面前,讓他伸手可觸。而不只是在紙張裡,在屏幕裡,在冰冷的機器裡。
而當她似神賜的驚喜般出現的此刻,他又怎麽可能做得出比貪婪地看著她之外的事情?
她好似又清瘦了一些,白皙的小臉光滑而精致,讓他總有一種衝動想伸手去再次感受那花瓣一樣的觸感。
他的眼神深了又淺,淺了又深。
似說完了這些年來從未說出口過的所有愛意與情話。
又似,什麽也不敢說不必說。
秦桑任由他看著,一直沒有說話。
她只是走近過去,輕輕地在他床邊站著,眉眼含笑地看著他。
他還活著。
真好。
還能見到他。
真好。
他沒有逃跑。
真好。
他沒有趕她走。
真好。
“秦桑。”
“嗯。”
“我可能不能愛你很久。”
“嗯。”
“如果你害怕,請現在就走。”
“嗯。”
“不走嗎?”
“嗯。”
“不走的話,可不可以過來抱抱我。”
“好。”
秦桑感覺到懷裡的男子在落淚,滾燙的熱淚似透過她的襯衣滲入了她的心臟。
她用雙手緊緊擁抱他,低頭輕吻他有些堅硬的發絲。
“阿衡。”
“嗯。”
“周衡。”
“嗯。”
“不要再試圖避開我。”明明在我面前,我卻看不見你,這樣的事,我只允許發生一次。
“好。”
就是因為你,我想成為更好的人。只有變得更好,才覺得自己有資格去見你。
10
梁氏大廈。鄒棉的辦公室裡。
高挑而又身材絕好的趙如意站在辦公桌前,臉上的表情幾近崩裂:“總裁,請你告訴我,你到底需要一個什麽樣的新助理?”
這半年以來,他刷下的頂尖專業人才沒有上千也有八百個了。
“沒想好。但是他們都不合格。”鄒棉似很認真嚴肅地回答,但連他自己都沒有注意的是,他好看的桃花眼裡閃過一抹笑意,“請趙小姐再堅持一下,我找到新助理,一定讓你走。”
昨晚姐姐打電話來說什麽來著?肯花費十年時間一步一步地走到他身邊的女子,這輩子可能都不會遇到另外一個了。
更有意思的發現是,趙如意眼睛裡閃著怒火的樣子,還,挺有意思的。
合歡街45號。
小交警秦繭下了班就被鍾小姐催著命兒一樣叫了回家:“鍾小姐,我只是個交警呀。要是中途跑回來,整個上海的交通都有可能癱瘓的。”
“你那裡有這麽重要?我問你,秦桑呢?她昨天說加班,怎麽到現在還沒回來?她是不是又跑去找阿衡了?”
“我的鍾小姐哎,妻子跑去找丈夫,不是很正常嗎?有什麽好奇怪的?”
“但是阿衡很久沒有打電話回來了!”
“他昨晚才與你在視頻裡聊天。”
“真的嗎?”
“真的呀。”
“我不信。現在你讓他給我打電話。”
波士頓一處豪宅的臥室裡,男人被電話吵醒,他將懷裡的女子更緊地擁進懷抱的深處,才聲音喑啞性感地接起了電話:“你最好有很重要的事。”
秦繭的聲音很不懷好意地在那邊響起:“鍾小姐一定要確認你還活著,算不算重要?”面對這位據說是超級富豪的神秘姐夫,秦繭這個小舅子有很大的意見。怎麽可以人都沒見到就把他姐姐娶走了!這還有天理嗎?!他不服氣!
“看來你對鍾小姐越來越沒有辦法了。”周衡對小舅子沒有惡意,只是偶爾覺得逗著他玩也是一種生活樂趣,“鍾小姐你都搞不定。周靜書看來跟你也沒什麽緣分。”三個月前,他的堂妹周靜書回國探親,秦繭這小子對她一見鍾情。這事兒周衡可是納入搞定小舅子的計劃裡了。
“難說。”至少現在他哄得她不出國去了不是嗎?
“阿衡。秦桑呢?你倆乾嗎去了?怎麽還不回來?想學你爹媽丟下我不管嗎?”
“鍾小姐。早上好。”周衡看了一眼窗外剛剛露出魚肚白的天空,“我和秦桑還在床上。我覺得你現在給我打電話不利於我們的造人計劃。”他說得很曖昧。被吵醒的女子在被子下伸手撓了一下他的胸膛,他頓時覺得一秒鍾也不能再和鍾小姐扯皮下去了,“秦桑懷孕的話,我們就回去。所以,你是不是應該現在和我說再見好讓我再努力一下?”
“好。加油呀。”鍾小姐一臉壞笑地掛上電話,單身漢秦繭的臉都黑了。
大床上,秦桑被吻醒,趁著呼吸的間歇問:“腿感覺怎麽樣?疼痛有減輕嗎?”這幾乎已經成為她研究出新藥之後每天醒來必問的問題。
“沒有。”
“啊?為什麽?”
“有個更好的止痛方法。”
“……阿衡,不要每次都這樣……我要知道藥對你有效還是無效……”
“你對我最有效……”
結局
十七歲那年,周衡對於愛情沒有任何感觸。
他更愛數字,物理學,化學,還有一切有趣的東西。
因為胡一樺隨意一句“你竟然考不過一個女生”的戲言,他跑到二班去看看這個女生到底長什麽樣的時候,也不曾預料,那個眸光清亮如水的女生,從此嵌入他的生命,須臾間長成了他命運裡的樹。
十六歲的秋天,秦桑抱著一大堆的新書要回二樓的教室,差點兒撞到了人。
“抱歉。”她在書堆後面趕緊道歉。
“沒事。我幫你。在哪班?”他的聲音清亮醇厚,抬手就將她懷裡的兩大捆書提走,長腿大步地跑上了樓。
“二班。謝謝。”秦桑手裡輕了許多,少年大概還急著去做什麽事,背影早已消失在樓梯轉角。
那天,她只看了他的背影一眼。
從此,一眼萬年。
《故事暫止,愛遠未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