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降旨施恩,遼東又大捷
時間不大,巡按禦史史永安匆匆趕來。這也是在貴陽保衛戰中,協助李枟出策劃策,貢獻極大的有功之臣。
見人已到齊,欽使便起身來到正廳,在香案前肅立,待三人跪接,開始宣旨。
王三善調任都察院,即刻回京,準備主持明年京察工作;
李枟調任雲南巡撫,移駐沾益;史永安則升任沅州巡撫,移駐偏橋。
除此以外,另有一道聖旨是嘉獎貴陽保衛戰中有功之士,包括四川參政潘潤民、雲南提學僉事楊師孔、學官周良翰等都有升遷。
甚至連沒有功名的諸生,如青年才俊楊文驄、王孫章等,都蒙恩入京陛見。
只不過,聖旨上的人事調動,讓三人都感到很詫異。
特別是王三善,更是不明所以。按理說,主持京察可謂是大權在握,每逢京察之期,各黨各派都要爭得頭破血流,可就偏生落在他的手裡。
謝恩接旨後,三人隨欽使來到偏廳。經欽使介紹,才知道這位乃是新任貴州巡撫傅宗龍,前來接替王三善的。
傅宗龍身為新任巡撫,卻甚是低調謙虛,言談之中沒有絲毫盛氣凌人之感。
他還告訴三人,貴州巡撫將移駐陸廣,而四川巡撫已是朝廷新任命的蔡複一,移駐永寧;總督兵馬的朱燮元設府遵義,再加上移駐偏橋的沅州巡撫史永安,對水西形成四面圍攻。
顯然,傅宗龍是挾聖命而來,這樣的布署也是朝廷的最新平叛方略。
“王大人曾任吏部文選,因才用人,不阿權貴,萬歲甚是嘉許。”
傅宗龍向著王三善拱了拱手,笑著說道:“京察大計,由督撫承擔,亦是新舉,可見萬歲對王大人的信重。”
“不敢,不敢。”王三善連忙拱手道:“蒙萬歲信任,本官敢不盡心竭力,忠於國事。”
這麽一說,王三善心裡就舒服多了。不是因為自己的平叛工作不好,而是萬歲要另委以重用。
傅宗龍轉向李枟,拱手道:“李大人堅守孤城,功勞卓著。朝廷已敘功,恩旨應該很快便到。另外,李大人任雲南巡撫,萬歲還有交代,期許既深,擔子亦重啊!”
李枟心中已是松了口氣,敘功不是很重要,這番任命已經證明彈劾自己的事情只是謠傳,或者說是萬歲已經作出了判斷。
“萬歲英明,本官報國以忠心,豈可貽君父憂?”李枟拱手朗聲回答。
傅宗龍又與史永安說了幾句,提醒他注意移駐偏橋後的安全。
隨後,他才拿出朝廷的細致平叛方略,將各項舉措一一詳述。
在此偏廳內,已是雲、貴兩方督戰大員會聚(沅州亦屬貴州),可形成三路策應之勢。如何協同作戰,封鎖圍困,至關重要。
其實,傅宗龍雖然是傳達聖意,但對皇帝的心思卻並不完全了解。
朱由校認為李枟獨守孤城,有勇有謀,是個人才。調他去雲南任職,除了平叛外,還有加強滇省兵備,防備滇省的土酋叛亂。
而這些,傅宗龍並不清楚,李枟也只有在接到密旨後才會明白一些。
…………………
所謂疾風知勁草,板蕩識忠貞。
在奢安之亂中湧現出了不少名將和忠勇之士,也暴露出了一些貪生怕死之輩。
能者上,庸者懲。
李枟、史永安,還有官卑職小的四川參政潘潤民、雲南提學僉事楊師孔、學官周良翰,以及諸生楊文驄、王孫章等,在貴陽保衛戰中,顯露出了忠貞和勇敢。
大浪淘沙,或者說是時代給予的機會。他們抓住了,也被朱由校看中,記在了本本兒上。
遼東需要有才乾的官員、勇武的戰將,西南也同樣需要,那將是少年皇帝所設定的未來的戰場。
而這些熟悉西南情勢的官員和才俊,重用的重用,需錘煉成長的入京面聖,接受少年皇帝安排的學習和訓練。
當然,誰也不知道皇帝如此施恩的背後,蘊含著怎樣的深謀遠慮,怎樣的宏圖大志。
而當報捷的信使再次沿途呼喝,並疾馳過京城的街道,在民間再次掀起一股振奮之氣時,少年皇帝正提起蘸滿朱砂的毛筆,一勾定生死。
沒錯,就是勾決人犯。
在秋後要處決的人犯的名冊上,皇帝只需要在某個名字上打個“勾”,就意味著一條生命在這世上消失。
李三才,崔呈秀,王好賢,李子通……有貪官汙吏,有造反叛賊,還有豪紳地主。
少年皇帝雖然覺得筆有千鈞之重,但還是認真而鄭重地勾掉一個個人名,給這些生命的結束定下倒計時。
已經盡量少了株連,也就是什麽夷三族、誅九族之類的刑罰。只是首犯的人頭,家眷得到恩赦,將流放至東番、海南島,還有雲南。
大明待開發,或是開發不夠的地方,還有很多。
終於勾決完了人犯,朱由校又細致地檢查了一遍,才放下筆,把名冊一合,連一眼都不想多看。
王體乾恭謹地躬身而立,手裡捧著報捷的奏疏。
“王伴,把奏疏呈上來吧!”少年皇帝平和的聲音響了起來。
王體乾趕忙上前,雙手呈上奏疏。皇爺沉穩多了,可不象上次那般急切失態。
朱由校伸手取過,打開閱看。
這是旅順堡激戰獲勝的奏報,遼鎮、登鎮、津鎮、東江四家聯手,共出動約萬余人馬,擊敗阿敏所率的鑲藍旗,共斬首四千三百六十二級。
這四千多首級,有真夷兩千一百三十一,其余則為降奴漢軍和附金蒙人。
單從戰績看,這已經是遼東開戰以來的最大勝利。但朱由校只是一眼掃過,便專注於作戰的經過。
大黑山攔擊,旅順堡外的防禦戰,再到最後的合擊獲勝,奏報上寫得很是清楚。
一次勝利已經不能讓少年皇帝喜不自勝,他最關心的還是新軍的新戰術,到底有怎樣的效果?
仔細看過兩遍,朱由校得出了獲勝的關鍵,極其簡單的三個字:不——適——應。
就是這麽回事,建奴初次對上新軍的戰術打法,根本就不了解,還按原先的手段來應戰,不敗才奇了怪呢!
以前的明軍也沒少裝備火器,單兵主要使用的是鳥銃和三眼。威力小不說,鳥銃的質量和士兵的訓練,才是最大的問題。
因為鳥銃頻繁的炸膛,明軍鳥銃手在使用時往往心驚膽顫,對鳥銃的殺傷力也缺乏信心。
當面對縱橫馳奔、呼嘯衝殺的建奴騎兵時,他們在心理上承受著多方面的巨大壓力。
而缺乏嚴格的訓練,更令他們在作戰中心慌手亂,填裝不能自如,常常不能正常發射出鉛丸。
建奴騎兵就抓住明軍的這個弱點,在陣前虛晃,待明軍鳥銃亂放後,再加速衝鋒,進行近身肉搏。
明軍的鳥銃手放完一槍,根本就來不及填裝,鳥銃沒有刺刀,用燒火棍當然打不過凶悍的建奴。
所以,沒有敢戰的肉搏近戰兵保護,就算明軍裝備著火器,在野戰中也難以與建奴爭鋒。
最明顯的例子就是渾河血戰,最精銳的火器部隊戚家軍,最勇悍敢戰的近戰步兵白杆兵,相互配合,才打得建奴損失慘重。
對於明軍的火炮,建奴就用盾車來對付。等接近之後,還是猛衝上來用近戰肉搏擊敗明軍。
所以,不管是武學的教授,還是與建奴交戰過的將領,差不多都有一個共識,那就是明軍的近戰廝殺是最大的缺陷。
此次旅順堡防禦戰能夠大獲全勝,一是魯密銃的犀利出乎建奴意料,二是擲彈車扔出的轟天雷,發揮出了開花彈的威力。
當然,預設的完備工事,更是取勝的關鍵因素。
則令朱由校感到欣慰的,則是最後的野戰中,長槍兵刀盾手頂住了建奴的近戰衝殺。
雖然處於下風,雖然持續的時間不長,卻是難能可貴的。這證明新軍半年多的嚴格訓練,以及軍中的嚴刑峻法起到了作用。
朱由校仔細閱看,認真思考,心中喜悅之際,也知道該繼續加強新軍的武器裝備了。
在戰爭中學習戰爭,在整體實力上不如大明的建奴,學習改進的動力和欲望應該更加旺盛。
這次吃了大虧,以後的戰法肯定會有所變化。
如果我是建奴,該如何對付明軍裝備的犀利火器,並扭轉對陣的不利局面呢?
朱由校思慮良久,微微一笑,把報捷奏報收好,準備先交給兵部和武學,由他們研究討論,得出結論後,自己再看能不能拾遺補缺。
“又是一筆不小的花費啊!”
朱由校嘴上這麽說,可臉上並沒有絲毫的肉痛神情,笑著對王體乾說道:“前線將士拚死作戰,這賞銀和撫恤不能拖,也不能少。”
“皇爺恩賞官兵,實為明主之仁。”王體乾躬身答道:“奴婢以為,戶部若是不敷,再動用內帑不遲。”
朱由校點了點頭,說道:“那就先著戶部拔付賞銀。嗯,對於有功將領,朕也是要加賞的。最近內庫的進帳,應該足夠了。王伴要替朕省錢,卻不可寒了前線將士之心。”
“是,皇爺英明。”王體乾見皇爺明白自己的苦心,暗自竊喜。
朱由校擺了擺手,示意王體乾可以退下。
把身體舒服地窩在禦椅中,朱由校摸著下巴在琢磨,是不是在京師搞點什麽活動,讓老百姓能切實地感受到前線勝利的好處。
不能花太多錢,要惠而不費,整點啥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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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