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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間(全集)》第32章 轉機
  第32章 轉機
  方竹韻給曼芝打電話來已經是元月中旬了。

  曼芝正指揮小工往新店裡運貨,周六就要開張,這兩天忙得暈頭轉向,所以一聽方竹韻要請客吃飯,本能的想拒絕。

  方竹韻立刻不高興了,“蘇曼芝你太不夠意思啦,咱們這麽多年沒見,請你吃頓飯都不肯賞臉?”

  曼芝一邊手腳並用的給小工指方位,一邊道:“我哪有這麽矯情,實在是今天太忙,抽不出時間來,這樣吧,明天晚上,我作東,你把你未來的先生也叫上,咱們好好聚一聚,怎麽樣?”

  方竹韻笑起來,“這還差不多,我們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很多地方還得仰仗您這地頭蛇指點呢!”

  曼芝聽著她多年不變的口沒遮攔,心情也跟著好了起來。

  她自然沒有食言,第二天晚上在湘福記宴請了方竹韻和她的準老公錢正林。

  方竹韻是湖南人,嗜辣,錢正林卻是地道的廣東人,滴辣不沾,曼芝不覺好奇他們平常燒菜都是以誰的口味為主。

  方竹韻笑道:“我們各吃各的,在外面解決的情況比較多,家裡很少開火的。”原來錢正林去年年底剛跳槽來F市一家知名的外企擔任工程總監,薪水雖然高,人卻好像完全賣給公司一樣,忙到披星戴月的地步,應酬也多。今天如果不是方竹韻死活要拖他出來,他還是一樣到了下班時間也走不了。

  菜上了一半,錢正林已經在接第N個公司的電話了,他撫慰的揉了揉一臉怒火的方竹韻的頭頂,就舉著電話邊講邊朝外面走,裡面的信號不是很好。

  方竹韻畢業之後找了家事業單位貓了一年,實在覺得無聊,她家裡條件好,經不住她鬧,就給她辦了出國留學的手續,在美國的一所不知名的大學混了兩年,好歹弄到張碩士文憑。然而她最大的收獲不是學業,而是找到了自己的另一半。

  方竹韻是家中的獨女,父母寶貝得厲害,聽說女兒有了男朋友,高興之余還是希望他們能回國發展,恰好錢正林原來在國內的導師也力邀他回校執教,兩人滿懷一腔愛國熱情的就回來了。

  錢正林在C市的母校A大當了三年講師,才發現學校裡也沒有自己想象的純淨理想,尤其每年的職稱評審風波把他搞得不厭其煩,最後反將一顆立志科研的心給磨淡了。

  也是機緣巧合,心思活絡的當兒就被獵頭挖到了現在的這家外企,忙歸忙,倒也耳根清淨。

  方竹韻絮絮叨叨說著的時候,曼芝還是聽出了她的不滿,可是很多時候人都是無奈的,生存環境和生活質量永遠被排在第一位,尤其他們現在都還處在而立階段,方竹韻更是高調的揚言要靠兩個人的能力追求高品質的生活,絕不再向家裡伸手要一針一線。

  聽說錢正林學的是材料科學專業,曼芝不覺心中一動,正若有所思間,方竹韻卻湊近了她神秘的低語,“哎,你還記不記得小馮?”

  曼芝驀地聽她提起,差點沒反應過來,方竹韻已經兀自在往下說了,“人家可出息了,本科畢業就去考了公務員,一來二去不知怎麽的又轉去讀了個什麽外交碩士,現在在北京外交部,聽說找了個女朋友背景很深,估計也快結婚了吧。”

  曼芝怔怔的聽完,隻覺得這一切對她來說是那麽遙遠,仿佛跟自己不相關,所以她臉上的笑容沒有絲毫減退,只是閑閑的問:“你怎麽對他的情況這麽熟?”

  “你說巧不巧,我去年在北京還跟他見過面呢。”方竹韻臉上燃起一絲得意,但見曼芝沒什麽特別的反應,也就有些興味索然起來,本來她以為提起老情人,曼芝至少會表現出些許激動。

  “瞧瞧你,早把人家給忘了,可是小馮還對你念念不忘呢。”

  聽她這麽一講,曼芝倒是心頭跳了一跳,笑道:“不至於吧?”

  方竹韻瞟向她的眼神裡含了點複雜的意味,慢吞吞的說:“我誇他現在這麽出息,真是不容易,你猜他怎麽說?他說——他有今天的局面,全是拜你所賜。”

  曼芝面色沉了下來,皺皺眉問:“這話什麽意思?”

  “他說,是你教會了他凡事不可以感情用事,要以利益的考慮為先。”

  曼芝心裡竟然狠狠抽了一下,七年前,她跟小馮站在弄堂口的景象一下子清晰的浮現在眼前,她說了什麽,已經記不太清了,可是直到今天,她才明白,她當時的言語對小馮竟然造成了如此強大的影響力,不管他對方竹韻說出的這番話是出於諷刺還是真心,在曼芝聽來,都是極其不好受的。

  可是除了苦笑,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幹什麽。

  造化弄人,她一直以為只是捉弄了她一個,卻不料也波及到了別人。

  方竹韻仍在耳邊說著什麽,似乎還問起他們分手的原因,只是曼芝心神恍惚,已經聽不進去了,直到錢正林接完電話重新歸位,才把話題岔到了別處。

  曼芝好不容易把紛亂的思緒壓製下去,靜一靜心,對著錢正林問:“聽竹韻說你學的是材料科學?”

  “是啊!怎麽,蘇小姐對這一行有興趣?”

  “不是我,是我的……一個朋友,他想在國內找到一家生產特種鋼的廠家,錢先生有沒有這方面的信息?”

  “特種鋼的種類有很多,不知道蘇小姐所指具體是哪一種?”

  曼芝也說不清邵雲需要的到底是哪種,她驀地想到那天兩人吃飯時,她也問過邵雲類似的問題,他還在自己的記事本上記錄了一筆的,立刻埋頭去翻手袋,幸好記事本一向是她隨身攜帶的物品之一,幾乎不離身。

  她翻到那一頁,邵雲潦草的字跡還在,一陣欣喜,趕緊把本子遞過去。

  錢正林接過來細細的瞅了兩眼,然後有些驚詫的望向曼芝,“你朋友在找這種型材?”

  曼芝點了點頭,期許的盯著他。

  他把本子還給曼芝,猜測得問:“他想做CM產品吧?”

  曼芝又驚又喜,立刻有了遇到高人的激動,“是啊,本來已經通過試樣了,可惜最後功虧一簣,材料上出了問題。”

  錢正林沉吟道:“的確如此,目前能夠滿足CM製造要求的型材廠商全世界加起來不會超過十家,而且大多分布在歐美。在中國,雖然號稱能夠生產這種型材的廠家有很多,但真正達到世界標準的幾乎為零。當然,對於滿足國內的很多偽CM產品的製造廠家來說,已經足夠了。”

  曼芝臉上的喜悅頓時一掃而光,簡直象從雲端一腳踏入谷底。

  她知道邵雲的抱負,絕不是象錢正林所說的那樣滿足於生產仿冒CM製品。但是,如此說來,他豈不是走了一條絕徑?
  方竹韻見兩人聊起了專業的話題,有點不耐煩起來,從旁打斷道:“吃飯別談這麽嚴肅的話題行不行?蘇曼芝你真是的,以前上學的時候就愛在食堂裡討論解析幾何,搞得人一點胃口也沒有。”

  錢正林聽得哈哈笑起來,寵溺的輕敲了一下方竹韻的頭,“看來你這些同學裡就你最不學無術了。”

  曼芝沒有心思聽他們兩人拌嘴皮子,蹙眉不語。

  方竹韻看著她悶悶不樂的樣子,雖然不明白她為什麽這麽緊張,但還是希望能幫她一把,於是推了推錢正林,“你有什麽辦法沒有啊?別光顧給人潑冷水嘛!”

  錢正林聽準夫人這麽一說,便道:“當然,也不是說一點希望都沒有。”

  他在A大的科研工作沒有白做,至少在這個領域裡的信息還是掌握得滿周詳的。

  曼芝赫然望向他,不明白他所說的希望還能在哪裡。

  “據我所知,國內有家大型的鋼廠兩年前曾經跟一家外資企業合作過CM特種鋼的研發,聽說進展得挺順利,只是後來,因為一些客觀原因停滯了。”

  “什麽原因?”

  “這種鋼材的研發投資十分昂貴,但當時那家外企的年需求量很低,即使研發成功,至少在五年內都無法收回投資成本。換言之,對鋼廠來說,這是一項極不劃算的投資項目。”

  曼芝暗暗吸了一口氣,重新感覺到了希望。“能告訴我是哪家鋼廠嗎?”她的口氣十分急切。

  錢正林不覺笑了,蘇曼芝跟方竹韻的確很不相同,方竹韻只有在選衣服時才會表現出如此急切的樣子,至於工作,她是懶散得不能再懶散了。

  “其實,沒有必要從鋼廠入手,如果想走的快捷一些,我倒是建議你直接去找那家外企,因為現在擱淺著急的是他們,而不是鋼廠。如果你的朋友需求量足夠多,那麽兩家合作去找鋼廠談判,價格上就能佔到先機。”

  曼芝不能不佩服方竹韻的眼光,找到如此精明的一位老公,她連連點著頭,目光閃亮的發問,“那麽,這家外企——”

  “巧得很,就在本市。”錢正林說著端了小碗去盛銀魚羹,倒把話頭擱了下來。

  曼芝隻好耐心等候,看著他慢條斯理盛湯的樣子,真恨不得舉手替他代勞了。

  方竹韻一眼看出曼芝的焦慮,於是伸手在錢正林手背上拍了一記,嗔道:“你賣什麽關子呀,好好說!”

  曼芝嘴上說著,“不急,不急。”目光卻牢牢凝在錢正林的臉上。

  錢正林有條不紊的放下手上的調羹,這才道:“科藝公司,聽說過嗎?生產通訊設備的。”

  曼芝神色明顯僵硬了一下,然後才道:“是有這麽一家公司。”

  錢正林面上顯出一絲得色,“說起來,我跟科藝當初主持這個項目的負責人還頗有淵源,我們在美國讀書時是同學。”

  他這麽一提,方竹韻的好奇心就上來了,“是誰啊?我認識嗎?”

  錢正林瞥了她一眼,笑呵呵道:“常少輝,還記得嗎?”

  方竹韻恍然大悟,“哦,就是那個老是自命清高的家夥呀。”

  他們兩個聊得起勁,全然沒注意曼芝早已變了臉色。

  錢正林顯然對方竹韻的口氣不滿,“你那是對他有偏見。少輝不過是完美主義了一點。”

  方竹韻似乎跟常少輝有什麽恩怨一般,始終撇著嘴不屑一顧,抬眼看見曼芝愣愣的表情,訝異道:“咦,你怎麽不吃了?”

  曼芝強笑了一下,低頭去夾碟子裡的菜,不知何故,心慌得厲害,幾乎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怎麽也沒有料到會在這樣的場合再聽到常少輝的消息。

  耳朵裡,是方竹韻氣呼呼的聲音數落著並不在眼前的常少輝,“我好心幫他介紹了趙嵐那樣好的女孩,他憑什麽拒絕人家?他自己有這麽優秀麽?”

  曼芝這才明白方竹韻氣他的原因。

  錢正林對她的任性似乎已經司空見慣了,只是泛泛的勸著,“感情的事哪裡能這樣丁是丁,卯是卯的講清,他沒感覺就是沒感覺嘛,你強逼也沒用。再說了,都是三年前的事了,有你這麽老是耿耿於懷的嘛!”

  “哈!我逼他?我懶得理他呢!最好他一輩子找不到老婆我才開心。”方竹韻幾乎是恨恨的說著,實在因為她至今都在趙嵐面前尷尬的緣故。

  曼芝不想聽他們再辯論下去,於是適時的截過話頭,委婉的問:“那麽,有沒有什麽辦法可以聯絡到科藝現在主持這個項目的負責人呢?”

  錢正林見她一臉的堅決,於是也認真想了想,說:“至於他們那個項目到底進展怎麽樣了,我得問過少輝才了解,只是他現在人在美國……唔,我晚些時候給你電話吧。”

  曼芝由衷的感激,她這頓飯接下來就吃得有點身在曹營心在漢了,幾次都沒能答得上方竹韻的問題,對面那兩個人隻當她是因為鋼材的事有了眉目激動成這樣的。

  方竹韻更是旁敲側擊的打聽曼芝的這位朋友究竟是何方神聖,值得她如此傾力相幫。無奈曼芝根本就沒在狀態上,對她的問話哼哼哈哈,敷衍了事。

  多虧這裡的湘菜做得地道,方竹韻吃得暢快淋漓,也就不跟曼芝計較了,反正來日方長,她有的是時間去偵破這個秘密。

  曼芝的手機裡其實存了常少輝的號碼,但她沒有勇氣撥給他。

  隔了這麽久,她不知道自己如果真的打給他,到底該說些什麽,告訴他自己終於離婚了,可以跟他來往了?
  她搖著頭嗤笑,沒有人會在原地等你,過去了就是過去了。

  無疑,曼芝是屬於理智型的那種人,她明白感情這種東西看不見,抓不牢,說到底,其實是最靠不住的,日子久了,什麽都會淡去。

  在最初離婚的那段日子裡,她什麽想法也沒有,只是覺得終於可以舒口氣了。後來,時間長了,對於將來,也不是沒考慮過。

  他過得究竟怎樣?是不是已經找到可以相伴一生的對象?無聊時,曼芝偶爾也會浮起這樣的疑問,可是連她自己都奇怪,為什麽沒有聯絡常少輝的願望。

  既然當初選擇了拒絕,那麽,就不要再去輕易翻開過往,也許,再見面,接觸到的不是美好,而是——被打擾的尷尬,所以,她寧願就這樣,把他當成一段回憶來緬懷。

  周六,新店正式開張,一大早,曼芝和李茜趕到店裡布置花籃,老店隻留一個小工看著。

  曼芝沒想到一下子來了這麽多人,蘇家除了父親沒有過來,哥哥嫂子還有小侄女都來捧場。

  邵家的人更是到得齊,邵雲帶著申玉芳和萌萌,邵雷攜著上官琳一大早就呼呼啦啦的趕來。

  正熱鬧得不可開交,門前車一停,下來的竟是方竹韻。

  幾撥人馬交相打著招呼,尚未營業的新店頓時顯得人氣十足。而方竹韻則對萌萌趕著曼芝一口一聲“媽媽”感到目瞪口呆,瞅了個冷子就把曼芝拖到一邊狠狠的審問。

  “你行啊,蘇曼芝!孩子都這麽大了,居然跟我裝未婚!”

  曼芝手裡還抓著一把乾花,正準備挽出個造型來,彌補店堂正中的空白,哪裡有時間跟她鬥嘴,立刻舉手投降,老老實實交待了“罪行”。

  方竹韻聽完,就大大咧咧的去打量站在門口的邵雲,正好他的目光也一直關注著這邊,此時與方竹韻探究的眼眸撞上了,遂朝她含蓄的點了點頭,眉宇間卻微微擰起。

  方竹韻立刻松開曼芝,俯在她耳邊道:“你前夫對你挺那個嗨,你瞧他盯著你的眼神!”

  曼芝騰出一隻手理了理被她攪亂的頭髮,白了她一眼道:“什麽這個那個的。”話沒說完,就快步過去擺弄插花了。

  方竹韻跟在她身後嘿嘿的笑著,對自己這個重大發現意猶未盡,嘟嘟噥噥的輕聲盤問著,“哎,你們倆是誰甩的誰啊?看這情形,應該是他甩了你,現在又後悔了想跟你和好吧,我猜得對不對?”

  曼芝一邊手裡忙碌,一邊不停的打斷她,讓她給自己遞這遞那。

  萌萌和海峰的女兒菲菲一人舉了一支玫瑰在店堂裡追逐,申玉芳不停的發出驚呼,“小心,別碰了那張桌子——喲,花瓶要倒了,快讓開呀!”

  方竹韻極其不滿的抬高了音量,“哎,你還沒回答我呢!”

  “你剛才說什麽?”曼芝擺好最後一件飾物,滿意的直起腰來。

  方竹韻有點氣餒,現在的確不是聊天的時候。

  門外,海峰和邵雲已經將爆竹擺成了龍門陣,曼芝本來不想要這些的,無奈海峰很堅持,聲稱:“不炸一炸,生意怎麽能紅火?”

  一切準備就緒,邵雷掐著表,看分針指向八的時候,立刻高聲吼道:“吉時已到!”

  大家都哈哈大樂,曼芝臉上也是掩不住的笑意。

  “爸爸小心啊!”萌萌眼看邵雲燃了一支煙踏進“雷區”,立刻緊張的叫起來。

  邵雲回頭對女兒擠了擠眼,余光一掃,又衝站在萌萌身旁的曼芝展顏一笑,就低頭去點燃了爆竹。

  一時之間,響聲震天,曼芝在漫天的爆竹碎屑中捂起了耳朵,心裡也是漲得滿滿的。

  儀式完畢後,上官琳和申玉芳忙著切賀店蛋糕。

  萌萌迫不及待的拖著邵雲往外走,“快去把咱們的禮物拿出來給媽媽嘛!”

  曼芝笑呵呵的說:“原來萌萌還有禮物給我啊!”

  萌萌已經和邵雲朝著停車場的那頭走去了。

  方竹韻對曼芝道:“我也有禮物給你。”說著,就低頭去包裡摸索,很快掏出一張折的四四方方的紙片,遞到她面前。

  “喏,我這份禮物雖然不值錢,但肯定能讓你樂開花。”

  “什麽呀?搞這麽神秘!”曼芝嗔笑著接過來,打開。

  竟然是科藝公司的聯系人及電話號碼。

  曼芝深吸了口氣,一把摟過方竹韻的肩,使勁拍了兩下,由衷的說:“謝謝,的確是份很厚重的禮物!”

  方竹韻得意起來,又忍不住想套磁,“你這位前夫看起來不簡單啊,哎,你這事是不是在替他張羅呢?”

  曼芝把紙條小心的收好,塞進後面的褲袋,朝她嘿嘿一笑,“這您就甭管啦。”

  “嗬,典型的過河拆橋!”方竹韻直朝她撇嘴。

  邵雲和萌萌托著一個超級大的招財貓重新走進來,貓身金光閃閃,陽光一反射,耀得人睜不開眼睛。

  海峰樂道:“這隻貓好,夠大,曼芝,咱們能不能發財可全指著它了。”

  申玉芳也笑眯眯的說:“擺在門口吧,喜氣!”

  這是萌萌的心意,曼芝自然也是喜歡的,女兒到底大了,比以前更貼心了。

  “這是爸爸和我一起去挑的。”萌萌對曼芝的道謝不假辭色的解釋。

  曼芝抿嘴一笑,於是又對邵雲鄭重其事的說了聲“謝謝!”

  方竹韻在一旁冷眼看著,隻覺得這兩人實在蹊蹺,哪有離了婚還象他們這般溫情脈脈的,頓時有點心癢難熬,恨不能立刻就把曼芝盤問個底兒掉。

  吃完蛋糕還早,曼芝讓李茜去附近的一家飯店訂個席位,中午大家正好聚一聚。

  邵雲卻趕著要回公司,本來早上還約了人,為了來這裡,特意推遲了。曼芝不好勉強,隻得隨他。

  見他走出去好遠,才想起還有重要的事忘了告訴他,於是又追了出去。

  邵雲已經拉開了車門,聽到曼芝叫他,不覺回頭望,只見她遠遠的朝這邊奔來。

  到了近前,她氣喘籲籲的問,“你找到合適的材料商了嗎?”

  “還沒確定,一會兒要去見一家瑞士鋼材公司的代理,可能會從那邊直接進口,他們允諾可以給一個不錯的折扣。”他這樣說著的時候,臉上並沒有釋然的笑意。

  國外的品牌代理,要拿到一個滿意的折扣談何容易,尤其是這種近乎壟斷的稀有材質,技術含量又高,動輒就拿行業老大的帽子壓人,究竟哪方是上帝都說不準。

  曼芝聽了也道:“這樣絕非長久之計。”她說著,將褲袋裡的紙片掏出來,遞給邵雲。

  “我那個同學方竹韻,她男朋友是研究材料學的,給了我一些信息——這家科藝公司也需要CM型材,兩年前就跟國內一家鋼廠搞合作研發,聽說有些眉目了,但好像遇到點問題,目前沒有什麽進展。你試試聯絡這上面的人吧,也許能有轉機。”邵雲從驚愕到感動,深深的盯著她柔和的面龐,幾乎有些忘情,“曼芝——”他隻喚了一聲,卻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曼芝有點受不了他的表情,赧然一笑,道:“舉手之勞而已,希望能幫到你。哦,你直接撥給他就行,竹韻說已經跟這位費工打過招呼了。”

  紙條被邵雲緊緊的捏在手裡,他驀地垂下眼簾,目光盯著紙上的字,卻根本一個字也讀不進去。

  胸腔裡湧動的澎湃的波濤使他的面色更顯深沉,因為竭力壓製著情緒。他沒有再多廢話,僅是一聲“謝謝”不足以表達他此刻的心情,唯有努力去做,才能不辜負她的一番心意。

  新店投入營業後,曼芝更忙了。原來老店的進貨都是她親自去談,因為車在她手裡,這樣一來,明顯就應付不過來了。

  她考慮了很久,還是決定讓李茜去學車,老店也得配一部車子了。

  按照常理,似乎更應該讓海峰去才對,畢竟是自家人,但是曼芝有自己的打算,海峰搬搬弄弄的還行,生意場上去跟人砍價,交際他實在不是那塊料,而李茜,無疑是讓自己放心的。

  曼芝把這個想法跟李茜一說,她頓時感動不已,這樣傾心相與的老板,打著燈籠都難找,她卻有幸碰上了。

  在激勵的效應下,李茜的情緒也很高漲,“曼芝姐,我一定好好乾,爭取明年咱們能再開一家新店!”

  曼芝慨然而歎,“我可沒那個精力了。如果真的生意爆棚,乾脆咱們搞連鎖得了,象KFC那樣,專收加盟費!”

  她原來還有些擔心哥哥會不會有情緒,事後才發現是自己多慮了,海峰自從上次的賭博事件之後,也把一顆想發財的心給淡了下來,他骨子裡其實也是喜歡安逸的人,如今凡事有曼芝操心,他樂得就在一邊幫幫忙,不需要挑什麽大梁,更何況,曼芝給他的薪水一點不比別處少。

  日子依舊是這樣一天天的過,曼芝的生活中不再有什麽驚濤駭浪出現,偶爾泛起的一點微瀾也不過是萌萌換新牙了,上官琳和邵雷結婚了,新店的客人多起來了。

  平淡的生活反而讓她覺得充實。

  比較讓她掛心的還是父親的病,時好時壞,她幾次勸金寶把煙戒了,他卻說,這是他唯一的樂趣,要是丟開了手,覺得活著都怪沒意思的。

  換了從前,曼芝是肯定要堅持自己的主張的,可是如今,她聽得出父親話裡的落寞,頓時覺得心酸,有時候心病比身體的疾病更讓人受折磨,她自己深有體會。既然幾次檢查下來問題都不大,她也就隨他去了。

  邵雲時常會給她打電話來,只是隨意的聊聊天,並不給她什麽壓力,然而他的心思她一直很清楚,周圍的人也似乎都在用一種無形的力量要將她拉回從前的生活圈。心裡不是不矛盾的,如果說她對邵雲已經一點感情都沒有了,連她自己都不信,可這種感情仿佛又凝聚不到一塊兒,促使她有勇氣重新去接受他。

  過去銘刻在心的傷痛太深,即使淡去,終究難以根除。長久以來,她始終認為遇到邵雲,並輕率的跟他走到一起是她生命中最大的錯誤,如今,她好不容易扳正了這個錯誤,終於可以步入自己原先希冀的軌道,哪怕有了那麽一點偏差,但畢竟可以不再有所羈絆的活著,又怎麽可能輕易回頭。

  情人節那天,曼芝的兩家店都是賺得盆滿缽滿,光鮮花的銷售額就佔去全年三分之一的量。她不停的在兩家店之間來回轉悠著調配貨物,忙到差點垮掉。

  晚上七點,繁忙終於告一段落,李茜從老店打電話過來,想先走一步,她的男朋友一下班就來店裡候她了。

  曼芝索性將其他幾個小工一並放掉,即使還有錢賺,她也不想繼續撐下去了,隻想早點回去好好睡一覺。

  鎖好了門,一個轉身,卻看見邵雲已經來到面前,且無比自然的接過她手上拎著的一包雜物,笑吟吟道:“走吧。”

  曼芝站著沒動,若在平時,她也許不會覺得有什麽異樣,可是今天的日子太特殊,令她不得不謹慎起來,她害怕邵雲會有所行動,而她完全沒有心理準備。

  她的猶豫絲毫沒有掩藏,邵雲很容易就讀懂了。

  “不是故意要挑今天來找你,實在是因為只有今天才有空——全公司的人都忙著過節去了。”他耐心的跟她解釋,心裡不免哀歎一聲,什麽時候自己也變得這麽好脾氣起來,約女孩子還得看人臉色,真是沒得救了。

  好說歹說,總算把曼芝哄上了車。

  為了表明今天的確是為別的事情而來,一上車他就開口道:“謝謝你上次給我那麽重要的信息,我已經跟科藝正式接觸過了,合作沒有問題,他們那個項目耽擱了太久,本來都快絕望了,沒想到會遇上我們。”

  曼芝聽了,果然很高興,立刻就把戒心放下了,“真的嗎?這麽說,你們也算是雙贏了?”

  邵雲認真的點了點頭,看著曼芝一臉的歡欣,他的唇邊也泛起一絲狡黠的笑意。

  有些東西是沒辦法掩蓋得住的,比如曼芝,盡管她刻意要跟自己拉開距離,可是他還是感覺得出來,潛意識裡,她仍然很關心邵氏,關心自己,無論如何,這是個好兆頭。

  開出去了一段,邵雲才問她,“想去哪裡吃?”

  其實幾天前他就已經把這一晚的節目安排妥當,只是曼芝適才的緊張讓他無法從容的道出,退一步想,索性就由她作主好了,眼下,融洽的氣氛比任何形式上的虛華都重要。

  曼芝琢磨了一下,隨即答道:“想吃火鍋。”

  邵雲歪頭瞟了她一眼,雖然曼芝一臉無辜的表情,他還是忍不住想笑,她的那點小心思他洞悉得清清楚楚,不過也不想跟她計較,揚了揚眉道:“好,就去吃火鍋。”

  火鍋店裡煞是熱鬧,絲毫沒有餐廳那種柔和曖昧的氣氛。

  兩個人對著爐子坐下,就有服務員跑過來殷勤招待。他們點了鴛鴦火鍋,辣湯的那一面看上去又紅又膩,升騰起來的麻辣順著呼吸直達肺中,曼芝不覺吐了吐舌頭,好在她可以選擇白湯來解決。

  果然吃得熱火朝天,曼芝的鼻尖布滿了密密的細汗,隻覺得酣暢淋漓。

  外套早已甩在一邊,邵雲甚至卷起了袖口,在曼芝的指揮下忙碌的往鍋裡添材料。他很少有機會來這種地方,且是這樣的吃法,也覺得新鮮有趣。

  曼芝喜歡吃火鍋裡的土豆,燉得很酥,入口即化,而且吸收了湯裡的鮮味,滋味美妙。

  光顧著聊天,她忽然“呀”的叫了一聲,“我的土豆!”立刻捏了杓子,半弓著腰去湯裡找,結果發現燉過了頭,土豆全化了,撈起來的盡是殘渣,頓時沮喪不已。邵雲也探頭過去幫忙,搶了她手上的杓子在鍋裡來回搗,“一定還有的,我明明放下去很多片呢。”

  兩個人都眼巴巴的望著鍋裡沸騰的水,一個不留心,腦門重重的撞在了一起,邵雲嚇了一跳,抬手就要去摸她的額頭,“撞疼沒有?我看看。”

  “沒事,沒事。”曼芝向後躲閃著,跌坐在椅子裡,手揉著腦門,眼睛裡雖然泛出些許淚花,目光卻還死死鎖在鍋裡,像隻饞勁沒有得到滿足的貓。

  邵雲瞅著她那副可愛的神色,一時失神,手上也不覺停頓下來。

  曼芝等了他一會兒,才發現他的失態,有點窘迫的瞪了他一眼,“你老看著我幹嘛?”

  邵雲隻覺得喉嚨發緊,乾乾的笑了一下,什麽也沒說,又低頭去找。明明跟她在一起生活了這麽多年,卻總能在不經意間被她舉手投足間流露出來的氣息迷惑。

  從火鍋店出來,曼芝無論如何要回去,邵雲知道她的脾氣,不好勉強,隻得送她回家。

  這一頓吃得很暢快,身上暖暖的,邵雲的車裡開著暖氣,也是暖洋洋的,曼芝隻覺得愜意,渾身懶洋洋起來,腦子裡居然還閃過一個念頭,這樣子過“情人節”,原來也不錯。

  車子終於停在了樓下,她回頭笑吟吟的向邵雲道別。

  “等等。”他驀地阻止她,同時手伸向儲物盒,將一份包裝得小巧而精致的禮物遞了過來。

  她不接,神情卻警覺起來,“是什麽?”

  “萌萌挑的。”他不得不說,“你不收她會傷心的。”

  曼芝遲疑了一下,隻得接過,打開來,是一條TIFFANY的水晶項鏈,墜子是一隻用小碎鑽鑲嵌而成的蝴蝶,光線一照,眩目的光華在眼前晃來晃去,蝴蝶好似活了一般,撲棱著翅膀,令人不忍碰觸。

  她低頭看著,也不知在想什麽,過了好一會兒才輕聲說:“告訴萌萌,我很喜歡,謝謝她。”

  邵雲癡癡的望著橙黃的燈光下她乾淨嬌美的面容,再也忍不住,啞著嗓子喚了一聲,“曼芝——”

  曼芝忽然之間就心慌起來,她不想聽他說什麽,隻覺得在這樣的氛圍下,無論他說什麽,她都會招架不住。

  手忙腳亂的推開車門,她逃也似的跨出去,嘴上胡亂道:“太晚了,我,我該上去了,你也早點回吧。”

  她幾乎是倉惶的跑進樓洞,衝上樓梯,好像後面有洪水猛獸跟著她,直到開了門,向後望了望,發現邵雲並沒有跟上來,才大大松了口氣。

  洗完澡躺在床上,她忍不住又打開飾盒去看那枚項鏈,燈光下,鑽石折射出來的光芒有些灼目。

  她突然長歎一聲,不知不覺中,還是跟他走得太近了。

  她甚至覺得今天和邵雲的相處幾乎可以稱得上快樂,這種感覺又讓她有說不出的別扭,她承認自己是個認死理的人,隻習慣事物原本的面目,而邵雲現在的改變令她有些無所適從。

  心裡有個聲音在不斷慫恿自己,“你就接受他吧,投降了吧。”

  然而,與此同時,另一個聲音跳出來反駁道:“如果是這樣,你當初為什麽要離開他?你到底是因為什麽才離開了他?”

  曼芝“啪”的一聲合上飾盒的蓋子,翻身躺下。她從來沒有這樣煩惱過,一件事猶豫不決,優柔寡斷,可是輾轉反側了數回,還是下不了決心。

  她不禁自問:“你究竟在等什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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