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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間(全集)》第28章 替代
  第28章 替代
  邵雲步子飛快的邁向辦公室,經過孔令宜的桌子時,腳步咯噔一下定住,赫然扭頭望向桌上那一大束潔白的百合,竟然誇張的佔去了三分之一的桌面。

  他的這位高級助理一向低調,如此“囂張”的在桌上出現鮮花,似乎還是第一次。邵雲歪頭瞅了瞅,花束頂端斜插了一張小卡,他猶豫片刻,還是伸手抽出來,翻開。

  十分素淡的版面,卻印了一行煽情的文字,“愛意生於刹那,真情直至永恆。”署名是“Kelvin”。

  邵雲止不住想笑,這戴軼舫真是有點意思,孔令宜一早就送他去機場,兩人此刻應該還在一起,他不直接把花遞到她手上,反而如此輾轉的送來辦公室,真不知道怎麽想的。

  不過又隱隱替孔令宜高興,戴軼舫無論相貌和才識,都相當出色,如果他真的對孔令宜有心,那麽兩人實在不失為佳偶天成。

  神清氣爽的早晨,邵雲一邊呷咖啡,一邊對著電腦屏收發郵件。

  他的郵件通常先由孔令宜過濾一遍,能夠代他處理的,她會以恰當的措詞幫自己回掉,而那些重要的信息和需要邵雲親自回復的,她也會在下面簡單添加一些自己的意見然後轉入邵雲的郵箱,這樣他處理起來會輕松許多。

  邵雲承認,孔令宜於他是個相當重要且極為得力的助手。事實上,如果沒有她一貫的在身邊默默支持,也許他不一定能這麽快就把二叔的位子換下來。

  今天,或許是因為外面那束花的緣故,邵雲的思緒飄得有些遠,他粗粗的算了一下,孔令宜來邵氏已經四年了,想當初她剛進公司的時候也是如花似玉的年紀,這麽一蹉跎,居然也已過了30。

  心裡忽然有些歉疚,因為這幾年,他幾乎沒有關心過她旁的事情,只是拿她當一個能乾的勞力不斷的“壓榨”,而她竟然沒有怨言。

  在邵雲的印象中,她似乎永遠都是這麽沉著,柔和,話不多,但思路縝密,條理清晰。有時他為一件事情糾纏不清而煩惱時,她隻消一句話從旁稍加點撥,就能讓自己理出個頭緒,絕處逢生。

  可是邵雲並沒有忘記多年前的那個夜晚,他所見到的孔令宜的另外一面。

  那時候她進邵氏沒多久,而邵雲跟曼芝已經徹底決裂,即使對面相見,也形同陌路。

  從公司出來,已經很晚了,可他依然不想回去面對曼芝,他受夠了那種明明愛著,卻無法親近的痛苦,所以想方設法逃避。

  初夏的夜晚,街市開得早,一旦天際擦黑,星辰寥落,整個城市就處在了蠢蠢欲動的邊緣。

  那晚的邵雲,心情異常低落,他拒絕了朋友的邀請,隻想找個地方一個人呆著。

  城西的邊郊有條酒吧街,數個小酒吧連枝相挨。他泊好車,一路走過去,瞟到哪間順眼了,就一頭闖進去。

  要了兩扎啤酒,一個人坐在昏暗的角落裡,悶悶的喝著。

  不過兩杯酒的光景,就聽見不遠處傳來低語淺笑,他的目光漠然的投射過去,立刻怔了一怔,因為視野裡出現的那個面色桃紅,笑靨如花的女子竟然是孔令宜。

  此時她正和身旁一個衣冠楚楚的中年男子熱切的交談著什麽,那男人的目光色色的,一隻手還搭到孔令宜的肩上,而她並沒有反感。

  邵雲不禁冷笑,怪道常言說人都有兩付面孔,原來一向自鳴清高的孔令宜也不過是披了件端莊賢淑的虛假外衣罷了,他轉回頭,繼續喝自己的酒。

  酒吧不大,燈光調得昏黃而曖昧,在這樣的氛圍下,仿佛發生任何事情都是可能而不足為奇的。所以,當耳朵邊傳來輕微的呢喃和呵斥聲時,邵雲絲毫沒有打探的興趣。

  然而,漸漸的,他覺察出了不對勁。

  孔令宜幾乎是尖叫著要推開欺上身來的男人,但她喝了不少,根本一點力氣都沒有,腦海裡模糊成一片,僅存了一些稀薄的意識。但她對氣味特別敏感,當那股陌生的氣息鑽入鼻息時,她本能的想要醒來,可是卻掙扎不開,而那個一小時前剛認識的彬彬有禮的男人,此時也已完全卸下恭良的面具,猙獰得讓她害怕。

  徒勞的抗拒隻換來更深的糾纏,孔令宜絕望到了極點。

  “放開她。”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冷冷的在耳畔響起,她驚喜的扭頭,可是卻無法集中意識去辨別出現在面前的這個人是誰。

  幾乎就要得手的男人有些惱怒的瞪住邵雲,“你誰啊?少管閑事!”

  “沒看出來麽,她不喜歡這樣,所以,你必須放開她。”邵雲聲調平靜得沒有一絲起伏。

  “滾開!”男人凶相畢露的朝邵雲吼了一句,摟住孔令宜的雙手絲毫沒有放松的意思。

  邵雲歎了口氣,在公眾場合動手於他已經是多年前熱衷的事了,而現在,他並不情願這樣做,但是面前的這個男子實在有些欠扁。

  他出手的時候男人根本沒有反應過來,只是覺得後衣領子猛地被人拽住,直接越過了椅子甩向一邊,力道之大,令他根本無法控制住自己。

  男人很快狼狽的仰面倒地。孔令宜的身體也一下子失去了平衡,滴溜溜的滾向另一邊,然後軟軟的伏在了地上,她呻吟了一聲,就地躺著,忽然覺得很愜意,沒有了糾纏,連嘈雜的喧鬧也離自己越來越遠,隻想深深的墜入夢鄉。

  邵雲幾步走過去,想要把她扶起來,手還沒沾到孔令宜,腦後就傳來呼呼的風聲,顯然是有重物正在向自己砸來,他冷冷一笑,凝神屏息,猛然間抬腳向後掃去,右拳同時揮出,隨著一聲慘烈的叫喚,男人倉惶的連連向後跌去,爛泥一般攤倒在吧台的沿上,那張沒有機會砸出的木凳結實的摔到了臨近的桌上,引得看客驚呼不止,紛紛朝後湧退。

  邵雲不肯就此放過他,撲上去就是一通拳打腳踢,揍得男人嗷嗷亂叫。

  酒吧裡出現了小小的騷亂,服務生跑來想要調解,但見邵雲凶神惡煞般的模樣,竟然沒人敢上前勸阻。

  發泄夠了,他暢快的站起來,手掌對拍了一下,其實沒有灰塵,幾日來鬱積在胸口的窒氣似乎也緩解了許多。

  他從高中時期就開始拜師學柔道,這幾年雖然疏懶了,但底子還在。男人幾乎奄奄一息,投向邵雲的目光中充滿了恐懼,生怕他再襲上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攙了嬌弱綿軟的孔令宜揚長而去。

  把孔令宜搡進車內,邵雲才發現自己惹了個不小的麻煩,從出來到上車,她幾乎就沒有醒過。

  邵雲用力拍打她的面龐,想讓她清醒一些,而孔令宜只是哼哼了兩聲,臉上顯現出被擾夢的不耐,繼而搖晃了一下身子,埋著頭,仿佛想要逃避什麽。

  沒辦法,邵雲隻好開著車在夜風中瞎兜。想想又覺得可笑,白天兩個人還一本正經的在辦公室裡談論公務,想不到夜間居然還有如此荒謬的“邂逅”。

  一路駛過去,霓虹閃爍,街燈斜射進車內,照在孔令宜仰起的面龐上,是一絲無法掩飾的失意和痛楚。邵雲不清楚有什麽理由可以讓她失控到這種地步。

  可是他自己又何嘗灑脫得了,不也一樣想要借酒買醉,又有什麽立場去譴責別人。他更不清楚,在這夜幕的遮掩下,究竟有多少人和他們一樣早已迷失了方向,隻想一醉方休。

  也不知圍著環城路繞了多少圈,困倦終於襲來,邵雲忍不住打了個哈欠,不能再這麽漫無目的的神遊下去了。

  朝車窗外望了望,他分辨出來這裡臨近邵氏的“四季酒店”,於是心下有了主意。他在那裡有個獨立的包房,先把孔令宜安置過去再說。

  凌晨一點,酒店門前人影稀疏,邵雲挾著渾渾噩噩的孔令宜從側門鑽進去,乘了員工電梯直接上頂層。他自己倒沒什麽,但若讓熟識的員工發現了孔令宜,畢竟不太好。邵雲雖然在男女的事情上一向無所顧忌,然而好壞尚能分得清。他也明白,孔令宜其實並非那種隨便的女孩。

  開了房門,直接把她弄上床,孔令宜翻了個身,又滿意的睡去。

  邵雲沒有立刻走,他坐在床尾的圈手椅裡,燃了根煙,緩緩的抽起來,思緒茫然。

  頭一回,他帶了個女孩來到這間房裡,卻什麽也沒乾,只是這樣靜靜的坐著。

  指尖的煙燃去了一大截,他探手挪近煙缸,輕輕撣了一撣,眯起眼睛,用男人的眼光打量起床上的孔令宜來,也是淨如白瓷的肌膚,婀娜的身段,成熟而蠱惑。

  可是腦海裡逐漸浮現出另一個身影,蠻橫的侵襲進來,固執的要把眼前的一切覆蓋掉。

  他突然煩躁起來,掐滅了煙頭,果斷的站起身,就想離開。

  床上的孔令宜動了動,輕微的喚了一聲,“我渴。”

  邵雲止住腳步,回頭望了她一眼,慘白的臉上黯淡無光,如同一個被遺棄的孩子,他猶豫片刻,還是返身折回,打開小冰箱,取出一瓶礦泉水,倒了一些在瓷杯裡,放在孔令宜的床櫃上。

  她蹙緊了眉,只是重複那一句,淨白的面龐上是焦渴的神色。

  邵雲不確定她是否尚在夢中,就此將她拋下,似乎有些於心不忍,於是索性將她扶起,端起杯子湊到她唇邊,連喂了幾口。

  孔令宜近乎貪婪的喝著,如飲甘露,稍頃,瓷杯裡已經一乾二淨。

  邵雲擱好杯子,又將她放回床上,正要直起腰來,脖子卻被她驀地勾住。

  孔令宜的眼睛微微睜開,迷蒙的盯著邵雲,因為酒精的作用,其實已經視物不清。

  “你別走。”她低低的語調有如哀求。

  邵雲隻覺得渾身的血液都沸騰起來,半弓著身子任她死死摟住,一動不動。

  “GODERN,別走。”她再次央求,帶著一點點抽泣。

  邵雲這才明白她把自己當成了別人。原來,她果真隱藏了一段傷心事。

  她的手還緊緊的勾著邵雲,要將他拉向自己的身體,他能感覺得出她的絕望,然而,即便如此,她還是沒有辦法將那個人忘記。

  孔令宜有多驕傲,邵雲不是不知道,可是,再驕傲的人也會有軟檔和死穴。也許,她連自己都騙過了,卻無法在這樣不設防的夜晚阻擋心的“出賣”。

  他的身子已經完全與她貼合,她濕潤鮮紅的雙唇就在眼前,只需稍一低頭,就可以輕易的攥取。

  有那麽一瞬間,邵雲不無邪惡的想,既然她拿自己當替代品,那麽他為什麽不可以,他從來不是正人君子,世俗道德的那一套對他本就沒什麽約束力。

  這樣想著的時候,他的頭就很自然的俯下去,薄唇直接印向孔令宜的唇邊。

  只是那麽輕輕的一觸,他就氣餒的別轉了頭。

  孔令宜雖然很美,很妖嬈,可是,他竟然沒感覺!
  邵雲呆怔良久,終於伸手掰開了孔令宜纏住自己的手指,直起身子,眼看她無助的環抱住頭顱,在床上嗚咽了很久,終於漸漸止住悲慟,維持著蜷縮的姿勢,再也不動。

  他再也呆不下去,快步朝門口走。

  房門闔上的刹那,他突然心生悲哀,原來自己跟她一樣可憐,被人拒之門外,無處可歸。

  車子在深夜的高速上瘋狂行駛,他驀地生出奇怪的念頭,如果適才躺在床上誘惑自己的女人是曼芝,他會舍得放過她麽?
  這樣的問題讓他想笑,他也果真忍不住,笑出聲來,車子仿佛隨著他的笑聲在震動,微微打擺。

  不,他絕不會!只有曼芝才會令他瘋狂到不顧理智的地步。

  邵雲並不否認,當初選中孔令宜,是因為她與曼芝有著相似的氣質,一樣的沉著,冷靜。可是,孔令宜畢竟不是曼芝。

  曼芝從來沒有這樣軟弱過,即使有再多的苦悶,她也不會放縱自己,借宿醉來逃避現實。她永遠都那麽清醒,再艱難的困境,也要硬撐,強悍得如同男人。

  如果曼芝象孔令宜這樣在自己面前表現柔弱,他會傾其所有去撫慰她,保護她。

  可是沒有,一次都沒有。

  一念至此,邵雲的笑聲中便摻雜進了苦澀,他遇到曼芝,究竟是幸運還是不幸?
  他想不清楚如此糾結的命題,只是悲哀的意識到,這世上再也不會有第二個女人,會讓他如此癡狂和迷戀,即使旁的女人再好,再美。

  而這世上,永遠只有一個曼芝,沒有任何人可以替代得了。

  第二天孔令宜沒來上班,電話裡,邵雲聽得出她精神很差。她沒向邵雲作任何解釋,甚至沒有問過一字半句關於她住進“四季酒店”的來龍去脈。

  然而,邵雲相信她心裡什麽都清楚。只是,既然她不提,那麽他也很樂意配合,避免她難堪,隻當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一進辦公室,孔令宜就把一份案卷遞到邵雲的桌上。他有些詫異的翻開來看,三天的會談中,不記得戴軼舫還有什麽遺漏沒有交待清楚的了。

  “這是戴先生昨天晚上趕出來的報告,托我轉交給你,他說或許對你的規劃有些幫助。”

  案卷區區五六頁紙,可是邵雲看得不知不覺就站了起來。雖然只是草案,卻羅列了關於如何打進‘精密製造’領域詳盡的步驟和相關信息的來源,簡直就是一份精縮版的可行性報告。

  戴軼舫何等聰明,早已猜出邵雲將如何取舍及布局,他的這份“臨別贈物”令邵雲亢奮不已,余光掃到孔令宜期許的雙眸,知道她也明白個中原委,他眼珠一轉,忽然笑問:“戴軼舫沒跟你說些什麽別的?”

  孔令宜烏黑的眼眸深了幾分,卻只是搖頭道:“沒有啊。”

  邵雲見她神色清冷,也就收起了玩笑之心。心中思忖,戴軼舫的這番熱情想必也是心血來潮,欲在孔令宜面前嶄露一下而已,畢竟邵雲跟他訂下的谘詢協議中並不包括如此具體的執行方案。

  即便如此,他還是非常高興。

  一個上午,邵雲全身心都在研究戴軼舫的這份文案。然而他也深知,現在激動還為時過早,這畢竟是紙上談兵,要真正實現他的宏願,還差得很遠。

  他起身走出總裁室,孔令宜的辦公室緊挨在外面,是個獨立的小隔間。

  辦公桌上乾乾淨淨,那捧超大的花束已經不知去向。

  邵雲站在她跟前,她抬頭望了望,微笑著站起來。

  “花呢?”

  孔令宜先是一怔,然後才明白他所指何物,淡淡道:“哦,我送人了。”

  “為什麽?”他不解。

  “我對花粉過敏。”她輕描淡寫的說。

  “是麽?”邵雲狐疑的盯視她的面龐,實在看不出什麽端倪,又不便深問,於是聳聳肩,放棄了。

  “通知製造部的時副總和王工,哦,還有老盧下午兩點在第二會議室開會,另外,你幫我準備這些資料。”他說著把手裡的一張字條遞過去。

  孔令宜邊接過來,邊點頭,邵雲要召集的這幾位都是機械製造部的頂梁柱,看來戴軼舫的建議已經深得邵雲的讚許,他做事向來不喜拖泥帶水,一旦決定了,就會立刻付諸實施。

  因為是純技術性的討論,孔令宜無需參加。她坐在位子上過濾永無止盡的文檔。

  她的辦公桌正對著門,平常老開著,因為總有人來來往往。門外就是開闊的辦公大廳,數排藍色格子間裡,只見人頭攢動,還有此起彼伏的電話鈴聲,每天都是這樣,單調而乏味的重複著。

  她有點走神,也許因為戴軼舫送的那束花和他臨上飛機欲言又止的神情,也許因為其他。

  “孔小姐,希望我們還有機會再見面。”他緊緊握著她的手,掌心的炙熱令她很不習慣。

  她只是含笑點了點頭,帶著點疏冷,然後目送他消失在安檢門內。

  他很優秀,她知道,可是她的心多年前就已經冰封,再也熱不起來。

  耳朵邊起起伏伏的響著同一曲樂調,漸漸鑽入腦子,打斷了她的思路。她停頓下來,細細的聆聽。

  是邵雲的辦公室裡傳來的,應該是手機鈴聲,反覆響了多次,也許是有急事。

  孔令宜推門進去,果然看到邵雲扔在桌子上的手機不斷的震動,每次開重要會議,他都不會帶手機。

  她覺得奇怪,他的鈴聲她很熟悉,向來隻分兩種,私人的和公務的,而現在耳中所聞卻哪一種都不是,但是非常好聽。

  她拿起手機掃了一眼屏幕上閃爍的提示,表情頓時僵滯。

  打電話的人十分執著,64聲和弦還在動聽的旋繞,而她開始覺得刺耳。

  緩緩放下手機,她有些迷惘於自己的反應,是一種很直覺的被針輕輕刺過的感覺,轉瞬即逝,可她過於敏感,還是捕捉到了。

  最終什麽也沒做,搖了搖頭,無聲無息的退出來。

  曼芝接到淑珍的電話時,她正在申寧路的新店鋪裡跟人聊天。

  淑珍在電話裡急得都哭了,話也說不清。

  “嫂子,慢慢說啊!別著急。到底是怎麽回事?”

  曼芝邊聽邊不得不皺起了眉頭,她沒想到一向老實謹慎的哥哥會這麽大膽,捅了如此大的簍子。

  “好吧,你別哭了,我這就回去。”她最後說。

  掛了電話,她跟房東打了聲招呼就匆匆走了,店鋪的事也隻得暫時撂下。

  哥哥蘇海峰已經避到鄉下親戚家去,父親蘇金寶一如既往的遇到事情就唉聲歎氣,一點辦法沒有。

  淑珍見了曼芝,忍不住眼淚又嘩啦啦的淌出來,“欠了20萬哪,你說我們怎麽還?拿什麽還?”

  曼芝緊緊抿起了嘴,這事兒的確嚴重,她喃喃自語,“哥哥怎麽會這樣?他從來不賭的。”

  “還不是扎的‘好道兒’!”淑珍突然眼裡就噴出火來,“好端端的,那幫人就拉他去賭,他不肯就不放他走!曼芝啊,你多虧離了婚了,邵雲不是東西啊,瞧瞧他認識的都是些什麽人?好人都要被帶壞的!”

  曼芝心裡極不是滋味,她覺得邵雲不至於要陷害哥哥,可是眼前淑珍涕淚交流的控訴令她啞口無言。

  “當初我就跟海峰說,你去找他,好歹讓他幫你在邵氏安排個事做,錢不多沒關系,安安份份的比什麽都強。可是邵雲不肯,偏讓他去包工,簡直是趕鴨子上架嘛!還是跟著那樣的老板!”

  淑珍說得振振有詞,全然忘了當初海峰拿回第一筆錢時的歡喜雀躍來,隻覺得一切都是個圈套。

  “這下好了,什麽都賠了,要債的下午剛走,說了明天還會來……嗚嗚,我都不知道這日子怎麽過法了。”

  曼芝咬了咬牙,道:“我來給邵雲打電話吧,這事兒,還得找他。”

  會議延續了兩個多小時。

  老盧是最資深的機械工程師,對行業的走向一直相當關注,但平常隻當茶余飯後賣弄的談資,沒想到這一次老板會動真格,走這條險徑,簡直又喜又驚。

  其他的幾人也都情緒激昂,畢竟弘揚本部門士氣的時刻到了,時副總在會末幽默的總結了一句,“總算輪到咱們鹹魚翻身啦。”

  於是引來哄堂大笑。

  在座的都是跟隨邵雲多年的心腹級人物,即使在私下裡也很談得來,但是玩笑歸玩笑,他還是對他們再三強調了保密的重要性。

  回了辦公室,孔令宜一眼瞅見他的氣色,就露出了然的微笑。她把一摞過濾好的文件遞過去,順便又加了一句,“你的手機剛才響過。”說得漫不經心。

  邵雲沒太在意,“哦”了一聲,進去了。

  她不知怎麽有點不安,沒來由的。

  看看時間,便站起來,敲門進去,直接走到咖啡機旁,鎮定自若的操作。

  邵雲站在窗邊講電話,背對著她,看不到臉上的神色,只聽到間或有短促的應答聲,夾雜著一絲焦躁。

  “你別急,我來處理。”他低低的說完,終於收了線。

  轉過身來,孔令宜才望見他擰緊的雙眉,目光不知落在哪一點上,定定的不動。

  大凡離了婚的雙方,再有聯絡,通常都是這樣一副煩惱的氣色罷。

  她忽然不露聲色的笑了一下,把咖啡奉過去。

  “沒什麽事吧?”她柔和的問了一句。

  邵雲仿佛沒有聽到她在說話,過了一會兒卻回答,“沒事。”

  她把咖啡放在桌上,眼眸卻一直膠在他臉上,憑著直覺,她也能猜出不可能沒事。

  不知道蘇曼芝又有什麽事惹到他。

  從前他們兩個就經常這樣,不碰面還好,碰了面就象烏眼雞似的。令孔令宜奇怪的是,即使如此惡劣的關系,他們竟然還撐了四年才真正分開!

  邵雲坐回椅子裡,抬手捏了捏鼻梁,然後仰頭對她道:“你先出去吧。”

  她有點擔心,因為他心情的驟然低落,然而還是識趣的出了門。

  又坐了一會兒,才理清思路,他拎起電話,打給張昆。

  電話裡,張昆笑呵呵的避重就輕,“這事兒得面談啊,電話裡哪兒說得清。老邵,咱們也一段時間沒碰面了,出來聚聚,晚上我作東。”

  他答應下來,盡管早已約好別的客戶。

  晚上七點,很準時的到了順熙源,這裡的本幫菜遠近聞名。

  泊好車,邵雲就往二樓的包廂裡走,還沒到門口,就聽見古超的大嗓門,“上白的,上白的,今天這樣的日子,喝啤酒忒沒勁了,跟貓尿似的!”

  一見邵雲,幾個人就立馬起身,笑臉相迎,把主南的位子讓給他。

  菜是早就點好的,此刻陸陸續續的上來,張昆笑哈哈的招呼大家動筷子,邵雲坐著不動。

  馮濤隻作沒看見他的臉色,抓了酒瓶直往他杯子裡倒。

  “來,來,來,難得今天聚得這樣齊,先乾一杯再說!”

  邵雲仍是不動,陰陰的吐出來一句,“這麽多年兄弟,你們就這樣算計我!”

  馮濤的面龐僵了一僵,繼而仍是笑容可掬,“阿雲你這麽說就沒意思了,我們即便算計了全世界,也不會動你的主意啊,想當年咱們也算共患難過來……”

  “別跟我提當年!”邵雲猝然截住他的話頭。

  當年他的確從他們身上受過良多恩惠,但是在此後的歲月裡,他已經一一還清了,還遠遠的超過他們的給予。

  邵雲並非忘恩負義之人,如果不是馮濤搞得太過分,跟邵氏內部的人裡外勾結了吃錢,他不至於下狠手將他踢出去。

  不管馮濤今天是出於何種目的唱了這樣一出,對邵雲來說結果不會有任何改變。

  氣氛冷凝下來,誰都不敢擅自開口,仿佛隨時會拉響爆炸的導火索。

  邵雲不再看他,目光冷冷的掃向張昆,“昆子,人是托給你的,出了這樣的事,你得給我個交待。”

  張昆快速的瞄了馮濤一眼,軟聲道:“雲少,這事兒你還真不能賴哥幾個,沒人拿槍逼著他賭啊!哼,贏頭兩把時他那樣兒,你是沒看見,還知道自己姓什麽嗎!”

  邵雲只是繃臉聽著。

  張昆複又歎了口氣,“再說了,我們也是好心……你那媳婦確實狠了點兒,這麽多年對你愛搭不理的,臨了竟還把你給蹬了,我們做哥哥的實在看不過去啊!”

  邵雲臉上的肌肉微一抽搐,他閉上眼睛,過了一會兒才又睜開,語氣倦然,“欠你們多少?我替他還。”

  張昆慌忙道:“別介,我們哪能問你要錢呢?”

  古超見邵雲態度柔和下來,本有些緊張的情緒也松垮下來,他沒多少腦子,以為這事就算揭過了,於是沒輕沒重道:“雲少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多情了哈,婚都離了,還給她家裡人擦屁股哪!”

  邵雲勃然大怒,“你他媽給我閉嘴!”

  他一掌擊在桌子上,手邊的杯子跳躍了一下,白酒灑了一手,古超嚇得當場噤聲。邵雲站起來,揪過餐巾擦了擦手,然後往桌上一丟,冷道:“20萬是吧?行,明天就打你們帳上。”

  他朝門口走,馮濤到底臉上掛不住,揚起了脖子,沉聲問:“邵雲,你真就這麽不念舊情?”語氣裡含了一絲薄薄的威脅。

  邵雲冷冷一笑,回過身來,直視著他,“我再稱你一聲‘濤哥’,咱們認識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我什麽時候怕過橫的?今天的事,如果不是看在從前的情分上,我不會就這麽算了的。”

  他說畢,目光狠狠的掠過在座的每一位,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

  幾個人面面相覷,張昆最先沮喪的搭拉下臉來,“我說什麽來著,這小子從來的吃軟不吃硬,這下好了,和解不成,以後連我都不待見了。”

  本來想好了借這件事哄邵雲出來,然後當個順水人情一推,讓馮濤跟他和好了,沒想到弄巧成拙。

  馮濤乾乾的一笑,“是啊,你跟著他去吃香的喝辣的要緊,我們餓死活該。”

  還是古超最樂觀,“得了得了,他那臭脾氣你們還不了解麽,發完就算,改天,改天我去請。”

  張昆不免嗤之以鼻,“就你?省省吧!真他媽腦子讓驢給踢了,會相信你出的這主意,餿得不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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