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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間(全集)》第25章 車禍
  第25章 車禍
  情人節在即,花店又忙得不可開交。

  曼芝沒有想到申玉芳連電話都沒打就跑來店裡來找自己,幸好蘇金寶沒在,否則難免猜疑。

  兩人在狹小局促的店堂內稍坐了片刻,曼芝見她似乎有話想跟自己說,然而當著李茜和來往客人的面又難以啟齒,於是便放下手裡的事情道:“媽,不如咱們去隔壁的茶室坐坐罷,清淨些。”

  申玉芳求之不得,立刻欣然起身。

  要了一壺碧蘿春,曼芝細心的給申玉芳斟了一杯。

  “我不在,萌萌還好嗎?”她終究是放不下孩子,即使每天都打電話回去。

  申玉芳點點頭,“挺好的,原來以為她會鬧……這孩子實在是乖,你不用擔心。”

  曼芝聽了,更加難受,萌萌實在是懂事得令她心疼。

  申玉芳驀地皺了皺眉,低歎道:“這幾天你沒在,大概還不知道,二叔……出事了。”

  曼芝吃了一驚,不覺瞪起眼睛,“他怎麽了?”

  “晚上開車出去沒留心,撞上一輛卡車……在醫院搶救了一天一夜,才保住性命,但是脊椎撞斷了,造成……全身癱瘓。”

  曼芝倒抽了一口冷氣,喃喃道:“怎麽會這樣?”

  申玉芳亦是一臉愁緒,喟然歎道:“二叔也不容易,這麽些年兢兢業業的為公司出力,沒想到,竟會這麽慘……我總是勸阿雲,得饒人處且饒人,不要老去跟叔叔爭,他還能乾得了幾年,遲早也是會退下來的,我不希望一家人為了錢爭得頭破血流。”

  曼芝默默聽著,內心也是十分讚同。

  雖然在生活中,她跟邵雲已經沒什麽可說的了,可是工作上,她始終在為調和兩人的矛盾悄悄的作著努力,她欽佩邵俊邦的管理頭腦和工作能力;對於邵雲,撇開私人糾葛,曼芝不得不承認他的精明和幹練。畢竟年輕,學東西又快,且他從不官僚,總能在最短的時間裡把主要矛盾給抓出來。在公司裡,邵雲組織的會議通常都是最短也最高效的。再加上特殊的身份,因此,隻兩三年的工夫,他在公司的影響力就已經跟邵俊邦旗鼓相當。

  然而,事實證明,曼芝的努力只能適得其反,叔侄二人的爭鬥愈演愈烈,她漸漸起了倦意,想要乾一番事業的心越來越淡,最後不得不引身退出,圖個心靜。

  耳邊,申玉芳還在哀怨的訴說:“阿雲他總是不聽我的勸,偏要擰著來。這次又徹底把二叔趕下台,你想二叔那麽心高氣傲的人,哪裡受得了這樣的委屈。唉!這次出事,想必也是因為心裡不痛快,多喝了幾杯。”

  曼芝低了頭,想到邵俊邦從前待自己的種種好處,心裡淒然。

  “你要有時間,去看看他吧,從前他待你也是不錯的。”申玉芳最後道。

  曼芝低低的答應了一聲。

  驟然間的冷場,讓兩個平素十分談得來的人一下子不習慣起來,因為彼此都清楚,面前還橫亙著怎樣的一道難題。

  還是申玉芳先打破了沉默,“曼芝,你……考慮好了嗎?”

  曼芝為難的凝住自己輕捧茶杯的手不作聲。左手無名指上那枚精巧的鉑金戒子,這麽多年來,沒有絲毫磨損,依舊閃著晶亮的光芒,她下意識的伸手去碰觸,微薄的一點冰涼。

  這些天,她也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同樣的問題,以後,究竟該怎麽辦?
  她素來隱忍,也習慣了隱忍,甚至把隱忍當成了自己此生的宿命,唯其如此,才能緩解心中根植的傷痛。

  人都會有某種慣性,尤其不是自己本意要改變的時候。如果邵雲沒有象幾天前那樣撕破臉皮跟自己鬧翻,那麽她也許還會和從前一樣,繼續過著這種寂寥的日子,就當常少輝只是一個夢中曾經出現過的美麗幻影。

  然而現在,邵雲的變臉徹底顛覆了完美家庭的假象,一切深藏在隱蔽處的殘破的往昔都被赫然拉上了台面,逼得她無法坦然自若的重拾寧靜。

  她無比清晰的明了,自己是真的回不去了。

  申玉芳關切的眼神帶著某種希冀投向她的面龐,曼芝一時竟不知該如何答覆。六年的時光在心中徐徐淌過,而她,是給自己溫暖最多的那一個。

  申玉芳從曼芝的表情上其實已經洞悉了她的內心,她們曾經相處的如此默契,有些話不必說出來,對方也已經了然。

  出其不意的,申玉芳道:“我今天來找你,並不是要勸你跟我回去。”

  曼芝聞聽,驚詫萬分,不覺抬眼看著她。

  申玉芳的臉上竟是難得的平靜。

  “這幾天,我一直都睡不好,腦子裡翻來覆去想的盡是你們這幾年發生的事。”

  想到申玉芳的身體和一貫的操勞,曼芝面呈愧色。

  申玉芳長長歎了口氣,“說實話,曼芝,我是真的舍不得你。可是這些年,你在邵家吃了太多的苦,我看在眼裡,怎麽能忍心再恬著這張老臉求你回去呢!”

  她的眼圈紅紅的,讓曼芝看著很不好受,禁不住伸手過去,與她輕輕相握。

  “我也想通了,人不能太自私。如果,如果你真的不想再跟阿雲過下去,我……不強求你。”

  “媽!”曼芝再也繃不住,終於哭了。

  這一聲叫喚蘊涵了太多的東西,感激,歉疚,不舍,還有那麽多曼芝至今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情感。六年的時間畢竟不短,更何況曼芝並非風平浪靜的度過,此時突然決定舍棄,心中不是沒有彷徨的。

  兩隻手緊緊的握在一起,可是縱有千般不舍,也必須要有個了結。

  申玉芳抹著淚繼續道:“阿雲那裡,我會去說。”

  良久,曼芝緩緩的平息了抽泣,收起內心凌亂的思緒,輕聲問:“萌萌……怎麽辦?”

  這的確是個棘手的問題,但是不容回避。

  申玉芳猶疑了一下,委婉道:“曼芝,我書念的不多,有些話,說出來也許不好聽,也不一定有道理,你不要見怪。”

  曼芝忙道:“沒事,有什麽話您盡管說罷。”

  “對萌萌,有些時候,你可能……太寵了。萌萌一味的依賴你,她又內向,這樣下去,未必是好事。”

  曼芝咬著唇聽,有些惻然,她對萌萌,不僅有愛,還含著一份對姐姐的愧疚。

  申玉芳看她神色沒有大的變化,略略放心的往下道:“我知道你心疼她,但是你總這樣把她保護得太好,萌萌會越來越脆弱,你說呢。”

  曼芝強笑了笑,沒有答覆。她承認申玉芳說的有一定道理,但她不可能說丟開就丟開,萌萌還那樣小。

  “我不知道你們年輕人現在是怎麽想的,可我是信命的。每個人的路該由他自己去走,旁人幫不了太多,不如順其自然的好。你……也不可能幫萌萌一世的。”

  曼芝低頭長久的沉默,她想起了曼綺,自己曾經如何執著的去幹涉過她要走的路。

  申玉芳又道:“說了這麽多,我並不是不肯讓你帶萌萌走,只是……這對邵雲來說,的確有點難。你們兩個……總得有人肯讓一步才行呃。”

  “媽!”曼芝終於抬頭打斷了她,咬著唇道:“您的意思我清楚了,讓我……再好好想一想,行嗎?”

  申玉芳答應著,又是無奈,但同時也是釋然的拍了拍曼芝的手背。

  很晚了,邵雲還沒回來。申玉芳坐在客廳沙發裡等他。

  邵雷洗完澡從房間裡出來,看見母親還執著的守在那裡,皺眉道:“媽,你還是早點去睡吧,別等我哥了,他忙著呢。能在十一點以前回來就不錯啦。”

  申玉芳道:“我找他有事。”

  “嗨,什麽事不能等明天再說?非得這麽深更半夜的找人談。哥忙了一天,累都累死了,哪有心思聽你扯閑話。”

  邵雷是見證了哥哥在公司忙碌的。自從坐上了那個最高的位子,邵雲似乎完全換了個人,殺伐決斷竟也遊刃有余,並不輸給二叔,邵雷欽佩之余,不免也心疼哥哥,尤其現在,嫂子還處於離家出走的狀態,邵雲並未因此而耽誤了公事。

  可是邵雷看得出來,這個打擊對哥哥來說還是很大的,這一陣,他出奇的沉默。申玉芳對他擺擺手,“你別管,忙你的去吧。”

  邵雷也懶得跟她辯白,自顧自朝房間裡去,嘴上悻悻道:“行行,你等吧,一會兒他不數落你才怪。”

  對著電視,申玉芳因為心裡有事,一反常態沒有昏昏欲睡。越劇綿軟的唱腔在耳邊咿咿呀呀的哼了半天,她也只是聽個響兒。

  終於,門口傳來動靜,她伸長了脖子瞧,是邵雲回來了。

  “阿雲。”申玉芳喚了他一聲。

  邵雲走進來,面色微沉,果然蹙了眉不滿道:“媽,怎麽還沒睡?我不是叫你別等我麽?”

  申玉芳端詳他憔悴的面容,一陣心疼,柔聲道:“餓不餓?我給你煮點夜宵吧。”

  邵雲脫下外套,往沙發裡一甩,隨身坐下,仰頭直挺挺的倒在靠背上,閉起了眼睛,倦道:“不想吃。”

  申玉芳見他神情如此疲累,有些猶豫,坐在那裡,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

  就這樣陪著他靜靜的坐了一會兒,申玉芳還是把心一橫,與其無休止的拖下去,不如乘早作個了斷。

  “我今天去見過曼芝了。”她輕聲道,一邊小心觀察邵雲的臉色。

  邵雲保持著那個仰臥的姿勢,沒有任何動彈,仿佛已經入睡。

  可是申玉芳知道他並沒有睡著,也知道他在仔細的聽自己說話,她的兒子,她很了解。

  “阿雲,你跟曼芝……分了吧。”她終於艱難的把這句話說了出來。

  邵雲的頭顱微微抖動了一下,眉心一抽,似乎觸到了某個痛處,可他依然不肯睜開眼睛,依然沉默。

  申玉芳歎息一聲,接著道:“說實話,我也不希望這樣,可是這種日子,也該到頭了。分開了,對你們大家都好……”

  “不!”邵雲突然睜開眼睛,飛快的答了一句,眉宇間布滿了固執。

  申玉芳一愣,繼而無奈道:“你這又是何苦呢?都鬧到這步田地了……”

  “我不——”邵雲依舊不肯改口,語氣卻飽含蒼涼和痛楚,擱在膝蓋上的手此時緊握成拳,因為太用力,指關節處白得泛青。

  “媽媽看得出來,你喜歡曼芝……但是,兩個人相處,光互相喜歡是不夠的,要懂得包容跟退讓,你們……都沒有做到……唉!也怪那時,你們都太年輕了。”

  邵雲面龐微微扭曲,申玉芳不覺伸手握住他冰涼的拳頭,看著他的樣子,心裡不比他好受。

  “是她的意思嗎?”他陰沉沉的發問。

  申玉芳點頭。

  邵雲的眼裡閃過一絲灼痛,他偏轉頭,固執的道:“讓她自己來跟我說——我才信。”

  申玉芳見他一副不到黃河不死心的神情,又是心疼,又是無奈,搖了搖頭,終於將手裡攥著的一枚戒指緩緩遞到他面前。

  邵雲低頭看了一眼,頓時面色慘白,目光破碎。

  那是他送給曼芝,並親手替她戴上的結婚戒指。這些年來,即使他們鬧得再厲害,曼芝也不曾摘下來過。

  可是現在,她竟然把戒指退還給自己!

  她是真的對他死心了!
  霎那間,邵雲悲痛欲絕,心頭絞過撕裂的巨疼幾乎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申玉芳看在眼裡,感到無比心痛。

  “阿雲,你七歲的時候就跟我說過,長大了要做個男子漢……你長這麽大,遇到事情也確實沒有退縮過。這一次,媽媽希望你還能跟從前一樣,拿得起,放得下……”

  邵雲終於撐不住,神色崩潰,迅速俯下頭去,右手死死抵住額頭,嗓音沙啞,語調悲淒,“媽,我做不到,對不起,我做不到……”

  他的手猶如溺水一般扯住了母親的手不肯放。

  申玉芳被他抓得生疼,可她沒有松開,反而用另一隻手撫慰的去拍他的背,如果可以替兒子承受他此時的痛,她也在所不惜。

  她終於意識到自己在做一件極其困難的事,可是再困難也必須去做,長痛不如短痛。

  “媽也不想你們分開,可是你們倆,互相之間……傷得太深了,即使以前感情再好,僵持了這麽多年,也已經很難複原……阿雲,你是男人,當初……為什麽就不肯讓著點兒曼芝呢?”

  母親的這些話從前並非沒有跟自己提過,然而邵雲此刻聽在耳朵裡,只是覺得刺心和痛悔!
  “算了,阿雲,別再互相折磨了,這些年,曼芝過得很不容易,你如果真心疼她……就讓她走吧。”申玉芳的這句輕歎仿佛一個刑令,重重的落在邵雲的心上,回聲隆隆。

  他長久的垂著頭,身子瑟瑟發抖,說不出話來。

  漸漸的,申玉芳看到有濕濕的淚滴下來,跌落在地板上,觸目驚心。

  曼芝站在病房外,透過門上的小窗朝裡面張望了一眼,竟然沒有陪護,雪白潔淨的病床上,邵俊邦靜靜的平躺著,像是睡著了。

  她猶豫了片刻,才躡手躡腳的推門進去,房門發出“吱呀——”一聲響,又輕輕合上。

  走到床邊櫃前,她把手裡的果籃小心的擱上去。

  “曼芝。”躺在一邊的邵俊邦突然開口叫喚了一聲。

  曼芝旋即扭過頭去,看見他正瞧著自己,立刻歉然道:“二叔,把你吵醒了罷。”

  邵俊邦搖頭,“沒有,我其實沒睡著,只是在閉目養神。”

  “怎麽就你一個?其他人呢?”

  邵俊邦悄然歎了口氣道:“我讓他們走開一會兒,想一個人靜靜。”

  曼芝聽他這麽說,倒有些無措起來,忖度著自己大概來得不是時候。

  邵俊邦看她神色尷尬,猜到她的想法,微微笑了笑,“你能來看我,我心裡高興得很。”

  總是這樣躺著說話,邵俊邦有些不甘,他示意曼芝將床搖高一些,曼芝又給他墊了個靠墊,然後自己在旁邊的椅子裡坐下。

  “這樣好多了,就是不能太久。”邵俊邦道。

  曼芝看著他淒涼的神色,心中惻然,想真是世事無常,從前那麽風光的一個人,如今竟然只能孤獨的長臥榻上。

  許是看出了曼芝眼裡的憐憫之色,邵俊邦多少有些自嘲,緩聲道:“我現在這個樣子,是不是很狼狽?”

  曼芝答不上來,又於心不忍,遂低了頭剝手裡的一隻桔子。

  邵俊邦也沒有追問,喟然道:“以前總是一天忙到晚,連睡個囫圇覺都覺得珍貴。現在倒好,可以天天躺著了。”

  曼芝咬了咬唇,把去皮的桔子遞給他,他搖了搖頭,曼芝隻得又把桔子擱下,謹然的望著他。

  “曼芝,你猜我現在想得最多的是什麽?”

  曼芝疑惑的搖頭。

  邵俊邦將目光從她臉上調開,投向正前方空白的牆壁,幽然道:“我在想,是不是真有‘報應’這一說?”

  曼芝駭然盯住他,不明白他所指為何。

  “當年,雖說我沒有要加害你姐姐的意思,可終究也是參與了,以至於釀成了那場悲劇。”

  曼芝聽他舊事重提,不覺低下頭去。

  “這些年來,這個結也一直嵌在我心裡,始終沒辦法釋懷,直到這次出事,我才想到,大概是到了還債的時候了。”他對曼芝苦苦一笑。

  曼芝隻得低聲安慰,“二叔,你別胡思亂想了,事情都過去這麽久了。”

  邵俊邦長歎一聲,“曼芝啊!你是個少見的好孩子,聰明,能乾,還很善良。二叔說句心裡話——我覺得阿雲配不上你。”

  聽他提到邵雲,曼芝心裡撲棱一下,立刻婉轉的打斷他的話頭道:“你累了吧?要不要歇一會兒?”

  邵俊邦的臉上的確起了一絲疲憊,但他搖頭阻止,“不,曼芝,你讓我把話說完,好麽?有些話我憋在心裡很久了,不說出來,我難受。”

  曼芝無奈,隻得由他。

  “阿雲這個孩子是我看著長大的,從小就頑劣,成人之後也沒有什麽長進,盡沾些亂七八糟的事,又常常惹是生非。只是我沒想到,你會嫁給他。”

  曼芝垂頭不語。

  “這幾年,你也看到了,他跟我鬧得越來越凶。我這個做叔叔的,也是越來越難做啊!其實,即便這次他不讓我下來,我也已經起了要走的心了。”

  他的這番剖白令曼芝有些訝異,只是不管邵俊邦說的是真心話還是客套話,於她都沒有太大關系,她今天來看望邵俊邦,完全是看在從前他待自己的好上,與其他因素無關,這一點,大概也就曼芝自己心裡明白了。

  “二叔老了,人一老,就容易心腸軟,念舊。如果二叔再年輕個十年,哼,十個阿雲也不是我的對手。”

  他說這話時,面上顯出些冷俊,頗象數年前與曼芝談判的邵俊康,她看在眼裡,心中頓時一凜。

  然而,邵俊邦的神色很快緩和下來。

  “曼芝,我跟你說這些,不要以為我是想拆散你們,實際上,我是想告訴你,雖然阿雲劣跡斑斑,可他對你,卻是真心實意的。”

  曼芝頗感意外的望著他。

  “如果不是因為太在乎你,也許,他對我的態度還會好一些。”邵俊邦由衷道。

  當初他把曼芝拉在身邊,本意是希望能挾製邵雲,卻不料適得其反,邵雲對他逼得更凶,也做得更絕,這最終的結果竟然與邵俊邦的初衷背道而馳,不能不說是諷刺,然而這些話他是無法解釋給曼芝聽的。

  他的這句話卻在曼芝心裡掀起了波浪。

  在乎一個人究竟應該怎樣表達,每個人都會有不同的方式和理解。也許在外人看來,邵雲的所作所為是出於對曼芝的重視,可是作為承受者的她,彼時所感到的卻是無盡的困擾和痛苦。

  因為在乎你,所以處處與你為敵,事事對你作梗,這樣的在乎,曼芝寧可不要。

  邵俊邦終於覺得累了,不得不重新躺下,曼芝替他攏好被,聽他最後道:“曼芝,你就原諒阿雲罷。”

  曼芝愣住,原來邵俊邦什麽都知道。

  從醫院出來,曼芝仍是想不通懂邵俊邦為什麽會突然替邵雲說話。

  也許,真的象他自己所說,人老了,會心軟,而此時的他,因為遭遇了重創,竟將不幸歸於“報應”。

  “報應”是需要積德來化解惡果的。他是否認為勸說曼芝與邵雲複合就是在行善?

  情人節在滿城的年輕男女殷切期盼中姍姍來遲。

  節日的夜晚,幾乎每個飯店,酒吧,茶室都爆棚,隨處可見甜蜜的情侶相對而坐,嚶嚶低語,許多餐廳還大搞燭光晚餐來吸引喜好浪漫的情侶。

  邵雷和上官琳就是在這樣一家高級餐館的包房內共渡燭光晚餐。一個月前,邵雷就已經在這裡做了預約。

  環境相當溫馨,相對於茶餐廳的熱鬧,這裡安靜得幾乎缺失節日氣氛,好在情人節只需要兩人度過。而這個代價也是極為奢侈的。

  “有錢就是好啊!”上官琳在得知了包房的價格後,不得不庸俗的感歎一聲。

  讓上官琳意外的是,平常看見自己就殷勤周到的邵雷,今天一反常態有些沉默。

  上官喝著鮮榨的果汁,有些不悅的數落他,“你怎麽蔫兒蔫兒的?出什麽事了?”

  邵雷瞥了她一眼,輕聲道:“我是想起我哥的事,有點煩。”

  他跟邵雲從小感情一直很好,此時觸景生情,替大哥難過。

  上官心弦微微撥動,若無其事的放下手裡的杯子,“你哥的事到底怎麽樣了?”

  邵雷心中煩悶,只是不停的分割盤子裡的牛排,“連我媽都勸他跟大嫂分手……我媽很喜歡大嫂的。”

  上官十分詫異,“是麽?那……你哥同意了嗎?”

  邵雷搖頭道:“他接受不了。我哥……真的是很愛大嫂的。”

  上官冷哼了一聲,道:“那他早幹嘛去了?臨要分了,才覺得對方可貴,有意思嗎?”

  邵雷皺著眉,繼續分割牛排,已經細碎得不能再切了。

  上官拿自己的叉子敲了一下他的盤,瞪眼道:“別暴殄天物啊,398塊人民幣一盤呢!”

  又問:“那現在怎麽辦?兩個人都這麽僵持著,誰也不動?”

  “唉!他們一直就是這樣,都是牛脾氣,誰也不肯改——對了,我嫂子呢?她有什麽反應沒有?”邵雷一邊忖度一邊問,“那個……有沒有什麽陌生男人去找過她?”

  上官白了他一眼,怒道:“你們男人是不是都這麽自以為是啊?哦,婚姻出了問題,就一定是女人在外面有人了?!再說了,若論起來,還是你哥不正經在先,我要是曼芝,早就紅杏出牆了。”

  邵雷讓她搶白的啞口無言,隻好低頭去吞那有點惡心的“牛肉粒”。

  上官逞完口舌之能,見邵雷一副忍氣吞聲的模樣,有些於心不忍,她知道自己脾氣不好,一直都是邵雷讓著她,從不跟她計較。

  此時不免想到,曼芝和邵雲,如果有一個人能夠忍讓一些,是否也不至於走到今天這一步呢?

  上官永遠也不會讓邵雷知道自己內心曾有過的彷徨和矛盾,那一絲對邵雲的微妙情愫,雖然困擾過她,可是也讓她明白,兩個人相處,光有愛情是不夠的,更重要的是彼此的包容和信任。

  她望著面前的邵雷,忽然找回了自己,感到內心安實和充足。

  邵雷送上官回到家已經很晚,兩個人膩膩歪歪的進了門,不期然曼芝還坐在客廳裡看電視,彼此都有些尷尬。

  邵雷立刻松開上官,撓撓頭髮,叫了聲“大嫂。”

  曼芝朝他微紅的臉瞟了一眼,笑道:“我什麽都沒看見啊!”

  上官比他表現得大方,一邊換鞋子,一邊問曼芝,“今天睡得這麽晚啊?”她記得曼芝一向早睡早起。

  曼芝含糊的答,“嗯,有點睡不著。”

  電視機的聲音低得幾乎沒有,只有無聊的畫面不停的閃爍,而曼芝似乎並沒有沉浸到劇情裡去。

  上官推了推木頭木腦的邵雷,輕聲道:“不早了,你還是快回去吧。”

  邵雷巴不得順著台階下,立刻回應好。

  走到門口,他遲疑了一下,又折回身,忖量了半天,仿佛下定決心似的,對曼芝道:“大嫂,我有個請求,說出來不知道合不合適?”

  曼芝見他神色凝重,心裡也大約猜到了幾分,但依舊平靜道:“沒關系,你說吧。”

  “你能抽時間回去看看我哥嗎?他現在……很痛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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