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別可是了，讓他們自己快點把這些事情告一段落才好，這段日子太委屈你了。”

  “但是…”穆千惠還是沒法放心，擔憂的問道：“爹地，你說…你說要是他們談不攏，乾爹會不會真的不肯收手？欺詐發行股票可不是小事，你說英祺會不會坐牢？都是我害了他…”

  穆世雄無奈的歎了口氣道：“就知道你是擔心這個，算了吧！你自己也看到了，你擔心他他也不會領情的，這又是何苦？值得嗎？”

  他們父女倆的談話還沒結束，房間裡就傳來了李英祺的低吼聲：“你胡說，這絕不是真的，不可能是真的！”

  “英祺…”穆千惠聽到聲音立即緊張的過去一邊拍門，一邊叫道，“英祺怎麽了？乾爹，乾爹你開開門…”

  穆世雄也擔心裡面發生了什麽事，既然他們不開門，那他隻好自己拿鑰匙來開。

  房門打開的那一刻，只見譚思安還是一副淡然自若的樣子，臉上看不出有任何異常的表情，可是李英祺卻雙手撐在桌子上喘著粗氣。穆千惠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卻從他的背影感覺到了一絲仿佛世界末日要來臨的氣息，仿佛他因此而虛脫得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英祺…”穆千惠走上前去拽住他的手臂，擔憂的問道，“到底怎麽了？”

  李英祺也不回答她，只是揮開她的手然後就轉向譚思安，繼續說道：“你不要再來糊弄我，你為了報復現在無論什麽事都做得出來，我不會相信你，你剛才說的話我一個字也不會相信！”

  “不相信我沒有關系，你大可以有一千種方法去求證的啊！沒有誰攔著你，不要以為我真的有那麽心狠手辣，也不要以為你爸爸那個小人會做賠本的買賣，只要你自己聯系起這一切前因後果，再用腦子好好去想想，就會知道我所說的句句屬實。”

  李英祺陷入沉默之中。

  穆世雄和穆千惠則是聽得一頭霧水，全然不知道他們剛才到底說了些什麽。

  “怪不得，怪不得…”李英祺在喃喃自語，說來說去就只有這三個字。

  穆千惠的眼神一直在他們之間徘徊，怪不得…怪不得什麽呢？

  譚思安倒像是很滿意李英祺的反應，繼續說道：“年輕人，被別人欺騙了並不要緊，可若是自欺欺人那就不一樣了，你自己去好好想想，你自己知道了都接受不了，要是芊芊知道了…”

  “不要告訴她！”李英祺像是馬上就恢復了神志，急忙說道。

  “那就要看你肯不肯合作了，你不是說你已經知道所有的事情了嗎？那你想想看，你若是我，你會輕易的讓那麽一個女人好過嗎？”

  李英祺聽了他的話之後痛苦的閉上眼，他一直都以為這輩子絕對不可能會有任何人任何事能逼他放棄芊芊，他以為他們真的會相守一生，永不分離。

  可是，當有些真相那麽殘酷的橫在他們之間時，呼天搶地是沒有用的，怨天尤人也只能是徒勞，哪怕還有一點點掙扎的余地，他就算是放棄了全世界也不會舍得放棄她。

  然而，這個世界太醜惡了，他不想讓她看見；有些事實太殘忍了，他也不想讓她知道。

  原來，真的有一種愛情叫做放手！
  那是一種比深愛更高的境界，有些時候，愛她，就是得放棄她；如果傷心總是難免的，他還是會盡力使她所受的傷害降到最低點。

  他緊握著拳頭，隱忍了良久之後，終於絕望的下定決心：“好，我答應你！”

  譚思安得意的笑起來，說道：“我就知道你無論考慮多久，遲早都是會答應的。”

  “但是我有兩個要求。”

  “說來聽聽看。”

  “第一，有本事就自己來拿，永遠不能用這件事來威脅我出賣承天集團；第二，永遠不能將這件事情的真相告訴芊芊，就讓她一直都以為你還是她所敬重的那個爸爸。”

  他提出的條件倒是一下子讓譚思安對他刮目相看了，可是接下來說出的話卻依舊讓人聽不出來到底是讚賞還是嘲諷，他說：“沒想到，李承天的兒子倒還是個情種…好吧！只要你也是言而有信的，你的條件我也絕對能答應你，我只是想看到梁蕊那個女人眾叛親離，沒有好下場而已…”

  穆千惠聽著他們的對話，卻還是一臉茫然。

  譚思安下一刻卻馬上解答了她的疑慮，對李英祺說道：“那你明天就告訴所有的媒體記者，你跟惠惠的關系不會變，你們會很快就結婚了…其他的事情，我想你是應該知道要怎麽做的…”

  “不行！”李英祺對此還沒表態，穆千惠卻率先反對了，她不知道他們剛才談了什麽，也不知道事情怎麽會演變成這個樣子，她只是固執的說道：“他愛的不是我，我是不會跟他結婚的。”

  譚思安沒想到她居然不同意，臉色一下子就沉了下來。

  這是他要發火的前兆，穆千惠卻還是不肯妥協，正如她剛才所說的一樣，她不想嫁給一個不愛自己的人，她也不想李英祺再因為他們之間這名存實亡的關系而左右為難。

  然而，沒想到穆世雄卻替她應承下來，他果斷的說道：“要答應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也有個要求，這是最後一次！譚思安，我希望這次之後我們父女倆跟你之間的瓜葛到此結束，我穆世雄不是忘恩負義的小人，這麽對你也算是仁至義盡了，大家各讓一步，你最好也別把我逼急了。”

  “你們…”譚思安臉色鐵青，不過他也明白穆世雄不是什麽好惹的主，反正到了這一步已經差不多了，他自然也懂得退一步海闊天空的道理。

  隻好答應道：“好！最後一次！”

  李英祺還完全沉浸在那令人窒息的事實裡，並沒有多大的心思去在意他們在說什麽，更沒有心思去想譚思安跟穆世雄父女之間到底有什麽瓜葛。

  他隻覺得世界要坍塌了，可是他還要在絕望中撐起一片廢墟。

  李英祺從譚思安那裡離開的時候已經晚上十一點多了，短短一天時間，他的生活卻徹底被顛覆。

  外面可能是剛下過雨，路面上濕濕的，微風拂過，路邊的樹被吹得沙沙作響，就連樹葉上殘留的雨水也被吹落下來，一滴一滴的打在他身上。

  可是，他卻不想躲，也不想開車，只是將外套脫下來搭在肩上，在昏黃的路燈下慢慢的走著，他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仿佛是被這個世界上所有的快樂放逐了，他的世界，從此一片黑暗。

  如果說在還沒遇見譚芊芊之前的生活沒有任何期盼，那麽在擁有了卻失去之後，他才真正體會到了這種無力的感覺叫絕望。如果早就知道是今天這樣的結局，當初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還會不會愛上？還敢不敢愛上？或許，還是會愛的，這是他們的宿命！
  突然想起第一次看見她的時候，也是在這樣人煙稀少的街頭，也是在這樣下著小雨的夜晚，他跟老花老杜相約在空曠的馬路上飆車，誰輸了就得等在原地，不管第一個出現在眼前的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得立刻衝上去給對方一個法式長吻。

  李英祺生活在那樣的家中，他從小到大最怕的就是輸，可是那次他卻慶幸中途碰到對小情侶在馬路上鬧別扭，結果輸的那一個是他，因為那天他第一個遇上的是譚芊芊！

  後來他才知道那天正好是譚芊芊畢業回國的第一天，她半夜剛下出租車，連傘都沒來得及撐就讓一個連長相都沒看清的人摟進懷裡奪去了吻。

  李英祺承認他當時也沒來得及將她看清，可是他至今依然記得她唇間的甜蜜，一旦觸碰到就讓人流連忘返；他也記得當她用盡全力將他推開之後，氣急敗壞的擦著嘴的樣子，然後朝他怒罵道：“死小鬼，你是誰家的小孩？半夜不睡覺跑到大馬路上來調戲女孩子，你家裡人是怎麽教你的？”

  因她這句話，李英祺一直蒙受不白之冤許多年，盡管後來他一再向她保證那其實是他的初吻，也是他第一次調戲女孩子，可是貌似這話的可信度已經不高。

  跟她有關的回憶一下子如潮水般排山倒海襲來，他想著想著，突然就淒涼的笑了起來，笑到連眼眶都發熱了都停不下來，他是真的覺得自己很可笑，他一個大男人，現在卻隻想要在這大馬路上失聲痛哭一場。

  可是，他哪怕是絕望了也不能哭，他都哭了那麽芊芊怎麽辦？
  他現在只是後悔，後悔那個時候怎麽能跟她吵？如果能重來一次，他想他一定不會的，不會舍得大聲的對她說一句話…

  然而，哪怕是重來一次又如何？走到了今天，他們還是同樣沒有出路啊！以前一直都以為他們只是還是找到出路而已，卻沒想到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走到了絕路！

  他一路漫無目的的走著，然後從褲兜裡掏出手機來，這才突然想起還在檢察院的時候就已經關機了，可是現在，他凝視著黑黑的屏幕，卻連開機的勇氣都沒有。

  他能猜得到譚芊芊一定是急壞了，一定打過無數通電話給他，可是，他要怎麽辦？他能怎麽辦？既然沒有出路，那還是死了心吧！

  她留在他身邊，若是知道了真相的話就只有一種可能，那便是永遠的痛苦！

  如果她離開了他，肯定還是難過的，可是在傷心之後，她的人生還有一萬種可能！

  所以，他不會放棄任何一種可能讓她幸福的可能，他不要她跟他一起承受想愛不能愛的痛苦和絕望。

  譚芊芊和其他的所有人一樣，不知道他今天是見了譚思安，不知道譚思安究竟對他說了什麽，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是達成了怎樣的協議…

  她能做的只有等待！英祺明明答應過她，只要她睡一覺醒來，他就會回來的，可是現在她早就睡醒了，一夜也過去了，他卻始終沒有回來；她一遍一遍的撥打他的電話，卻始終都沒有任何回應，她只能焦急的等待。

  花亦宸其實也跟她一樣的著急，所以剛剛黎明拂曉他就已經出去找，但是卻囑咐她千萬不能出門，現在她跟李英祺的事情正好鬧到風口浪尖上，只要一出現勢必會遭到媒體的圍攻，所以自然是能避則避。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譚芊芊只能在偌大的客廳裡來回徘徊，最後焦慮萬分的坐到沙發上，心中浮現出一種不詳的預感，這樣一聲不響沒有交代實在不像是李英祺所為，英祺答應她會很快就回來的，他就一定不會丟下她和寶寶在這裡不管的。

  她從茶幾上的花瓶中胡亂的抽取一支紅玫瑰，就當是為自己找一種寄托，她將玫瑰的花瓣一片片摘取下來，心中一遍遍的念叨著：英祺會回來的，英祺不會回來了…

  然而，當最後一片花瓣從手中掉落，她卻目光呆滯，無法接受眼前的事實，怎麽會是這樣？英祺不會回來了？

  不會的，不會的！
  她不知道心中的惶恐不安源於何處，明明知道不能哭，老是哭的話對寶寶不好，只是英祺不在身邊，那種無助的感覺真的讓她很慌很亂。

  桌面上還擺著昨天的報紙，大大的“豪門醜聞”四個字如一把犀利的刀子，狠狠的凌遲她的心。他們只是很相愛，只是真的很想在一起，為什麽就是沒法得到大家的祝福？為什麽非要把“亂倫”這樣的罪名強加到他們頭上來呢？難道相愛也有錯嗎？可是，既然已經愛到了非他不可的地步，她怎麽還會願意承認他是她愛錯了，不該愛的人呢？
  她伸手抹了下模糊的眼眶，終於再也等不下去了，她得要知道他現在在哪裡？在做什麽？他怎麽樣了？可是，花亦宸叮囑她不要出去啊！如果她現在貿然出去找他的話只能讓事情變得更亂，不行，她得冷靜一下…

  對了，可以看電視，這麽大的事情，也許電視上會有所報道的。

  於是，她鬼使神差的將電視機打開，拿著遙控胡亂的換著台，最後果然在當地的電視台上看到了那張熟悉的面容。可是下一秒，她卻感覺到呼吸一窒，心中的最後一點期盼也馬上化成泡沫，伸手一碰，瞬間就碎了，不留下任何一點痕跡。

  因為，她居然在李英祺的身旁看到了穆千惠！
  他一直沒回來，甚至對她沒有一句交代，難道就是因為一直跟穆千惠在一起嗎？

  譚芊芊不願相信這是真的，可是，她又明明看到他們一起從承天集團大廈裡面出來，看到李英祺在記者的閃光燈下極力的張臂護著穆千惠，此時承天集團大廈已經讓一大群的媒體記者給圍得水泄不通，一個個尖銳的問題迎面而來。

  “三少，能解釋一下你跟譚小姐的關系嗎？你們的關系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三少你年紀輕輕的，怎麽會喜歡一個比自己大的姐姐呢？”

  李英祺黑著一張俊臉，從始至終都一言不發，記者卻不肯放過任何一個見縫插針的機會，馬上又有人問道：“穆小姐，作為未來的李家三少奶奶，你對這件事情有什麽看法？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你和三少的關系還會繼續維持下去嗎？”

  鏡頭立刻轉到穆千惠身上，她聽到記者的問題後原本從容的臉上閃現出一絲不知所措，她抿著唇什麽也沒說，只是將求救的目光移向李英祺。

  李英祺依舊蹙著眉，一臉不悅。他長臂一伸就直接將她攬入懷裡，明顯地庇護，然後不耐煩地對記者說道：“我們的關系當然不會變，而且我們很快就要結婚了。還有，我和姐姐的事情都是誤會一場，我希望這件事情到此結束。”

  他的話剛落音，換來的是身旁女子的詫異和現場的記者一片嘩然。

  他不知道他的話像是一枚炸彈，將某人的心炸得支離破碎。譚芊芊死死地盯著電視屏幕，一顆心麻麻的。

  李英祺和穆千惠站在一起本來就是男才女貌，天作之合。穆千惠是他名正言順的未婚妻，不像她非得莫名其妙地頂著這個所謂“姐姐”的頭銜，只能在那個見不得光的位置心驚膽戰的享受著那一點點偷來的幸福和甜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