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這會兒倒還是默契十足，花亦宸擺擺手，表示自己馬上就閉嘴，他不管，他就是個打醬油的，看到有熱鬧可以看，現在就是過來圍觀一下行不行？

  李英祺當然知道譚芊芊也有倔強的時候，她一旦倔起來的時候多少頭牛都拉不回來，可是他沒想到她這次一旦認定，竟當著其他人的面就這麽宣布了：“我知道你還是愛我的…李英祺其實你一點都不會騙人，你一站在我面前就露餡了，如果你不愛我了為什麽還要這麽擔心，這麽緊張？”

  她似乎就是吃定他了，這讓他覺得有種被人窺破心事的窘迫感，他愛她，真的就愛得那麽明顯嗎？明顯到怎麽都隱藏不了？
  可是，他現在更多的卻是狂亂，她說得對，他只要站在她面前就露餡了，但是他要怎麽辦？譚芊芊蒙在鼓裡就罷了，他已經什麽都知道了，還要怎麽愛她？

  “那你到底是想要怎麽樣？”

  他一出口又是在吼她，從來都沒有誰見過他的脾氣像現在這般暴躁，仿佛只有這樣才能將心中的痛苦宣泄，所以他只能這樣對她步步緊逼，指著她質問道：“你到底還要我說什麽？到底要怎麽樣你才肯離開我去過你自己的生活？你以為我舍得，你以為我是不會心痛的…我讓你走你偏不走，我讓你把孩子打掉你偏不聽，你就是存心想要看到我痛死是不是？是不是？啊？”

  花亦宸懵了，譚芊芊更是被他這番話吼得莫名其妙，她做什麽了？既然他都說不舍得，既然都是會心痛的，為什麽卻一定要她離開？為什麽一定要她把孩子打掉？

  可是，他狂躁的眼神中所流露出來的痛楚，揪得她的心都疼了！

  她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李英祺卻已經拽起她的手腕直接往自己的胸膛上砸去，歇斯底裡的嘶喊：“如果你非要看到我這麽痛苦才滿意，那你還不如直接拿把刀子把我了結了，往這來！”

  譚芊芊的手被他帶動著移到心臟的位置，感覺到他的心在一下一下，劇烈而撕疼的起伏著，那一瞬間，不知怎的她就忍不住突然淚如雨下。

  李英祺卻繼續道：“你倒是給我一次痛快的啊！不要這麽讓我一點一點的痛，看到你的時候我不知道怎麽辦，看不到你的時候還是緩不過勁來…這種痛苦，連個期限都沒有！所以我拜托你走啊！離開我啊！”

  譚芊芊說不出話，只是閉上眼，任由淚水淹沒臉龐！

  她還是不明白，他們之間為什麽突然成了這個樣子？可是，她還是拚命搖頭，然後轉動了一下被他握緊在掌心裡的手，並反手握緊他的。

  她一根一根的掰開他的手指，然後努力的想要與他十指緊握，她哽咽著想要告訴他：“那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對我…我的痛苦也沒有期限？”

  譚芊芊的這些話，這些舉動，讓李英祺聽到自己肝腸寸斷的聲音。

  怎麽會到了這一步？瞧瞧這可笑的命運，為什麽就不能給他們的愛情留下一條生路呢？他只是希望她能簡單快樂的生活著，不要知道那些肮髒醜惡的事實，原來他還是錯了，因為她還是不快樂，她最大的痛苦就是這樣被他推離得遠遠的。

  要不然，她就不會這樣控訴他，埋怨他…

  “李英祺，你這個騙子！你為什麽說話不算數？當初是你要在一起的，為什麽要說是我勾引你？是你說要生孩子，可是他還沒出生你為什麽就不要他？也是你要我等你回來，可是你為什麽要丟下我一個人…你現在才來說是我讓你感到痛苦，我做錯什麽了？我的寶寶又妨礙到你什麽了？”

  她的話頓時讓李英祺覺得自己很該死，明明是想好好愛她，可是在不知不覺中卻已淪為那該殺千刀的負心漢，可是，他到底應該怎樣告訴她？他不是想言而無信，不是不要他的孩子，不是想要看到她哭，不是不是…通通都不是！

  然而，說到孩子的問題，譚芊芊布滿淚水的眼裡卻透露出一股不可撼動的決然，她擦乾眼淚說道：“你可以不要他，但是他也是我的，你休想讓我放棄！你早該這樣告訴我的，如果我們的存在讓你感到那麽痛苦，那我會離開…”

  她說完就要抽回自己的手，可是，李英祺這下卻緊緊的握住，任憑她掙扎也不放開！

  他的眼眸裡盡是痛楚，似乎還在漸漸湧起另一種陌生的東西，讓他覺得眼前的她在慢慢的變得模糊，那一刻，他心生起前所未有的絕望，仿佛只要他一松開手，就永遠永遠都不能再抓住她了。

  可是，譚芊芊卻鐵了心要甩開他，淒然說道：“跟我在一起有這麽痛苦你就早說啊！不就是分個手嗎？我譚芊芊不會死皮賴臉的纏著你不放，但是為什麽要這個樣子？為什麽要這麽對我？你把我當成什麽了？你不想要了就丟一邊，你想要的時候就緊握著不放的嗎？既然這是你的選擇，那現在說明白了你就放開我…”

  “我不放！”他仿佛是用盡了所有的力氣，無比堅決的說出了心底最真實的聲音。

  就在那一瞬間，他這一個星期千辛萬苦建立起來的防線驀然倒塌，什麽道德倫理，什麽狗屁理智，在那一刹那通通都潰不成軍，他幾乎傾盡全身的力氣一把將她擁進懷中，牢牢鎖住。

  也就是在那短短的一瞬間，譚芊芊仿佛產生了一種錯覺，仿佛看到有什麽晶瑩的東西在他的眼中閃爍。那種痛，像是壓抑到了極限，接下來的每一個字都似乎是踩在了他的心尖上，可是，他還是緊緊摟著她，忍著痛說了出來：“我好愛你，怎麽辦？怎麽辦…”

  他選擇逃避她並不是因為他喜歡這麽窩囊，更不是懦弱得害怕承擔責任，只是因為他真的很愛她，愛到不知道該怎麽辦？
  當道德倫理和那層血緣關系的束縛赤裸裸的擺在他的面前時，他也不過是個正常人，所以理所當然的跨不過那道坎去，所以他才不敢出現在她面前。因為他太了解自己，他就知道一旦見了她就會像現在這樣不顧一切的將她鎖在懷裡。

  他以為一個星期的時間已經足夠讓他平靜的來接受這個事實了，可是只要她出現在面前，他還是忍不住，還是得繳械投降。

  然而，他的愛對於譚芊芊而言永遠都是最具有威懾力的武器，只要他是愛她的，她就心甘情願被他俘獲。於是，她終於停止了掙扎，靠在他的懷裡，原本已經擦乾的眼淚在那一刻再也忍不住破湧而出，濡濕了他的衣襟，燙傷了他的心。

  譚芊芊將手繞到他的身後，不停的捶打著他的背。

  她怨他為什麽要這樣？相愛的兩人不是應該同舟共濟嗎？為什麽要把她一個人丟下？既然是愛的，為什麽就不能好好的愛？為什麽？
  李英祺卻只是緊緊的抱著她，喉嚨裡像是堵著什麽東西，讓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能任由著她哭，任由著讓她打。

  譚芊芊一直到捶得手都累了還是沒能將心中的委屈宣泄完畢，可是，她已經沒有力氣，她再也不想這樣了，她伸手緊緊的環住他的腰，埋頭在他懷中嗚咽道：“我們回家好不好？英祺，我們回家…”

  李英祺心中一動，他的下巴摩挲的她的發頂，答應道：“好！我們馬上回家！”

  在這一刻，什麽原則，什麽阻礙，什麽世俗禮教…在他眼裡全都是狗屁！他才不管她是誰，他覺得花少曾經說得對，從生物學的角度來說，他是男人，她是女人，他們相愛，就是這麽簡單而已！

  他才不管什麽姐姐，什麽弟弟，總之他就是愛她！他已經努力嘗試過要離開她要忘記她了，可是事實證明：他這一輩子，非愛不可！也非她不可！
  誰若是敢阻止他，他還是那句話：見神殺神，遇佛弑佛！

  既然他們離開了對方都痛不欲生，那麽哪怕在一起是違背倫理，哪怕會遭到天打五雷轟他也不在乎，就算是一起手牽手下地獄，他也不會再丟下她一個人！

  他將她松開，擦掉她眼中的淚水，心疼的說道：“對不起，都是我不好！以後再也不會丟下你…我帶你回家！”

  譚芊芊再次沉溺在他那溫柔得仿佛要滴出水來的深邃眼眸裡，她堅定的點點頭，然後便任由他牽著她的手從這裡離開，他們要…一起回家！就是這麽一份安心的感覺，似乎只要他牽著她的手，她才不會亂了陣腳，才能找到回家的正確方向。

  李英祺隻對著花少微微點頭，算是打過招呼，然後帶譚芊芊上車，回家。

  花亦宸看著他的車疾馳而去，頓時覺得心裡有點堵，其實這不是他應該有的感覺，可是剛才的情景還歷歷在目，只要一想起，他的心裡就有點莫名其妙的空洞。

  原來，這就是所謂的愛情嗎？
  甜中帶苦，苦中帶澀，說不清楚是什麽滋味，可是，似乎是酸酸的！
  當看到李英祺明明已經將譚芊芊傷得徹底，可是譚芊芊卻還依舊固執的相信他並等待著他的時候，坦白說花亦宸心中是有那麽一絲羨慕嫉妒恨的！他當時搞不清楚到底這樣的女人是太傻太笨還是太極品？為什麽他閱女無數，卻始終不曾像李英祺那般幸運遇上這樣的女人？
  直到今天看到這一幕他才終於明白過來，任何的擁有都是建立在付出的基礎上的，他走馬觀花似的泡過無數的女人，可是卻吝嗇得不願付出任何一點感情，所以大概也沒有哪個女人不計一切的愛過他吧？

  又或許，他是真的還沒遇見那根前世從他身上遺失的肋骨。

  李英祺帶譚芊芊回他們的家，一個星期前這裡是媒體記者重點圍攻的地方，所以離開也是迫不得已，現在記者早就已經有料可以報道，自然就從這裡撤離了。在他們的潛意識裡早就一致認定了，只有這裡才是家，承載了他們之間所有甜蜜的點點滴滴。

  李英祺自從握住她的手那一刻起就沒有再放開過，可是，他們卻誰也沒有開口說話，關於這一個星期以來發生的一切，她不問，他也沒說。

  或許是因為經歷了痛苦，所以才覺得如今還可以十指緊扣實在太不容易了，他們都不想就此破壞掉這氛圍，只要他們還在一起，只要他們還相愛著，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一直走到了門口，譚芊芊才突然停下腳步，拖住他的手低低的說道：“我的包好象落在學校了，沒有鑰匙。”

  “我有。”李英祺一手牽著她，另一手則從褲兜裡掏出鑰匙來。

  僅這個簡簡單單的舉動便讓譚芊芊感覺到一股暖流湧上心頭，她的眼睛紅紅的，可是卻蕩漾起淺淺的笑意，問道：“你一直都還把鑰匙帶在身上？”

  李英祺剛將鑰匙插進孔，聽了她的話之後停頓了片刻，怪不得她不會相信他不愛她了，原來他一她的眷戀一直都是如此明顯，現在已經沒有否認的余地了，他輕笑以示默認，然後反問道：“我把家裡的鑰匙帶在身上有什麽好奇怪的嗎？”

  他的一句話就讓譚芊芊再次萌生想要流淚的衝動，於是她不管不顧的撲過去抱緊他的脖子，還是忍不住埋怨：“那你為什麽這麽多天都不回家？”

  李英祺的心不期然的重重跳了一下，然後連要開門的動作都愣住了，許久之後他才回抱住她，將臉埋到她的頭髮裡，輕聲呢喃道：“以後再也不會了，有你在，我會記得早早的就回家…”

  他的保證對譚芊芊而言無疑像顆定心丸，就算一句承諾並不代表什麽，可她還是需要一個承諾來讓自己安心下來。

  回到這個家裡，感受著這裡熟悉的一切，竟恍然覺得這些天發生的事情就像一場夢一樣，仿佛一切都還是最初的樣子，一切都沒有變…她還能清楚的記得多年前一副乖乖仔模樣的李英祺來敲響她家裡的門，她看到是他的時候馬上緊張得拽緊睡衣的領口往後退的樣子。

  可如今時過境遷，四季變換，冬去春又來，還真應證了那句話：人生若隻如初見…

  剛才只顧著要回家，完全沒考慮到兩人都還沒有吃晚飯，現在回到了家才發現冰箱裡並沒有什麽可以煮的東西了。

  李英祺怕餓著她，隻好說道：“你在家裡等我，我出去買點吃的回來好不好？很快就回來…”

  他剛要松開她，還沒轉身成功譚芊芊卻已經馬上就伸手從他身後抱住他的腰，她說：“我不餓！”其實餓不餓是其次的，關鍵是她不想要跟他分開，一刻也不想。

  那日的恐懼還籠罩在心頭，他也是說過會很快就回來，可是她等來的卻是心碎。

  李英祺轉身過來，像是能看透她心中所想一樣，原來他已經不能給她安全感了嗎？她這個樣子讓他的心都開始疼起來，他也不想跟她分開，可還是說道：“不吃飯怎麽行？就算不餓也要吃一點…”

  她還是抱著他不放，說道：“那我要和你一起去？”

  李英祺無奈的歎了口氣，也不知道她今天是折騰了多久都沒吃東西了，還是不要四處奔波的好，隻好說道：“那算了，還是不要去了，我打電話叫兩份外賣，今天先好好休息，明天再去買點其他的東西回來做飯，好不好？”

  譚芊芊點頭，只要不分開，什麽都好！
  外賣送到，譚芊芊沒吃上幾口就開始惡心反胃，然後衝進廁所裡吐了個天昏地暗，李英祺忙跟進去，輕輕拍打著她的背心疼的撫慰著。

  他心疼，卻沒問為什麽，他知道這個孩子一定是讓她受了不少罪，可她卻還是那麽堅決的要生下來，若是要她放棄，那一定會是比要了她的命還難受吧？
  人家都說，一個女人是因為愛一個男人才會願意為他生孩子，他何德何能？還有什麽不滿足的呢？她都已經為他打過一個孩子了，他也不希望再有第二次，反正已經決定了今生永相隨，不管結果如何他都會陪她一起承擔，那麽他現在就隻好先陪她一起迎接這個小生命的到來。

  等到譚芊芊吐完之後，仿佛像是經歷了一場大戰早已經筋皮力盡，李英祺將軟綿綿的她摟在懷裡，慢慢的伸出手去撫摸她的肚子，輕笑道：“小東西怎麽這麽調皮？再這麽折騰媽媽，小心以後打你屁股…”

  譚芊芊的身子在他懷裡明顯的顫抖了一下，現在再聽到他說起這個孩子，她隻覺得心頭有一股酸澀的感覺在漸漸凝聚，漸漸膨脹，幾乎要爆炸。

  她就知道他是愛這個孩子的，如果不是有什麽不得已的理由，他之前一定不會不要他。

  沒聽到她吭聲，李英祺猛然垂首下去，卻不料譚芊芊也正好仰起頭來看他。刹那間，四目相對，連空氣流轉的空間都變得局促起來，就這麽一垂首一抬頭，兩人的距離驀然拉近，嘴唇幾乎要貼到一起。

  譚芊芊心頭一跳，只看到自己的身影倒影在她深邃的眼眸裡，暴露出她此刻的慌亂無措，李英祺也無法移開眼睛，只見眼前的她眼波盈盈，櫻唇如蜜，讓他不由自主的懷念其中的甜蜜。

  於是，還是忍不住，靠近，再靠近…

  若是換作在以前，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吻下去，將她所有的美好都據為己有，可是現在，可是，當他的嘴唇就要碰到她的時候，他卻還是及時停住了。

  等不來他的吻，譚芊芊隻覺得心頭湧上一股失落，可是李英祺卻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馬上就說道：“先去吃飯好不好？不要餓著寶寶了…”

  這個理由是很湊效的，譚芊芊隻好點點頭，可是回到飯桌前，她還是胃口全無，於是李英祺就隻好親自喂她吃，理由依然還是若是媽媽不吃飯，寶寶怎麽會長得快呢？
  他的這般體貼呵護，譚芊芊一下子就紅了眼眶，終於還是問道：“其實你還是愛他的對不對？”

  “那當然，這是我兒子，我不愛他還能愛誰？”

  “那你要向他道歉！”

  李英祺聞言一愣，不過很快就明白過來，他的兒子！可是他卻不止一次說過不要他，確實應該道歉！
  於是他站起身來，屈膝蹲到她面前去，然後抱住她的腰並將頭靠在她的肚子上，似無聲的歎息了一下，然後才說道：“寶寶，爸爸疼你，以後再也不會說不要你了，你要乖乖的，健健康康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