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大太太笑道:“聖上也是偏心,孩子像棠兒不好麽?棠兒的風采,朝中無人能及。”棠年中狀元那年,榜眼和探花都被冷落在一邊,眾人眼珠子全盯著美貌狀元郎,如醉如癡。
“好,極好。”謝大爺也笑,“郡主生下小棠兒也好,小小七也好,咱家都高興。”老太爺老太太都偏心玉郎,連帶的也偏愛棠兒和小七。若是再有個酷似玉郎的重孫子或重孫女,更該樂壞了。
“可是郡主不回謝家待產,我總覺的不是味兒。”大太太遲疑了下,還是說出自己的擔心,“孩子生在郡主府,爹和娘會不會心裡不舒服?”謝家的孩子,自然應該生在謝家。
“不會,爹和娘不會在乎這個。”謝大爺拉住妻子的手,細細告訴她,“孩子是生在郡主府,又不是外家。爹和娘關心的是孫子、重孫子好不好,旁的都是小事。”妻子疼愛庶女,關心侄子,孝順父母,一心一意為了謝家,謝大爺心中感動,眼眸中有少見的溫柔神色。他是長子,自小嚴肅方正,真情流露的時候並不多。
“我告訴你一件事,你聽過就算了。玉郎去過南寧侯府跟親家要人,結果……”謝大爺嘴角微翹,眼中有掩飾不住的笑意,“被親家夫人給擋回來了。”
大太太見丈夫樂呵,也抿嘴笑,“難得,玉郎也有吃虧時候啊,他怎麽被擋回來的?”謝大爺笑意更盛,“他不只沒要回來人,還把小七送過去陪郡主了。”又搭上一個。
其實丫丫回去住一個月,謝四爺是同意的。診出喜脈要留在郡主府養胎,他也無話可說。可是五六個月之後胎已經很穩,該回謝家待產了吧?於是謝四爺理直氣壯要人去了,“無忌,歸置好了,送丫丫回罷。”丫丫是我謝家的兒媳婦。
張雱笑咪咪的,不說話。解語客氣請教,“親家太太近來和昭宜郡主來往頗密?”昭宜郡主是豫王長女,賢淑貞慧,性情柔順。自她出嫁之後,為儀賓納了五六房妾室,生下十幾名庶子庶女,昭宜郡主“不妒”“賢惠”的名聲廣為人知,堪稱是皇室郡主的典范。
謝四爺沉吟未語。解語依舊是一團和氣,“胎兒雖在母親腹中,已經有知覺。母親若心情愉悅,胎兒也跟著受益。母親若生氣動怒,胎兒也會感同身受。”你確定要丫丫回謝家,聽令正興致勃勃講述昭宜郡主的“賢惠”?令正是沒法子拿丫丫怎麽樣,可是給添添堵,卻是輕而易舉。
謝四爺不舍得未出世的小孫孫受罪,隻好讓了步,“有勞無忌,有勞親家夫人。”丫丫在郡主府,父母兄嫂和祖父們都拿她當寶。丫丫每天都高高興興的,對胎兒有益。
謝四爺正想起身告辭,解語微笑加上一句,“丫丫如今隻一樣不好,時時想念小流年,卻不得時時相見。”孕婦麽,口味是很奇怪的。她想吃什麽,要立時三刻吃到。想見什麽人卻見不到,心裡還不跟貓抓似的,難受之極。
張雱送謝四爺出去,一路上跟他嘮嘮叼叼,“晚鴻,有內子這親娘照看丫丫,你們隻管放一百二十個心。聽說孕婦看誰多孩子便會像誰,是不是真的?若是丫丫整天看見小不點兒,孩子生下來肯定像姑姑啊。”謝四爺一言不發,拱拱手上了馬車。第二天,親送流年去了含山郡主府,陪伴嫂嫂。
大太太聽了前前後後,忍不住為自家小叔子抱不平,“玉郎吃虧在疼兒孫。”不舍得未出世的小孫孫吃一點點虧受一點點罪,隻好屈從南寧侯府。
謝大爺又一次搖頭。玉郎並不是吃虧在疼兒孫,兒孫誰不疼?他是吃虧在沒有一位賢內助。若是四弟妹賢惠大度,或是豁達通透,郡主在謝家也是一片祥和,又何必定要回去郡主府。
大太太微一思忖,也即明白了丈夫心中所想。大太太心中很有些憐憫,擱到誰身上,庶子比親子還風光,庶子媳婦比親子媳婦還尊貴,都會很難堪吧?四弟妹也是不容易。自己房中有庶女,可是瑞年打小被自己養的嬌憨天真,絕超不過有年去。
夫婦二人又閑話幾句,方喚侍女進來,洗漱後安歇。次日大太太見了四太太,笑容滿面的寒暄,“升哥兒可好?這孩子白白胖胖的,真招人喜歡。”升哥兒,是延年兒子的小名。
提起寶貝孫子,四太太柔情滿懷,“好著呢,多謝大嫂想著他。升哥兒這孩子才三個月,眼睛漆黑靈動的,都會衝人笑了。”笑的人心裡酥酥軟軟,甭提多舒服了。
“孫子好,比什麽都強。”大太太也是做祖母的人,人同此心,心同此理,自然明白四太太,“到了咱們這個年紀,旁的什麽也不求,只求兒孫平安、有出息,於願足矣。”
四太太溫柔點頭,“大嫂說的是,孫子好,比什麽都強。玉郎也是疼孫子,回到家便抱著升哥兒不撒手。升哥兒在祖父懷裡一踴一踴的,真歡勢。”這麽小的孩子,也知道親祖父呢。
大太太和四太太和和氣氣敘著家常,郡主府那邊,丫丫日子更是滋潤。每天一睜開眼,看見的全是親親熱熱的家人,棠年、娘親、嫂嫂、爹爹、祖父們、哥哥們,還有頑皮可愛的小姑子。
“囡囡,我是姑姑。”流年興興頭頭做著胎教,“姑姑懂不懂?姑姑就是父親的姐妹,是囡囡很親很親的親人。”小囡囡若是說話早,大概快一歲的時候就能叫自己“不不”了,想來真是有趣。
“不一定要叫姑姑哦。”丫丫撫摸著肚皮,笑意盈盈,“小七,也可以換個稱呼的。”調皮的衝流年眨眨眼睛。這段時日流年住在郡主府,張屷自然常過來看望。流年一日日長大,身子長高,曲線玲瓏,張屷的目光也一日比一日熱烈、纏綿,流年已經會臉紅了,卻不知會不會心跳。
這會兒只有丫丫和流年兩個人,流年連臉紅也不臉紅,神色淡定,“丫丫,世上有三不親,你知道不?姑夫,姨夫,舅舅的媳婦。”那都是沒有血緣關系的人好不好。
丫丫看著流年,替自己小哥哥犯愁。小哥哥,她這個樣子,什麽時候才會情竇初開、輕憐蜜愛呀,你有的等了。“可憐的小哥哥。”丫丫搖頭歎息,閉目養神。小哥哥你想和小七花前月下,不知是哪年哪月的事。
他可憐什麽呀。流年不以為然的想著,拿起一串新鮮的葡萄,自己吃一粒,喂給丫丫一粒,“乖,張嘴。”你小哥哥哪裡可憐了,阿爺和伯父伯母那麽縱容他,多麽幸福。
傍晚時分,張屷過來看丫丫。丫丫笑咪咪交代,“小哥哥,花園裡玫瑰開的正好,你陪小七過去散散。”賞賞景,談談心,說說甜言蜜語。
流年輕盈站起身,“張乃山,我要蕩秋千。”玫瑰園邊上有一架長秋千,飾滿新鮮玫瑰花,坐在那樣的秋千架上,在秋風中慢慢搖蕩,溫馨又浪漫。
張屷微笑,“好,陪你去。”也不帶侍女,張屷和流年起身去了玫瑰園。碎石鋪就的小徑光潔亮麗,婉轉幽深,兩人慢慢走著,靜默無語。
張屷牽住流年的小手,流年掙扎了一下,“張乃山,我自己會走路。”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張屷也不看她,手上微微用力,抓住她的手不放。流年一陣心悸,抬眼看過去,張屷面無表情的望著前方,隻管向前走。
流年撅了撅小嘴,任由張屷牽著走。“到了到了。”流年掙脫張屷,一溜煙兒跑過去,興衝衝坐上秋千架,“張乃山,推我推我。”秋光這麽絢爛,真合適蕩秋千。
張屷靜靜站了一會兒,挨著她也在秋千架上坐了下來。流年轉過頭正要提抗議,卻見張屷正溫柔看向自己,眼神中既有羞澀不安,更有熱烈纏綿。
流年趕忙轉過頭,伸手指著不遠處的一株紅玫瑰,“這花真是豔麗,對不對?花香也濃鬱,真是太好了,做餅一定很好吃。”隨便打個什麽岔都好,隨便說點什麽都好,別這麽看著我,會害羞的。
張屷鼓了半天勇氣,伸手輕輕攬住流年纖細的腰肢。流年微微一顫,摒住呼息。兩人都是身子僵硬,直直看著前方,什麽也不敢想,腦海中一片空白。
“小不點兒,我想這樣已經很久了。”好半晌,張屷方才能說出話來,“小不點兒喜不喜歡這樣?”轉頭看向流年,溫柔又忐忑不安的問道。
流年搖搖頭。見張屷眸色一暗,顯然很失望,心中不忍,又點點頭。點完頭覺得不對勁,又搖搖頭。張乃山,我還沒過十五歲生日,咱們動情這麽早做甚?又什麽都做不了。
張屷撓頭。小不點兒搖頭,又點頭,又搖頭,那她到底是喜歡還是不喜歡呀,“要不,咱們試試別的?”張屷手心微微出汗,探過頭在流年臉頰輕輕一吻,“小不點兒,這樣你可喜歡?”
流年白皙細膩的小臉上浮上一層粉色,“張乃山,要是我說不喜歡呢?”張屷紅著臉,“那,再試別的吧。”咱們一樣一樣試,總有你喜歡的。
“小不點兒,你要長大了。”張屷有些委屈的看著流年,“你總不長大,我一個人多孤單、多可憐呀。”我已經可憐很久,快可憐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