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謝流年迅速算了算。一千石米,物價高的時候大約相當於一千兩白銀,物價低的時候也值八百多兩白銀。一兩白銀的購買力,跟前世的六百塊錢大體相當。也就是說,丫丫這份俸祿的價值在五十萬到六十萬之間。
自己在前世,是哪年哪月年薪才升到五十萬的?感覺從大學畢業後的月薪三千,到年薪上五十萬,是一段很漫長很艱難的時期。漫長和艱難到自己簡直不願回想。
“十回。”謝流年伸出兩個小手掌,“丫丫,要十回才能輸完。”按照自己以往的輝煌戰績,打一回能贏個二三百兩,其中大約有一百兩左右是丫丫的。要把丫丫的年俸贏光光,打十回牌,差不多該夠了。
“小不點兒啊。”丫丫笑咪咪捏捏她的小臉蛋,“俗話說的好,‘風水輪流轉’。若是你輸了,可不準哭!”若是小不點兒輸了,會怎樣?說不準爹爹和小哥哥都會爭著替她清賭帳,小哥哥還要溫柔細心哄她半天。
“我才不哭呢,又不是沒輸過。”謝流年笑的很甜蜜,露出兩個可愛的小酒窩,“我在家裡跟爹娘哥哥打牌,一回沒贏過呀,總是輸的。”謝四爺從不手軟,自己回回輸個底兒掉。
來客眾多,兩人還沒說幾句悄悄話,丫丫就被一眾貴族少女圍住了。其中有兩位衣飾華美的少女跟丫丫尤其親熱些,丫丫笑著叫她們“阿萱,阿芃。”
謝瑞年不認識她們,未免好奇,“六妹妹,七妹妹,這兩位好似跟含山郡主特別要好。”謝流年笑著搖搖頭,表示“不認識,不了解”。謝錦年舉止矜持,慢慢看過去一眼,說道:“韓國公府的兩位小姐,吳萱,吳芃。吳萱和含山郡主是姨表姐妹,吳芃是吳萱的堂妹。”吳萱是韓國公府世子吳玉品的長女,吳芃是韓國公府二爺吳玉吉的長女。
國公府的小姐呢,真好。謝瑞年心思單純,羨慕的看了過去,越看吳萱、吳芃越順眼。“六妹妹,七妹妹,韓國公府這兩位小姐,生的可真好看。”長的好,打扮的也好,氣度尤其雍容。
吳萱穿著銀紅色遍地灑金錦緞褙子,柳綠羅綾長裙,頭上挽著高高的飛仙髻,簪一隻赤金累絲珠釵,晶瑩溫潤的珍珠有拇指般大小,閃著柔美的光芒。她膚色瑩白,面目姣好,一舉手一投足間大方自然,十足是位儀態萬方的大家閨秀。
吳芃比她素雅。褙子是淺淺的湖水藍,盤領交襟,衣尾繡著幾朵粉紫花卉;十二幅雲綾長裙,優雅的像夢境。三千青絲挽成小流雲髻,輕靈可愛,髻上並沒插戴珠寶,而是壓著一朵新鮮的薔薇花。
謝瑞年正羨慕著,可巧丫丫領著吳萱、吳芃衝她們走過來了。彼此行過禮問過好,丫丫請她們一道去了流音閣,“既能看景,又能聽戲。”流音閣建在湖畔,戲台搭在湖中央的亭子上,借著水音聽曲子,分外清雅。
流音閣很寬闊軒敞。坐在雕刻精美的四扶手椅上,面前擺著各色鮮果乾果、蜜餞點心、茶水果飲,耳中聽著悠揚曼妙的曲子。舉目望去,湖光山色,盡收眼底。眾人坐在流音閣中,都覺心曠神怡。
流音閣和秋韻軒遙遙相望。秋韻軒中,是解語招待各家夫人太太;流音閣中,是丫丫招待來訪的貴族少女。少女們或吟詩,或聽曲,或飲茶飲酒,或欣賞景色,或三三兩兩說話。衣香鬢影間,有的嫵媚嫋娜,有的清秀婉約,各有動人之處。
丫丫是主人,難免要各處走走,盡盡地主之誼。謝流年不愛出風頭,坐在個不起眼兒的角落裡,拿著把西洋自斟壺倒果子酒,自得其樂。小不點兒這會子真安靜呢,半分不鬧人。丫丫看著謝流年,抿嘴笑笑,悄沒聲息走了過來。
“郡主殿下,你很會玩。”謝流年一本正經誇讚道。丫丫一臉謙虛,“哪裡哪裡,七小姐過獎了。似七小姐這般,才是會玩。”謝流年得意的揚揚眉,“那是!”今晚挑燈夜戰,看看誰更會玩!
把丫丫樂的。看小不點兒這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橫樣,等會兒打牌她又是大殺四方大贏特贏?小不點兒啊,好運不會總是伴隨你,你贏了那麽久,輪也該輪到我了吧。
酒宴過後,戲也聽的差不多了,各家夫人太太小姐漸漸起身告辭。丫丫彬彬有禮的送了這位,再送那位,忙的腳不沾地。
到大太太要走的時候,好巧不巧的,謝流年肚子疼。解語跟大太太道歉,“實在對不住,九成九是小女在頑皮生事。她定是多日不見小流年,想的狠了。您放心,傍晚之前,我一定親自送小流年回去。”大太太莞爾,“令愛真是孩子氣。”敢情這含山郡主喜歡小七,想留下小七,以至於此。大太太素知謝四爺和南寧侯交好,小七也常常到南寧侯府玩耍,當下並無異議,隻帶著謝瑞年、謝錦年走了。
謝瑞年很不放心,“母親,小七肚子疼,我留下陪她可好?”大太太溫和一笑,“五丫頭友愛妹妹,是個好的。卻是不必,小七和含山郡主常來常往,南寧侯夫人也十分疼愛她。”把小七留在南寧侯府,無妨。
謝錦年矜持的微笑,沒有說話。小七哪會是真肚疼了?這大半天她都好好的,獨到了這會兒皺著眉頭捂著肚子,唬人罷了。不過是貪玩不想走,又或許是要留在張家,巴結討好含山郡主。
謝瑞年和謝錦年同乘一輛朱輪華蓋輕便小馬車,一路同行,少不了說著流音閣中諸位少女,“衛首輔的長孫女真有學問,今兒她做了十首詩,每首都不俗。”“六妹妹,你二舅舅家的表姐,言談舉止都很出色啊。”
最後說著說著,說到了吳氏姐妹。謝瑞年十分推崇,謝錦年微笑不語。謝瑞年見狀不依了,“六妹妹,你定是有事不告訴我!”吳氏姐妹風姿楚楚,怎麽六妹妹笑的這般意味深長?定有緣故。
六妹妹素日看重出身。可吳萱和吳芃都是公侯嫡女,父母都出自名門,出身無可挑剔。吳萱父親是韓國公府世子,母親是六安侯府嫡長女;吳芃父親是韓國公府嫡次子,母親是穎川趙氏嫡女。謝瑞年想來想去,也想不明白為什麽。
謝錦年如何肯和謝瑞年無話不談,隻含含糊糊說道:“吳萱和南寧侯府,是姨表之親。”吳萱的母親傅氏夫人,是南寧侯夫人的妹妹。可是,南寧侯夫人姓安,是安家女兒。這中間的事,可真是耐人尋味呢。
謝瑞年思之再三。是啊,親姐妹,一個是姓傅,一個姓安,是很奇怪,確實很奇怪。六妹妹最重出身,那自然會對她們不屑一顧了,原來如此。
不知不覺間,馬車已到了謝府門前。“到家了?”謝瑞年紅撲撲的臉蛋上有了笑意,更加生機勃勃,“還是回家好啊。”坐馬車上可是不舒服呢,總算到家了。和謝錦年攜手下了馬車。
謝錦年望了眼身畔的堂姐,心中好笑。五姐姐還真是好哄,隨便說點什麽她都信。五姐姐是庶女,大伯母待她再寬厚,也不會悉心教養於她。這京城中的新鮮事,她不知道的多了。
謝瑞年、謝錦年回來後,到老太太處請了安,各自回房。謝瑞年回了自己的院子,謝錦年去了四太太處。四太太正在窗下繡著件肚兜,見女兒進來,眉目溫柔笑道:“錦兒回來了。”
“娘,您又是給小柏兒做的吧?”謝錦年拿起肚兜看了看,魚戲荷葉間,靈動可愛,不用問,定是給謝柏年的。四太太一臉憐愛,“柏兒小,夜裡睡不安生。戴上肚兜可好多了,免得著涼。”四太太和普通母親一樣,最疼小兒子。
謝錦年坐在四太太身邊,絮絮說起在南寧侯府的種種。見過誰,和誰搭過話,南寧侯夫人如何和氣親切,含山郡主如何平易近人……四太太凝神聽著,含笑說道:“你爹爹和南寧侯交好,南寧侯夫人和大小姐,自然會待你親熱。”
謝錦年撇撇嘴,“不止了,她們待小五和小七也極親熱。”含山郡主還特意把小七留了下來。自己是嫡女,小五和小七是庶女,怎麽能一體相待?該待自己更親厚些,才是正理。
四太太張了幾回口,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南寧侯本是嶽家外室子,侯夫人身世也與眾不同,他們家,還真是不在意什麽嫡庶,什麽出身。
謝錦年到底年紀小,不過是偶爾心中不快,很快拋過一邊。又跟四太太說起各家夫人小姐,哪家夫人排場大,哪家夫人八面玲瓏長袖善舞,哪家小姐性子好,哪家小姐長相有福氣。四太太雖是守孝在家,不便出門,對這些事卻還是有興趣,母女二人談的很投機。
想起謝瑞年的疑惑,想起吳氏姐妹,謝錦年忍不住伸出衣袖,掩起小嘴樂了樂。五姐姐只看到吳萱、吳芃都是儀態大方,無憂無慮,卻不知道,她們兩個家裡都亂著呢,家無寧日。當然了,公侯人家的小姐,無論家裡再有什麽齷齪事,出得門來,還是雍容的很。
“五姐姐居然會羨慕吳萱和吳芃。”謝錦年越想越可樂,“娘您看看,五姐姐可真逗。”四太太溺愛的笑笑,口中責怪著,“錦兒不許如此,五丫頭出門少,哪會知道這些。”只有自家娘兒倆,說什麽做什麽都成。若到了眾人面前,笑話自家堂姐,那還得了。
謝錦年一邊笑一邊點頭,“娘說的是,女兒記下了。”四太太見女兒開懷,心中也歡喜,“要說閨閣清貴女兒,還是我們謝家這樣的人家好。像吳家那樣的公侯人家,其實倒差遠了。”母女二人相視會心而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