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沒準兒是他的覺術作怪
強冷著臉把舞馬推出門外,趕快合上大門,宇文劍雪緊緊靠在門背上,心頭還在急跳。
外面傳來舞郎君和師傅說話的聲音,豎著耳朵聽了一番,大抵都是彼此抱怨指責的話,聽著針鋒相對意猶未盡,縱使這會兒方脫離窘境還沒喘息過來,宇文劍雪也覺的著實好笑。
經歷了昨天晚上的夢境,她見到舞馬本來就有些不大自然,好不容易下定決心大大方方做回女主人,怎想到這憨批偏偏哪壺不開提哪壺。
說起夢裡面那隻白虎,宇文劍雪時常夢到的。
至於舞馬為什麽也入了類似的夢境,與自家昨晚所經所歷如此契合,宇文劍雪此刻腦子裡一團亂麻根本想不清楚——恐怕再過許多日子,也未必能理出個頭緒。
沒準兒因為他救了自己。
沒準兒是他的覺術作怪。
也沒準兒……是他……
算了,這事兒不好想也想不清楚。
這世間會出現覺醒徒這樣的怪物本就是離奇的事情。
每個覺醒徒又都有邪門的本領,會有各種各樣的古怪遭遇,趕巧了讓自己和舞馬做了同樣的夢,對於覺醒徒而言不奇怪。
好在昨夜身歷險境,竟然助她在覺之一道上跨過許久的瓶頸,除了覺術更新提階之外,更重要的是她隱隱間捉住了覺醒徒突破修行桎梏的關竅。
想到這裡,她眼前一暗,閉上了眼睛,恍然間竟回到了昨夜突厥大營之中。
一切變得很慢,黑衣人的利刃抵在自家心口卻緩緩扎不進去。
黑暗之中,舞馬從一旁伸出的手倒是飛快抓了過來。
在抓住宇文劍雪的那一刻,舞馬的手散出一團耀眼的光,把她身邊的黑暗統統驅走。
這團耀眼的光卻未止步於此,而是一往無前、乘勝追擊一直衝進了宇文劍雪無數次經歷的夢境之中——
在孤零零卻又氣勢如虹的一道光柱自天空落在一片白色中間的草皮上,茫茫無盡的冰雪荒原也變得不再可怖。
緊接著一團溫暖灰雲如巨掌徐和地拂落,把那些風霜雨雪,那些刺骨寒氣,統統擋在外面。
“是了,”
宇文劍雪睜開眼,再次回到自家空空蕩蕩卻並不寂寥的小院中,
“要想覺道有所進步,須得心境有所真悟——似我從前那般整日沉重於深仇大恨,無時不刻在凜冽寒風中前行,所思所想皆為一般,豈不是困在冰灘荒原毫無半點希望?”
當下,想的明白透徹,心情愈加好了。
“今天,便在這院子裡,試試新得覺術的威能罷。”
她現今所住院落,是唐公專門著人建起,地處晉陽北郊荒涼之地,遠離人群聚集之所,方便她和師傅修行覺術之道,加之師傅又布置了藏跡陣法,絕不會擾到民眾。
隔著院門聽了一會兒,舞郎君和師傅交談之語越來越漸漸聽不清了。
宇文劍雪便如同方打完一場艱苦卓絕的大戰,萬分疲憊之余,又有凱旋而歸的驕傲與榮耀。
回到正廳裡面,看著精心擺布的家具,隻慶幸庫房裡面那些過往的存貨還在。
她忽然想起舞馬方才進門之後的舉動,便學著他的樣子在廳裡面慢慢悠悠打量了一圈,然後溫柔笑道:
“宇文姑娘雅室清幽,怡然自得,是個懂生活的。”
“酸死了,酸透了!窮酸!”
說完把自己逗得哈哈大笑,扶在茶幾上直不起腰。
許久才回過勁兒來,緩緩坐在精雕木椅的軟墊上,悠悠翹起二郎腿,端起方才沏好的茶,看著滿室的精致家具擺設,忽然間有些沒落寂寥,心中暗道:
自打父親離世之後,我便過慣了簡單日子,時隔日久看著眼前這般情形倒是懷念極了。
唉,縱是書香門第衣穿不愁父慈女孝又能怎樣,人世間變幻莫測,君王凶如虎狼,難保你昨日絳紗單衣進賢冠,明日就不會鋃鐺入獄身首分離……享得一時舒服快活又能怎樣。
這般一琢磨,方才還怡然飄香的茗茶也似乎透出些苦味了。
她站起身來,輕靠木椅撫著其上雕花半晌,四下打量一番,自語道:
“好家好具好書畫,亂思想亂亂心志,我要你們有何用?統統扔掉算了——我才不圖那些奢華與舒服。”
想著,屋內驟然寒降,片片雪花憑空飛得到處都是,旋而集於一張木椅之下,聚作一襲輕薄雪毯,將木椅緩緩抬起來。
這便是宇文劍雪從前所通覺術【飄雪之域】,昨夜裡無名之劍化作【灼月箭】,但其從前所生覺術卻沒有消失不見,而是以【雪月弓】為載體繼續在宇文劍雪識海之中保存下來,今日收拾屋子使喚之時,竟覺得比從前還要好用一些。
輕薄雪毯載著精雕木椅緩緩往門外飄去。
“這得搬到什麽時候……”
心念一動,大片大片雪花紛紛飄落而至,在正廳地板上匯成一條蜿蜒的長長的雪毯,將滿屋子家具齊齊一卷而起,經由正廳之門魚貫而出院中。
宇文劍雪隨即跟著來到院子裡,空地上飄的滿是桌椅茶幾板凳,日光照落在院子裡投下一道道黑壓壓的影子。
正想著這些家具不想要了扔到哪裡比較好,卻聽見外面遠處隱約間似乎還有舞郎君和師傅說話的聲音。
“怎麽還沒走啊……”
當即驚了一跳,連忙馭著雪毯,將一眾家具輕輕落於院中。
宇文劍雪貓步走到門口,把耳朵貼在鐵門上,好似兩個人先前本來走遠了,不知因為師傅說了什麽,又走了回來,舞郎君還說什麽遲早還要回來,什麽光明正大的之類。
這可如何是好。
宇文劍雪看著滿院子的家具,心中暗道:
我今日若是將家具書畫統統丟了去,改日舞郎君再過來拜訪怎麽辦。不若便說今日就是擺著玩兒的,玩著不高興就扔掉了。
外面的聲音又漸漸遠去。
宇文劍雪把耳朵從門上拔了下來,往院中央走去,
“怎麽著,難不成我家還由不得我做主,他想來便來麽。我就不開門怎麽地。”
自語到此,忽然想起方才自己也是抵死不從,絕不許人家進來,到最後還不是精心梳洗打扮乖乖把門開了。
進來就進來罷,沒有家具擺設便要小瞧我麽,我偏要讓他看看,我就喜歡這樣簡單的不講究。
這般想著,馭著滿院的家具便往院牆外飛出去,卻不知怎麽又聽見了門外面舞馬說話的聲音……
“哎呀,有完沒完!”
她臉色一白,馭著家具在半空中兜了一個圈子,又返回院中統統塞回了客廳之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