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大徹大悟（完）

  “可有些事情它不能怪我啊！和我沒關系啊！”我還在試圖用沈智常常說給我的那套說辭進行狡辯：“就算我不賣給他們佛牌，他們也會去別人那裡請牌。請牌是他們這些人的因，請了陰牌之後發生的事情那就是他們應食的果啊！”

  老僧笑著對我說：“傻孩子，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因果。他們找你請佛牌是他們的因起，你賣給他們是你的因起。請牌後的結局是他們自食的果，同樣也是你自食的果。你不賣給他們佛牌，而是別人把佛牌賣給他們，那因果就找不上你，懂了嗎？”

  我怔怔的看著老僧，不知道該說什麽。老僧的一席話像是警鍾徹底在我心中敲響。是啊，我賣給客戶佛牌那是我的因，客戶請牌出了事，他們要自食惡果，我也會得到報應。

  “你身上的這些業債，全都是這兩年慢慢積累下來的。你賣正牌給客戶可以給你提升福報，可賣陰牌給客戶卻會增加你的業債。十報才能抵一業債，這什麽時候才能抵完？”老僧就像是普度眾生的菩薩，輕聲的為我傳道授法：“你還年輕，繼續做下去業債只會越來越多、越來越重。等時間久了，該有的福報全都抵消完了，這些業債就會統統找回來。你賣佛牌應該知道業債這東西說不清、摸不準，這些因果報應可能不會找上你，但卻有可能會找上你的家人、你的孩子啊！”

  我手掌不住地抖動，聲音顫顫的問：“我、我該怎麽辦？”

  “收手吧，趁你還年輕。平日裡多多做些善事，十善抵一惡，時間久了業債自然也就消了，福報自然也就來了。”老僧輕輕地在我耳邊說著。

  我咬著牙不知道該說什麽，心裡既慌亂又堵塞，不知不覺眼角竟然流出了兩行淚。

  老僧繼續對我說：“有舍才有得，該舍該得你其實很清楚。孩子，有的善可能轉瞬即逝，但有的惡卻會讓人記一輩子。你害過太多人，太多人又因為你而遭難。他們不會忘記你，你也不會忘記。”

  “我、我懂了。”我哭了出來，腦子裡全都是那些從我手裡請了陰牌，最後倒霉的顧客。這些人有的傾家蕩產，有的家破人亡，有的妻離子散，更有人牢底坐穿，也有人陰陽相隔……太多太多的不幸、太多太多的苦難，其實全都因我而起。

  我突然領悟到了老僧話中的真諦。這些請了陰牌的客戶如果陰牌不是在我手裡請的，就算是我知道他們沒有好的結果也只會感到惋惜，不會內疚、更不會自責，也不會背上業債。

  我從床上爬起來跪在地上哭著給老僧磕了幾個頭，老僧把我扶起來摸著我的頭說：“善惡到頭終有報，多行善多積德，身上的業債自然會慢慢的消掉。去吧孩子，回去吧。”

  我重重的點了點頭，從床上爬起來以後就出了門。外面已經天黑，我卻鬼使神差的按著來時的路往回走。走出寺廟石頭砌成的拱門看到那位在外面打坐的高人，我似乎能夠理解這群苦修僧苦修的目的。

  往回走時我的心情已經沒有來時那麽輕松，反而步步沉重，好似有著無形的壓力正在壓著我讓我無法喘氣。我甚至都沒和沈智道一聲別，因為我已經決定不再做牌商，無論是為了我還是為了家人。既然決定要離開，那乾脆就默默的離開。

  其實我根本不知道該怎麽去面對沈智，該怎麽告訴他自己心裡的想法和決策，只能去選擇逃避。

  一路失魂落魄的走到公路，剛好有一輛私家車路過我連忙把車攔下央求他們載我去附近城鎮，好說歹說最後答應付足夠的車費他們這才願意載我一程。

  回到了附近城鎮我又想辦法乘車連夜回了曼谷。這一路上我不知道自己神志是否清醒，但心裡卻一直有個聲音再告訴我不能繼續做牌商。而我跑了一路仍舊沒想好該怎麽面對沈智。沈智雖然算是我的引路人，但更多的時候他卻像是我的朋友、長輩。也正因為這樣，先前幾次打退堂鼓時我又被他勸了回來。可這次我實在是不想繼續做牌商，更不知道該怎麽去面對他。思來想去，我索性把手機關機，決定先不和他聯系。

  天快亮的時候才回到曼谷。不知道是老僧的話讓我醒悟，還是我積攢在心底的恐懼終於得以爆發，我一刻也不想在泰國多待，隻想趕緊回家。於是到了曼谷我沒敢停留，當即就去了機場訂了回國的機票。

  這一路折騰了太久，終於在第二天深夜的時候我回到了宿州。因為手機一直關機，所以我爸媽並不知道我突然回家。深夜敲響家門，我爸媽起來開門看到我時很驚訝的問我什麽時候回來的，為什麽連個電話都沒有。

  那一瞬間我就像是一個迷路很久的孩子找到了家，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抱著父母放聲大哭起來。我爸媽很驚訝，連忙把我拉進屋問我到底怎麽回事。我哭的不能自已，邊哭邊抽泣著說我以後再也不做牌商了，我害了很多很多人，我背了很重很重的業債。以後再也不賣佛牌了，再也不去泰國了。

  不知道是這兩天沒休息好，還是壓力太大，我哭著哭著就昏倒在了地上。可能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我即便是昏了過去仍舊做了很多夢。夢到跳樓自殺的馮同學問我為什麽要賣給她陰物符管、夢到楊嬌問我為什麽害她、夢到單先生的妻子問我為什麽要賣給她老公小鬼害得他們家破人亡，陰陽兩隔、又夢到阿讚普功說自己屍骨無存……總之夢到了太多人，凡是那些在我手裡請了陰物出事的客戶基本全都出現在了我的夢裡。

  等我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手上插著輸液管，我爸媽寸步不離的守在我旁邊。見我醒來我媽很擔心的問我到底發生了什麽，還說我的手機開機後有很多人打來電話發來短信。

  我掙扎著從病床上坐起來，從我媽手裡接過手機一看，發現很多人給我發短信打電話。其中有沈智，有小雪，甚至還有阿讚wang以及阿讚平生。他們發的內容基本一致，問我發生了什麽，為什麽不辭而別。

  看到這麽多人發短信我又一次哭了起來。思前想後了很久我決定不再隱瞞，把這兩年做牌商的所有經過全都告訴了父母。他們聽完又生氣又驚訝，責怪我鬼迷心竅，為了賺錢竟然害了那麽多人，並且勒令我從今以後不準再碰佛牌，更不能再去泰國。

  在醫院住了兩天我才出院回家，這兩天我手機仍然會不斷收到沈智他們打來的電話、發來的短信。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去面對他們，隻好繼續把手機關機。

  回到家以後我想了很久終於決定把網上的店鋪給注銷關閉，包括電腦裡存放的無數張佛牌的照片、視頻以及資料全部刪掉，就連各大論壇的帖子也被我刪的一乾二淨。在清理QQ的聯系人時我又一次看到了之前馮同學和我聯系的QQ，本來想要一並刪掉，可猶豫了很久還是沒能下去手。而馮同學的帳號已經成為我那個QQ的唯一聯系人，可惜自從那以後那個帳號信息我再也沒有登陸過。

  為了避免睹物思人，我把家裡所有關於佛牌的東西全部燒毀，就連阿讚滿猜送我的那條滅魔刀佛牌也一並燒掉。我甚至還想去把手臂上的感陰符給洗掉，只可惜感陰符一般情況下不顯形，只能不了了之。

  這天我爸怕我一直憋在家裡得病就叫我陪他一起去樓下散步，可剛出門下了樓我就看到沈智、小雪、阿讚wang、阿讚平生站在樓下不遠的花壇旁看著我。我這才想起沈智知道我住在哪，肯定是擔心所以才大老遠的從泰國飛到國內看我。

  可惜我爸不認識他們，見我出了樓道就站在原地不動，很奇怪的問我怎麽了。看到他們幾個人我眼眶一下就紅了起來，很想跑上去和他們說說話，可又給忍住了。我倔強的咬著牙回答我爸說沒什麽，然後就像是從來和他們沒見過一樣和我爸並肩從他們旁邊走過。

  擦肩而過時，我看到小雪想跑過來叫住我，但是卻被沈智一把給拉住。越走距離越遠，我隱約聽到小雪問：“沈大哥，川哥為什麽像是沒看到我們？”

  聽到沈智回答：“他可能不想再做牌商了。算了，我們走吧。只要他人沒事，怎麽樣都行。”

  我走在前面背對著他們，眼角的淚水控制不住的往下流。

  ……

  在那之後我再也沒有收到過沈智、小雪、阿讚wang、阿讚平生打來的電話，發來的短信。也可能是他們已經慢慢的接受了我離開的現實，不想再打擾我吧。

  在家裡休息了一兩個月我也逐漸從失意中走了出來。我又重新找了一份工作，雖然工資一個月只有兩千多，但錢拿在手裡我卻感覺很踏實，不用再繼續提心吊膽，更不用想著是否會背上業債。

  我也學會了做善事，小到助人大到捐款，在我的能力范圍只能盡可能的做著力所能及的事。有時候……我也會想起那位吃喝嫖賭樣樣都碰的沈智、總是能噎到沈老板無話可說的小雪、以及那位長相帥氣卻蟲降了得的阿讚平生、甚至是醉心於修法的阿讚滿猜、包括大老遠跑到泰國的阿讚wang……我不知道他們現在過得怎麽樣，是否會像我想起他們一樣想起我。

  或許會，也或許他們早就已經忘了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