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番二（3）澤水縣，東南山，攬月寨。

風兒聚在空中打旋，破爛寨旗左搖右擺，旗下有一高架木台，台列四方柱，多年蟻食鼠咬，搖搖欲墜。

木台之上放置一椅，椅架由虎骨拚接，左右扶手是倒掛的牛頭骨，第五天靠坐在大椅上，一臉平靜的望著對側的分肉台，而苟小兒持猿骨大刀立於大當家身側。

“大當家，我……”苟起望見分肉台上的血腥場景，面色泛白，腸胃作嘔，步伐虛浮，想要請辭。

“看著！這才是人間，若不敢直視它，老子一死，何人管你？”第五天二指一夾吹了個口哨，分肉台上的屠夫背脊一涼，將藏匿在襠中的生肉又拿出，放回砧板之上。

“大當家蓋世無雙，天下無敵，何人能傷您？”苟起小聲恭維了一句，他不敢說出一輩子都跟著第五天的話語，因為那會讓第五天感覺到惡心，甚至會責打他。

“哼！以後少和醜瘋學，他是瘋子你不知道嗎？”第五天說話間折斷了座椅上的牛角，目色一狠，擲向人群，將那偷糧婦女的右手打斷。

“大當家，我再也不敢了，我實在太餓了，我已經六天沒吃過東西了。”老婦捂著不住流血的右手，跪地大哭求饒，周圍人神情麻木，隻對分肉台上的食物感興趣。

第五天雙目微微一閉，對這婦女的舉動視若罔聞，攬月債的規矩不多，只有一條，就叫第五天。

“都是瘋子，人人都是。”苟起抱刀低聲喃喃道。

“所以就努力活下去，這只是老子的規矩，等到你哪天當家作主，領他們去種地，帶他們去放牧，老子管不著。”第五天向來不是個和藹的人，擅殺易怒是他的本性，但這也嚇不退攬月寨的人，這裡的人只會越聚越多……

風兒愈發喧囂，土場上吵鬧依舊。

“天承道，法相無邊，速速住手！”警世宏音從天而降，只見遠處奔來一位披頭散發的老道，他的腳步並不快，但聲到人至，轉眼間便立於高台。

“你們這些孽畜，膽敢殘害生靈，嗜殺無辜，貧道今天要收……”

醜瘋的話才說了一半，第五天凌空一腳便將其踹下高台，引得苟兒偷笑。

“滾遠點！老子沒時間和你在這兒論道，想吃飯啊！去後面排隊。”第五天雙目一橫，養父也照打。

“隆！”醜瘋的身軀重重的落在高台下的亂石堆中，揚起塵土。

“醜瘋，你沒事吧！”

苟起快步走到高台邊緣，準備看一眼醜瘋的狀況，誰知醜瘋拍了拍屁股上的塵土，一瘸一拐的再上高台，口中還不停叫罵第五天。

“哎喲喲！疼死老道了，第五天，你吃了熊心豹子膽，敢這樣對你爹！此事若沒有三斤腰子，為父可不會善罷甘休！”

“苟兒！拿刀來！”第五天見醜瘋老道沒完沒了，火氣更盛了。

“大當家，算了吧！”苟起看見第五天赤紅的雙目瑟瑟發抖，這種情況苟起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到了，醜瘋老道似乎在有意識保持大當家這種暴怒狀態。

“啪！”第五天一腳踹倒苟起，眼中些許不忍迅速被怒火掩埋，提骨刀砍向醜瘋老道。

“別，別！大當家，老道錯了，老道這就離去。”醜瘋口中求饒，目色卻做不屑，這種虛偽神色更加激怒了第五天。

第五天使盡力道劈向老道的面門，骨刃周邊伴白氣湧動。

“嘡！”骨刀落在老道頭骨處，發出鐵器撞擊般的鳴響，聲音極大，但攬月寨眾卻還是湧向分肉台，對此間熱鬧毫無興趣。

“渡劫大圓滿是吧？天地第一散仙是吧？還手啊！你倒讓老子看看仙人手段！”第五天幾擊打斷了骨刃，換了急風驟雨般的拳頭，每一下都勢大力沉。若換作太叔誠早就斃了命。

“大當家，饒了小的吧！小的再也不敢了。”醜瘋老道被打的滿地打滾，卻不見一處傷口。

“呼呼呼！”

過了半個時辰，第五天發泄累了，氣喘籲籲的返回坐椅處休息。

“苟兒，快來扶老道！”醜瘋鼻青臉腫的坐在木階上，整個人胖了一圈。

苟起快步跑到老道身側，吃力的扶起醜瘋老道：“醜瘋你以後別再惹大當家生氣了，小爺真怕你哪一天被打死。”

“哼！老道刀劍不入，水火不侵，天下第……”

“嗯？”

醜瘋老道剛想吹噓，見第五天怒目瞪來，立即換了口風：“天下第二，大當家天下第一。”

苟起嘴角一撇，投去鄙視的目光，醜瘋老道全作不知，快步走至第五天面前獻殷勤。

“少年！你想長生不老嗎？老夫這裡有三本秘籍全屬當世無上心法，傳你一本如何？”

“滾！”

第五天抬手，醜瘋向後躲了幾步。

“大當家，老道換一種說法，你想縱覽天下紅顏笑，日觀山海仙家境嗎？無上心法，煉丹求道，化屍成聖，縱欲飛仙，老道無一不精！可傳你一法門如何？”醜瘋雙目神彩一閃道。

“沒興趣，正如你所言，你活了幾千年還有什麽口腹之欲嗎？你說你大道將成可以溫飽全寨之人嗎？你說你縱欲飛仙怎麽從來沒有見過紅顏相伴。那麽這個仙修有什麽意思呢？倒不如痛痛快快做個凡人。”第五天甩去額間汗水，狠狠貶低老道。

“哈哈哈！世間事人間道，大當家比老道還明白，真是修仙的極品材料，且選一本，一本便可。”老道神秘兮兮的從破爛袖口中抖出三本泛黃的古籍，苟起從側面依稀可見“三清神雷”、“九轉金丹”、“山海經”之類的字樣。

“滾！再掏出來，老子一把火給你燒了。”第五天明顯不是第一次見這三本書，眼中興趣全無，大步走下木階去了分肉台。

醜瘋老道正欲追趕再問，卻被苟起扯住了衣袖。

“醜瘋，我是修仙極品材料嗎？”苟起甚至不知修仙是什麽意思，僅識的幾個大字也是老道一時興起交授，但小孩心性總喜歡與人攀比。

醜瘋認真的看了一眼苟起，連連搖頭：“廢物一個，啥也不是。”

“那也給小爺一本唄！小爺全當識字。”苟起不依不饒道。

“你沒那命，老道只能給你一本不入流的，這極品仙術嘛！你是狗看星宿，啥也不懂。”醜瘋老道一臉嫌棄的扔了一本藍色破書。

苟起喜出望外，拾起一看，臉色漸怒：“醜瘋你他娘的騙小爺，這白紙哪裡有字？”

“滾一邊去，愛看不看。”醜瘋老道大步跑向第五天，一臉阿諛的大喊：“大當家，老道這書是真的好，咱看一眼行不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