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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無可赦》第391章 俠盜(1)
  第391章 俠盜(1)

  刑偵一支隊最近接連有人受傷。有人說是流年不利,吳端不信。

  但他又不得不信,因為這話是靳花花女士說的。

  靳花花幾十年如一日身體力行地告訴吳端一個道理:老娘就是用來哄的。

  “你就是不聽老人言,”電話另一端,靳花花女士掰著手指頭道:“你一個吧,還有小閆,兩個了,現在可好,又多了一個……錢允亮是吧?……不止他,這回受傷的不止他吧?你還不信?”

  “媽你別瞎說,亮子沒啥大事兒,醫生都說了,躺躺就好,那倆就更不叫事兒……”

  靳花花果斷打斷了吳端:“像話嗎?都是娘生爹疼的孩子,受了傷,讓家裡知道,父母不知道多擔心呢……也就是你,沒當過爹,站著說話不腰疼……”

  閆思弦徹底敗下陣來。

  他當然不該那樣輕描淡寫,甚至是滿不在意地講述同事的傷情,這麽做不過是想讓母親放心,卻適得其反了。

  不能否認,靳花花的話有些道理。就拿錢允亮來說,

  錢允亮家不在墨城,單身漢一個,受傷了不肯讓父母擔心,硬是不讓通知家裡。

  或許,的確該順著母親?吳端有些動搖了。

  於是這天,吳端少有地隻給自己安排了半天工作,中午去探望過錢允亮,便獨自駕車離開,直到深夜都沒回來,閆思弦打電話詢問,吳端隻說明兒早上才能回。閆思弦細問,他隻拿家裡有事搪塞,很快便掛了電話。

  不過,第二天他回來得是真早。

  不到六點,天還未亮,吳端躡手躡腳地進了屋。

  門廳的燈一直亮著,因此,一進屋吳端便看到閆思弦睡在客廳沙發上,隻蓋了條薄毯。

  茶幾上有一些案宗,閆思弦胸口處扣著一本厚厚的《2018新版物權法通解》,不知是不是被書壓得不舒服,閆思弦高聳的眉微微皺著。

  他一隻手垂在沙發旁,沙發旁的地毯上還有一本書,《怪物治愈》,看樣子是本漫畫。

  單看這兩本書,隻覺得閆思弦十分分裂。

  吳端躡手躡腳地上前,拿起壓在閆思弦胸口的大部頭,放在茶幾上,又撿起地上的漫畫,摞在大部頭上。

  最後,他輕輕捏起閆思弦的手腕,想給他把薄毯往上拽拽。

  閆思弦醒了。

  睜眼看到是吳端,他道:“回來了?”

  “早著呢,你接著睡。”

  看見吳端手上拎著豆腐腦和油條,閆思弦便不太想睡了。

  他坐起來,隻覺得一條胳膊酸麻得厲害,不斷揉搓著。

  “你幹啥去了?熬夜了?”閆思弦問道。

  “沒,就是……起得有點早。”吳端從帶回來的紙袋裡掏出一條黑色和金色相交的繩子,遞給閆思弦。

  許是剛睡醒,懶得說話,閆思弦也沒多問,將那繩子拿在手中兀自翻看著。

  “編得不錯。”評價完了,閆思弦轉而又道:“你這……啥時候喜歡上做手工了?”

  吳端打了個哈欠,“給你就戴著,我媽去廟裡求的,叫平安扣,說是能保平安,見者有份,我也有一個……”

  吳端抬了下手,露出自己手腕上的一段繩結。

  “老人迷信,沒辦法,今兒一大早4點不到就往大悲禪院趕,說是有講究,燒頭一柱香才靈……”吳端一邊絮絮叨叨,一邊又從紙袋裡掏出幾個平安扣,“我睡個回籠覺,晚點去局裡,你等會兒帶上這些給大夥兒分一分……”

  閆思弦猜出了吳端昨晚的去處,一邊往衛生間走,一邊問道:“怎不讓阿姨過來住?又不是住不下。”

  “太麻煩你了,她也不自在,我就在市局招待所開了間房,住了一晚上……那兒住得挺好,單位產業,又便宜又乾淨……”

  閆思弦開始刷牙,含糊地接話道:“那也不至於藏著掖著,昨兒問你還不說。”

  “我這不是……搞封建迷信,怕被你鄙視嗎。”

  “吳隊還在乎這個?”

  “主要是……怕封書。”

  閆思弦:……

  待閆思弦洗漱完從衛生間出來,吳端看見他手上也掛了一截繩扣。

  單掛個繩子還沒什麽,可他一戴上那塊好幾十萬的限量款手表,就有點不倫不類了。

  吳端坐在餐桌邊,喝著豆腐腦,吃著油條,有點沒眼看閆思弦,委婉地表示道:“那個……反正你有主角光環,還是把平安扣給需要的人吧,比如醫院裡的錢允亮。”

  “不好看?”閆思弦滿不在乎地擼起袖子,“主要是表醜,等會兒換一塊。”

  吳端:哈?

  某國際知名腕表品牌:表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金主爸爸您開心就好……

  洗漱完,閆思弦也坐下來準備吃早飯,出於習慣,他先看了一眼手機。

  轉帳提醒?吳端的?

  閆思弦有點懵。

  他瞄了吳端一眼,本想偷偷點進詳情頁,弄清狀況再說,吳端卻率先道:“我給你轉了2000,以後每個月都給你轉錢,就是……房租。”

  見閆思弦皺眉不語,吳端有些緊張道:“我知道,這個數少了……少得多……那什麽,等發獎金了……”

  “是啊,少得多,怎麽辦呢?”閆思弦打斷了他的話。

  吳端一愣,他沒想到閆思弦真的會計較錢數,乾脆也掏出手機,想要繼續轉帳。

  閆思弦眼疾手快地拿過吳端的手機,看著支付寶裡的余額“嘖”了一聲。

  吳端知道那點可憐的余額大概連閆思弦的零頭都不到,心裡更虛了。虛到極致,氣急敗壞道:“大不了我……搬出去。”

  閆思弦挑挑眉,“當初讓你住過來,就是想幫你省點房租,好早日買房,你現在要交租,一開口就給自個兒漲價,怎麽?找著私活兒了?按夜結錢啊?”

  “滾!你當誰都跟你似的,說下海就下海,一晚上好幾萬。”

  “呦,這麽了解爸爸的行情?要不要給你打個折?”

  “我看你是欠把腿打折。”吳端翻個白眼,揭過閆思弦的打岔,“主要是,老在經濟上佔你便宜,不像話……”

  “不然呢?你還想在哪方面佔便宜?”

  “你別老打岔……總之,我媽都說了,我受傷的時候就沒少沾你的光,現在……不能因為你有錢就理所應當白吃白住吧?”

  閆思弦指了指自己面前的豆腐腦,“白吃的好像是我。”

  “嗯,就是你。”

  知道吳端拿諧音調侃自己,閆思弦丟出一個“你幼不幼稚”的眼神,直接被吳端忽略。

  “隨便吧,”閆思弦道:“你要真想交房租,就量力而行,錢,我就當是你給我公司投資了,年底給你分紅。”

  說話間,閆思弦就給吳端轉了一筆錢——反正在吳端看來是很大一筆。

  “握草你你你……”吳端直接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年底分紅,現在就是年底。”閆思弦回答得理直氣壯,“怎麽樣?我公司效益還不錯吧?你不用再為破產傳聞擔心了。”

  有錢人都這麽玩的嗎?還有天理嗎?
  吳端默默把錢轉回去,並服服帖帖道:“你正常點,我不提房租的事兒了……以後都不提了。”

  見閆思弦還在笑,吳端不免後怕,又補充一句:“我說真的,你再亂散錢,我就搬走了,以後咱們井水不犯河水……”

  閆思弦這才收起笑容,遺憾地挑了下眉毛。

  天不怕地不怕的吳隊長,竟然被錢給嚇著了,有點意思。閆思弦頗有些意猶未盡,並覺得其實吳端完全不用還錢,這出戲,值了。

  吃完東西,吳端回到客房睡回籠覺。距離上班時間還早,閆思弦沒了睡意,倒了杯咖啡繼續在客廳看書,間或摩挲一下手腕上的平安扣。

  他幾乎是瞬間就養成了這個習慣。

  上午9點,閆思弦到了一支隊辦公室,將吳端拿回來的平安扣分發給眾人,又給醫院裡的錢允亮和賴相衡留了兩條。

  剛發完平安扣,辦公室電話響了,李芷萱接起,應答兩句,對閆思弦道:“閆隊,趙局讓你去他辦公室一趟。”

  閆思弦不敢怠慢,拔腿就走。

  “來了?”趙局抬眼看到站在門口的閆思弦道,一手端起茶缸子吸溜,一手招呼閆思弦進來坐下。

  “有個案子你看一下。”趙局遞給閆思弦一個牛皮紙袋。

  閆思弦自袋子裡取出案宗,一邊看一邊問道:“挺神秘啊……這案子要求保密?”

  “涉及貪(防止和諧)腐,問題比較敏感。”

  閆思弦粗略翻看一遍案宗,看到最後,他笑出了聲,並拍手道:“奇了!真是奇了!這賊……也算個能人。”

  “能得厲害,劉能都沒他能。”

  閆思弦:???
  顯然,閆少爺並沒有看過某國產鄉村愛情題材大型連續劇。

  趙局玩梗失敗,老神在在地裝作什麽都沒發生過,“單看盜竊金額,這位絕對算得上江洋大盜了,再看作案手法,又很有人情味,是不是覺得他是個俠盜?”

  表達完相同的觀點,趙局臉一沉,繼續道:“所以,你應該明白為什麽這事兒不能張揚。

  老百姓多少都有仇官心理,他們會給這個江洋大盜腦補一個劫富濟貧的英雄形象——甭管他究竟有沒有濟貧……要是人民的海洋願意幫這位俠盜打掩護,咱們的工作可就太難了。”

  “我明白。”

  明白歸明白,閆思弦還是不甘心道:“太可惜了,要我說,就應該把這案子公布出去,公布完了看哪個當官兒的偷偷換家裡門鎖,偷偷往外轉移現金,一抓一個準兒。”

  趙局瞪了閆思弦一眼,“少在那兒滿嘴跑火車。”

  “行行行,我錯了,您還有別的事兒嗎?沒有小的告退了。”

  趙局揮揮手,示意閆思弦可以走了,又囑咐道:“你們支隊傷員多,先盯這個賊,惡性案件交給其它支隊。”

  “得嘞,多謝您厚愛。”

  閆思弦回到辦公室,開始細細翻看案宗,待他一字不漏地看完了所有內容,吳端來了。

  “有案子?”吳端問道。

  “從去年開始,國家開始重點整治貪(防止和諧)腐,你知道吧?”

  “新聞不是天天報道嗎?”

  “咱們省打了幾隻老虎幾隻蒼蠅,你知道嗎?”

  “好像……在哪兒看見過來著……哎呦,具體數字我可記不清了。”

  “省委班子五個落網,市委班子六個。這還都是大頭兒,犯了上億的事兒,底下小的就不挨個兒例舉了……說個總數吧,光在墨城落網的,總共39人。”

  吳端“嘖”了一聲,沒做評價,這樣的數字,並沒有讓他感到詫異。

  “你什麽時候開始關注這個……”吳端的突然緊張起來,他壓低了聲音,湊到閆思弦跟前問道:“不會是你爸受牽連了吧……他給人送錢了?”

  閆思弦被氣樂了,他轉了轉手腕上的平安扣,道“你就不能盼我家點好?”

  吳端也很無奈,“誰讓你賣關子的?怪我嘍?”

  閆思弦無言以對,只能繼續說案件:“有個賊,專偷這些貪(防止和諧)官。”

  “啊?”

  “這裡有33份審訊記錄。

  落網的貪官裡,有33人家中曾經被盜,丟失大量現金,有的人一次被盜了幾百萬。”

  “幾百萬?”吳端很是詫異。

  閆思弦聳聳肩,“收了現金不敢往銀行存,就放家裡唄,落網時候床底下都被錢塞滿了,這種人不在少數。所以,大量現金被盜一點兒也不稀奇

  關鍵是,這種來路不乾淨的錢,被盜了失主都不敢報警。”

  “確定是一個人乾的嗎?”吳端問道。

  “可以確定,他作案時有幾個很鮮明的特點。

  第一,隻拿錢,珠寶首飾名表之類價值更高更容易攜帶的東西,他碰也不碰;
  第二,具備一定的開鎖技能,能開指紋鎖;
  第三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每次偷完東西,他都會留下一張紙條。

  因為受害者被盜也不敢報警,紙條大多也被銷毀了,只有兩張被留下……”

  閆思弦將兩隻裝了紙條的證物袋放在桌上。

  今聽聞你處有人民幣發霉,特幫你拿出去晾曬,無奈風大,刮跑了。錢財乃身外之物,還請節哀,莫問我是誰,我叫雷(防止和諧)鋒。

  借款一百萬元整,今夜12點在人民公園桃樹林奉還,接頭暗號:“你是警察嗎?”不見不散。若不敢去,隻好給你燒紙還錢了。

  吳端:……

  吳端:為什麽……對這個賊討厭不起來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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