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NO.149拷問雉雞
半夜的時候,他果然又陷入夢靨。我感覺到他氣息不穩,被驚醒了過來,俯身去看他。他緊緊握著我的手,說了兩句話。
“不要走。”
“不要死。”
我心酸難耐,握住他的手睡在他身邊,正睡在他懷裡,低聲道:“不走,也不死。”
整個晚上他都緊緊蜷縮成一團,除了握住我的手,幾乎沒有碰到我。不管夢到什麽,肉體的幾乎到極限的自我強製,散發出若有若無的靈壓卻是控制不穩了,隱隱讓人覺得壓抑。
我瞪大眼睛看著他的睡顏,試圖想明白為什麽會這樣。
早知道他會不好受,或是猶豫彷徨……可是我沒想到,會成這個樣子。
突然一個想法讓我驚出了一身冷汗。莫非我們又在別人的計中?原本我的存在就是祝融的一個局。
然而這個想法實在太突兀,我一時半會兒開不了口,也不知道該怎麽說,只能眼看著事態發展心中日益焦急。
境密道:“若有內賊,確實應該先找出來。”
彼時我正坐在境密宮,我兒子的搖籃前,緊緊地抿了唇,道:“內賊?內亂?現在祝融連影兒也沒有,境密,你說我們先是猜忌九天玄女,然後猜忌朱弋……我怎麽覺得這些事兒都是因我而起?”
境密低聲寬慰道:“阿語,不要多心。她們確實有些事做得不對,我們會猜忌也在情理之中。”
我想了很久,道:“不知道其他上神怎麽想。境密,我先去見百煉,看他怎麽樣。”
境密一愣,道:“尊主回來……”
我道:“不打緊。我和阿憶一起去。對了,阿憶呢?這些日子我怎麽沒瞧見她?”
過了半晌,境密低聲道:“阿語,這件事情你還是要三思。”
我突然覺得不對勁。阿憶說過,她是百煉養大的,為了共工而生。我懷胎之時,她用冰靈為我封印神火,就已經元氣大傷。後來我生產之時看到那條冰龍……我突然反應過來,那應該是她的元神所在……
而那條小冰龍,飛入神火,和神火同歸於盡了。
頓時,我的手腳就冰涼,從椅子裡摔了下來。
“阿語!”
境密連忙來扶我,我抓住她的手。
“阿憶,阿憶……”
境密艱澀地道:“冰龍已經身隕。尊主照她的心願,將她送回了月宮,葬在月華樹下……她說,用她的肉身,給月華樹增加一些靈氣,也是好的。”
搖籃裡,未諳人事的嬰兒乖巧地抿著唇,潤白如玉的肌膚上有一絲絲動人的紫色光澤。我伸手輕輕碰了他一下。兒子啊兒子,你可知道你的到來,不但差點要了阿娘的命,還有人真正為了你身隕。
黑暗中有多少人希望你胎死腹中,又有多少人寧願身隕換你誕世。
我深吸了一口氣,道:“境密,準備一下,我要去月宮。”
境密沉默了一會兒,道:“現在外面正是多事之秋……罷了。我去給你準備。”
為了安全起見,境密讓項怡夫婦跟著我去,另外帶了娃娃和胖胖,和一溜的火靈獸。女越自然是要跟的,還有幾位長老級的桃女,境密還不放心,讓歸葉也跟著來。
鳳車駛出盤古洞天,雲層中竟遇到不少人,不過都只是在離岸宴上有過一面之緣。有人客氣地上來道飛升之喜。我淡淡地回了禮。
項怡道:“看來是真的亂的厲害,諸神都在不安奔走。”
我來不及說話,眼看月宮近在咫尺,突然從宮門結界那裡迸流出一道強大的靈壓。我臉色一變,竟是朱弋炎姬。紅衣颯颯的女上神怒氣衝衝地從結界中出來,滿面戾色。
此時回避已是來不及,拉車的雷狼和燭龍就撞在了一起,一時兵荒馬亂,我搖晃了兩下。燭龍看到被鑲嵌在車上的燭丹,反應更加激烈,竟是靜不下來。
朱弋炎姬暴怒,呵斥了兩聲。
我心驚肉跳地俯身行禮,未抬頭,一巴掌已經甩了過來。
“賤人!”
“阿語!”
“娘娘!”
設下了結界的鳳車極其堅硬,我被打得整個飛了出去,撞上車壁,頓時被撞得眼冒金星,反彈回來之後就是大吐血。
項怡怒道:“你!”
廉先把她拉住了,又把身後其他人攔住。
朱弋一點也不把他們放在眼裡,居高臨下地望著站不起來的我,冷冷地道:“你本就不該活著。別以為有誕下神胎之功就可以興風作浪,胡言亂語,諂媚諸神!”
我扶著車壁,慢慢地站了起來,摸了摸嘴角的血,譏道:“哦,朱弋娘娘這是要拿小神治罪?”
朱弋啐道:“一絲雷劫未受之人,也敢妄自稱神。你既不識好歹,妄想挑動諸神內亂,本尊這就毀去你這禍害!”
她話音未落,我已經拍了下車身震碎了結界,巨大的火鳳衝天而起,項怡化身巨龍,廉先落於她背上,殺氣騰騰。
朱弋揮過來的第一下爪子就被廉先和項怡聯手擋了回去。我瞅準時機,巨鳳撞翻了燭龍,朱弋飛身而起,顯然是已經怒到極點,身後四位隨從迅速化身龍形,殺氣騰騰。
我按住亂蹦的小心肝,扶住車身,沉聲道:“朱弋娘娘,我敬您是上神,本不該挑釁。可是您若是想要在此將我置之死地,卻也是不能的!”
此時,月中一陣刺目的威壓爆射,將周圍躲著看熱鬧的小神全部嚇跑。華美的神祗慢慢地落在了我們面前。
百煉沉聲道:“朱弋,司音是吾的客人。”
朱弋炎姬目眥欲裂,最終,還是忿忿地道:“我們走!”
說完,那四條巨龍也頓時蔫了下來,化身人形,轉身跟朱弋炎姬一起走了。
我心中起疑,以朱弋的性子,不大發雷霆便罷了,怎麽會這麽好打發?
百煉看了我一眼,道:“阿語,來吧。”
我默默地下了車,為了表示對上神的敬重,慢慢只能捂著腫餅子臉,慢慢地進了月宮結界。
百煉讓玉兔拿了藥來,親自給我敷臉,一邊道:“內傷可以用靈力醫治。外傷也不多時便可好了。”
我蔫蔫的,道:“百煉,她幹什麽發這麽大的脾氣?我本不想和她弄成這樣的。”
百煉竟是笑了笑,他道:“現在正是人人自危的時候,就算是剛烈如她,也不得不虛以委蛇,放下脾氣來與人周旋,自是憋了一肚子悶氣。以她的性子,忍一時之氣便罷了,你若是指望她永遠都有分寸,卻是不能的。”
我突然升起一個念頭,道:“你還歡喜她對麽?”
話一出口我便發現不對勁,訕訕地閉了嘴。八卦個毛啊我,千裡迢迢跑來,還挨了打,就是來八卦的?此人深不可測,我怎麽能看他一臉無害就這麽隨便?
百煉的手一頓,半晌,別開了臉,道:“談不上歡喜不歡喜。但我畢竟是了解她的。”
突然“嘭”的一聲,有東西掉在了地上。我回頭一看,發現是銀瞳玉兔。她面容蒼白,慌亂地俯身將地上打翻的玉碗撿了起來,顫聲道:“我,我這就去給娘娘重新煎藥。”
百煉淡道:“去吧。”
我一時不敢吱聲。半晌,才道:“你說人人自危,是什麽意思?”
百煉道:“有人欲謀害共工是實。內奸之事也是實。”
我道:“你覺得……內奸是誰?”
他淡道:“尉兒是你的丈夫,厲蒼與祝融有不世之仇,嫌疑最小。我乃祝融之子,九天玄女和朱弋都有謀害共工母體先例,所以嫌疑最大。羲和母子掌管天下凡修,縱容雉雞亂朝,也有嫌疑。閻君,女嬌,離岸,都有嫌疑。”
我又不吱聲了。
百煉淡道:“若是可以,最喜歡祝融死的人,應該是我。”
他的意思是……內奸絕不是他?
我低聲道:“那你覺不覺得,是有人在拿我挑起諸神內亂?”
百煉輕笑,道:“這確實是祝融的作風。諸神卻也只是一盤散沙,各圖私利,不成氣候。”
我啃著月華果,徹底沉默了下來。
百煉既沒有出聲,也沒有趕我走,好像我出現在這裡是極正常的事情。過了一會兒,他自拿了一卷竹簡,坐在我身邊看得起勁。
過了一會兒,玉兔匆匆趕來,道:“尊上,司戰帝君到了。”
我站了起來,道:“我該走了。”
百煉坐在原處,看了我一會兒,道:“面上已經消腫了,看來藥是不用喝了。”
我道:“嗯。”
他道:“去吧。”
某人沒有進結界。出了月宮,我就看到他臭著一張臉等在門口,見了我便皺眉,道:“怎麽跑出來了?”
我跳上車,道:“悶得慌,出來竄竄門,你到哪兒去了?”
一大早就不見蹤影。
他的手松松地搭在我腰上,道:“抓了隻雉雞。”
“?”
他道:“嗯。”
我激動了,抓住他的袖子,道:“你把龍喜逮著了?!”
他笑道:“嗯。你不是一直覺得它雌雄同體甚有意思?我便逮來給你玩玩。”
“……這不是重點。你是怎麽從祝融手上把它逮來的?”
他露出了一絲堪稱獰笑的表情,道:“不過是隻雉雞罷了。”
我莫名其妙。但是他一向不會對我多說這種事情,看他的表情我知道必定有賤事發生,到時候叫女越去問禹敬就是了。
他突然道:“你身上……有月華的香味。”
我嚇了一跳:“啊?哦,我吃了月華果。”
他的手一緊,凝著眉,不知道在想什麽。回了家,我跳下車,屁顛屁顛地跟在他身後跟他一起去看雌雄同體的雉雞精。
那家夥被關在籠子裡,現在還是女身,披頭散發,有些楚楚可憐的意味:“上……神……”
禹敬踢了踢籠子,笑道:“果然是一副騷樣,到了這兒還想魅惑誰?你以為我們都沒長眼睛麽?”
女越好奇地伸長脖子,道:“這……雉雞?”
禹敬道:“嗯,雉雞精。沒什麽用處,只看能不能撬開她的嘴巴,打聽點事情出來了。”
女越道:“勸降?用刑?”
我磨了磨牙,道:“去叫姬嫻來。”
“……哦,看來是要用刑了。”女越興奮地叫了個小桃女去了。
我們一圈人圍著個大籠子,籠子裡有個衣著暴露的女同志,確實有點猥瑣。各人嘰嘰喳喳地討論了一下要怎麽逼供,什麽剝皮抽筋,特別沒創意,卻已經先把雉雞同志的精神蹂躪了一遍。
禹敬道:“別把她玩死了。”
某人道:“玩吧。”
姬嫻跑得氣喘籲籲,一臉的羞澀(?),蹭到我身邊:“師姐……”
雉雞頓時抖得像個篩糠。
我摸摸她的頭,笑道:“乖乖,允你旁觀,出主意。先給你玩玩。”
禹敬打開籠子,把她拖了出來。這家夥不知道是嚇軟了腳還是怎麽回事,軟綿綿的往禹敬身上倒。禹敬和某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帶著笑意把她推去一邊,道:“小嫻嫻先來。”
姬嫻有些按捺不住,激動得臉頰泛紅,雙目露出精光,搓著爪子道:“好。”
管文冷冷地瞟了那雉雞一眼,然後迅速伸出兩根蔓藤,將她吊了起來,掛在樹上。雉雞尖叫了一聲,還沒怎麽樣呢,就叫得這麽淒厲。
我尋思著是不是該教教姬嫻怎麽做。孰料姬嫻已經迅速從懷裡抽出一截長鞭,利落地甩了甩。
她冷冷地道:“你可別死得這麽便宜!”
我看了一會兒,道:“先抽著,禹敬,讓人去弄點鹽水來。”
雉雞尖叫:“我說!!!”
姬嫻的手頓了頓。
我道:“抽。”
姬嫻大爽,一頓鞭子抽了過去。
我聽著雉雞的慘叫聲,隻覺得無比悅耳。又想起被她害得魂飛魄散,現在只剩一點點碎靈被養在聚魂燈裡的有蘇鳳昭,還是有點咬牙切齒。小三什麽的,最討厭了。
終於,姬嫻抽累了,氣喘籲籲地在一邊休息。禹敬親自提了桶,上下打量了一下血汗淋漓的犯人,一桶水潑了上去。
“啊——”雉雞幾乎聲嘶力竭。
我拍拍手,道:“好了,龍喜,我問你什麽,你說什麽。”
此雞怨憤地道:“休、想。”
喲,現在給我裝忠了。我笑了一聲,道:“等的就是你這句話。”
於是我馬上回頭喊了一聲:“歸葉,去叫境密來,吊著她的命別讓她死了。”
我想了想,道:“姬嫻小乖乖你再抽一會兒,你們想想主意,怎麽折騰她。”
某人把我牽過去,俯下身在我耳邊輕聲道:“你不是會搜神術?”
我道:“噓,待會兒再說。”
那雉雞被玩了三天三夜,種種酷刑輪番上陣。禹敬這廝不知道在哪兒弄了個極薄的兩片鐵片,在她耳邊刮得吱吱響……那種聲音,你懂的。
頓時在旁邊看熱鬧的人全都雞飛狗跳,捂著耳朵抱頭鼠竄跑掉了,包括我在內。躲得老遠還聽得到本來應該已經聲嘶力竭的雉雞淒厲的慘叫聲。
禹敬得意洋洋地道:“快回來!她又要招了!”
我屁顛屁顛地又跑回去,可是,還是下意識地離禹敬手上那玩意兒遠了一點,道:“哦,要招了?”
雉雞半死不活地道:“我說……”
我想了想,道:“好,現在我問你第一個問題。”
一群人全都輕松了下來。
我道:“你的雌雄同體是怎麽煉的?”
“……”
“……”
“……”
某人把我拎回去,臉色變幻莫測,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雉雞憔悴地道:“我……有兩具肉身。”
“原來是畫皮。切,還以為是什麽新奇玩意兒呢。”
我特別鄙視她,於是我又道:“好,我再問你,祝融在哪兒?”
她道:“不知……”
我道:“有人給我下毒,是否是祝融所為?他是否要以此來挑起我們內亂?”
雉雞道:“這些,我都不知道……”
我不禁顰眉,道:“那,你有沒有見過祝融和哪位上神走得近?他在我們之中,應該有內奸吧。”
她嘶啞地道:“是……百煉上神。”
說完,她就自己斷斷續續地全說了。總結一下,大概是說百煉受製於祝融,並非是心甘情願的。但是他是內奸不假。還說,當年百煉為了飛升,幫著祝融拆散了朱弋和金弋這對金童玉女,並且勾引了朱弋。之後,也是他抽了朱弋的神識,還將自己的兒子重創。飛升之後似有悔意,但祝融已經容不得他收手。
一時之間,大家都沉默了。
半晌,某人親自上前,啞著聲音問了幾句:“祝融手下有幾員大將?”
雉雞道:“十二員。”
“是否已經入魔?”
“我……不知。尊主似魔似神,禦魔,也禦神。”
我把他拉了回來,道:“我來吧。”
雉雞脆弱的神經在搜神術下崩潰了,源源不斷的信息滾滾而來。我被迫看了一遍他的成長歷史,怎麽樣從個小黑胖子長成絕世美女,怎麽樣勾搭君王,怎麽樣魅惑眾生,還有她曾經刻苦研讀過的素女心經……
從此,雉雞變成了傻子。
我收了手,無奈地道:“她不中用了,拖下去罷。”
禹敬看了姬嫻一眼,道:“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