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容韶,你和君瑕很像
薑士淵恨不得弄死劉知府!
命令是王氏下的,他毫無一點私心?不過是拉著陳伯府一起下水!
薑士淵惱恨劉知府,眼下並非計較的時候,窮身作揖道:“王爺,內子今日受到驚嚇,行事荒唐。她只是一介後宅婦人,毫無見識,見人手持凶器,便聯想到山匪。明日下官定然帶著她去沈家登門致歉。”
魏毓冷笑一聲:“砸鋪子的事情如何說?”
薑士淵臉部僵硬,再深深一拜:“王爺,下官照價賠償。”
魏毓不再開口,而是將目光望向沈若華,決定權在她的手中。
沈若華托腮,手指有節奏的叩擊扶手,思索著這件事情如何處理。
劉知府面如菜色,跪在地上,懇求著她:“沈小姐,下官有眼不識泰山,多有冒犯的地方,還望您多多擔待。”看著沈若華散漫的笑容,心中一涼,左右開弓往自己臉上扇耳光:“下官愚鈍,受人蠱惑,方才鑄下大錯冒犯您,實在是該死。”
楚文王與丞相決意要對付他,他項上人頭都難保。
想到自己鬼使神差乾下的混帳事,武成王斷不會因為他背後說人長短而發怒,越想越心驚,掌摑的力道加重幾分,恨不得將蠢氣打掉!
“你的確該死!”
君瑕瞥一眼一清,他從師爺手中將罪狀拿過來,抓著劉知府的手往上摁。
劉知府癱軟在地上,高呼道:“下官冤枉啊,陳伯爺夫人用伯爺威脅下官,下官不敢不從。”
薑士淵氣怒,一腳將他踹倒在地上,極力否認:“血口噴人!夫人何時說過這句話?我看你是記恨當日裡背地裡說對付沈家的話,被武成王聽去教訓你一番,便借機懲治她泄恨!”
沈若華看著他們狗咬狗,聞言,意外的挑眉:“竟還有這一等事?”
只是,武成王為何要幫助她?
難不成就是因著那一撞,她謙遜有禮?對她心生好感?
無論是哪一種理由,結果都是好的。
沈若華突然發現,有人撐腰的感覺真不賴。
薑士淵將當時的情景複述一遍,自然是略過武成王要劉知府說薑嬋的閑話不提。
沈若華若有所思道:“武成王言之有理,無作為的官員不可怕,可怕的是妄斷冤案,徇私枉法。劉大人這頂烏紗帽,即便被褫奪也半點不冤枉。”
完了!
劉知府怔怔地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被一清架著關進牢獄中。
魏毓道:“劉大人,你如今認罪,便先在這兒待著,待事情查證屬實,再做定奪。”
劉知府驟然回過神來,雙手抓著柵欄:“王爺,下官冤枉,冤枉啊——”
魏毓嗤笑:“劉大人是想要本王動用非常的手段,才肯認罪?”
劉知府望著牆壁上掛著一幅幅染血的刑具,嚇得臉色灰白,喉口發緊,不敢再喊冤。
他希冀的望向薑士淵,卻見薑士淵壓根看都不看他一眼,心中升起絕望。
罪狀上的罪行是假的,可他以權謀私的事兒沒少乾,平時打點得好,根本查不到他頭上來,如今得罪丞相與楚文王,就連薑士淵也被他反咬一口生恨,保不齊會落井下石,滿心淒涼。
薑士淵如今自身難保,他在盤算著如何將此事在自己身上摘除。
一行人走出牢獄,一清將庭月與掌櫃放出來,萬幸未曾動刑,只是庭月臉頰上紅腫,被打了一巴掌。
沈若華眼底閃過寒芒,掃了薑士淵一眼。
薑士淵仿若芒刺在背,擠出一抹笑,宛如長輩對待後生一般和藹:“若華,你在蜀地與檀兒關系很親近,經常去伯父府中,陰伯母十分喜愛你,總是惦念著她如果生了一個兒子,便要娶回府做兒媳。”
沈若華腦海中閃過一張溫婉柔美地面孔,臉色透著病態的白,十分虛弱,卻總是搬著一張美人榻坐在院子裡,即便是炎熱的夏日她身上都要搭著裘皮。目光柔和地望著薑檀與她,似乎總也看不夠一般,帶著濃重的眷念與不舍。
她微微一愣,卻知道那就是陰氏,薑檀八歲的時候撒手人寰。
死在蜀地。
薑檀應陰氏的請求,將她葬回琅琊。
王氏那時候不曾去過蜀地,之前不願意隨薑士淵赴任,找的理由便是為了薑雲璋的學業留在上京照料,更是因為陰氏與薑士淵一走,掌家權落在她的手中。陰氏一死,她更不願去蜀地,她的兩個兒女便不用為陰氏守孝,只是在外做做樣子罷了。
沈若華眼底閃過諷刺,似笑非笑地望著他。
薑士淵並未發現沈若華的神情,只是低垂著眼瞼道:“你王伯母她出身低微,並無多少見地,你別與她計較。明日我讓她親自去向你賠罪。”
他不懼君瑕與魏毓會如何對付他,只是不想魏毓因為此事,對陳伯府生出看法,從而使得他虧待薑嬋。
沈若華挑高眉梢:“陳伯爺,陰姨待我好,與王氏有何關系?”
薑士淵語滯。
“陳伯爺,既然你提起薑檀,我且問你待她如何?她在朱家過得如何?”沈若華停下腳步,側頭望著薑士淵。
薑士淵在沈若華的注視下,有些狼狽,半天無言。
沈若華嗤地笑了一聲。
薑士淵耳熱,低聲道:“薑檀在朱家有什麽不好的?”上一次在武成王府,朱夫人待她很親近,宛如母子。
“陳伯爺根本就不曾關心過她吧?薑檀是你的女兒,你這個做父親的都如此忽視。我不過一個毫無血緣的外人,拉扯著八九年前的玩伴關系饒過王氏,不覺得太牽強了?如果是薑檀得罪我,我可以念在過往情分既往不咎。”
沈若華眼底閃過不屑:“陳伯爺找女人的眼光,真是令人擔憂。陰姨可從未給你添過亂,甚至在你仕途上能夠幫扶你一把,只是不會哄男人手段而已。”她繼續諷刺道:“也對,陳伯爺就喜歡給你添亂的女人,這般方能顯出你的能耐,不一般。怪隻怪陰姨太能乾,在她面前會讓你自卑抬不起頭來,想起自己是靠女人往上爬。”
沈若華字字珠璣,毫不留余地的戳穿薑士淵的遮羞布。
薑士淵臉色青白交織,憤怒的望著沈若華,恨不得剁了她!
沈若華勾唇:“喲,惱羞成怒。”
薑士淵冷哼一聲,甩袖離去。
沈若華朝著他的背影比中指,辣雞男人!
“惹怒他,對你沒有好處。”君瑕冷眼望來,不等沈若華開口,轉身離開。
沈若華撇了撇嘴,她看不慣薑士淵很久了!
魏毓低沉的嗓音在她頭頂響起:“離薑士淵遠一點。”
沈若華笑嘻嘻道:“這就是你娶薑嬋的願意?”
一個兩個警告她別招惹薑士淵,而魏毓明知薑嬋的真面目,依舊執意娶她,若說沒有其他緣故,打死她也不會信!
魏毓丟她一個深不可測的眼神,留給她一個華麗的背影。
沈若華想一腳踹他摔個狗啃泥。
坐上馬車,君瑕拉開櫃門,在取東西。沈若華看見他的臉,滿腦子都是冷嘲熱諷的話語,索性坐在他一邊,懶得再看他。
夜深人靜,黑沉沉的天空,半顆星子也無。
馬車搖搖晃晃,沈若華昏昏欲睡,困得要黏在一起的眼皮只剩一條縫。恍惚間,一盒藥膏遞到她眼前,她將右手遞了過去。
眼皮一垂,她睡了過去。
君瑕垂眸,一隻白嫩纖細的手橫在他眼前,夜明珠散發出的瑩瑩清輝映照著這一隻手愈發的細膩瑩潤,養尊處優。
她照著虛空胡亂抓了幾下,連藥膏盒子都未曾碰觸到,仿佛定格一般,一動不再動。
他微微側頭,便見她仰頭靠在車壁上,呼呼大睡。
“……”
君瑕抿了抿唇,輕輕地放下藥盒子,氣定神閑地取來一本書冊翻閱,仿佛要看一看她的手何時收回去。
大約翻了兩頁書,花了平日裡兩倍的時間,甚至上面的內容是什麽,君瑕也不大記得。
那一隻手,時刻分散他的注意力。
‘啪’地一聲,他將書冊放在小案上,發出不輕不重地聲響,沈若華沒有半點反應。
君瑕瞥一眼似乎和他強上的手,妥協一般,微不可聞的歎息一聲,拿起藥膏為她的手背抹藥。
藥膏抹好,沈若華將手收回去,調換了一下睡姿。
“……”
君瑕微眯著眸子,幾乎都要懷疑她在裝睡。
背對著他的沈若華,感覺到身後散發出危險的氣息,那一隻抹好藥的手,抑製不住的顫動。
幾乎在冰涼的藥膏抹勻在手背上,沈若華就醒了過來,當時心肝兒一顫,嚇得幾乎要將手收回來,又怕惹得這男人惱羞成怒,一腳將她踹出馬車。她呼吸繼續保持著輕緩均勻,煎熬的等著藥抹完。
她左手壓住右手,隻覺得君瑕碰觸過的地方仿佛凝結著寒霜,覆蓋整條手臂,泛起雞皮疙瘩。
“你在勾引我?”一道冰冷陰寒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沈若華立馬就炸了,猛地挺直腰背,瞪著他:“你侮辱我的眼光!”
君瑕黑眸冷沉,馬車裡的溫度驟降。
沈若華梗著脖子,僵硬的看著他,張了張嘴,想解釋點什麽。卻見他臉色越來越冷,越來越臭,喉間溢出幾聲乾笑:“嘿嘿嘿……”
“裝睡。嗯?”
“真睡。”沈若華豎著三根手指:“我發誓。”
“你現在睡。”
“……”
沈若華眨了眨眼,幾乎以為幻聽了。
毛病,他來個一秒入睡試試!
她方才睡意也是醞釀很久了。
耳邊傳來他一聲冷笑,然後沈若華被趕下馬車。
她站在寒冷空寂地街道上,望著相府馬車絕塵而去,她鬱悶的一腳踢飛碎石子。
勾引他?
她眼瞎心瞎也不可能!
沈若華長歎一聲,望著黑魆魆的長街,心生淒涼,似乎沒有想到自己會淪落這般處境,早知道她和魏毓庭月他們擠一輛馬車了!
認命的沈府徒步而去,大約二刻鍾,暮歸趕著馬車來接她。
“你怎麽來了。”沈若華喜出望外,不然等她走回去不得天亮了!
“主子讓屬下來接夫人。”暮歸又解釋道:“主子如今有事脫不開身,便未親自來接您。”
沈若華倒在馬車上,一擺手:“無妨。”
心中感歎,還是她男人好!
——
容韶回府的時候,羲和院屋中亮著一盞燈。
他推開門進來,便見沈若華身著底衣,盤腿坐在床榻上,身側擺著一排銀針,燈光下泛著冷光。
她一隻手拿著一個小人偶,另一隻手撚著針往人偶上刺。
他微微揚眉,走過去,木偶上貼著一張紙,靠近了,‘君瑕’二字映入眼簾。
容韶看著她快很準扎進木偶腦門,他額角青筋突突跳動,倏忽頭痛。
容韶淡然地移開視線,腳步一轉,坐到了長榻上,看不見她的動作,稍稍吐出一口濁氣。
他取來一杯茶:“你在做什麽?”
“扎小人啊。”沈若華頭也不抬,一根針刺進木偶眼睛:“他腦子吃什麽長的?居然會以為我勾引他!”
“噗……咳咳……”
容韶被一口茶水嗆得咳嗽。
“我男人比他長得好,比他溫柔體貼,根正苗紅,你說他哪來的自信,以為我會撇下這麽好的男人,瞧上他那自大嘴毒的大奸臣?”沈若華看著腳底板的水泡,磨著牙齒。
容韶捧著茶杯,紛雜的情緒翻湧,他都無法形容自己的心情。
“我居然有時候還覺得他像你。”
沈若華突如其來的一句話,令容韶心中微微一動,他手指輕輕摩挲著茶杯,眼底閃過異色,偏頭問她:“若他當真就是我呢?”
“你若是他啊,挺好的。”
容韶眸光微微一動,似有流光閃動,他正要開口。便聽沈若華森然一笑,晃著一口白牙,切齒道:“下場如它!”
容韶看著甩在腳邊身首異處的木偶,眸光一緊,喉結聳動。
“你不可能是他,他多麽惡劣啊。”沈若華搖頭否決。
容韶沉默良久,‘嗯’了一聲。
以後再找時機告訴她罷。
沈若華氣消得差不多了,她下床,一跳一跳地去淨手。
他回過神來,蹙眉:“受傷了?”
提起這茬她心裡直冒火,她忍了忍,口氣不善道:“被他半道趕下馬車,若不是你安排人去接我,這雙腿怕不是要斷了。”
容韶望著她腳底的水泡,心口微微一緊,不禁後悔。
攔腰抱著她坐在床榻上,挑破水泡,抹上藥,包扎好。
沈若華眯著眼睛,盯著那一盒藥膏:“容韶,你這盒藥膏哪來的?”
容韶手一頓:“我給人做幕僚,主子賞的。”
沈若華狐疑地望著他:“你如今給誰做幕僚?說起來,我還未曾了解過你。”她橫躺在床上,直勾勾地盯著他瞧。
容韶微微一怔,清潤一笑,坐在她身側,指尖輕輕刮過她的臉頰:“怎麽突然問起?”
沈若華下巴枕在手臂上,忽而笑道:“想起便問了。”
“薑士淵。”容韶胡謅一個。
沈若華一愣:“薑士淵?”她冷笑一聲:“那成,你明天將他引走。”
不能動薑士淵,單獨收拾王氏總可以吧?
容韶眼底暈染出笑意:“好。”
——
翌日。
寒江樓。
沈若華坐在雅間內,高映嵐戴著帷帽進來,關上門,她摘下帷帽。
“王氏今日與薑嬋出門添置頭面。”高映嵐倒兩杯水喝下去,“劉知府夫人已經在樓下。”
沈若華站在窗前,便見劉夫人從馬車上下來,她走進寒江樓並未上樓,而是擇選窗前的位置坐下,目光猙獰的望向對面。
沈若華望向對面,正好看見王氏與薑嬋出來。
高映嵐陰測測地聲音在沈若華耳邊響起:“薑檀的馬突然失控是因表哥身上的氣息刺激發狂,王氏討要添妝不成被朱夫人羞辱,懷恨在心,便動了害死她的心思,再要回薑檀四十八抬嫁妝。”
“你說,王氏若是自己死在馬下會如何?”
這時,一匹不知從何處躥出來的駿馬狂奔著朝王氏母女撞去。
晚上……還是二更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