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賜死
南陽王痛失愛女,整個人仿若蒼老了十歲,沉浸在巨大的悲慟之中。
白發人送黑發人,即便早已是預知晉陽的結局,可他卻仍是不甘,不忍心女兒年紀輕輕便終結生命。
暗中計劃著偷梁換柱,待福安過世之後,便將她救出來,送出上京。
還未付諸行動,橫死在庵廟。
十分慘烈!
南陽王如何也不相信是旬王奸殺晉陽,不說他與長公主合謀,晉陽是他的表妹!
真相擺在他的面前,他不得不相信!
晉陽身邊有他的人,口供一致,旬王的確在單獨面見晉陽。
旬王是要救走晉陽,因此早已支開人,免得被發現,正是如此,方才在卯時被發現。
“皇兄,請你定要為小女做主!”南陽王老淚縱橫:“晉陽是你看著長大的孩子,她慘遭凌辱而亡,皇室定會受到非議,若不能秉公處置,百姓會如何想?定然會失去威信!”
親王之女被奸殺,只是重重拿起,輕輕放下,讓凶手逍遙法外,百姓定然會非議,一個處理不好,高高在上的皇室便會被拉下神壇,失去威懾力。
即便凶手是王爺,可王子犯法庶民同罪!
旬王在城門口醒來,直覺不好,還未進城,便被人給抓進宮,一直處在懵懂狀態。而今,理清事情來龍去脈。
他恐慌道:“父皇明察!兒臣並未對晉陽做出禽獸不如的事,這一切都是栽贓陷害!”隨即,想起他與晉陽密談時,神智恍惚,緊接著不省人事,“我被人下藥了!”
武帝道:“你去庵廟作甚麽?”
旬王心驚,不敢隱瞞,“兒臣去探望福安,遇見晉陽,她說為皇叔與皇嬸做了兩雙鞋子,讓我幫她帶回來。哪知會出事……父皇,兒臣當真沒有做過!是冤枉的!”
南陽王妃一聽這話,悲從中來,對旬王愈發的憎恨,撲通跪在地上,哀求道:“皇上,晉陽指甲裡有血痕,定是抓傷了賊人,是不是冤枉旬王,只需脫了他的衣裳便明了了!”
旬王脊背一僵,後背上的疼痛,令他心底浮上不安。
他進去晉陽的房間之後,發生的事情一概不知,並不確定事情是不是他做的!
如果,他失去理智,被藥物操縱……
“父皇!不是我!不是我做的!”旬王徹底慌神了,他知道武帝已經不容他,若是坐實奸殺晉陽的罪名,不說會被定罪,只怕連活都活不成了!
武帝目光沉沉地盯著他片刻,最後在南陽王妃的哭求中擺手道:“你便按照你皇嬸所言,以證清白。”
旬王臉色煞白,癱坐在地上,爾後悲愴一笑。
武帝既然是不容他,便是迫不及待要拿住他的把柄。而今送上門的把柄,即便是假的,武帝也會讓他坐實,又豈會為他辯白?
旬王眼底一片悲涼絕望,攥緊拳頭,自嘲道:“父皇是容不下兒臣?若是如此,兒臣自請離京!”
聞言,武帝滿目陰鷙,憤怒道:“依你之見,是朕給你扣上莫須有的罪名?”
旬王心中凜然,“兒臣不敢!”
武帝當真是怒了,他冷笑道:“朕若要扣你罪名,你私底下做的事情,隨便哪一樁都夠你吃一壺,會拿皇家的名聲做筏子?你若是清白,何懼旁人紅口白牙的汙蔑?朕自會還你公道!”
而後,他看向南陽王:“魏子旬若是清白,朕便將你貶為庶民,你們還要他解衣證明清白?”
南陽王眸光如刀射向旬王,毫不猶豫地說道:“本王不會讓傷害晉陽的凶手逍遙法外,同樣也不願意旬王蒙受不白之冤!請皇兄做主!”
武帝沒心微微一動,轉向面無人色的旬王:“同理,若查明凶手是你,便將你貶為庶民,同罪論處!”
旬王渾身一顫,緊咬著牙關,看著上前的宮婢,額頭滲出冷汗。
南陽王見狀,心中大定,更是篤信旬王暗害晉陽。
“啊!”
宮婢手觸上旬王,便被他給踢倒。
“父皇——”旬王隻覺得一道冷風襲來,背脊一痛,腰帶墜落在地,衣袍松開,整個後背裸露在外,背脊上縱橫交錯著抓痕。
南陽王將手裡的長劍入鞘,指著旬王憤然道:“你休要狡辯!背上的傷痕方才結痂,若你不是凶手,為何推三阻四?本王將你當做親侄兒,你卻對晉陽做出禽獸不如的事!”
“皇叔不是我,當真不是我,我錯了!求您饒我這一回!”旬王跪在南陽王面前哀求:“給我時間,我定然找出真正的凶手!”
“放過你?如何慰藉晉陽的亡靈?她走得太不體面,就算是死也成了眾人的笑柄,你叫我如何饒你?不將你千刀萬剮,已算是我的仁慈!”南陽王真真切切恨不得將旬王挫骨揚灰!
即便最後武帝改變主意,饒過旬王,他也絕不放過!
“皇上,請你為晉陽做主!”南陽王妃拉著南陽王一同跪下。
武帝目光沉痛地望著旬王,失望道:“子旬,你是朕最屬意的兒子,可你卻生生斷了自己的前程。此事就是朕也保不了你!你可認罪?”
“不……不!我無罪!我不會認罪!”旬王猛地站起身,卻被侍衛擒住手臂按在地上。旬王披頭散發,十分狼狽,他依舊是不肯認罪:“我無罪!我沒有殺晉陽!她是要給福安陪葬,我為何要多此一舉殺她?”
“你、你還有臉問為何殺她!那是你怕事發,一不做二不休!”南陽王妃緊咬著牙根,卻依舊無法克制自己的怒火,衝上對著旬王一頓抓撓。
武帝對旬王失望透頂,不再看他,對劉公公道:“擬旨,將魏子旬貶為庶人,關押宗人府,賜毒酒。”
旬王被帶下去,武帝安撫南陽王一番,隨後追封晉陽為公主,風光大葬。
算作給南陽王與晉陽一個交代,也算是昭告天下,皇室的威嚴不可觸犯,即便是皇室子弟。
——
公主府。
陶然居。
“啪、啪、啪——”
長公主收執長鞭,用盡力氣,抽打著跪在地上的少年。
少年痛得冷汗涔涔,渾身皮開肉綻,鮮血染紅綢緞衣裳,卻緊咬著嘴唇,不敢痛呼。
長公主甩動著長鞭,連抽幾鞭,猛地一腳踹倒少年,氣喘籲籲。
“殿下——”
長公主目光冷厲地望著皇宮方向,眼睛紅得幾乎要沁出鮮血,握緊長鞭:“魏雍!”
“殿下,王爺被賜死,我們……”女官在長公主陰狠地目光下噤聲。
長公主閉上眼,她若是要救魏子旬,勢必要交出自己各大勢力,甚至退出京城。
她這幾十年的籌謀,毀於一旦。
放棄魏子旬,他——
長公主淒冷一笑,切齒道:“進宮!”
長公主整理儀容,換上宮裝,乘坐馬車進宮。
劉公公見到長公主,眸光微閃,並不阻攔,甚至連通報都不曾,直接請長公主進去。
長公主經過他身邊時,陰冷道:“劉公公對皇兄當真是忠心耿耿。”
劉公公笑道:“您謬讚了。”
長公主冷哼一聲,踏入大殿,殿門在她身後合上。
半個時辰後,殿門再度打開,果真如她所想,交出郾城與鳳殷,還有武帝所知的她的勢力,方才饒過旬王一條性命,只是至此後世間再無旬王,再無魏子旬。
長公主走出大殿,陽光灑在她的身上,都化不去她心中的陰寒。
她站在石階上,望著等候在殿外複命的江凜瀟,他一身勁裝,威風凜凜,氣宇軒昂,令人著迷。
江凜瀟只是目光冰冷的看他一眼,從她身邊擦肩而過。
“江凜瀟。”長公主喚住他。
江凜瀟腳步一頓。
“江凜瀟,你可後悔當初不娶我?”若是娶我,便不會有悲歡離合,如今更是聲名赫赫的大將軍。而她……也便事半功倍。
江凜瀟垂眸道:“我只需要一個平凡的妻子,她不需要有多高貴的身份,我也不要求她相夫教子。唯一的要求便是做到相互忠誠。”
長公主面色驟變,轉眸望向他。
江凜瀟已經抬步入殿。
長公主注視著合上的殿門良久,眼睫顫動,潸然淚下。
他果然知道!
江家世代效忠皇帝,代代都是皇家賜婚,江凜瀟也並不意外,他既然接受賜婚,必然不會在臨近婚禮時反悔。
女官見到長公主落淚,頓時怔愣住,不知有多久未曾見到她落淚過。
她是長公主身邊的老人,自然知曉武成王話中的深意。長公主愛聽小曲兒,先帝在世時打小身邊便養著戲班子,而皇上在長公主大婚前兩個月,送來兩位唱曲的少年,長公主在武成王面前受挫,借酒澆愁,遣這兩人唱曲,不知不覺便睡在一起,翌日醒來,長公主又驚又怒,當即處死這二人。
本以為瞞天過海,哪裡知曉,還是被武成王得知。
武成王對長公主並無情意,豈會甘願做這王八?雖然解除婚約,卻也並未道出實情,反而長公主所做之事,趕盡殺絕!
——
沈若華聽到君瑕傳來的消息,蹙緊眉頭,長公主之所以將郾城交出去,定是未得到城主令,拿捏在手裡也無用處。明面上的勢力,也在君瑕的打壓下,潰不成軍。
她必然不會那麽容易被擊垮!
讓她意外的是長公主竟會為了魏子旬,放棄這麽多。
“如今的公主府,已經遍布皇上的眼線,長公主想要做什麽,怕是不如往常自由。”庭月同樣難以費解,魏子旬算得上一顆廢棋,長公主救他,倒不如扶持另一個皇子。
沈若華笑了一下,倒是問起另一樁事:“武成王……他進京了?”
庭月一愣,頷首道:“是,還在宮中。”
沈若華點了點頭。
這時,碧桃慌慌張張進來道:“小姐,宮裡來人了,淑妃娘娘傳您進宮!”
沈若華挑眉,昨兒才遇見容浩,轉眼容純兒要見她,要鬧什麽么蛾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