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償還 血債
沈若華坐上馬車,透過簾子往外一掃,驀然一頓。
“停車!”
掀開簾子,她背著手站在車轅上,望著宅子門口鬼鬼祟祟的人,眉一挑,頗有些意外。
容浩一身乾淨整潔地青色錦袍,漿洗得色澤暗淡,不複當初在平陽候府時的儀表堂堂。
他貓著身子,探頭探腦,關注著宅門口的動靜。
許是等得不耐煩,尋思著去側門,方才一轉身,看著眼前放大的笑臉,嚇一大跳。
“你……你……”
“你來這裡做什麽?”沈若華似笑非笑地盯著他,早已撕破臉,無須再做面子功夫。容浩如今只怕是恨不得將他們生啖其肉,若非不得已,斷不會找上門。
容浩整理儀容,袖手道:“我來找韶兒。”睨一眼緊閉的大門,“他可在府中?”
他是容韶的二叔,沈若華總不該不識趣將他避之門外。
沈若華玩味道:“不在,你在此等著吧。”
“等等!”容浩無奈,腆著臉臉道:“先前的事情,二叔向你道歉。平陽侯府已經分崩離析,無論如何,我們都是一家人,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事實。我如今已經知錯,你們念在骨肉親情之上,原諒二叔一回。今日我來只是告訴你們一聲,老夫人病了,十分掛念你們。”
“你怕是記錯了,昔日侯府上下誰不知林氏懷胎嫁給平陽候?並非侯府的血脈,上至主子,下至奴才,誰不作踐我們?”沈若華諷刺道:“二爺若是一片孝心,該明白不請我們見老夫人才是正理,若是氣個好歹,二爺只怕上京也待不下了。”
老夫人病逝,必然要扶靈去祖籍安葬,容浩能不能再回京便要另說了。
容浩臉色青白交錯。
沈若華目光肆無忌憚的上下打量他,從袖中摸出一個荷包扔在他懷裡:“拿去孝敬老夫人,算作容韶的心意,全了之前平陽候府的養育之恩。”
容浩將荷包擲在地上,氣怒道:“你這是什麽意思?打發叫花子?”
沈若華冷笑一聲,轉身離開。
容浩望著沈若華離去的背影,攥緊拳頭,最終將荷包撿起來拍掉灰塵塞進袖中。
今時不同往日,他被革職,廢了一條腿,昔日的舊部離他而去,就連鄭氏也帶著一雙兒女回了娘家。容家只剩下他與老夫人兩個人,宮中的淑妃自身難保,未免禍及她,與他們劃分開關系,隻敢暗中往來,卻也沒有銀子補貼他們。
老夫人確實病了,請大夫,湯藥錢,買補品給她滋補身子,各種花銷都是一筆不少的銀錢。
他逼於無奈,找上容韶,哪隻卻遭受沈若華一番奚落。
容浩緩緩地拖著一條左腿,往深巷走去,絲毫未發覺有人在後面跟著他。
而沈若華回到馬車上,庭月瞥見容浩瞋目切齒的模樣,蹙眉:“小姐,可要派人盯著他?”
容浩如今的處境,沈若華也有耳聞,老夫人確實是自容家散了後病倒。
“不必了。”眼下正是用人之際,挪不開人手。
馬車停在相府門口,沈若華暢通無阻的直接去往君瑕的書房。
正巧有幾個青年離開,雙方打一個照面,相互點頭算作打招呼。
沈若華望著其中一人,總覺得有一股熟悉感,像是在哪裡見過。
“進來。”
冷冽地聲音響起,打斷沈若華的思緒,她關上門,跪坐在他對面。
君瑕拆閱信件,並未多言,等著沈若華開口。
沈若華卻是好奇地打量君瑕,若說之前她對君瑕十分陌生,恢復記憶的她,卻是有一點兒記憶。
“我聽說過你。”
突如其來的話,令君瑕抬眸,冷淡地睨她一眼。
“在蜀地的時候,聽我夫君提起過你。那時候尋思著等成親之後,來上京見一見名滿天下的少年丞相。哪裡知道咱們緣分不淺,我如今卻是為你辦事。”沈若華感慨良多:“說來你也不過是因為武成王的關系,還有好的機遇,若非救了皇上哪裡有你如今的地位?容韶在我眼中,與你相比不遑多讓,甚至要強上一點,只是他時運不濟,吃了沒有出身的虧。”
“咳!”君瑕咳一聲,清清嗓子:“若是千裡馬,必然會遇上伯樂。”
“你覺得他如何?”沈若華追問。
“他……”君瑕垂眸道:“十分出色。”
沈若華眸光微微一閃,“比起你來如何?”
君瑕挑高眉梢,冷嗤道:“他配與本相相提並論?”
沈若華清淺一笑:“你自然無法與他相比。”似乎處處在試探君瑕的底線,看他究竟能容忍她到何種地步。
他冷若寒潭的眼眸仿佛凝結著化不開的堅冰,斜斜望來透著攝人的寒意:“你知本相會如何對待比我出色的人?”
沈若華不為所動,她微眯著鳳目,緊盯著他弧線下頷,在他薄唇上停留片刻,忽而傾身雙手撐在書案上,近得她被他那一張面具折射而出的逼人寒氣給凍結一般。可他身上的氣息,卻驀地令她心口狠狠悸動。
那是深入骨髓的氣息,潛意識帶來的反應,她認定容韶,覺無可能會對第二個男人會有心動的感覺。
沈若華斂目,掩住眸子裡晦暗難明的光芒。
君瑕感受到她身上散發出的侵略氣息,抿緊薄唇,只見一隻纖細的手拂面而來,他猛地扣住她的手腕,她絲毫不退讓,反而傾身緊逼,溫熱的呼吸噴灑在他的耳側,仿佛被灼燙一般,猛地將她推開。
猝不及防,沈若華後退幾步,她靜靜地看他一眼,輕嗅手腕上面殘留著的幽冷竹香。
容韶身上熏的是沉水香。
難道真的是她猜錯了?
她對這個少年丞相也有不同?
沈若華唇角微壓,終於說了來意:“你對長公主一番打壓,可要仔細長公主反撲,為今之計,是拿住旬王的把柄。”
長公主扶持旬王,若是旬王被定罪,她便會暫時偃旗息鼓。
君瑕緘默不語。
沈若華此次過來,便是與他通氣,免得君瑕壞她計劃:“長公主那邊由你負責,旬王這邊交給我。”停頓片刻,又道:“明日會給你結果。”
君瑕嗯了一聲,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沈若華自然覺察到,她意味深長地看他一眼,不再開口,轉身離開。
——
翌日。
沈若華在做夢中,被碧桃怎呼聲吵醒。
“小姐,出大事了!您快醒一醒!”碧桃旋風似的刮進內室,將沈若華從被窩裡挖出來。她冰冷地手,將沈若華從美夢中凍醒,打了一個冷顫:“你的手過一遍熱水再喚我起來!”
“奴婢記住了!”碧桃性子不夠沉穩,口中這般說,下次再遇上事兒,必然又一股腦忘了。“您趕緊起來,出大事了!晉陽郡主原是陪著福安公主在庵廟裡禮佛,今兒一早被人發現她被人給奸/殺了,福安公主聽聞消息,吊著的那口氣也咽下去了。”
沈若華拉被子的手一頓,神態自然道:“知道了。”
利落的起身穿好衣裳,打發碧桃去準備早膳,喚來庭月詢問那邊的情況。
庭月低聲將那邊傳來的消息事無巨細的一一複述:“晉陽郡主每日都是卯時起身,做早課為福安公主祈福,今日不見她的動靜,小師傅去請她,便發現她橫死在房間裡。福安公主聽聞消息,一口氣未喘上來跟著去了。”
“小師傅收拾房間時,在床上找到一枚遺落的玉佩,妙真師太已經進宮呈交給皇后。”
所有的事情,皆是按照沈若華設想的軌跡發展。
沈若華頷首:“你注意外面的消息。”
庭月心裡打鼓,害怕事發:“小姐,那東西會不會被查到?”
“不必擔心,藥效只能持續一個時辰,時間一過,任他華佗在世也查不出來。”
沈若華不怕別人查到她的頭上,在得知南陽王站隊長公主時,長公主派旬王去帶回晉陽,她便動了心思。長公主借著南陽王妃的手,對她母親動手,她也同樣可以分化長公主與南陽王的關系,借由他的手對付長公主。
恰好,福安也死了,皇后定然會將這一筆帳記在‘凶手’身上!
庭月稍安。
沈若華突然想起一事:“他人呢?”
“寒飛將他丟在城門口。”這樣一來,一大早便有人見到在城外的旬王,證明他徹夜未回城,他便百口莫辯!
沈若華臉上終於浮現一絲笑意,眼底卻是閃過一抹嗜血的戾氣。
欠下的血債,是時候一筆一筆的討回!
剛剛用完膳,如沈若華所料,旬王被指定為凶手,已經被抓拿進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