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宜妃
  “免禮。”

  琳若直起身，空氣裡沉默了幾秒，康熙低頭看了眼身前女子明顯已恢復如初的腳。

  “腳好了？”話雖是問句，語氣卻是篤定的。

  她不知康熙何時到的，但至少方才自己踢毽子的一幕康熙是瞧的清楚，心裡忐忑不安。

  卻仍舊恭恭敬敬地回道:“回皇上的話，已經好了。”

  “嗯，養了半個多月的傷，是該好了。”

  語氣淡淡的辨不出喜怒，卻聽的人心裡一震。

  琳若不敢搭腔，采珍和芳如也是屏著氣，噤若寒蟬。

  康熙沒再說話，牽起她的手，握在手裡，責怪道:“腳剛好就不知道照顧自己，這下你讓朕怎麽罰你？嗯？”

  這樣略顯親昵的語氣令得琳若微微有些驚訝，但康熙這樣說，顯示是給彼此一個台階下了。

  琳若輕籲了口氣。

  康熙拉著她往屋子裡走去。

  回到屋裡，琳若吩咐芳如上茶，康熙坐在裡屋的榻上，命琳若在自己身邊的位置坐了。

  不一會兒，芳如端著茶放到榻中間的茶幾上，低著頭退到一邊。

  “皇上怎的來了？”琳若扭著手裡的帕子，不知說什麽，隨口問了句。

  康熙意味不明地瞥了她一眼，嘴角噙著笑:“朕有許多日沒見著你了，聽說你腳傷未好，許多日不曾出門，特地來瞧瞧你，不過朕看你的腳倒是好的很。”

  琳若微汗，抿了抿唇，道:“多謝皇上關心，只是奴才喜靜，是以不常出門。”

  “哦？是嗎？朕怎麽覺著你是在躲著朕？”康熙不緊不慢地說了句。

  琳若心中一緊，忙欲起身下跪，康熙一把拉住她的手，皺眉道:“免了，朕不過與你開個玩笑罷了。”

  琳若低頭應是，戰戰兢兢地又坐了回去。

  “朕難得有閑心，陪朕去禦花園走走如何？”

  康熙突然開口，雖是詢問的語氣，目光卻緊盯著她的臉，眼眸沉靜深邃，帝王的氣勢一覽無遺，與上次溫和親切的模樣截然不同。

  琳若自是低頭應允:“奴才遵旨。”

  康熙露出滿意的笑容，起身牽起她的手。

  此時臨近晌午，禦花園綠意盎然，繁花似錦。

  康熙緩步走在前面，琳若落後一步，低著頭小心翼翼地跟在後面。

  康熙回頭牽過她的手，緊了緊，道:“在朕面前不必如此拘謹。”

  溫暖的掌心包住她的小手，掌心相觸的地方微微有些薄繭，感覺卻也愈發真實，莫名的心裡劃過一絲異樣，低頭應了聲“是。”

  “朕記得瓜爾佳祜滿是武將，你跟隨你阿瑪住在關外多年，想必騎射功夫也不錯。”

  “回皇上話，奴才並不善騎射，只因奴才自小體弱，阿瑪不願教奴才騎射之術。”

  琳若較其他滿族女子確實要顯得嬌小柔弱許多，性格又溫婉，不知道的人倒真以為是漢人家的女兒。

  康熙回頭瞥了她一眼，未再說話。

  事實上，琳若說的也不全錯，這具身體確實自小體弱，她的阿瑪從來不許她出外騎馬，自小請了不知多少大夫都無濟於事。

  但因著她的額娘原是個漢人，也是自小體弱，因此瓜爾佳祜滿也就以為是遺傳了她額娘的體質，又因額娘生她的時候難產而死，瓜爾佳祜滿便對這個唯一的女兒格外嬌寵憐愛。

  也因此，在瓜爾佳琳若十二歲以前性子十分的嬌縱任性，但在十二歲那年生了一場大病後醒來性格卻變了許多，再不複往日的嬌縱，身體也一日日好了起來，另得瓜爾佳祜滿甚是欣慰，直呼老天有眼。

  雖然這些年身體好了許多，但瓜爾佳祜滿仍是擔心女兒的身體不願讓她入宮為妃，但皇家的規矩向來如此，是以進宮之前千叮萬囑讓她小心行事，入不了選無礙，平平安安最是緊要，猶自不舍地送她上了馬車。

  如今琳若成了皇帝的妃子，想來她的那位阿瑪也是日日憂心不已，苦於進了宮無法與宮外聯系，也不知家裡如何了。

  身後久久沒有動靜，康熙再次回頭，就見跟在身後的女子低著頭，心不在焉，不知在想些什麽，連差點撞到他的身上也不自知。

  康熙扶住她，微微地歎了口氣，語氣變得溫柔了些許:“今年朕帶你去塞外。”

  琳若詫異地抬起眼，注視著康熙。

  “滿人家的女兒如何能不善騎射，到了塞外朕親自帶你騎馬，領略一下塞外的風光。”康熙緊握著她的手，笑了笑，繼續向前走。

  雖不知康熙為何突然有此想法，但掌心傳來的暖意還是沒來由地讓她心裡一暖。

  “多謝皇上。”

  她原想著拒絕的，畢竟能被皇帝帶去巡幸的必是十分受寵的妃子，琳若並不願做這個出頭鳥，但康熙既然如此說了，再拒絕便是不識好歹，琳若不願意因此而惹怒了康熙。

  “怎麽？不高興？”康熙當然看出她並無興奮之意，若是在以往哪個妃子被他點了名隨幸的，有哪個不是喜形於色？見琳若如此平靜，康熙不知怎的，甚是不悅。

  琳若感覺到了康熙的怒氣，心裡一緊，忙道:“皇上的心意奴才心領，只是奴才身份卑微，到底有些不合規矩。”

  康熙氣笑了:“朕說的話誰敢有意見？”

  又見眼前女子忐忐忑忑的模樣，到底心裡的氣消了些許。

  宮裡的事他又豈會不知？略想了想便明白了她的顧慮，她一個小小的庶妃，又素來膽小怕事，又怎鬥得過宮裡的那些人？遂不再提，徑自走了。

  琳若不確定康熙是否生氣，眨了眨眼，隻得亦步亦趨地跟了上去。

  聽到身後漸近的腳步聲，康熙放慢了腳步，重新握住她的手，沉默了片刻，道:“此事是朕未考慮周全。”

  琳若微微一愣，反應過來後不由感慨康熙還真是一個胸襟寬廣又體貼的皇帝。

  原以為他會生氣，卻未想就這樣輕描淡寫地過去了。

  琳若不由地松了口氣。

  “奴才自是明白皇上的心意。”琳若挽起唇角，笑靨溫婉。

  康熙看著她的笑靨，眼眸深了些，嘴角微揚，心情也不由得暢快了些許。

  迎面走來一群宮裝打扮的女子，仔細瞧去，卻是宜妃和她身邊的宮女。

  見到皇上，宜妃娘娘恭敬地屈膝行禮，身後的宮女太監們也紛紛行禮。

  “臣妾參加皇上。”

  “奴才（奴婢）給皇上請安。”

  宜妃娘娘今日一襲銀紅色緞面底繡暗紋的斜襟旗裝，領口袖口為藍底飾以雲紋，兩把子頭一側斜插了一支累絲金鳳釵，端莊華貴，豔麗逼人。

  康熙伸手扶起宜妃，道了聲:“愛妃免禮。”又示意後面的宮女太監們平身。

  宜妃謝恩站起，琳若恭敬地向宜妃請安。

  “奴才瓜爾佳氏見過宜妃娘娘。”

  宜妃含笑上前，塗著蔻丹的手拉住她的，打量了一番，面上露出關切的神情。

  “原來是瓜爾佳妹妹，上次和德姐姐賞花時聽說你腳傷了，可好些了？”

  琳若微笑答:“多謝娘娘掛心，已經無礙了。”

  宜妃笑容滿面，對康熙道:“皇上，這瓜爾佳妹妹可真是溫婉水靈的很，臣妾瞧著不似北方的小姐，倒像是江南人家的女兒。”

  比起德妃的冷淡，宜妃對琳若則顯得熱情的多，琳若暗哂，不知這宜妃娘娘又是何意？
  康熙含笑道:“朕倒希望她能有你一半的爽利。”

  說了看了琳若一眼，琳若低下了頭。

  康熙這話著實引得宜妃掩著嘴一陣嬌笑，甚是喜悅。

  　康熙雖是皇帝，卻並非無情，反而多情，他也不是那些個毛頭小子，比琳若大了許多歲，有些事情心裡明白，所以知道琳若的難處，不會刻意為難。好不容易找到個能說得上話，背後沒有錯綜複雜的關系的妃子，康熙自是對琳若心懷好感，心生憐惜，想要對她好，所以威嚴什麽的也不需要過多擺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