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惡人浮出
所以去欺辱嶽繁京的人,不是永清侯府和伍都督府。
辛蒙江對黃捕頭不滿:“殿下讓你想法子,把嶽姑娘請到府裡來,你這是什麽壞主意?”
黃捕頭振振有詞:“殿下若想嶽姑娘到府中住,大可直接出面,把嶽姑娘接來,”
“那不是怕嶽姑娘她避嫌不肯來。”
辛蒙江對英王在這個地方的心思,有些了然。幽塞傳開,嶽家大姑娘為避免家人把她獻給英王,而和王家上路。王老爺親口承認,王家也有這樣想。
隻這一件事情,這姑娘的個性崢嶸而出。別說李威不肯強權壓倒嶽繁京,就是辛蒙江也認為徐徐的邀請,才不會再次嚇走嶽繁京。
這個理由讓黃捕頭髮笑。
吭吭兩聲以後,因為取笑的是英王,讓辛蒙江一記眼風,把笑聲瞪到沒有。
辛蒙江再瞪黃捕頭時,追問個不休:“說!為什麽讓嶽姑娘傷心難過?臉上下不來,在鄰居面前難做人?”
“不會。”
黃捕頭大大咧咧:“那村子的住戶,我都安排好,他們只會保護嶽姑娘,不會小瞧他。”
他的神氣胸有成竹的,辛蒙江露出帶著鄙夷的猜疑:“就憑你?”
“就憑我的話,怎麽,辛總管不信,你隻管派幾個人到那村裡試試。”黃捕頭有時候也老薑彌辣,一點就著。
辛蒙江還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神色:“好吧,我相信你有能耐。但是你既然有能耐,為什麽不能換個好的法子。”
挑唆出一家人來指著嶽姑娘罵,辛蒙江怎麽想,怎麽為嶽繁京不痛快。
他不能放過面前的這壞老頭子,逼著黃捕頭:“說,你這麽得意,想來有嶽姑娘一定搬到府裡來的好法子。先告訴我,我幫你斟酌斟酌,要還是受人侮辱的餿點子,你不許再用!”
黃捕頭慢悠悠地笑:“搬到府裡?那可不是這個月能辦到,下個月也不成。”
辛蒙江抬手打算指他,因內心對黃捕頭有真正的尊重,別管嘴上說的有多不客氣,這手指頭斜斜對地,擺在黃捕頭的鼻子前面。
面上怒氣勃發:“你不能把她搬來?為什麽要讓人欺負她。”
黃捕頭一句話,就讓辛蒙江啞了嗓子:“王小古還在京裡到處尋找。這就搬來京裡,你以為王府宅院深,就不會有人知道?”
“這倒也是。”
辛蒙江喃喃道:“但也不能再托了,天一刮北風就要冷,雪下得早的話,轉眼就下來。嶽姑娘那房子不是泥就是草,連個大梁都沒有,說倒就倒。”
“笨呐。”
黃捕頭罵他:“可以去別處住不是嗎?住到一個殿下完全保護,別人觸碰不到的地方,豈不是由著殿下想怎麽探視,就怎麽探視?一來二去的熟悉了,再請嶽姑娘到府中來,想來她不會拒絕。”
辛蒙江唔唔連聲,讚賞的望著黃捕頭:“成,還是讓我敬佩的那個老黃,我從幽塞帶回來的酒,邊城的酒烈,你可以喝。”
輪到黃捕頭鄙夷他:“哼,我不怕你不給我喝!”這不是擺老資格,而是黃捕頭和辛蒙江在雙方都閑的時候,可以是一對酒中知己。
這個時候書房裡面走出幾個官員,一個小廝送客,一個小廝走來,對黃捕頭道:“隨我來。”
黃捕頭走進來,見到李威支肘斜倚著,若有所思。小廝退出去,黃捕頭把今天鬧事仔仔細細的回給李威聽。
李威也是略有不悅:“老黃,你卻這樣辦事情?”
黃捕頭不慌不忙,往上一揖:“回殿下聽我解釋原因,嶽家有一個大對頭,是嶽姑娘祖母的表妹。嶽老夫人念念不忘還京,只怕與這件有關。嶽姑娘托我打聽她祖父被逐出京的案子,也是我不小心,就驚動這位和嶽家不對的老太太。”
不小心?
李威暗暗的說著,你黃捕頭做一輩子的老公事,什麽事情可以不小心,什麽事情可以認真,這都不清楚了?
他沒有在嘴上說出來。
不至於忌憚黃捕頭,而是李威一眼看得出來,黃捕頭這樣的大膽,是他一眼看得清自己對嶽繁京的心意。
從不願意歸還嶽繁京,李威的心裡慢慢的有一個輪廓出來。
這輪廓一天不清晰,一天李威不肯確定自己喜歡嶽繁京。
但他是個正常且無妻妾的男子,嶽繁京是個適齡而令他喜歡的女子。這道輪廓遲早會露出真容,並且早就動搖李威的“君子之心”,而時不時的把男女情意描畫在李威心頭。
再說,事實上也李威吩咐黃捕頭,嶽姑娘的草屋不用修繕,讓她搬到自己眼皮子底下,辦這件吧。
他怕嶽繁京的草屋修的堅固,就如同多一層盔甲,說服她就不容易。
黃捕頭倒也直接,直接到把嶽家以前的對頭引到嶽繁京面前,如果嶽繁京膽怯,黃捕頭就勸嶽繁京搬家。縱然不進英王府,也一步一步走進英王殿下的套路裡。
如果嶽繁京不膽怯,熱心關懷的黃老爹也可以勸嶽繁京搬家,縱然不進英王府,也一步一步的走近英王。
李威要“快”,冬天就要到來,草屋不能過冬。黃捕頭就來貼猛藥,打算逼的嶽繁京按他的布置走。
敢這麽猛。
不過李威流連嶽姑娘的心,讓黃捕頭捕捉個正著。
黃捕頭就敢底氣十足的來回李威話,而李威也不好怪他弄一出讓嶽繁京傷心的事情。
寥寥數語,黃捕頭用意躍然紙上,而李威不管追究他,還是不追究他,內心對情意的描畫又深一步。
隨之而來的,是李威眼前出現的畫面。嶽繁京住進王府,有時候兩個人看看月亮說說話,有時候兩個人吹著北風談談心。
李威無奈的認可黃捕頭乾的這件“一不小心”。
“好吧。不過以後注意,別再傷到嶽姑娘。”
黃捕頭應聲。
“平安。”
李威對外喚來小廝:“把那一包子東西拿來。”
一個需要合抱的大包袱,玉色繡花面,墨綢扎花裡。平安體貼黃捕頭上了年紀,倒不是認為他失去氣力,打發兩個小廝幫忙送到黃捕頭馬上。
黃捕頭出城的時候,還在尋思。這麽大的一個包袱,他送去嶽家,嶽家還以為自己有所圖。
人與人的關系,有遠近之分,有親疏之分。黃老爹這個熱心的鄰居,又是幫忙辦事,又是出人花錢,嶽姑娘又是個美貌女子,殿下又說她聰慧。
她要是不防備,那叫出鬼。
引出嶽姑娘的戒心容易,打消嶽姑娘的戒心,可就難了。
但是殿下讓送,黃捕頭只能自己想理由。
理由倒是現成的,好找的很。黃捕頭老實的把馬停在嶽家,繼續當他“熱心關懷”的黃老爹。
“有人在家嗎?”
黃捕頭提著包袱,下馬的時候就喊一嗓子。
張大家、春枝家聽到是他,都是大喜。黃老爹知道嶽繁京受辱,是村長告訴他。張大等人以為黃老爹還不知道,眼巴巴盼著老爹回來,請老爹查查什麽地方跑出來的撒野人,再主持個公道。
紛紛迎出,祁氏伴著嶽繁京,照例進屋。
春枝說的最響:“老爹,你可回來了。你不在的時候,我家受足了委屈。”
黃捕頭擺著手:“知道了,我在集市上和人吃酒,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我已經知道了。”
另一隻手把包袱輕抬起:“快來幫忙,這不,我在集市上和人吵了一架,保證你家是清白的。又弄來這包袱東西,給你家壓壓驚。”
窗戶的裡面,往外面看的嶽繁京驚呆住。
疑心,風起雲湧般的出來。
她年青。
美貌。
孤身。
還有些浮財。
不得不多長個心眼。
“奶娘,咱們平時麻煩老爹的地方多著呢,老爹的東西不能領受。”
院子裡,張大、春枝爹也吃驚,百般的推辭。
黃捕頭送東西,哪有送不出去的?再說他要是不送出去,就難見殿下複命。
“你們中秋前,送我四隻雞,兩條魚,又是兩瓶好酒。怎麽,我的東西嫌輕了?”
嶽繁京心想,送你中秋禮,為的是道謝查詢祖父的舊案情。
剛想到這裡,黃捕頭的話又出來:“我這些禮也不是白送你家,我聽到有人上門欺辱,就找找原因。興許,是我打聽舊案情的時候,不小心的,把賊招了來。這東西,是賠罪來的。”
嶽繁京及祁氏等人,先入為主的以為,與永清侯府、伍都督府這兩家,脫不開乾系。
見到黃老爹自責,嶽繁京的疑心下去一小半兒,張大等人則連連聲明,與老爹沒有關系。
黃捕頭暗笑,確實與他有關系,對不對?他就是個確鑿的證人。
裝著不耐煩:“好了好了!與我有關系也罷,沒有關系也罷,我老爹的東西,大老遠的提了來,怎麽,你們不給臉面?”
嶽家倚仗黃老爹的地方太多,張大、春枝爹又是個平民百姓。黃捕頭一板臉,威嚴出來。張大、春枝爹不知道這是官威,嚇得不敢再說。
春枝倒是歡歡喜喜的,插燭般給黃捕頭拜三拜,說聲多謝,就同著樹根把東西搬進屋。
春枝娘送上茶,黃捕頭在院子裡坐著。嶽繁京在屋裡,讓把包袱打開。
這一看,嶽繁京、祁氏、春枝姐弟驚呆。
四個盒子的點心。
盒子上繪花鳥蟲魚,精致無比。
如果是不識貨的人,會覺得盒子比點心值錢。
但盒子已現貴重,點心還能差嗎?
點心的下面,是四匹衣料。閃紅綴綠,都是姑娘穿的花色。衣料上微閃光芒,一看就是上等貨色。
隻這兩樣,足夠讓主仆嘖舌。下面還有,幾個大小不等的紙包裡,各式各樣的,都是中秋節動用的物品。
一包是西瓜、葡萄等,拜月可以用,吃也挺好。
一包是不同色彩的兔兒爺,糊窗戶的嫦娥月宮剪紙。另外還有桂花酒,桂花油,桂花香等等。
只是這些,已讓主仆覺得當不起。最下面又是一個半尺見方的錦盒。嶽繁京打開的時候戰戰兢兢,打開後膽戰心驚。
她擔心的終於出來,這是一盒子六枝的簪子,都是金的。
“這得多少錢?”
祁氏剛說出來,嶽繁京毅然接上話:“奶娘,出去代我多多拜謝黃老爹,就說心領,東西萬萬不能接受。沒的還!”
祁氏和春枝包好抬出去,黃捕頭不走,為的就是嶽姑娘見過包袱裡東西,一定有話要說。
包袱裡東西他沒打開看過,但知道殿下一定出難題。
黃捕頭滿面正氣:“點心?別人送我,家裡堆積如山,再不吃就壞了。你們不要,我也不願意帶上,扔了吧。”
“衣料?是我老妻找出來的,說庫存如山,再不用就讓蟲蛀。你們不要?扔了吧。”
“吃喝玩的東西,家裡現成,給你們一份不難。”
“首飾?”
他瞪圓眼睛,呵呵地笑:“你當是真金的?實對你們說吧,只能自己在家裡戴,千萬別拿去金鋪銀鋪當鋪。全是假的。”
祁氏說不過他,嶽繁京疑心未去不敢出來,眼睜睜看著黃捕頭喝完茶,從容的出門。
也不回隔壁院落,這位自己說過別處還有宅子,家裡人住在那裡,馬蹄聲遠去,隻留下一包袱東西,和目瞪口呆的人。
張大、春枝爹也道:“老爹為人慷慨。”
“咱們還是小心為上。”
到晚上,月華滿天,嶽繁京這個新建立的小家裡,還是歡聲笑語。
吃著自家做的月餅,餡料十足。吃著黃老爹送的點心,細膩香甜。看著月亮說著話,嶽繁京這個晚上沒有想到王小古。
一半心思推敲黃老爹的真實用意,一半心思還是醉在月華裡。。
明月幾時有,中秋月最圓。
在這個喻意為團圓的日子裡,吏部主事於保真的母親於老太太,久久不能安睡。
有人說圓月的這一天,確實令人不能平靜。但令於老太太睡不著,甚至晚飯都勉強歡笑,是當年舊事。
年代雖久,要從小兒女稚氣時說起,但是不管歲月怎麽流逝,永遠刻痕般清晰。
於老太太祖籍江南,是一個沒落數代的書香門第。好些族人不再讀書,為生計改做別的行業。勉強能維持的房頭,竭力苦撐舊日的局面。
為她尋親事,自然不肯草草,找了一個讀書人。不富,也不貧窮。過門就當家,不過下人由於老太太家陪嫁而來。
於老太太哭天喊地不願意,她要和表姐尋差不多的親事,或者比表姐強。
她的表姐如今在幽塞,就是嶽繁京的祖母。
表姐妹間的仇恨從哪一年開始,於老太太做為主動的那一方,自己都不記得。
在她的記憶裡,有草長鶯飛裡的一塊糖,有江南水鄉裡的一片藕。反正她哭哭泣泣出嫁後,就更恨嶽老太太。
嶽老太太有的陪嫁,於老太太沒有。嶽老爺子先一步應考在京裡做官,於老太太晚上幾年。
反正,她恨她。
恨到今天,兩家的老爺子都去世,都依著兒孫過日子,於老太太還是恨她。
順天府裡幽塞的學子狀告先生,於老太太耳聞一下,也就放過去。她知道表姐沒有孫子,幽塞不管來的誰,都和嶽家沒有關系。
直到兒子於保真閑談,有人到吏部翻查以前的案子,前吏部侍郎江令中為主,牽涉到的就是嶽家。
於老太太頓時敏感,敏感到把最近幾天的新聞重重聽聽。幽塞學子在順天府的官司,原來走丟的那姑娘,她姓嶽!
心底升起的寒氣,讓於老太太不用查找嶽姑娘的來歷,也知道她是誰家的孩子。
而於家父子兩代的官職,於老太太也沒有查找嶽繁京來歷的能耐。
她全憑直覺。
原本以為壓製下去的仇恨,瞬間把她吞沒。一個人對小事怎麽有這麽多的仇恨,於老太太從沒有想過。她只是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念叨著,直到嗓子沙啞。
她回來了!
總是比自己強的表姐要還京了!
於老太太想也不想,讓幾個老家人,再花錢買些市井徒、惡潑婦。
找到嶽姑娘。
找她事情去!
把她攆回幽塞,至少不敢住在京城方圓。
至於她是怎麽知道嶽繁京的住處,比永清侯府還要厲害。這個,得問那“熱心關懷”的黃老爹。
錯字再改。
男女主見面?很快很快,別急別急。醞釀下的才是美。哈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