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隱痛
放縱兵患的事情都做了,直接就是奔著她的命來,她又何須給顏面?
徹底解決吧!
早先在告示上她就明文寫白了若有冤情,盡可上狀。
不管是因為懼怕還是因為臨近過年,上狀的寥寥無幾,且都不是什麽要緊事。
謝玉均都一一處置了。
頭頂上都明白著的寫著誰是罪魁,有證據就往罪魁身上引,沒有證據倒推就好。
謝玉再度成為京都百姓所稱“青天”。
這次往衙門告狀的百姓有的是謝府刻意安排,有的是因為謝玉早先告示上所寫就蠢蠢欲動一直在等機會,更還有的本就和那些被抓的官員家宅中有仇怨,這次知機的落井下石。
一時間衙門的門堵塞。
江濤隨同薑晟回轉江州,就在衙門幫忙。
謝玉又把劉思上官雲等人借調了過來,一同審理。
從大案到小案歸類。
從主子到仆從分別。
楊八,劉一等人都在幫忙研究證據所在,他們在邊塞的耳聰目明就是底子,在京都又幫謝玉處理過案件,已堪稱文武雙全。
再有謝玉這個開掛的在,基本上的案件就是走個流程。
當然也有打死都不承認亦或者證據不足,即便反向推也推不出結果的存在。
謝玉直接扣罪名。
“冤枉,草民冤枉!”
“狗官,不得好死。”
謝玉冷笑:“本官腳踏大地,頭頂青天,但有冤枉你,本官願五雷轟頂而死,江州謝氏滿門皆滅!”
……沒有人這麽咒自己,還牽連上了江州謝氏滿門。
即便還有些疑惑的官員都不敢再說半個字。
被“冤枉”的人頹然慘白。
當然如此這般謝玉也只是針對大案,某些個小案,比如偷了幾文錢,幾兩銀子,空口白牙之輩,謝玉也會酌情放過,隻單獨的拎出來,直視道:“本官知道就是你,不過無妨,這次沒能抓住你的把柄,未必沒有下一次,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本官會盯著你的!”
“……”
那賊人只能後背冒著虛汗的退出來,嚇得再也不敢冒大不韙。
明明當時只有他一個,連隻耗子都沒有,怎麽這位大人就知道呢!
不過半日,衙門處理的案子就可抵得上原來一月之功。
朝中抵報到達。
上面所言和前陣子並沒有什麽差別,各處都有落雪下,可見來年必是風調雨順。幽王子嗣聰慧,皇帝給了縣子爵位。飛戎派使者往京都去,意欲百年交好。各處匪亂平定,豫章王堪稱軍中新的將帥之才,也還有些地方有吉兆出,另朝中意欲給皇帝選妃。
新帝繼位,又正逢新年,即便是災難之年也要有五谷豐登之祥,好事接連才對。
幽王的子嗣是庶子,不過七八歲,都能封縣子之位,若是日後有了嫡子呢?
她離京時皇后正給幽王踅摸正妃,現在不知道進行到哪一步了。
京都也不知道已經是什麽樣子。
飛戎能跟原來的皇帝勾結,又跟原來的漢王世子現在的幽王勾結,這個時候又往京都跑,做什麽?
各處匪患遠不及飛戎,再有大軍而行,就是換做楊誠統領也能得勝,誇讚薑晟之余又是否有捧殺之嫌?
看似平和的抵報下暗流湧動。
不過算算也差不多到時候了,豫章王離京近乎一個月,皇后幽王在京都再不做點兒什麽就不怕來不及?
謝玉回憶著原來記憶中的場景,這個時候飛戎還沒有撤出大炎境地,大炎境內還在一片水深火熱之中,老皇帝不在了,那位被圈禁起來的先皇帝還是皇帝,不過沒有了京都固守,也是早晚會被麾下的兵將殺了,漢王還能活上一些時日,一年還是八個月?她已經記不清了,不過皇位上皇帝的壽命都和她所知道的不同。
也不知這位漢王在皇位上能堅持多久……
“給豫章王送去。”謝玉吩咐。
“是。”
下面的人領命。
謝玉繼續忙碌。
半個時辰後,在謝玉身側隨同的江濤問:“主公可是有心事?”
謝玉楞:“何以見得?”
“收到抵報前,主公淡然而對,呼吸平勻,收到抵報後,主公偶會長歎。”江濤道。
長歎嗎?
謝玉看向屋殿內的其他幾人。
那幾人搖頭,上官雲道:“下官不曾覺得。”
劉思道:“王爺曾言江先生六感卓絕,想來不差。”
另外幾人也頷首。
那就是她真的在歎氣了。
“本官先回了,你們也早些回去,今夜裡總能安心賞花燈。”謝玉道。
上元節往往會熱鬧三兩日,以為有情人終成眷屬。
謝玉回到了謝府。
謝府的門子遠遠的看到謝玉的車子,趕忙的迎上來。
“大人,豫章王在府中正等著大人。”
謝玉頷首,腳下不其然匆忙。
她沒想到薑晟會在謝府等她。
不過,她很歡喜。
謝玉剛走到二道門前,薑晟的身影已出現在視線中。
薑晟沒有穿著蟒袍,只是尋常錦衣長袍,可卻是合身的很,寬帶束腰,挺拔的身影一覽無余,頭頂上別著木簪,那枚木簪,謝玉一眼就認了出來,那時是兩枚木簪,以桃花為憑,一左一右相映成輝,她給了薑晟左,她自己要了右,薑晟歡喜不已,整個攤子的簪子大都被他包了下來,除卻這兩個木簪,其他的簪子大都是石製簪子。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
謝玉腦中不其然的浮現此句。
今日裡她剛聽到。
或許他又是在提醒她?
心念所動,仿佛他又在她身邊低喃,清潤透骨的聲線在耳朵裡纏綿徘徊,久久不去。
更不要說他本就容貌俊美,灼灼之下,眉目瀲灩間風情無邊。
“王爺,安好。”謝玉道。
“謝大人辛苦。”薑晟道。
“王爺怎得過來?”謝玉道。
“今夜上元節,想與謝大人一同賞燈。”薑晟道。
“好,待我先行更衣。”謝玉道。
“我等你。”薑晟道。
“有勞。”
謝玉離開。
稍微遠些的謝伍神色微妙。
薑晟看向謝伍,微微頷首。
謝伍躬身行禮,退下。
謝玉回去院子,吩咐小柒:“給我準備出衣服,晚上和王爺一同賞燈。”
“是。”
小柒去準備。
謝玉潔面梳頭。
嬤嬤也知道謝玉受了傷,憂心忡忡的查看謝玉的傷處,好在宮中的禦醫還是有些手段,傷處早在今日早晨再上了藥又連著喝了兩劑的藥之後,已無大礙。
嬤嬤又給謝玉上了藥,又殷殷囑咐了謝玉早就知道的注意事項。
謝玉沒有露出半點兒不悅。
嬤嬤是關心她,她知。
嬤嬤殷殷說了許久,才算是上手給謝玉梳頭。
嬤嬤的手藝是最好的,既梳的整齊還不易散落。
可能她這麽聽話,是因為嬤嬤的手藝?
看著鏡中的自己,謝玉左右打量。
鼻梁高挺,唇角含弧,眼中閃著如琉璃的顏色。
嗯,還行。
跟薑晟走在一起,倒也相得益彰。
“嬤嬤,用這枚簪子。”謝玉把那枚木簪遞過去。
嬤嬤接過來插上。
木簪清清,桃花輝映,刹那間頭頂上仿佛開了花。
“大人。”小柒恭聲。
謝玉偏眸,小柒已經備出了兩套衣服所選。
原來每次謝玉也就是兩選一,可今兒,謝玉覺得不夠。
謝玉托腮回想:“我記得還有一身蘭花紋的衣袍,哦,還有青藍淺紋的錠子袍。”
小柒眸子震動,下意識的看向嬤嬤。
嬤嬤道:“還不快去。”
“是。”小柒連忙回去。
先前小柒拿來的那兩身還在,謝玉踱過去打量。
小柒準備的不錯,顯她的端莊肅穆,畢竟如今她也是二品官員,又是和豫章王一起,總不能被看輕了,可現在她戴的是桃花簪,薑晟又不僅僅只是豫章王,更不要說今兒是上元節。
總要相得益彰才對。
謝玉嘴角揚起。
嬤嬤在旁笑的合不攏嘴。
謝玉輕咳:“嬤嬤,笑什麽?”
嬤嬤咧著嘴:“老奴沒有笑啊。”
非要笑出聲來才叫笑麽?
謝玉挺胸抬眸,問:“嬤嬤覺得哪件衣裳最好?”
“當然是家主最後說的青藍淺紋錠子袍,那件袍子顏色豔一些,在燈火下更能顯出家主的雅致,再有頭上的桃花簪,正就是最好的了。”嬤嬤道。
謝玉扯扯嘴角,嬤嬤根本就是什麽都知道。
不多時小柒拿來了謝玉先前說的兩身袍子,果然後面那一身更順眼一些,謝玉穿戴上,腰間配上玉帶香囊,又對著鏡子照了照,這方出去。
小柒愣愣的看向嬤嬤:“嬤嬤,家主這是……”
“動心了。”嬤嬤幽幽。
小柒眼中一閃,櫻紅的小嘴也翹起來:“可是並州謝氏女?”
嬤嬤看著小柒,笑了笑:“這哪裡是咱們當奴婢該問的?到時候家主自當會告知我等。”
小柒也意識到了不妥,恭聲道:“是,奴婢記下了。”
嬤嬤頷首,站到小柒面前看著她:“小柒如今也不小了吧。”
“是,奴家已有十五了。”小柒低著頭,耳垂通紅。
嬤嬤看了眼道:“也該是到了許人家的時候了。”
“嬤嬤,小柒還小呢~”小柒咬著唇低聲嬌語。
“什麽小啊,這是正當時候。”嬤嬤道,“小玖和你自幼相識,又都是侍奉在家主身邊,家主對你們也多有照顧,家主說了過些日子就放小玖去外面,最不濟的也是大鋪子的管事,哪怕庸碌無為,以如今咱們謝氏的威赫,也能保一生平安祥和。”
小柒怔怔抬頭,眼中含著淚光:“嬤嬤,是家主這般說的?”
嬤嬤輕歎:“家主倒是不曾說過,不過結果必也所差無幾。”
“是,勞嬤嬤費心,奴婢會思量一二。”小柒哽聲。
謝玉不知道後面有女兒家為自己而哭,隻覺得腳下如風,心思轉動想著昨兒晚上她站在城樓上所見的那些花燈是哪邊的更好看一些呢?
“謝大人。”
突兀一聲嬌呼。
謝玉腳下一頓,轉眸望去,幾女正往她這邊過來,為首的赫然是謝晨。
哎呀,她都差點兒忘了。
謝玉彎唇,微笑以待。
謝晨昨夜就到了謝府,聽聞謝大人一夜未歸,白日裡又在衙門忙了一日,好不容易謝玉回府,又得知謝大人要和豫章王出門。
這怎生的好?
她來這裡本就是為了謝大人!
謝晨連忙的出了門,好在看到了謝玉。
謝晨輕喘著站到謝玉跟前。
“大人。”謝晨側身行禮。
“小姐免禮。”謝玉側身避過。
謝晨起身,望向謝玉的傷處:“大人傷的可要緊?”
“無礙,蒙小姐掛念。”謝玉道。
“昨夜若非是小女莽撞,大人也不會受傷,都是小女過錯,小女自責愧疚,恨不得以身替之。”
謝晨說著這話,幾乎要哭出來。
謝玉知道謝晨是真心這樣想,謝晨的性子她也是知道,不然當初也不會是謝晨去了憑欄閣去救王宛如。
謝玉掩下眼底暗色,道:“謝小姐言重了,你是謝氏女兒,我護著本就應當!再說也無大礙。”
“當真?”謝晨不信。
“當真。”謝玉道,“我是江州謝氏家主,若真有事,也不會在這裡。”
謝晨轉念也以為然,總算是放了心。
小女子的心思都在臉上,謝玉不由莞爾:“昨夜是本官過錯沒能讓謝小姐一覽江州上元節之美,此本是我與豫章王往街上一遊,若謝小姐不棄,不如同行?”
謝晨咬唇,既欣喜又有些怕。
豫章王早已經不是當初她知道的那位漢王府四公子了。
“王爺那邊……”謝晨訥訥。
謝玉道:“交給我便好。”
謝玉在前,謝晨在後,往前面去見了薑晟。
薑晟原本等的有些不耐,在看到謝玉之後,欣然而起,可隨後看到謝晨,臉色又冷下來。
她為何在?
謝玉一眼辨了出來。
謝晨只看到豫章王臉色由陰轉晴,又由晴轉陰,謝晨不自覺的後退數步。
若非謝玉還記得自己此刻是男子,都想拉住謝晨的手告訴謝晨別怕。
“王爺,謝小姐與王氏宛如交好,此次又是在我並州,我本也當盡地主之誼。”謝玉笑道。
薑晟眸光暗了暗,王宛如死在謝玉懷裡的那一幕,到現在他也還記得,當時他也隱有痛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