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南望山上說難忘

  又過了一年，終於到了無塵回寺的日子。

  無塵所在的寺廟是南方的一座名寺，名叫難忘寺，在南望山上。風青青最初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還說這名字太奇怪。無塵也沒有多做解釋，她也就做罷。

  待兩人走走停停終於來到了南望山，風青青看著眼前連綿的山脈，轉過頭來狐疑的看著無塵。

  “在南望山裡面。”無塵眼神複雜的看了她一眼。

  “哦，深山藏古寺麽。可是這樣會有人去麽？”

  無塵沒有回答而是率先走去，風青青無奈跟著，很快她就在山路上看到了很多的人，有老人，有書生，有活波的小孩子，還有妙齡的少女，還有坐著肩輿的貴人，她想她是唯一一個跟他們目的不一樣的人，或許也是一樣的，她也有所求不是麽。

  “大娘，你也是去難忘寺的麽？”

  “是的，這都好多天沒有下雨了，我得去寺裡給菩薩燒燒香。上個月我都來過啦，可是還是沒下雨，這不一有清閑的時候，我就又來了。”

  “可是看這天氣好的很，不會有雨啊！”風青青抬頭看了看天說。

  “唉，來燒燒香，就能睡幾晚安穩覺嘍。”大嬸提了提手中的籃子說。

  “你呢，書呆子，你一個讀書人難道也信佛？”風青青又問一個穿著長袍的讀書人。

  “我…我上次陪我娘來的時候見到了一位美麗的姑娘，這次是來碰碰運氣。”書生紅著臉說。

  “小朋友，你了？”

  “我是跟著我娘一起來的。”說完還指了指後面的一位綁著頭巾的年輕婦人。

  風青青點點頭，大家都是有所求的啊，自己了？自己也是有所求的吧。只是自己求的估計佛祖不會答應，她沉默的望了眼走在前面的和尚。

  大約走了半日，眾人才來到山頂。難忘寺還挺大的，遠遠望去，白牆黑瓦掩映在山樹之間。

  此時的寺外已經有不少的香客了，大家排著隊一一對著寺外的一處佛像上香，待輪到風青青的時候，她才看清楚原來是一個大肚子的和尚，正咧著嘴笑了。風青青笑了笑，並不上前，而是走到一邊問了和尚才知道那是難忘寺的第一個和尚，就是他建立了難忘寺。

  “和尚，你進去吧，你出來了這麽久了，你師傅肯定想你了。我就住在後山，你閑時就來看看我好了。”

  無塵看了看風青青，嘴唇動了動，終究什麽話也沒說。只是雙手合十，念了聲阿彌陀佛就轉身進去了。風青青看著他進入寺內，心裡竟然很是平靜。

  她想她還是進寺去求求佛祖，就求讓這臭和尚活的久點好了。這樣想著她又轉頭看著依然絡繹不絕從山下而來的香眾，心裡不禁生出悲憫之情。這些年來，她隨和尚一路走來，見過太多的人了，這些人有大腹便便的權貴，也有路邊乞討的老人，有農家艱辛種田的地道婦人，也有雍容的貴夫人，甚至是凍的發抖的小孩子，滿臉淚水的漢子，被父母賣了的妓子等，他們每次見了和尚，總是充滿了希望。盡管和尚並不能幫他們解決他們的麻煩，可是他們依然心懷希望，希望好好的活下去。

  風青青似乎漸漸懂得很多時候人活著總是有很多的無奈，可是生活總還要繼續下去。她搖搖頭，把這種不屬於妖的感情拋去，跟著眾人進了寺。寺裡的和尚並不多，且都是年紀較大了，只有幾個年輕的和尚，風青青並沒有見到無塵，也不去找他，自個隨著人群進入了正殿，見裡面供奉了一座大日如來的金像，也學著他人，上前跪下磕了三個頭，許了個願，便來到了一個大的簽筒那裡，雙手抱住搖了搖，才擲出一根簽來，見上面寫著“落花有意隨流水，流水無心照落花”，略想了想，才若有所思的走出了寺外。

  自此她便在難忘寺後面住了下來，並建了一個小木屋，周圍種滿了鮮花。每日早上的時候她便偷偷的跑到寺裡去聽無塵念經，並不打擾他，看看就好，只是每次聽到一半的時候就睡著了。有一次更是從房梁上掉了下來，嚇了一眾和尚一大跳。

  自此，寺裡的和尚就都知道附近住著一個喜歡聽佛經的姑娘。有時候，寺裡管廚房的大肚和尚還會給她送一些寺裡種的青菜，在寺裡有貴人布施的時候，還會請她過去吃素齋。日子就這樣悠悠閑閑的過去了，一晃四十年，寺裡的老和尚都圓寂了好幾個，無塵也沒有再出去雲遊過了，據說是寺裡的和尚都老了，他要做的事自然就多了。而在前幾年的時候，他也當上了難忘寺的主持。

  她還記得那一天，天上下著雨，她撐著傘，站在寺外，聽著寺裡的鍾聲傳來，心裡面很靜。

  這麽多年過去，連寺裡的小沙彌都長成了大和尚，風青青的樣子卻還是初見時的樣子，她已經很久沒有在外人面前露過面了，而寺裡的和尚卻也沒有問過她，只是依然如故，好像她天生就該這樣一樣。

  她有時會想這群和尚還真是可愛啊，明明好奇的要死她是不是妖怪，可是卻從未問過她。

  隻到那一年，難忘山乾旱，寺裡的和尚要跑到很遠的河裡去取水。自己偷偷的跑過去給寺裡的井裡添水，他們才知道自己是隻蛇妖。而無塵了，依然和以前一樣，對自己淡淡的。

  這一日風青青睡了一覺醒來，見無塵他們已經念完經了，她伸了個懶腰，準備回去抓隻兔子回來烤著吃的時候，無塵突然叫住她。

  風青青驚訝的看著他，見他一臉的祥和。

  “我已經同寺裡說了，悟心已經能獨當一面了，過幾日我就會將主持之位傳給他。待此事了，我將會到長河府附近建立一座佛寺，在那裡傳授佛法。”

  “長河府？”

  “當年我去長河府的時候，見那裡並沒有正規的佛寺，當年便有此心願。”

  “那不如建在青塵山吧，青塵山離長河府也不遠，離附近的幾個州府也很近。”

  “好。”無塵說完便自去了，風青青則是在後面紅了眼。

  過了幾天，天下著雨，風青青等在寺外，待寺裡的鍾聲響了三聲以後，無塵才就帶著鬥笠，穿著一身灰色的僧衣出來了。

  “走吧。”他回頭望了望難忘寺，便轉身走入了雨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