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局勢

  到這一年隆冬的時候胤祥和幼君迎來了他們的長子，一個剛出生就被父母寄予了很多關愛的孩子，弘暾。

  而胤祥的病熬過了漫長的冬季時在春天來臨時也稍微有了好轉。幼君的一半心血自然花在了才出生不久的兒子身上，一半的心血花在了丈夫身上。璧瑤帶著兒女在過完春節的時候就回城裡去了。

  回去的那天不太喜歡說話的淑杭卻大哭了一場，對於弘昌胤祥已經安排他進宮學念書。請了諳達教習他一些簡單的技藝。

  胤祥也在等待中自己的意氣被完全給消磨掉，因此也不大顧得禮數了，只在這寧靜的山莊中潛心將自己打扮成一個不聞世事的隱士。

  這日胤祥正在書齋裡打盹時伴雲送來了一張帖子。

  胤祥打開帖子一看原來是他四哥邀他去圓明園賞花。胤祥幾乎不假思索，拿著帖子就回絳芸樓去了。幼君正給弘暾喂奶，見他匆匆忙忙進來忙問：“什麽事這樣急匆匆的？”

  “換身衣服，去四哥那邊看看。”

  “也好，就怕你整天呆在家裡不肯出門。出去走走也好，替我向四哥四嫂問好，出門多讓幾個人跟著。”等弘暾吃夠了奶，幼君輕輕拍拍他的背等弘暾滿意的打了一個奶嗝後幼君這才放心的將孩子放到了小床上。

  胤祥一面扣著衣服一面說：“我們還是多去請兩個奶媽來帶他，我怕你身體不好。當初淑杭不也是奶媽帶的，到了兒子你卻放不下。”

  幼君笑道：“當母親的自己帶孩子也是正理的事，再說我們的家境也不如以前了，還供著下面幾十上百的下人，日子也慢慢顯出艱難來，能省一點是一點。”

  胤祥聽了這些話心裡有些不好受，他不想讓妻子跟著自己受苦，等到穿好了衣服說道：“我是個男人，不能苦了你和孩子們。實在不行，我寫幾張字畫讓人拿出去賣，換兩個錢。”

  幼君沒有要取笑他的意思：“你的那些字畫只怕沒人敢買。”

  “要不，我們也自力更生，種田去。”胤祥已經將他精心收藏的一幅畫打算拿去與四哥一起鑒賞鑒賞。臨走之前他抱了抱幼君說道：“你不必太辛苦，我來想法子。”

  圓明園的春天是一個生機盎然的季節，原本這園中種了許多各式各樣的牡丹，但因時節未到也還未綻放花姿，不過園中的幾十株杏花卻已爭相開放。

  這日胤禛在園中的含翠亭設了茶席招待自己的弟弟，順便賞賞花。亭子設於一半山坡上，山上山下俱是相開的杏花，山下有又一水泊，泊中有水榭，名為杏花春館與半山的亭子遙相呼應。

  胤祥笑說：“四哥這園子好，就如一幅江南山水。建造者參照了不少的江南園林，這水也引得好。看來胸中確實有幾分謀劃的。”

  “園子好，實在很清靜。你那些嫂子們還不願意過來看看，都說人少太幽靜了，沒什麽意思。”胤禛說。

  胤祥卻道：“四哥喜歡清靜，此處甚好。”

  “我這園子位置還不錯，不管怎樣也是領皇父的恩賞。”

  兩兄弟一路走一路說著，胤祥原本情緒還不錯，後來也漸漸低落下來。胤禛知道這個弟弟心性敏感於是說著：“十三弟也不必感歎什麽，朝中的那些兄弟們哪個是能消停的。老人家經常訓了這個訓那個，前些日子老十出了點差錯，這不又罰了半年的俸祿，處處陪著小心。老人家年紀大了，脾氣也大了起來，經常一拍桌子就吹胡子瞪眼罵人，也不管誰在場，有面子的還是沒面子的。”

  “聽四哥的意思我應該為眼前的清閑感到慶幸才是。”胤祥苦笑道。

  胤禛忙安慰他：“只有這樣想才好過些，這裡環境好。改天我與你一道去訪訪這山上的神仙如何？”

  “說起神仙來，我們家的福晉一直和我說世上沒有神仙的，還說與其求神還不如求自己。”兩人已經到亭子裡了。

  胤禛聽後點頭笑道：“婦人也有如此的見識，倒難為她了。”

  家僮便呈上新茶來，胤祥低頭一聞一股高香悠長的氣味湧了出來，胤祥笑道：“還是四哥熟知我的口味，這茶喝了幾十年偶然換了別的還是覺得沒有這個好。”

  胤禛打趣說：“說我較真固執，你也一樣。好像茶中除了西湖龍井就沒別的好茶，難道碧螺春，毛峰，毛尖之類都不算得是好茶麽？”

  胤祥說道：“不是它們不好，而是不適合我。”

  胤禛一笑置之。

  兄弟倆邊品茗邊聊著當前的局勢，後來胤禛說起了一件事：“年前出了一件怪事。”

  胤祥忙問：“什麽怪事？”

  胤禛道：“一個叫做年羹堯的人上我府上投了拜帖，十三弟可知這一號人物？”

  胤祥苦笑道：“四哥知道我已是邊緣化的人了，這朝中的大小官員自然也不甚清楚，當然更沒來往的必要。四十七年的時候八哥不是因為和大臣們走得太近而惹怒了老人家還進過宗人府的牢房麽。我如今沒權沒勢自然也沒來依附的人。就是我那邊的石中玉我也打算讓他跟著四哥算了。還怕自己誤了他，人家也是好端端的一個子弟，跟著我落魄不是不像話麽。”

  “你倒會說，這年羹堯沒聽過，他父親年遐齡，以前遷為工部侍郎，後來出任過湖廣的巡撫。這年羹堯就是他們家的二公子，如今已是四川巡撫了。”

  “這年遐齡是哪一年的舊黃歷了，看來這年家二公子也是個世家子弟，即為世家子弟難免會有些驕縱的習性，如今主動找到四哥，只怕四哥還得多長個心眼考察考察。大意馬虎不得。”胤祥如實的說著自己的見解。

  胤禛可有自己的盤算：“或許你說的不錯，世家子弟的習性，怕不好管教。不過若真有這樣一號人物在地方替我們拉攏拉攏各方勢力不是一個好時機麽。京裡這些大官沒幾個是實乾的，我還真瞧不上幾個，再說都是和老八一氣，也不會替我們說什麽話。與其在京裡糾集各路引得老人家注意乃至不滿，還不如去聯絡聯絡地方官，或許還有可圖的地方。”

  胤祥聽到此處已經豁然開朗，他四哥不愧是年長幾歲，想的比自己長遠，又深諳謀略，胤祥便笑道：“以前和四哥一起下棋時總下不過四哥。我喜歡糾結一處的得失，而四哥卻能眼觀全局，是個大才。”

  “你又來讚我。不過他雖投了拜帖我還真不知道怎麽回話，如今帖子都還壓在書房裡，身邊沒個人可以商量的。這不也想看看那年羹堯的下一步舉動是什麽，借此也考察考察。”胤禛親自替他弟弟斟好了茶。

  胤祥忙起身接住了，後來又歎道：“四哥趁早給自己謀劃是沒錯。只是眼下這局勢讓人有些看不懂。東宮的位置還是紋絲不動，就怕到後來大家都白忙一場。”

  胤禛冷笑道：“十三弟久不在朝中做事看來也真不知道那些情況，如今各處比前兩年還要混亂。你四哥不敢說別的，他從那個位置上下來也是遲早的事。再說十三弟從小跟著我該清楚我的行事，沒有把握的事從來不去做，所以十三弟也別泄氣，好好的將身子養好，以後還需要你的大幫助。”

  胤祥說：“我都這樣了還能為四哥做什麽呢？”

  “能做的事情多著了，再說十三弟的本領哪個不高看幾眼。自然有用得上的地方。如今我們只差一個時機和人脈而已。”胤禛仿佛已經在謀劃一個棋局，他需要各方面的子兒。

  後來兩兄弟從政治又說道家事上來，胤禛笑說：“你們家添了嫡長子，真是件喜慶的事，到了滿百天的時候我們來好好慶賀一番。”

  胤祥有些窘迫：“不瞞四哥，只怕慶賀不起了。如今我們家連多余的奶媽也請不起了，都是家裡的福晉自己在奶孩子。我還說要寫了字畫拿去賣些錢來貼補家用了。”

  胤禛深以為然，歎道：“我們皇家也有困窘的時候，說出去，只怕人家不相信的。都以為身為皇室家中總是金山銀山吃穿不窮。十三弟到如今連個旗籍也沒有，自然連旗上的那一份領不到。身上又沒個差事。家裡養的人多，慢慢的自然有些短處了。老人家這麽做實在有些過了。十三弟再忍耐些，我能幫扶的就幫扶一把。你們家好不容易有一個嫡子，怎麽不慶賀慶賀，再說又是百日。到時候我和你嫂子自然要去討喜的。”

  胤祥道：“據說四哥不是也要添子嗣了麽，還要先恭喜四哥。”

  胤禛卻顯得淡淡的：“你知道我子嗣有些艱難，這長子、次子還有去年沒了弘昀，如今跟前只有一個弘時了。孩子可不好養，我們做父母的也艱難。”

  胤祥見勾起四哥的傷處來，忙寬慰著他：“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胤禛點頭道：“所以十三弟也要耐得住寂寞啊。”

  胤祥低下了頭，他當然知道四哥的含義。杯中的茶此刻他也嘗到了一絲苦澀的味道，或許人生也是如此先苦後甘，總要經歷一番磨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