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堅持到底
幼君從永和宮裡出來以後心情變得更遭,在這之前她從不認為德妃是一個自私的母親。後來她想明白了,一個長在深宮裡的女人早已經看慣了這些沉浮,能躲自然就躲得遠遠的。畢竟胤祥是個沒媽的孩子,誰又敢去頂撞康熙呢。幼君想到此處隻覺得心酸。
走著走著,她仿佛看見了瑪爾漢的身影。幼君喊了一句:“阿瑪!”
瑪爾漢回頭來見是幼女於是住了腳步。幼君走到了跟前,問道:“阿瑪這是從哪裡來?”
瑪爾漢道:“才從禦書房裡出來。”
幼君忙問:“皇父在禦書房麽?”
瑪爾漢點點頭,他看了看幼君說道:“孩子,我已經聽說了十三阿哥的事了。皇上這正在怒頭上。怕誰去說也沒用。阿瑪也幫不了你。”
幼君搖搖頭:“沒關系,阿瑪有這份心就足夠。家裡事多,空了再去給阿瑪和額娘請安。”
瑪爾漢歎了一聲:“孩子,你自己保重吧。”說完就轉身走開了。幼君站在那裡,目送著父親蒼老的身影漸漸遠去。幼君第一次覺得這樣的無依無靠。或許任誰也幫不了自己。幼君第一次有了要流淚的衝動。
寶娟道:“福晉,別去責怪老爺。畢竟老爺只是個尚書,哪裡說得上什麽有力的話。”
幼君道:“我知道,都知道。你去外面等我吧,我自己去禦書房那邊。我當面去求皇上。”便輕快的向另一個方向走去。
康熙看著眼前一堆全是要舉薦八阿哥的折子無比的焦急煩躁,也感到深深的威脅。目前這情況該怎麽處理。康熙整理不出個頭緒來,畢竟他是上了年紀的人了,身體狀況也不佳。想起大阿哥的事康熙不由得又覺得萬分的氣憤。康熙又想到了昏聵中的胤礽,自己是太逼迫他了,以前那些出格的行狀必定是遭了魘鎮迷了心智。康熙心裡有些懊悔,他準備去瞧瞧胤礽。
才準備起身的時候太監過來報道:“皇上,十三福晉求見。”
康熙冷哼道:“她來做什麽?”轉念又一想,對了,必是來求情的,康熙並不理會她對跟前的人說:“讓她回去,就說朕不見。帶句話給她就說誰來求也沒用,叫她明白。”
幼君跪在階下,後來出來了一個小太監轉告了康熙的話。幼君沒有半點的表示,依舊直挺挺的跪在那裡沒有移一點位置。
直到康熙出來以後,幼君又眼望著康熙和幾個隨侍的人離開。康熙裝作什麽都沒看見,他早就看管了女人那一套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把戲,很不以為然。
一直到了看管胤礽的住所,胤禛得到了消息忙迎了出來。
康熙聞道:“你二哥怎樣?”
胤禛道:“二哥病著,兒臣正在想要不要給找個太醫來瞧瞧。”
康熙道:“既然病了為何不給看病。快宣了禦醫來。”說著已經大步走了進去。胤礽正臥在榻上,形容憔悴,往日的神采半點俱無。康熙見此情景卻鼻酸。
胤礽忙起身給康熙磕頭:“皇父,兒臣不孝,兒臣不孝。”
康熙道:“這下可知錯了?”
胤礽道:“兒臣知錯。”
康熙歎息道:“真是作孽呀。”
一會兒禦醫來了,替胤礽診治過。胤禛又命下面的人去抓藥。一切康熙看在眼裡,或許只有這個兒子是個忠厚可靠的。
康熙道:“天氣漸漸冷了,這裡也不是住人的地方。挪到鹹安宮的東殿去吧。”
胤礽道:“兒臣有罪,皇父……兒臣……”胤礽覺得話梗在喉嚨裡說不出來。
康熙忙道:“不急,慢慢講。”
胤礽急切的喊道:“皇父,兒臣即便有千萬種不是,但是兒臣絕對沒有要弑君的心,兒臣也不敢,那是大逆不道的事。兒臣雖然不才,但這個道理卻明白。是他們是他們陷害兒臣。”
康熙含著熱淚點點頭:“你說的朕知道了。慢慢養著吧,以後的事等你好些了再說。”
一旁的胤禛將康熙的用意看了個明白。康熙走之前將胤禛叫到了別處說道:“你上的折子朕已經看過了。眾人都在說要立胤襈的時候只有你說要立老二。”康熙點點頭,長歎了一聲:“朕養的這些兒子們都是這樣讓朕煩心。老四,一會兒你來禦書房一趟吧,朕要問你些話。”
胤禛連忙答應了。
康熙回到禦書房這邊的時候見幼君還跪在那裡,一動不動。康熙在幼君跟前停留了下來:“你回去吧,誰來求情也沒用。”
“臣媳知道皇父的意思誰也不敢違背,只是皇父能不能聽媳婦說幾句話,耽擱不了皇父多長時間。”幼君請求道。
康熙沒有開口便進門去了,也沒有叫幼君進去。幼君依舊孤零零的跪在那裡,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跪了多久,自己還能堅持到什麽時候。即便那個不可一世的君王聽不進去任何的言語,幼君都要去做。她也從來沒有這樣執拗過。
一個不過十幾歲的小太監對幼君說道:“十三福晉請回吧,萬歲爺說了不見就當真不見。十三福晉這樣一直跪下去也不是辦法。再說何必讓自己受累,這個天看起來像是要下雨了。當心萬歲爺發火。”
幼君一言不發,她望了望陰霾的天空。或許天要黑了,她顧不得許多,她要繼續等下去。後來胤禛過來了,他看見了跪在階下的幼君忙走到跟前:“十三弟妹怎麽來呢?”
“他在那裡關著,我能不來麽?”幼君抬起一雙帶著幽怨的眼睛看著胤禛。
胤禛道:“老人家不讓你說話?”
幼君點點頭。
胤禛道:“我去求皇父。”正說著裡面出來一人說道:“四貝勒來了,快請進去。”胤禛走之前看了看跪得好好的幼君心中有些不忍。
那扇朱紅色的大門很快又關上了,幼君一直堅定著自己的信念。
胤禛到了康熙跟前說道:“皇父怎麽不讓十三弟妹進來?”
“怎麽,你也是來替誰求情的不成?”康熙沒有好語氣。
胤禛道:“兒臣不敢。”
“最好是不敢。胤祥平時仗著朕多寵了他幾回,他就越來越無法無天起來。不給他點教訓,他就不知道該如何為臣為子。朕沒想到他也混帳起來,以前真是看走了眼,還有人和朕說在塞外的時候他就和大阿哥在一起鬼鬼祟祟的不知弄什麽名堂,如今朕算是明白了。他不把朕氣死,他不甘心。”康熙說到激動之處拍著龍案。
胤禛心裡知道胤祥的事有一半是為他而起,只是目前正在氣頭上的康熙他也不能辯解些什麽。
康熙與他商量了幾件事,就從後門出去了。胤禛在太監開了門後準備回去。天色已晚,竟然也下起雨來,雨勢還不小。胤禛正在發愁,他可是沒有準備雨具。此時在燈籠的照射下他模模糊糊看見了階下跪著的那個女人。她就這樣跪在雨中,任憑雨打濕了她的身子。胤禛心中覺得有些淒楚,幾步上前喊道:“十三弟妹,回去吧。皇父他已經出去了,不會見你。”
幼君道:“走了麽?”
胤禛道:“皇父回寢宮去了,難道弟妹一直跪在這裡,到底跪了多長的時間?”
幼君只顧說著自己的話:“我要告訴皇上,告訴他胤祥是冤枉的,他什麽也沒做。他什麽也不知道。”
胤禛喊道:“好了,你別說了。不早了,我送你回府去。”
或許是跪得太久的關系,幼君終於支撐不下去。她覺得昏昏沉沉的,覺得自己失去了知覺,直到她聞見了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她感覺自己進入了一個溫暖的臂彎。
胤禛眼睜睜的看著幼君在自己面前昏了過去,胤禛本能的將她接住,以至於不讓她倒在滿是雨水的地上。他心中焦急,忙讓跟前的人去準備車轎。
雨漸漸的越來越大,胤禛將幼君抱上了馬車。雨夜裡也沒法騎馬,因此他隻得也坐進了車子。之前對駕車的小太監說道:“快,要快。回十三府去。”
胤禛知道幼君身上的衣服怕沒個乾處,怕她著涼,忙將自己的一領披風解了下來給幼君蓋上。他在這之前從來不知道一個女人的信念可以這樣堅定,一個柔弱的女人也可以如此的堅韌。
十三府上的上下人等都在著急,左望右望也不見福晉回來。派出去的人也有好幾撥,總沒個消息。正在萬分著急的時候胤禛將幼君送回來了。
後來出來了幾個仆婦將幼君抬了回去。
張瑞總管見狀忙問著:“四貝勒這是什麽情況?”
胤禛淡淡說道:“你們福晉太累了,讓她好好休息。你們也多勸勸她,皇父正在氣頭上,等過了這陣子再說。”
張瑞忙請胤禛進屋喝茶。
胤禛擺手道:“還喝什麽茶,我回去了。有什麽困難幫得上的地方說一聲。”
張瑞連忙答應。
胤禛回到了車子上,便回去了。後來胤禛在車上發現了一方已經被濡濕的絲帕,他知道那是剛才幼君無意中留下的。胤禛沒有多想將那方絲帕揣進了懷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