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急不得

  胤祥不論夜色匆匆騎著馬隻讓伴雲跟著，主仆倆趕往了四貝勒府。門上看守的仆人見是胤祥過來了忙趕著上來打著千兒請安。

  “十三爺天晚了還趕著來，路上怕不好走吧。”

  “還行。我找四哥有點事。”說著已經跨過了門檻。

  且說胤禛早已在書房等候著，早早吩咐人備下了茶點。胤祥已經進來了，胤禛起身迎了上去：“實在不好意思這麽晚了還麻煩十三弟跑這一趟。快請坐。”

  胤祥大大咧咧的坐下，將盒子拿了出來揭開給胤禛一看：“四哥看是不是這東西？”

  胤禛接過一看，盒子裡裝著一個檀香木雕的一尊彌勒像。佛像雕刻得十分逼真，衣物上的褶子，笑容，袒露的胸懷皆刻畫得一絲不苟。看來當初雕刻者皆花費了不少的心思，才能如此的傳神。

  胤禛看罷鄭重的將盒子供奉在案上，再過來與胤祥說話。

  “我不過說了一次你倒記住了，東西當然是好的。”胤禛道。

  胤祥笑道：“四哥吩咐的事當弟弟的哪能不照辦，白天事多。再說又要跟著出遠門了，想與四哥交談交談卻沒什麽時間。還有上次在太子壽辰那天和四哥說的事，不知四哥考慮得怎樣呢。”

  胤禛低下頭想了一陣子最後說道：“實和你說吧，這兩天倒來了兩撥人來找過我了。”

  胤祥聽說有些驚奇忙問：“是不是八哥他們？”

  胤禛笑道：“到底你是個機靈鬼，我還沒說出口你就猜到了。他們上午的時候過來找我，意思是硬要我也摻進去。我一直推脫著還沒給他們正式的答覆，所以才讓人去你們府上讓你過來一趟。”

  胤祥點頭道：“他們也不想讓四哥隻做一個旁觀者，要下水大家一起下水。我也不瞞四哥，他們也找過我，還說讓我來勸勸你。”

  “那你怎麽說的？”

  “沒有四哥的話我也是糊弄過去的。不過我在想，他們這麽著急的想將他擠下去，等那個位置空下來又該如何。若是讓他們去坐，我還不如就推四哥去。”

  胤禛道：“他們是不想讓我置身事外，看來是要出事了，而且是大事。不過你常在老人家的左右你也該試探下老人家的意思，看情況而定。這個事太危險了，不敢輕易出動。”胤禛不得不有所顧慮。

  “四哥這話說得輕松，老人家你又不是不清楚，他生性又多疑我雖在跟前可也不敢多問一句別的話，再說到了這緊要的關頭有些事我更不敢開口。不過我想我們真要有所出動的話光靠我們兩人是不夠的，外面沒人，裡面也沒人。四哥你沒看見朝中的那幫大臣都在替八哥說話，情勢有些不妙。”胤祥說著自己的擔心。

  胤禛思考了一陣子說道：“說起用人來，對了，你嶽父如今不是吏部尚書麽，必要的時候你去活動活動。”

  胤祥聽後笑著搖頭：“沒用，嶽父大人如今年邁，他的品行我還是知道的，比四哥你還更想明哲保身。又是朝中第一個不大愛說話的，八哥還曾想拉攏他，可被他斷然拒絕了，思想有些固執，如今我雖然是他女婿，可也不大好說話，所以沒用。”

  胤禛思量道：“那更不好辦了。我看還是不要參合進去吧。”

  胤祥冷笑道：“如今他們折騰著，不僅是八哥他們，據說連大哥三哥他們也都加入了。我們若沒什麽表示的話怕引起他們的猜忌。這個道理四哥自然明白。當然我也知道四哥的顧慮，所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就看老天怎麽安排吧。若讓老八上，我就不服氣，還不如四哥你上。”

  胤禛按住了他的手：“你別輕舉妄動，我不想你陷進去。畢竟你和他們不是一氣的，我也擔心你。”

  胤祥笑道：“怕什麽。好了，四哥如今不用說我已經知道你的意思呢。反正我說定要跟著四哥的，四哥得罩著我。”

  “你若要胡來誰罩你也沒用。”胤禛道。

  胤祥從懷裡掏出表來一看：“喲，時辰真不早了。好了我該回去了。幼君還等著我了。”

  胤禛道：“你就那麽疼媳婦？”

  胤祥笑道：“媳婦娶來當然是要拿來疼的。四哥已經休養得差不多，明日總要上朝去了吧。”

  胤禛道：“這是當然。”

  “那好，我們說話也方便。四哥別怕，必要的時候弟弟也替你爭取一回。有些事就不能謙讓。”胤祥已經站起身來。

  “你是好兄弟，只是萬事不能太莽撞了，知道嗎？還有別上他們的當。”胤禛再三囑咐著。

  胤祥笑道：“放心吧，四哥。你老弟心裡也有個算盤。”他打算走了。胤禛跟著送了出來，一直等胤祥騎上馬，胤禛再三囑咐著：“當心，還有凡事多想幾遍。”

  胤祥笑道：“四哥放心，當年你的小跟班已經長大了。”說著騎著馬身影漸漸消失在茫茫夜色裡。

  胤禛的心情也有如這夜色一樣，他有些看不清前面的路，手中的棋到底該怎麽走，如今急切的需要一個高人的指點。

  胤祥匆匆回到家裡的時候幼君還在燈下和丫鬟做著針線。接著璧瑤帶了淑冰和弘昌過來請安。

  胤祥拉著淑冰說：“不如讓冰兒跟著佩珍學學讀書識字。”

  璧瑤道：“爺怎麽和我想到一塊兒去了。這兩天正想著了，只是不好開口，怕石妹妹不肯教。如今爺開了口想來石妹妹必定會答應。只是她如今有了身孕怕她麻煩。”

  “冰兒還小，不過認幾個字也累不到哪裡去。我是怕她一人寂寞。”胤祥說著這話的時候悄悄扭頭去看了看後面坐在炕桌邊的幼君。幼君仿佛沒聽見似地連頭也沒抬一下。

  接著胤祥便讓他們母子回去了，又讓丫頭打了水來兩人梳洗過準備睡覺。胤祥想起文嬤嬤的事來問著幼君：“嬤嬤的事還是你去說吧，這些天我不得空。可能後日就要跟著出去了。”

  幼君道：“放心，我已交給了張管家。對了，怎麽這麽快就要出門了？”

  “還快麽，一拖再拖，老人家早就按不住了。原諒，這次我塞外我不能帶上你了。也不知道要去幾月，你在家好好的養著身子。還有佩珍的事，我知道你心裡有疙瘩，因為這個你心裡現在還和我別扭著，不過我請在看在她肚裡還未出世的孩子身上幫我照顧一下她。”

  幼君歎道：“你說你辦的叫什麽事，你不是說我氣量狹小麽，如今又來拜托我。我看你拜托姐姐去只怕更管用。她事事比我想得周到又會做人。”

  “好了，你也別說風涼話了。我知道其實你心裡還是挺純善的。”胤祥已經上床來在幼君的身邊躺下，他閉上了眼睛和幼君說著：“實話和你說，我總覺得這次出去要出事。今年來兄長們出的事太多了，都是不平靜的信號。”

  幼君努力的回想著康熙四十七年要發生什麽事想了半天也沒怎麽明白，後來她說道：“你聽我一句，什麽事都得三思，不要莽撞。你急切的性子也要改改，若不改的話只怕會誤了你。”

  胤祥笑道：“哈，你這口氣活脫是從我四哥嘴裡說出來似的。”

  幼君道：“我真心希望你聽進去。想想這個家，想想我們的淑杭還小，我不希望你去冒什麽險，知道嗎？”

  胤祥道：“只是怕我想離得遠些恐怕也不能了，八哥他們已經下定了決心。”

  幼君忙問：“那你四哥的意思呢？”

  胤祥道：“四哥本就不爽快，如今吞吞吐吐的口氣像個娘們。不過他的想法我還是能猜著一二的。說來四哥就是這樣的人，心裡明顯的想法他不說出口，總是讓人猜去。好在我從小跟在他身邊所以每次都是一猜便準。”

  幼君道：“那你一切都聽你四哥的，他比你穩重，也不會給自己引來什麽麻煩。”

  胤祥道：“我一直都聽他的。”

  等兩人都安靜下來的時候，幼君才漸漸理出頭緒來，心裡一驚，她終於明白胤祥剛才說的不安了。他們兄弟正在商議如何廢除太子的事。這可是康熙晚年的頭等大事，她記得因為太子事件當初牽扯進去了許多人。她又記起南巡的時候在曹家的那個夜晚太子要挾她的那些話，幼君早就知道結果的，她心裡比任何人都想看太子是如何的倒掉。不過這等關系到國家根基的頭等大事這可真馬虎不得。胤祥的性子她清楚，想要勸解他幾句的時候耳邊卻傳來他平穩的鼾聲。

  幼君隻好背過身子去，方覺得腦中一片的混亂，許多事同時重疊在心頭，讓人感到壓抑。她這個有一部分二十一世紀意識的身子無法將歷史做出改變，憑自己的能力也改變不了。只能等待著，然後再去想應對之策。她腦中又浮現出剛才他說讓自己照顧石佩珍的話，只是怎麽拉得下臉，忍得住這口氣，然後將自己佯裝成一個古典式的賢惠妻子，那麽自己的驕傲將置身於何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