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重蹈覆轍
  按說丈夫做的決定當妻子的應該全力支持。只是當幼君一想起四十七年的那一回，她就再也無法平靜。可她是勸不動胤祥的，她也在屈指算著時間，只要再靜靜過個兩三年，一切都是嶄新的開始。

  天還沒見亮胤祥便起來了，一整夜幼君都沒怎麽睡好，快到四更天的時候才進入了夢鄉。胤祥自然不好打擾她，低頭親了親她的臉，梳洗一回換上了皇子朝服便進宮去了。這一次他走得比十年前更灑脫，是死是活就這麽一遭，他不能顧慮太多。

  當幼君睜開眼的時候看見太陽的光芒已經照了進來，旁邊的位置早已空空蕩蕩的。幼君忙叫來芸芝問道：“你們爺什麽時辰出去的？”

  芸芝答道：“可能還不到卯正吧。”

  “哦。”幼君看了看放在櫥櫃上的座鍾，時刻正好指在八的位置上，換算成古代的時辰已到辰時正刻了。

  她再也不猶豫忙和芸芝說：“你去將寶娟和雨若兩個丫頭叫過來，給我準備進宮的衣服，穿戴一切都要齊的。”

  芸芝急忙去忙碌，今天到底是什麽日子，兩位主怎麽都匆匆往宮裡趕，芸芝想問可又不敢問。

  幼君和芸芝說道：“你在屋裡幫我好好看著棠兒，千萬不能讓杭兒帶著她去淘氣，別又弄一身的泥。”

  芸芝答應著，伺候完畢，芸芝試探性的問了一句：“好久都沒見這個忙法呢，有什麽大事嗎？”

  “一句兩句也說不清楚，你們各自做好分內事吧。”幼君隻帶了寶娟同去。

  最後登上了車子，幼君坐在車中腦中一片的混亂，自己該怎麽做，是該去勸解嗎？是該說明真相嗎，還是去向康熙求情，就像十年前那樣？幼君搖搖頭，不能，她什麽也不能說。她只能等，等待答案的出來。不管是好是壞她都要第一個知道，她不要旁人來傳達，不管怎樣她都承受得住。這是胤祥的決定，她該給予支持。

  一路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來到了永和宮，十四福晉完顏氏正陪德妃說話呢。幼君上前見了禮，德妃賜了座。

  “十三媳婦倒有幾天沒見了，可好？”

  幼君故作鎮定，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和德妃說著：“回德額娘的話很好，本來該天天進宮來問候德額娘的，只是疏忽了，還請德額娘別見怪。”

  德妃也不在意，倒是跟前的完顏氏說道：“這親生的和不是親生的這一分就分出來了。”

  德妃忙道：“十四媳婦也別這樣說，他們家現在也不容易，家裡那麽多人走不開。隔三差五的進來看看我就很好了。四媳婦才走不久，你又來了。大家坐在一起說說話很好。”

  幼君答應著，她心裡擔心的可是胤祥。因此也沒坐多久便道：“德額娘，容媳婦先告辭吧。家裡還有幾件重要的事呢。”

  德妃點點頭：“好，去吧。”

  幼君從永和宮裡出來以後便一直在乾清宮外候著看什麽時候胤祥才能出來。左等右等，一站就是快兩個時辰，已經托小太監進去打聽了好幾回，依舊一點消息沒有。正等得不耐煩的時候見胤禛出來了。幼君忙迎了上去，見他神情不大好，又向幼君微微搖頭，幼君的心一直沉到了谷底。

  幼君就要進去，卻被胤禛拉住了手腕急切的說道：“弟妹，去不得。”

  幼君有很多的話想質問他，可知道此時不方便說。

  胤禛道：“上圓明園去，我將一切都告訴你。”

  幼君卻執拗的說：“我不去圓明園，要說什麽回府去說。”幼君極力讓自己挺住，不管發生什麽她都要堅強，這些年來她的內心已經足夠的強大。

  幼君扶著寶娟便匆匆登上車子回去了。胤禛無法也隻得坐上轎子跟在幼君車後一同到十三府。

  幼君才下車，淑杭就跑了來拉著幼君說道：“額娘又偷偷跑去宮裡呢，怎麽不帶上我？”

  幼君甚是心煩：“快去招呼四伯伯。”

  淑杭恭恭敬敬的喊了聲：“四伯伯好。”

  胤禛點點頭，他知道欠幼君許多解釋。幼君將他領到了交輝園裡的散霰館。等丫鬟上了茶點以後就將她們打發下去了。

  幼君才說道：“四哥現在該沒什麽顧忌了吧，請說吧。”

  胤禛不敢去看幼君，只是語氣裡充滿了許多痛惜和無奈：“十三弟他又進去了。”

  幼君手中的杯子滑落了下來，也不管茶水有沒有將自己燙著，怔怔的看著胤禛，好半晌才說道：“又重蹈覆轍了，重蹈覆轍了。我們家的磨難難道還不夠多麽，你是他最交心的哥哥，怎麽能眼睜睜的將他送進去兩次。”幼君覺得全身無力，若不是坐在靠背椅裡，她整個身子就要癱軟下去。

  胤禛很是自責：“我知道這事是我做兄長的不對，不該連累他。好不容易他在老人家跟前有了些起色，沒想到我又親手……”後面的話胤禛已經無法成句。

  幼君道：“我是個女人，朝中的有些事我自然看不明白。可我只要丈夫平平安安，健康自由，他在裡面一年就落下了這個病根。十年了，反反覆複，也從沒好痊過。如今又進去了，怕這一輩子再也好不了。”幼君的心變得十分的脆弱，眼淚開始往下掉，再也控制不住。

  胤禛一向怕女人的眼淚，只是看見幼君的哭泣他無法給她安慰，無法給她一個肩膀來依靠，是啊，他親手將弟弟造成了沒有退路的局面，又見這個女人在面前如此傷心落淚。胤禛喉嚨哽咽吐不出一個字。

  “四哥請回去吧。什麽也不用說，胤祥他今生能有四哥這樣一位兄長，是他的命。”幼君的頭偏向了別處。冷酷無情殘暴的雍正帝，這是後人給他的評價。

  胤禛站了起來，他看了看幼君最後說道：“放心，我也絕不會讓四十七年的事重演。這不是廢太子，沒那麽嚴重，我一定能找到解決的辦法，也絕對不會讓十三弟吃那麽多的苦頭。弟妹需要什麽幫助的盡管說一聲，我……”後面又加了一句：“和你嫂子定不會推脫。”

  “我需要什麽，我只需要一個健康的丈夫，孩子們需要阿瑪。”幼君幾乎向胤禛吼叫著。

  胤禛忙道：“弟妹息怒。這事我會負責到底，放心吧，我也絕對不會讓十三弟白吃這樣的苦頭，等有機會了，欠你們的我會加倍償還。”

  幼君的眼睛依舊看向別處，她不再理會胤禛。直到他走遠了，出了這園子。

  幼君心想能不能像十年前那樣去懇求康熙饒恕，去禦書房跪幾個時辰請求康熙能為他說上幾句話。可當她看到兒女們的時候她就放棄了這個想法。

  除了丈夫，她還得顧著兒女們呢。阿瑪不在跟前，當額娘的應該給他們更多的關照。

  弘暾從學裡回來後徑直來到了幼君的房裡，四處張望了一回。幼君問他：“暾兒看什麽呢？”

  弘暾道：“額娘，阿瑪呢，我已經快兩天沒看見阿瑪了。”

  幼君道：“你們阿瑪有事出去了，可能短時間裡不能回來。阿瑪不在家暾兒要聽話，帶好弟弟妹妹，更要好好念書知道嗎？”

  弘暾又問：“阿瑪是不是去山莊呢？”

  幼君隻好順著弘暾的意思點點頭：“是啊，山莊那邊出了點事。你阿瑪要去處理，等處理完就回來陪你們。”

  弘暾又問：“那什麽時候才能回來呢？”

  幼君卻搖頭道：“這個額娘也不清楚，也許幾日，也許幾月，也許幾年。”後面那半句她沒說出口，她怕弘暾起疑。

  弘暾笑嘻嘻說道：“額娘，今天我得賞了，本說要拿給阿瑪看的，偏他又不在家。”說著取出了一隻竹根刨的筆筒來。

  幼君見了又問：“誰賞的？”

  弘暾答道：“是師傅賞的，隻我得了別的都沒有。”

  幼君頗感欣慰，說道：“暾兒真是個好孩子，你阿瑪要是知道了，定也會高興的。”

  弘暾道：“過幾天我告了假去山莊看阿瑪好不好？”

  幼君心下著了慌，這該怎麽和他說呢，編一個謊言不要緊，可到後面得編無數個謊言來圓這句，因此隻好敷衍著他：“怎麽又請假，這月你已經請過兩次了，這月不行，以後再說吧。”

  弘暾聽說便隻好暫且答應。

  等孩子們都出去以後，芸芝悄悄問著幼君：“是不是我們爺出什麽事呢？”

  幼君忙辯解道：“什麽事也沒有，別瞎猜。”

  芸芝說：“奴才在這府裡已經好些年了。今天四王爺又來過，奴才聽在交輝園服侍的丫鬟說福晉衝四王爺又吼又哭，鬧得那麽大怎麽會沒事了。當真沒事的話，福晉就不會編出剛才那番話和小二爺說了。”

  幼君沉下眸子說：“我不暫且瞞著又能怎樣，幾個孩子還小，我怕他們受不住。我們家也不知上輩子欠了什麽孽債這輩子要這樣來償還。你們爺到底還要吃多少的苦頭才能迎來自己的春天。”

  芸芝心裡大約也清楚，知道和十年前的那天一樣。只是何時是個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