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庶出
  璧瑤手中拿著府裡下人的花名冊細細的看，看了幾遍過她將冊子遞給了張總管，嗓門頗大：“也該清理清理了，放了這一批出去，再補新的進來。上房裡，我這屋裡，還有淑冰身邊也都還缺著人。”

  張瑞總管賠笑道；“側福晉的意思奴才明白。只是前陣子福晉說過，讓該出去的出去，暫不必補人進來。說這兩年府裡日子過得緊，養不起那麽多的閑人了。”

  “閑人？！”璧瑤大聲嚷嚷：“她這話的意思是說給誰聽呢。敢情她房裡人多不缺使就打起我們的主意來了。淑冰那麽大的孩子了，怎麽說也是府裡的大格格，屋裡隻一個小丫頭，這手上還有規矩呢。就是再添兩個也使得。還有我們弘昌是府裡的長子，如今也跟著上學了。身邊出門的只有一個諳達和奶兄，算個什麽事兒。她屋裡的人自然沒人敢去裁，要使喚多少不也是她願意有多少就有多少。合該我們娘仨就該受苦受累，這側室也偏得太側了吧。”

  淑冰本在裡屋學著繡花，聽見母親的嚷嚷聲因此趕著出來了：“額娘，何必吵得滿府盡知，到頭來還說額娘沒個修養。”

  “我就順不過這氣，她不當家說話也不嫌累。”璧瑤扭頭和張總管說：“先把要清理的列出來，我過了目。再去問你們福晉看她是什麽道理。”

  張瑞總管答應著便退下了。

  淑冰說道：“額娘也犯不著生氣，讓人聽見又說我們這一房不消停。”

  “消停。冰兒，我可憐的女兒。我不去為你們爭取一點，我們娘仨還真沒一點地位了。你是府裡的長女，你弟弟是府裡的長子。如今我們也靠著施舍過日子。我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該說這些話，你阿瑪也早就將我們幾個給忘了。這先進門的，讓後進門的比下去了。冰兒，這一輩子千萬不能給人做小啊。”璧瑤拉扯著淑冰。

  淑冰垂著頭說：“什麽大呀小的，我也不用懂。額娘也該保重保重，謹慎小心的過日子不好嗎。再說以後弟弟有學問出息了不也是給額娘爭臉面。”

  璧瑤說：“過個幾年你出了這門，就剩下我和你弟弟在裡面熬日子吧。走到哪我們都是矮一截的人。冰兒，你還小並不是什麽都明白。就算你弟弟聰明能乾又有什麽用，將來襲爵的話他是靠邊的。他是庶子，是庶子啊。”

  淑冰看著母親顯得激動的情緒自己心裡也起伏著，這嫡出和庶出真的那麽緊要嗎？淑冰安撫好了母親她要到正房那邊去問安。這也是規矩，淑冰不能再由著小時候的脾氣呢，她是個大姑娘了，她該勇敢的去面對一切。或許能在那邊屋裡還能看見她敬愛的阿瑪呢。

  淑冰出了自己的屋子，踩著清晨的露珠獨身慢慢來到這邊正房大院裡。她那可愛的妹妹淑杭正和丫鬟們踢著毽子玩笑，兩個穿綠坎肩的丫鬟正在欄杆上晾曬著衣服。

  淑杭看見了姐姐也不踢毽子了忙跑了過來，拉著淑冰說：“姐姐來了。姐姐，我們一起踢毽子好不好？”

  淑冰沒有理會淑杭徑直往屋裡走。她的耳邊傳來了三弟的哭鬧聲和阿瑪和福晉的說話聲。

  寶娟端著一個大銅盆出來了，見是淑冰笑說著：“大格格過來了，大格格早。”

  淑冰臉上沒什麽表情，點點頭就邁進了門檻，弘暾的奶媽正追著弘暾喂飯了。弘暾四處亂跑，一頭就撞到了淑冰的跟前。

  “小二爺，再吃點吧。”奶媽將飯匙遞了過來。弘暾卻笑嘻嘻的躲在淑冰身後，和奶媽玩著捉迷藏的遊戲。

  此時胤祥和幼君倆出來了，幼君忙喊著：“暾兒，怎麽又不好好吃飯了。快過來老實坐著。”

  弘暾聽母親的話便規規矩矩的坐回了小凳子上。等胤祥和幼君坐定，淑冰這才上前規規矩矩的行了早安禮，又接過芸芝捧來的兩碗茶，奉了上去。

  幼君讓淑冰坐了，淡淡掃了她一眼：“你母親可好？”

  “多謝福晉關心，額娘她很好。”淑冰口中這樣說著，腦子裡又浮現出才不久發的那些怨氣了。想到此處淑冰微微抬眼看了看坐在上方的那個所謂的嫡母心裡卻糾結著。

  幼君讓奶媽將弘晈抱來，幼君聽著孩子的哭聲心裡疼。胤祥在一旁卻不緩不急悠閑的喝著茶。淑杭玩累了於是也進屋來。

  “阿瑪，您說過帶我去什刹海玩的，什麽時候去啊？”淑杭緊緊的纏著胤祥。

  胤祥忙道：“我說過這樣的話？”

  淑杭可不高興了，嘟著嘴說：“阿瑪自己說過的難道忘了麽。我要去，要去嘛。好不好？”

  “你額娘說得不錯，你就是個野孩子。該請個人好好的管教管教你了。怎麽天天老是想著外面的事，你要有你姐姐的一半嫻靜該有多好。”胤祥拿小女兒沒轍，說到後半句的時候他才去看了看大女兒，卻見大女兒低頭坐在那裡手中絞著絹子不知在想些什麽。

  幼君好不容易將弘晈哄得不哭鬧了，和胤祥笑說著：“我看她們姐妹就像你的那兩個妹妹一樣，一個安安靜靜，一個卻老是想著外面，不像個女孩子。”

  幼君的話卻觸動了胤祥的神經，他腦中自然想起了祠堂裡那兩塊冰冷的靈牌。胤祥下意識的手放到了右腿的膝蓋處，這是他的傷口，只怕一輩子再也無法痊愈。

  幼君卻沒有察覺到丈夫的情緒變化繼續說道：“你還說給她們姐妹請個先生來教教，怎麽好些日子了，一點影也沒有，是不是給忘了。”

  胤祥靜靜說道：“再說吧，哪裡就那麽容易遇著合適的人了。平時你不也在教著嗎。”

  幼君道：“我教，你看這幾個我顧著哪一個不是顧，倒也騰不出身子。我學問又沒你好，教不了。要是石妹妹還在的話，說不定……”幼君這才扭頭去看丈夫的臉。

  而胤祥的神情有些冷淡，幼君也不再繼續往下說。

  承蒙過石佩珍教導的淑冰聽來心裡的感受又不一樣了。她還經常夢著佩姨，在她心中佩姨比起福晉，甚至是額娘都要好，只是為何不能長壽呢。要是佩姨在，或許能聽聽她那些不願和別人說的話。她知道佩姨永遠不會嫌棄她。

  淑冰想到此處就再也坐不住了，因此起身說：“稟阿瑪、福晉。請容許我先回去了。”

  “去吧，去吧。”胤祥漫不經心的說。

  幼君卻突然開口叫住了淑冰：“你等等，這裡有東西要給你。”一面又讓巧彤將東西拿出來。

  果然巧彤捧了一套嶄新的衣裳對淑冰說：“大格格，這是我們福晉賞給大格格的。”

  淑冰瞥了一眼，接過了衣服，隻屈了屈身子並沒開口便出去了。

  巧彤說：“這大格格是怎麽了，連一句謝的話也不說。福晉可是好心好意的，還拿自己的錢給她裁衣裳，她怎麽不領情。”

  幼君對於淑冰的性格已經習慣了，她也知道淑冰性格有些孤僻，再加上那孩子早熟，自然是將什麽都記在心裡。反正自己已經做得夠份兒了。

  胤祥說道：“這冰兒也不懂事。改天是該好好教教。”

  幼君冷笑道：“得了吧，這些年了，我也習慣了。再過個幾年出了這府，各自過各自的日子吧。我從來也沒勉強過她什麽，她心裡想啥我也從來不知道，我看就是你做父親的也不能體會。”

  胤祥心想，對於子女們或許自己真的是了解太少了。他將淑杭拉了過來笑說著：“杭兒，阿瑪答應你帶你出去玩，不過你可要乖乖聽話，不許淘氣。知道嗎？”

  淑杭立馬喜得手舞足蹈：“就知道阿瑪最好了，放心，我不會給阿瑪惹麻煩的。”

  幼君說：“你要是知道麻煩二字怎麽寫我就燒高香謝天謝地了。”

  淑冰拿著幼君給她做的衣服慢慢的回到自己房裡，那是一件淺湖色短襖，印著暗花的竹葉紋，滾著蔥黃色的邊，摸上去很順滑柔軟。淑冰將臉埋在衣服裡盡管質感很舒適，但卻讓她感受不到母親的溫暖。那不是自己的母親，自己的母親哪有如此的榮耀，自己的母親是個苦心等著丈夫的女人。

  淑冰聽見了母親的咳嗽聲，因此忙丟下了衣服，大步向母親房裡走去。

  “額娘，喝點水吧。”淑冰忙倒了一碗水遞到了璧瑤的嘴邊。

  璧瑤咳得一臉的紅，淑冰說：“這些針線上的事讓丫鬟們去做就好，額娘何必又去弄。”

  “你弟弟趕著要了。這會兒我空閑了些，就做幾針吧。對了，我聽丫頭說你得賞了，賞的是什麽？”

  “不過一件衣服。”淑冰說得極為輕描淡寫。

  璧瑤點點頭，又繼續做著手中的活兒。

  淑冰蹲在璧瑤身邊說道：“額娘，你心裡是不是恨過阿瑪？”

  璧瑤的針穿到一半就停下來了，疑惑的看著女兒：“好端端的說這話為什麽？”

  淑冰冷清的說著：“額娘，你可以恨他的。”

  璧瑤忙道：“我不知道你小小的嘴裡從哪學來的這些話，他可是你的阿瑪。不許這樣的沒規矩沒教養。難道我瓜爾佳璧瑤真的是只會生不會教，讓人笑話麽？”

  淑冰垂著腦袋，自悔失言惹母親生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