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繁花如錦
  三月的京城幾乎是一年中最美好的月份。這時候天氣已經回暖，沉寂的冬天早已經被南歸的鳥鳴聲給喚醒。柳枝開始染了新綠，枝頭的杏花、梨花已經將單調枯燥的景色變得更加豐富多彩起來。

  而此時的交輝園裡栽種的幾十株各式的海棠已經相繼綻放。如煙霞般的花海將園子裝扮得異常的婀娜多姿。

  胤祥的腿病在幼君的精心照料下幾個月來已經有了明顯的好轉，除了膝蓋處還有些紅腫以外，走路已經沒有大礙。目前他雖然還被父親猜忌著，沒法參與政事，但能夠出入自由，府裡派來的那些侍衛大都撤了回去。胤祥在此時也重新看到了一絲希望。

  三月十二這一日交輝園裡來了好些客人。幼君請了自家的三姐、六姐並四嫂，胤祥隻請了他四哥和富察雲森，石中玉本來是看望堂姐的，也被胤祥拉了來。

  不過慧君夫妻卻沒有過來，推說家裡有事來不了。其實幼君心裡是清楚的，六姐夫是個極勢利的人，如今看見這邊沒有往日的繁華了，身上還有事自然要遠著些。只是和六姐往日姐妹一場如今也不顧及情分麽。

  幼君請三姐和四嫂入座，接著又問起四福晉關於鈕祜祿氏來。

  烏拉那拉氏顯得有些驚訝：“你怎麽知道我們府裡來了這麽一號人？”

  幼君笑道：“我有什麽不知道的，那次去你們家碰過面。你們那邊人多倒也熱鬧，如今四哥升了王爺更是門庭若市了。”

  烏拉那拉氏笑說：“他到不大喜歡應酬，整天將自己扮成個和尚在家念佛參禪呢。我也沒見他參出個什麽高深的道理來，說兩句吧還不高興。”

  幼君卻淡淡一笑：“四嫂這就不懂了，四哥他這叫韜光養晦，是有大智慧的，所以才隱而不露。”

  “你這麽抬舉他我回去說給他聽聽，他定是喜歡的。”

  “四嫂這話說笑了，堂堂的雍親王倒不需要我這麽一個小女子來抬舉。”

  烏拉那拉氏和梓君說了一句：“你們這個小妹妹是不是在家的時候也這樣刁鑽伶俐呀？”

  梓君笑道：“四福晉不知道，七妹以前的時候可安靜了。這一嫁了人倒活得更瀟灑了似地。我們家太太都說七妹福氣好呢。”

  幼君道：“我有什麽福氣，要說起福氣來，也說我們四福晉，如今也是王妃了。好日子還多著了。”

  四福晉的臉上卻並沒有那一絲的榮耀而是顯得很平淡：“好日子，剛才妹妹也說我們那裡人多。罷了，我也管不了。由著去吧。”

  梓君的日子卻是覺得更加淒苦，丈夫無靠，兒子幼小。幼君今天同時請了三姐和四福晉是有自己的深意，希望這位未來的皇后能在以後幫幫自己苦命的三姐。

  對於這邊女眷們的家長裡短不同，男客們卻在一起高談闊論。胤禛又和胤祥說石中玉聰敏不凡。

  石中玉聽後笑道：“難得王爺看得起奴才，以後還請王爺多加提拔。”

  胤祥和胤禛笑說：“看吧，這個鬱楨倒會順著爬，如今打起四哥的主意了。”

  胤禛道：“只要你能辦兩件漂亮的事，以後有了什麽要跑路子的事定少不了你。”

  石中玉聽後很是喜歡：“王爺肯提拔奴才那自然是奴才的福氣了。”

  胤祥道：“他別的本事倒還平平，除了一張會說的嘴，看人倒還有幾分準，又有過目不忘的本事。以後四哥要是用得上他就隻管開口。”

  胤禛卻說：“十三弟身邊有這麽一個妥當的人幫忙打點是很需要的。你那病究竟怎樣呢。我倒認得一個很不錯的道士，不如去討幾粒仙丹來，十三弟好好休養，上次老人家還問起你的病來。趁著還年輕好好休養，可別落下病根了。”

  胤祥道：“四哥如今也聽道士的話呢？”

  “在家沒事翻翻經書，學點佛法。十三弟也該學學無為二字。對了這位老弟怎麽不說話一人在那悶坐？”胤禛看見在花下獨坐的富察雲森。

  富察雲森笑道：“王爺談論的小的又插不上嘴，再者今天十三爺邀來賞花，這花開得真好。”

  胤祥笑道：“這些海棠還是幼君讓人種下的，我不在家的時候她卻營造了這樣的一個樂園。”

  雲森聽後微微蹙起了眉頭，他心裡有些悵然，突然想起了李白的那句“美人如花隔雲端”童年的夢正在一個接著一個破碎。自己的婚姻生活雖然不幸，至少她還是幸福的，雲森想到此處時卻漸漸開朗了。

  石中玉帶著仆僮正在亭子裡扇火煮茶。胤禛和胤祥在那裡閑聊著一些政事，胤祥表現出來的神情卻不怎麽熱忱。

  胤禛笑道：“你不過在裡面呆了一年的時間怎麽出來了就完全變了個人似地，說話也不像以前了。”

  胤祥苦笑道：“怎麽能不變呢，沒辦法。以前是輕狂慣了說來四哥也不是說該改改嗎。”

  水已經燒開了，石中玉撥好了茶。所用的茶具為一套填白的精巧上等白瓷。石中玉清潔好了茶具，分了茶。胤禛拿起跟前的茶荷笑說：“不用聞也知道是西湖龍井，沒見過像十三弟這樣執著一種茶喝個幾十年的，什麽時候也換換口味。我那裡還有些別的不錯的茶，改天讓人送些來與十三弟嘗嘗。”

  “說來我這個人就是喜歡窮講究，別的再好只怕不對味。”

  石中玉已經分好了杯，先客後主，第一杯捧給了胤禛，第二杯捧給了富察雲森，胤祥最後接過了。還沒來得及說，雲森卻開口了：“小的趁著花好茶好，也做一回借花獻佛的事敬十三爺一回，為上次不辭而別的事道歉。”

  胤祥笑說：“富察兄太客氣了。”

  飲畢。

  石中玉在一蒲團上盤腿坐了下來笑說：“王爺不嫌奴才冒犯，奴才就這樣坐了。”

  胤禛笑道：“你和我說做什麽，今天是十三的主，我們都是客。”

  雲森讚道：“不愧為茶中上品，這香氣實在好。是明前茶吧？”

  胤祥道：“明前茶比雨前茶更難得，想想一個嫩芽能有多少，頂多兩個葉片。所以價格更看漲了。”

  “論起茶來，唐代的陸羽、宋徽宗，前朝還有幾位大家慣是會品也都有著錄傳世。我卻覺得有些厭煩，這一套的程序繁瑣了些。”胤禛道。

  “飲茶，卻是兩個概念，飲者，水也，茶者，關乎茶的從茶具到茶葉到水卻是一套。”雲森淡淡的說著。

  胤禛笑道：“這位老弟倒還有些見識。”

  雲森謙虛說著：“不過曲解而已。”

  石中玉接了下去：“不過若按著唐人陸羽總結出的那一套加入蔥薑、茱萸之類怕更是沒法喝了。”

  說得余者都笑了起來。

  胤禛道：“這茶可關乎民生大事。我見進貢的那些茶葉不見得就比市面上賣的好。十三弟看每次賞賜出來的不也是平平，還比不得外國進貢那些稀罕貨。”

  胤祥笑道：“外國茶我更喝不了。”

  石中玉道：“奴才喜歡在外面跑，不過聽說京裡的‘恆慶行’出的最好，茶葉俱是上等，就是價格有些令人怎舌。”

  雲森疑惑道：“恆慶不是木頭行麽，怎麽又賣起茶葉來呢？”

  胤祥苦笑道：“富察不兄不知道這恆慶的幕後總台所以才會這麽說，凡是冠恆慶二字，不管是布莊還是茶葉，或是典當，或是木頭都是老九家的產業。”

  石中玉道：“奴才聽人說起過這九貝子最是有頭腦，善於經營，舊年從東北拉了那麽多上好的木頭進來，一轉手就賺了大價錢。當真是大買賣，不差錢。”

  胤禛冷哼道：“老九的胃口大著，就做些投機倒把的事，還聽說出了不少的亂子。老人家也不管，看他以後怎麽收拾攤子。他整天和老八一唱一和的背後倒騰的那些事誰不知道。”

  胤祥低頭暗想這八哥如今成了四哥心中最大的顧及，兩人漸漸也成了冤家對頭。不過這些朝中事自己管不了那麽多，還是管好自己吧。

  大家在園子逗留了大半天的時間於是各自告辭了。石中玉還沒有急著回去，站在那裡不知發什麽呆，胤祥問他：“你還有什麽事？”

  石中玉沉默了半天才緩緩開口：“姐夫，早些時候從堂姐那裡過來見堂姐的情況似乎不怎麽好。中玉還懇求姐夫請個大夫好好給堂姐看看病。”

  “佩珍病了麽，我怎麽沒聽人說起過？”胤祥忙問，他最近很少出園子。

  石中玉道：“堂姐的性情想來姐夫也是知道的，她什麽都不肯說，一直安安靜靜。自從小阿哥走後堂姐心情一直很沉悶。中玉知道堂姐心裡難過，她又不大在人前流淚，更別說自己的病情了。”

  胤祥聽後不語，他幾乎快要忘了府裡還有這樣的一個女人存在過。

  石中玉對著胤祥跪了下來：“所以中玉懇求姐夫救救堂姐吧。”

  胤祥忙將他拉了起來，說道：“她畢竟跟了我一場，哪裡有不管的道理，是我不好，疏忽了她。”胤祥覺得心裡充滿了歉疚，對於佩珍總覺得自己欠了她。只是今生不可能還清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