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僵持
  幼君原本想胤禛與胤祥兄弟交情不錯，以前兩家也多有來往。看胤禛在登基以後對這個弟弟的關心而言心想去求他應該能有法子，沒想到從胤禛嘴裡說出的話是那樣的無情，絲毫不顧及到往日的情分。

  幼君也猶如當頭棒喝，求人不如求己。只有再次跪求康熙去，或許還能有個轉機。幼君唯一能放在心上的就是盡力讓胤祥早日出來，家裡不能沒有男主人。因此不管什麽事都擱在了腦後。

  幼君掀了簾子對前面駕車的家丁說道：“進宮去。”

  “好，福晉坐好。”

  幼君放下了簾子，她坐在車內，手中絞著帕子。心想若康熙還是一直避著不見她該怎麽辦，又不能硬闖，那樣肯定是無益的。幼君心中正琢磨著能有什麽好的法子。

  幼君沒有去寧壽宮和永和宮兩處請安問禮，那些禮數上的事再她看來都是虛禮。她沒有去別處兜圈子，徑直來到了禦書房外。

  禦書房伺候的小太監見幼君又來了，忙上來笑說：“十三福晉真早。”

  幼君問道：“皇父呢？”

  “回福晉的話，萬歲爺還在早朝呢，時候這麽早福晉就趕來了。”

  幼君便跪到了昨日的那個位置上。小太監見狀也不好說什麽，只是好心的勸慰著幼君：“福晉何必這樣堅持呢，萬歲爺說不見，就當真不見。還是請回吧。”

  幼君緊閉著嘴唇沒有多余的話，依舊保持著昨日的那個姿勢，她心中只有一個信念，就是要面見康熙。

  她自己也不知等了多久，直到她看見了自己的身影投照在硬冷的石板上。她一動不動，仿佛雕塑一般，直到身後傳來了腳步，幼君聽見了窸窣的衣物環佩之聲。

  康熙止住了腳步，他沒想到這個兒媳竟然還跪在此處，看來是要一直和他對著乾下去了，他的性子好，可以慢慢磨。康熙繞過了幼君的身子徑直的進屋去了。幼君在後面也沒開口請求什麽。

  康熙坐在案前，隨手翻閱著堆積著的那些折子。低頭批閱了一陣，起身要茶喝，跟前的李德全忙遞了上來。

  康熙揭了茶蓋，看著嫋嫋升起的白煙，吹散了些，康熙突然問道：“外面那個人昨夜也一直跪在那裡麽？”

  李德全答道：“回萬歲爺，奴才聽人說十三福晉一直跪在雨地裡，不管誰去勸她也沒用。後來據說暈倒了，還是四貝勒將她送回去的。”

  康熙喝了幾口茶，接著又埋頭做自己的事。好一陣子，或許是頭一直低著覺得脖子酸。康熙打算起來走走。於是背著雙手在屋裡踱著步子，他來到門前，跟前的小太監以為要出去忙來開門。康熙擺擺手，他隔著窗戶紙瞧了一回，外面的那個女人依舊沒有挪過地方。康熙暗想這個女人果然夠固執的。

  於是和跟前的人說：“叫她進來吧。”

  當下小太監忙去開了門：“萬歲爺有旨，福晉裡面請。”

  幼君抬起蒼白的臉望了一眼，跟前那扇門已經打開了。她起身來卻不妨身子有些不穩，差點栽倒。

  小太監忙扶住了。

  對面坐在龍椅上那個驕傲的男人眼皮也沒怎麽抬一下。幼君跪在跟前，開口說道：“皇父，你真能這樣狠心不問是非黑白就將他關起來？”

  康熙丟下了手中的東西冷笑道：“有你這樣的語氣和朕說話的嗎？朕不是看在你一直跪在外面，朕不會聽你說任何的話。”

  “外面的人都說你是一個仁慈的明君，說你如何的施政有為沒想到也是個刻薄寡恩的人，自家的骨肉說關就關……”幼君的話還沒說完。

  一旁的李德全臉色也變了，馬上製止住幼君：“福晉快住嘴，在萬歲爺面前不得放肆。”

  康熙卻未置可否。

  幼君卻從來沒顧忌過什麽，直視著康熙：“臣媳不過說了幾句明白話。皇父不開心照樣可以將媳婦也關起來。反正您是皇上不用講究什麽司法刑律，關誰放誰不過一句話的事。”

  “放肆！”康熙再也容忍不下去，“你是瑪爾漢養的女兒，怎麽說出的話像個鄉野村婦，不知一點規矩教養。以前沒有人教過你嗎？”

  幼君冷冷的看著康熙，對於跟前這個千古帝王。幼君心中竟然沒有一點害怕和敬畏，她說道：“臣媳沒有教養。不過請問皇父希望臣媳說些什麽冠冕堂皇的話，是不是每次臣媳見了皇父就要言必稱頌。皇帝都是喜歡被人抬得高高的，蒼生只能仰望您的光芒。”

  對於這一番新奇又有些大逆不道極不孝順的話康熙還是第一次聽見，他覺得這個兒媳不簡單，或許是性子太執拗，和他們愛新覺羅家的子孫一樣。

  康熙冷哼道：“你今天到底來是要做什麽的？”

  幼君道：“臣媳只有一個請求。”說著向康熙磕了一個頭，說道：“希望皇父能減輕他的罪行，讓他早日回家。家裡的大小都需要他。再說他也沒犯過什麽殺人要償命之類掉腦袋的事。臣媳也知道皇父只是在氣頭上，他盡管有千般不好，至少初衷是沒有錯的。”

  康熙沉吟了一陣子：“他的性子太急太莽撞，要磨磨才好。朕一直由著他，他就越來越沒個樣。竟做些讓朕頭疼氣極的事。”

  幼君心想這話和剛才胤禛的話那麽相像，看來做皇帝的人說話語氣和風格都是一個樣，果真是父子。

  幼君又道：“那麽請皇父暫且將這個‘朕’字換成‘我’字來思考一下，可以嗎？”

  康熙一愣問道：“有什麽不同，朕即是我，我即是朕。”

  幼君道：“不一樣的，當皇父在說‘朕’的時候心裡先是從一個君主的角度，而換成‘我’則是一個關護子女的父親。”

  康熙不語，這個兒媳的確不一般，嘴巴很會說，而且不知道膽怯也不考慮後果。這樣的自信和用意讓康熙有些欣賞，因此他也沒有問幼君的話了，他若無其事的將跟前的那些折子拿起來看，很想看進去。只是往往事與願違。康熙歎著：“好了，朕就憑著你的口齒，暫時先饒過那小子。過兩天就讓他回去。”

  幼君一聽心裡便樂了，臉上也有了笑容，忙磕頭：“多謝皇父恩典。”

  “朕可受不了你天天跪在外面，讓外面的人知道還真當我這個當父親的是個刻薄寡恩的惡人。”康熙道。

  “臣媳剛才冒犯了，皇父不是刻薄寡恩。只不過當皇帝的思想自然和我們平常人不太一樣。畢竟用多了朕這一字。”

  康熙微微一笑，沒有說話。他第一次發覺自己竟然還說不過一個小小的女人。幼君謝了恩正要回去將這個好消息報與家裡人知道的時候，突然宗人府那邊來了人向康熙匯報著：“皇上，十三阿哥已經絕食兩天了。”

  “什麽！”康熙忙站了起來：“這個不忠不孝的逆子，他這是什麽意思，是與朕無聲的對抗嗎？”

  幼君心中也甚是著急，這次她沒有輕易開口只是關注著康熙的情緒變化。

  康熙道：“好啊，真以為朕平時多寵了他一點，他就這樣輕狂起來。走，給朕帶路，朕要當面看看這個不孝的逆子是怎樣的無法無天。”

  說著已經走了出去，沒有誰再去管幼君。幼君也忙跟了上去。

  胤祥躺在那張簡易又粗糙的木床上兩眼空洞無神，他木然的看著牆上掛著的那個蜘蛛網。蜘蛛一遍又一遍不計其煩的織著網。胤祥覺得自己就像那落在網上的小蟲。自從進來以後外面端來的飯菜他一點也沒動，倒不是嫌飯菜不好。胤祥固執的以為自己沒有犯著跟前那個驕傲的父親什麽，他只是通過自己想得到的方式在抵觸僵持而已。

  牢門被打開了，胤祥瞟了一眼，見是康熙來了。他忙從床上下來跪在地上，低著頭，一語不發。

  康熙胸中一股無名火升了起來，大罵：“好啊，你還學會絕食了。你這個不孝的逆子。”罵還不解氣，於是一腳踢了上去。胤祥迎面承受著，險些倒在地上。幼君見狀忙從後面走來將胤祥抱在了懷裡。

  “你怎麽這麽傻，為何要這樣折磨自己。你以為這樣做，我們就開心了，你該醒醒呀。”幼君看著消瘦了不小的胤祥心中犯疼。

  胤祥見是幼君失神道：“你怎麽來呢？”

  “聽見你糟踐自己我能放下心麽？”幼君又心疼又好氣。

  康熙不管這對好不容易相見的夫妻，繼續維持著他作為父親作為皇帝的尊嚴：“你這個逆子，朕以為將你關在裡面，你能好好的反省自己。過幾天就將你放出去，你媳婦還天天跪在禦書房外面來和朕求情。朕告訴你這個不孝的逆子，你就好好的呆在裡面吧。哪怕是一輩子，哪怕是餓死，朕也不會再耳根子軟。”康熙在大發一通怒火以後便就走了。

  走之前還留下了一句：“當真是兩口子，一個會比一個來氣我這個快入土的廢人。”

  (本章完)